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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密云不雨势初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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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仅仅这样卜算,是做不得准的。察罕帖木儿将六爻之数相加,得四十六,以天地之数五十五减之,得九,占得乾卦的第四爻需变。这一变,是为“小畜”,“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虽然也很吉利,但只是小吉,比刚才的乾卦要差得远了。

    王保保躬身答应。唆督拍着桌子叫道:“甚么好话,要避开佛爷讲?酒菜上到这里来,佛爷要与这位陈朋友一起吃酒!”察罕帖木儿陪着笑,说道:“庄丁们才打了头鹿来,正用小火煨着哩,只怕大师等不及,故尔……”话音未落,唆督一声怪叫:“鹿肉!”飞身一跃,早旋风一样跳出去了。

    杞人嗫嚅道:“当初蒙古人南下,却也不是无论善恶贵贱,凡汉人、南人一律斩杀……”“一律斩杀?那你又哪里来的?”察罕帖木儿冷笑道,“似你这般姓完颜的都能逃得活命,便有杀戮,也不到根绝地步!你待思量,史天泽呢?赵璧呢?张易呢?他们不是汉人?他们没在朝廷里班列二品大僚?你倒试在菜人里寻出一个蒙古来,寻出一个色目来!蒙古杀汉人,汉人便反得,汉人杀色目,我色目便反不得?这又是甚么天理!”

    杞人咂了口茶,觉得身子暖和了一些,抬眼反问道:“我是孑然一身,沈丘待不得了,便满世界的乱走。庄主偌大一份产业,怎么也背井离乡,到这里来?”

    王保保急步跟上。察罕帖木儿鼻孔里哼一声,摇摇头,这才在杞人对面坐下来。早有下人端上来热茶,察罕帖木儿端起茶盏,让了一让,这才开口问道:“陈师傅怎么跑到罗山来了?”

    ※※※

    『帖木儿又写作特穆尔,左右不过音译不同罢了。光看这个名字,非常蒙古化,但实际上察罕帖木儿并非蒙古人,而是畏兀儿(也就是今天的维吾尔)人。《元史》列传第二十八记载:“察罕帖木儿,字廷瑞,系出北庭。曾祖阔阔台,元初随大军收河南。至祖乃蛮台、父阿鲁温,皆家河南,为颍州沈丘人。察罕帖木儿幼笃学,尝应进士举,有时名。身长七尺,修眉覆目,左颊有三毫,或怒则毫皆直指。居常慨然有当世之志。”

    杞人倒退一步,嗫嚅着分辩道:“我、我本来便是汉人……”察罕帖木儿冷笑道:“你只道女真、契丹都是汉人,却不晓得蒙古、色目也早做了一家!”他顿一顿,满脸激愤之色:“自世祖皇帝分天下人为四等后,蒙古、色目便浑然一体,牢不可分了。去年我往颍、蕲、徐、邓各地走了一遭,见凡菜人到处,蒙古、色目一概诛杀——岂是我特要为蒙古人卖命,这都是那些汉人迫的!”

    “世贤,”察罕帖木儿抬起头来,叫着李思齐的表字,“你且多加小心。”李思齐微笑拱手:“大哥且放宽心,小弟省得的。罗山县城里一刻也离不得,小弟这便去了。大哥才请诸事仔细。”说着话又瞟一眼杞人,诡异地笑笑,径自昂首离去。

    杞人在旁边听他们谈论,不好插嘴,只得一直抱臂而立,缄口不言。察罕帖木儿目送李思齐远去,这才转头笑道:“咱们只顾自己商议,倒冷落了陈师傅。请坐,请坐。”“不坐了,”杞人轻叹道,“我、我是该走了。”

    杞人站在边上,看几名仆佣洒水清理墙上的血迹,手法纯熟,倒似做惯了这种勾当,不禁心中忐忑,不知道是继续留在这里好,还是赶紧告辞离开了好。忽听察罕帖木儿缓缓说道:“彭和尚到了罗山?莫非徐寿辉也想插一脚么?”“这桩事……”李思齐瞟一眼杞人,又笑了笑,俯身凑到察罕帖木儿耳边,轻声说了句甚么。

    ※※※

    察罕帖木儿紧走几步,迈进前厅,只见胖大番僧唆督正大马金刀地盘踞在正座上,陈杞人缩在侧位,王保保站在他的身边。察罕帖木儿连忙揖手道:“大师回来啦——噢,陈师傅也来啦。”唆督不耐烦地叫道:“快上酒,上肉。好一场打,佛爷饿杀了也!”察罕帖木儿忙对王保保使个眼色:“你且陪大师后面吃酒去,我与陈师傅有几句话讲。”

    “他,”察罕帖木儿瞪了一眼王保保,“他是理藩院第二签院,不把咱们白身放在眼里,也在情理之中。你好生的鲁莽,也不仔细思量,咱们与朝廷联络,全需仰仗他么?”

    察罕帖木儿背了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左颊上那三茎长毛一跳一跳地,和他此刻的心境倒是一般无二:“龙潜深渊,何日登天!苍天已漏,我世受国恩,若不能飞跃补之,岂非终身遗憾么!”再想小畜之四爻,《易》曰:“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虽然也是个“无咎”,但这段爻辞的含义,却比较难以索解了。“‘血去,惕出’?”察罕帖木儿轻轻捻着颊上的长毛,“难道起事之初,便有伤损?或是……须得寻一人来杀了祭旗?”

    杞人摇头苦笑:“复甚么仇?无非杀人而已。我素不喜干戈,你也晓得的。我便去了,日后能否再见,且凭天意罢!”

    元朝时候,将所统治的人民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是蒙古人(包括蒙古人和藏人),第二等是色目人(这个“色目”,即现在所谓的“各色各样”的意思,主要指西域、波斯等蒙古早期征服地区的居民),第三等是汉人(中原地区的居民,包括汉人、女真人、契丹人、党项人,等等),最低等的是南人,也即南宋王朝统治下的人民。因此,即便按照这种等级制度来划分,察罕帖木儿也是色目人,而非蒙古人。但因为从他曾祖父开始,就一直居住在中原地区,所以后来元顺帝听说给他和李思齐的官太小,还说:“人言国家轻汉人,如此果轻汉人也。”把他也当作汉人看待。

    正在茫然没有头绪之际,忽听仆人在外面轻叩窗棂:“老爷,公子与唆督大师回来了……”

    察罕帖木儿悚然一惊,身体向前面探一探,问道:“陈师傅此言何意?”杞人不慌不忙地又咂了一口茶,这才解释道:“塌陷了南边,还有北边,塌陷了长城内,还有长城外。我是身无长物,无处可避,故才担忧。庄主又有甚么可挂虑的?”

    杞人还没明白过味来,察罕帖木儿一边收刀入鞘,一边皱着眉问道:“究是怎的回事?”李思齐一脚踢翻唆督的尸体,扯起他的僧袍来擦拭长刀,一面傲然回答:“大哥,这骚秃凶狂得紧,视你我如同草芥。你倒忍得下这口鸟气?”

    “就这般容他去了?”王保保皱皱眉头,不解地问道,“倘他往罗山去报讯……”

    “噢,”察罕帖木儿站定了脚步,“可还顺利?”“似乎……似乎顺利……”仆人有些犹豫地回答道,“沈丘‘大肉居’的陈师傅也与他们一同到庄上了哩。”

    “定然不会,”察罕帖木儿摆一摆手,但却并没有因此而生气,“我料他不会。保保啊,你晓得英雄与奸贼的区别何在?英雄晓得甚么人必须杀,甚么人不杀他也无害;而奸贼疑心忒重,可杀可不杀之人也尽都杀绝了,徒留千古骂名……”他拍拍王保保的肩膀:“我岂好杀之人耶?汝亦勿作徒知杀人的恶夫!”

    “大师且慢!”察罕帖木儿长刀擎出,正要隔在王保保与唆督中间,探问个究竟,突然一道刀光从斜刺里直穿进来,猛向钢锥切下。

    杞人长叹一声,颓然坐倒,再也无言以对。

    “世事一场大梦,熙攘纷争,我早已看腻了,”杞人拱手回答,“不如去休,浪寄江湖,终老残身罢了。”察罕帖木儿盯着他:“想望令祖当年,是何等的英雄豪杰,你便不愿助我,难道不想为他复仇么?你便要去相投菜人,我也不会拦阻,只求见告个去处,以期日后再见。”

    察罕帖木儿面色一沉,叹口气:“陈师傅是明知故问罢。在下一个色目,沈丘县中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唉,陈师傅每常叨唠说天崩地陷,因之旁人给个‘杞人’的诨名,他们却哪里晓得你刺世之深——这眼见不是天要塌了,地要陷了?”

    察罕帖木儿后退几步,坐回椅中,支颐沉思。想不到大事未举,先杀一人。他忽的悚然一惊,难不成这便是合了小畜六四的“血去,惕出”一句么?杀了唆督,不但与己无损,难道反是厚积密云,以求布雨之兆么?“密云不雨,自我西郊”,李思齐的这所庄院,不正是在罗山城的正西面么?

    ※※※

    王保保笑道:“更不料半中间杀出个彭和尚来,若不是陈叔叔相助,孩儿这条小命也难保哩。”察罕帖木儿面色青冷,问道:“因此上你便起意杀了唆督?”王保保急忙解释:“义父,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唆督不死,咱们迟早要毁到他手上。”

    两人方自暗惊,那刀光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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