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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荆浩《笔法记》的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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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

    荆浩著作的著录情形

    山水画在唐开元前后虽已大体完成,但在唐人心目中,山水画究非画的主干。从《全唐文》卷三百二十四的王维《为画人谢赐表》看,他依然是以人物为主。其真正奠定山水画之崇高地位,以下开北宋后千年之绘画局面的,荆浩实系一大关键人物。梅尧臣有诗谓“范宽到老学未足,李成但得平远工” (1) ,是梅氏认为范宽、李成皆出于荆浩,由此不难想见其影响之大。《宣和画谱》卷十说他是“河内人,自号为洪谷子”,在时代上把他列入五代。但他于《笔法记》中,却自称为唐代之人,所以旧目录中亦多称为唐人。大概他是生于唐末,而成年后已入五代;当时河北一带,胡骑出入,纷乱异常,所以他在心理上不承认僭朝,闭户隐居,把自己属于唐代。他的画论,直承宗炳、王微,以山林为主,实为划时代的大著。但后人无识,却以伪为真,以真为伪,良可叹息。今稍加清理如后。

    首先我们应看他的画论著作的著录情形:

    (一)《直斋书录解题》:“《山水受笔法》一卷,唐沁水荆浩浩然撰。”

    (二)《崇文总目》:“《荆浩笔法记》一卷,荆浩撰。”

    (三)《通志·艺文略·艺术类》:“《荆浩笔法》一卷。”原注“唐荆浩子谷洪撰”。按子谷洪,乃洪谷子之倒误 (2) 。

    (四)《通考·经籍考·杂艺术》:“《山水受笔法记》一卷。”原注引陈直斋前语。

    (五)《宋史·艺文志·小学类》:“《荆浩笔法记》。”按《宋史》将《笔法记》归入小学类,盖编者未检原书,而望文生义,遂误以为系论书法之作。

    (六)《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画山水赋》一卷,附《笔法记》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旧本题唐荆浩撰。案刘道醇《五代名画补遗》曰,荆浩著《山水诀》一卷。汤垕《画鉴》亦曰,荆浩山水,为唐末之冠,作《山水诀》。则此书本名‘山水诀’。此本载詹景凤《王氏画苑补益》中,独题曰‘山水赋’……此编虽用骈词……仍如散体,强题曰赋,未见其然。又以浩为豫章人,题曰豫章先生,益诞妄无稽矣。别有《笔法记》一卷,载《王氏画苑》中,标题之下,注曰,一名‘画山水录’……又后改名也。二书文皆拙涩,中间忽作雅词,忽参鄙语,似艺术家粗知文艺,而不知文格者依托为之,非其本书。以其相传既久,其论亦颇有可采者,姑录存之,备画家一说云。”

    (七)周中孚《郑堂读书记》:“《笔法记》一卷(《王氏画苑》本),旧题唐荆浩撰。《四库全书》著录,附《画山水赋》后。一名‘画山水录’。《新唐志》《崇文总目》《通志》《书录解题》俱载之。惟陈氏作《山水受笔法》。一书而三名,莫能言其孰为原书名也。是书自谓于石鼓岩间……词皆拙劣,依托显然。”

    (八)余绍宋《书画书录解题》:“豫章先生《论画山水赋》一卷(詹氏《画苑补益》本),旧题唐荆浩撰。案宋刘道醇《五代名画记补遗·荆浩传》,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叙诸家文字》,《宣和画谱·荆浩传》,及元汤垕《画鉴》,俱言荆浩曾著《山水诀》,未言作此赋。盖原书已亡,坊贾乃取伪托王右丞《山水论》之文,略加改窜,而题此名,其实非赋体也。伪王右丞《山水论》,《王氏画苑》已载入,詹氏不察,后收入《补益》,亦太失互勘之功矣。”又:“《笔法记》一卷(《王氏画苑》本),旧题唐荆浩撰。是书文词雅俗混淆,非全部伪作。疑全书残佚,后人傅益为之者。考韩拙《山水纯全集》,曾引编中笔有四势论,是宋宣和时已有此书。其作伪当在北宋时,与荆浩时代相距尚不远也。”从上面的材料看,在元以前,有关荆浩的著作,从宋到元,可以分作两个系统。一是上面从(一)到(五)的这些正式目录性的文献中,皆称为3“笔法记”。若将(一)的少一“记”字视为遗漏,则(一)与(四)系全称,(二)、(三)、(五)系简称,但其属于一个系统,是毫无可疑的。且从上述的材料看,荆浩著作,仅此一种,并无异说。二是正如(八)中所说,凡是论画著作中,自宋刘道醇《五代名画补遗》起,至元汤垕《画鉴》止,共四家,皆称荆浩所著的为“山水诀”,这是一个系统。在此系统中,荆浩著作亦仅此一种,更无异说。但到了(六),则荆浩的著作,突然变成了两种。为了要解决此一问题,现在便要先谈到另外一部书。

    第二节

    《山水诀》《山水论》《山水赋》的混乱

    《四库全书总目》:“《山水诀》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旧本题唐李成撰……然则成为宋人,题唐者误矣。是书《宋志》及陈、晁书目,皆不著录。宋人诸家画录,亦不言成有是书。殆后人依托其文,与《王氏画苑》所载嘉定中李澄叟《山水诀》,大同小异。大抵庸俗画王,有是口诀,辗转相传,互有损益,随意伪题古人耳。”按此处所说的《山水诀》,是从“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二语开始。唐寅(一四七○至一五二三年)《六如居士画谱》 (3) 中则收为“五代荆浩《山水赋》”,原注“一作唐王维《山水论》”。王世贞(一五二六至一五九○年)《王氏画苑》则收为“王维《山水论》一篇”。汪珂玉 (4) 的《珊瑚网·画法》,收为“《山水诀》”。原注“见郭熙《林泉高致》,或云李成作”。而詹景凤(生卒不详)的《画苑补益》 (5) 中的豫章先生 (6) 《论画山水赋》,即《王氏画苑》中所收的王维《山水论》,这是余绍宋的《书画书录解题》,已经指出过的。但《四库全书总目》及《书画书录解题》,以为分别写在王维、荆浩、李成的这部《山水诀》或《山水赋》或《山水论》,与宋李澄叟的《山水诀》“大同小异” (7) ,甚至以为“此文为澄叟所作,后人以其无甚画名,而‘澄’、‘成’两音近,遂误以为李成所作” (8) ,则全系未将两书稍加对勘的妄说。李澄叟的《画山水诀》,现收在《美术丛书》三集九辑中,与上述的杂生子,并无关系。至汪珂玉《珊瑚网·画法》在此书下注为“见宋郭熙《林泉高致》”,尤为诞妄。

    总之,我们应当澄清上面这一大堆混乱;所谓王维的、荆浩的,或李成的,称为“山水论”或“山水诀”及“山水赋”的三个名称,实际只是一部书。这部书开始一句的“意在笔先”,是出在张彦远《历代名画记》卷二“论顾陆张吴用笔”条下。其原文是“意存画先,画尽意在”,只把上句的“存”字改作“在”字。宋初山水画大行,这是由今日不能知道姓名的一位北宋画家所编纂出来的一部书,最初是托名王维。所以宋韩拙的《山水纯全集》 (9) ,在卷一“论山”条下一开始便说:“凡画山言丈尺寸分者,王右丞之法则也。”此分明是出在《山水诀》紧接“凡画山水,意在笔先”之下的“丈山尺树,寸马豆人,此其法也”一语。由此可知此书出现得相当早。但认为它是出于王维,实在没有什么根据,所以又有人把它说成是李成的。

    而把它说成是荆浩《山水赋》的,则始于《六如居士画谱》。

    《六如居士画谱》中还收有三字一句、鄙俚不堪的所谓荆浩《画说》;又有抄袭郭熙《林泉高致》“画诀”条下“使笔不可反为笔使”的所谓荆浩《山水节要》。明代文人的诞妄,此为其典型。詹景凤的庸妄,与《六如居士画谱》的编者无异,且可能受到《六如居士画谱》的影响,便把《王氏画苑》中分明标为王维《山水论》的赝品,再编入《画苑补益》里而称为豫章先生《论画山水赋》。编《四库全书总目》的这一部分人士,大概只以《王氏画苑》及《画苑补益》为肘后方,而又懒于检校,便以《画山水赋》一卷为荆浩主著,而将《笔法记》为附著。又因刘道醇等称荆浩著有《山水诀》,而谓“此书(《山水赋》)本名‘山水诀’”。到了(七)的《郑堂读书记》,不仅承《四库全书总目》之误,更谓“一名‘画山水录’”,因而谓“一书而三名”。殊不知《唐书·艺文志·杂艺术类》有吴恬《画山水录》,原注:“卷亡,恬一名玢,字建康,青州人。”《通志·艺文略·艺术类》在录有“《荆浩笔法》一卷”之前,亦录有“吴恬《画山水录》一卷”。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一在“叙诸家文字”条亦列有《画山水录》,原注:“吴恬撰,一名玢。”今日《画山水录》虽不可见,然此书乃出于吴恬,与荆浩无丝毫关涉,则可断言。《郑堂读书记》中的孤陋情形,大率类此。

    第三节

    另一部《山水诀》的问题

    《六如居士画谱》卷二另录有王维《山水诀》一篇,这是和前面所提到的《山水论》或《山水赋》或《山水诀》,在名称上极易混淆,但内容却完全不同的一部书。此书的起首是“夫画道之中,水墨为上……先立宾主之位,次定远近之形”,而收处为“千岩万壑,要低昂聚散之不同;叠层峦,但起伏峥嵘而各异。不迷颠倒回还,自然游戏三昧。心潜岁月之久,自能探索幽微。妙悟者不在多言,善学者还从规矩”,共一千零二十八字。《佩文斋书画谱》卷十三亦录有此文,但系录自《说郛》;而《说郛》中所收各资料多所删节,故此文仅剩下二百九十三字。《古今图书集成》第七百六十六卷《艺术典·画部》所录,与《佩文斋》本正同。《佩文斋书画谱》卷十三又从詹氏《画苑补益》录有宋李成《山水诀》,文首为“凡画山水,先立宾主之位,决定远近之形”,收尾为“不迷颠倒回还,自然游戏三昧”。除在开端处少“夫画道之中,水墨为上”以下十句,而多出“凡画山水”一句,在收尾处少“心潜岁月之久”以下四句外,显系从所谓王维《山水诀》的文章中转录过来的。这又是一书而分属王维及李成二人。

    此外《美术丛书》三集九辑收有宋李澄叟的《画山水诀》(《佩文斋书画谱》及《图书集成》所收者,仅摘录其中的一小部分),此书共分两部分。前面在自述著作缘起的短文收尾处,有“时嘉定辛巳六月吉日”,乃宋宁宗嘉定十四年,一二二一年。此篇前一部分在开首自“夫画者古以言不能纪”至“当为略而言之”,凡十五句,大意是说明陈述画法之不易。接着是“立宾主之位,定远近之势”,自此以下文句,与上面的所谓王维或李成的《山水诀》,大体相同。收处是“不迷颠倒回环,自然游戏三昧。聊陈大概,以备精求。悟理者不在多求,学之者还从规矩,谨序”,则与所谓王维的《山水诀》的收尾,更为接近。总而言之,此处所谓王维的《山水诀》、李成的《山水诀》及李澄叟的《山水诀》,这三篇东西,实际只是一篇东西。然则到底是谁抄谁的呢?从文字间的异同看,李澄叟的文字与前二者的出入相当的大,而在有出入的地方,李澄叟的都显得拙劣而不甚整齐。

    但就通篇文字结构看,则又以李澄叟的较为完整。从常情推测,李澄叟的是原文;第一次经人整理,并加入“夫画道之中”十句,以代替李氏“夫画者古以言不能纪”等十五句,而被称为出于王维;第二次又经人去掉“夫画道之中”的开首十句,及去掉收尾的四句,而被称为出于李成。我之所以认为被称为李成的是第二次的整理,是因为它的文字更整齐,而与李澄叟的原意更有出入。这两次整理,大约在元代及明初。说到这里,应当可以了解,在元以前,有关荆浩的著作,只有《笔法记》或《山水诀》的两个线索分明的系统。到了明代万历前后,始掺入了或属之王维,或属之李成的《山水论》或《山水诀》或《山水赋》,由此而引起以后的混乱。

    第四节

    荆浩的《山水诀》即《笔法记》

    现在我应指出,刘道醇、郭若虚这一画论系统之所谓荆浩《山水诀》,实际即系目录系统之所谓《笔法记》。在元及其以前,两个系统所著录之两 种名称,实际只系一书,与被称为王维、李成等之《山水诀》,毫无关系。

    郭若虚《图画见闻志》卷一《叙诸家文字》有谓:“自古及近代,纪评画笔,文字非一,难悉具载;聊以其所见闻篇目次之,凡三十家。”由此可知他所录的三十家,不同目录家们仅将书目转相抄录,不检原书,而他是出之于亲见亲闻的。他在卷二“荆浩”下说:

    荆浩,河内人,博雅好古,善画山水。自撰《山水诀》一卷,为友人表进,秘在省阁。常自称洪谷子。语人云:“吴道子画山水,有笔而无墨。项容有墨而无笔。吾当采二子之所长,成一家之体。”……

    按郭氏只说“荆浩自撰《山水诀》”,可知他不知荆浩除此书外,尚有他作。

    上述荆浩“语人曰”的话,郭氏虽未说它出于《山水诀》,但今日在《笔法记》中可以看出对吴、项两人相同的批评;在前第二节、第三节所称的《山水诀》或《画山水赋》中却找不到痕迹。这就可以作推测,这几句话的根据是出在荆浩自撰的《山水诀》,而《山水诀》即系《笔法记》。

    《宣和画谱》卷十:

    荆浩,河内人,自号为洪谷子。博雅好古,以山水专门,颇得趣向。尝谓:“广吴道玄有笔而无墨,项容有墨而无笔。”浩兼二子所长而有之……后乃撰《山水诀》一卷,遂表进藏之秘阁。……

    按《直斋书录解题》谓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有“元丰中自序”,则是当成于一○七八至一○八五年之间;《宣和画谱》有“宣和庚子岁”之序,是为宣和二年,即西纪一一二○年。两书相去约四十年,《宣和画谱》对荆浩的叙述,可能是作者曾看到《图画见闻志》而更加详尽,也可能是两相暗合。

    最值得注意的是有“宣和辛丑岁季夏八月”自序的韩拙《山水纯全集》。宣和辛丑,是西纪一一二一年,较《宣和画谱》成书仅迟一年。韩拙在《山水纯全集》中,除引用了前二书所已引过荆浩所说的话以外,更有几处指明是引用自荆浩的著作。而这种著作,在他应当认为是《山水诀》,而在今日看来,却是《笔法记》。这岂不更可以证明荆浩的《山水诀》之与《笔法记》,是一物而非二物吗?兹根据孙濌抄校本的《纯全集》所引用的话,与《笔法记》上有关的话,并录在下面,以便对勘。

    《纯全集》:“洪谷子云,尖者曰峰,平者曰陵,圆者曰峦,相连者曰岭(《佩文斋书画谱》本无此四‘者’字),有穴曰岫,峻壁曰岩,下有穴曰岩穴也(《佩文斋书画谱》本作‘有穴曰岫,峻壁曰崖,崖下曰岩,岩下有穴名岩穴也。……’)。”(《论山》)

    《笔法记》:“故尖曰峰,平曰顶,圆曰峦,相连曰岭,有穴曰岫,峻壁曰崖,崖间崖下曰岩。”按上段现《笔法记》与《佩文斋书画谱》之《山水纯全集》本为近唯《笔法记》“崖下”之上多“崖间”二字,于文义为合。又《纯全集》“平者曰陵”,《笔法记》作“平曰顶”,当以《纯全集》为正。《笔法记》在此七句下,只有十句,而《纯全集》则自此以下,尚有千余言。盖《纯全集》乃缀辑诸家之说而成,尤以辑录郭熙的《林泉高致》者为多,故不足异。至于第二节中所说的先题为王维之《山水论》,后题为李成之《山水诀》,最后题为荆浩之《山水赋》,其中亦有下数语,盖皆出于《笔法记》,亦抄于下:

    尖峻(一作峻拔)者峰,平夷者岭(一作岺),峭壁者屋,有(一作通)穴者岫,圆形(一作形圆)者峦,悬石者岩(汪氏《珊瑚网·画法》所收无此句)。……

    盖所谓《山水赋》,本亦系杂凑而成,难怪其中采有此数语。

    《纯全集》:“洪谷子曰,笔有四势,筋皮骨肉是也。笔绝而不断,谓之筋。缠缚随骨,谓之皮,笔削坚正而露节,谓之骨,起伏圆混而肥,谓之肉(《佩文斋》本作‘洪谷子诀曰,笔有四势,筋骨皮肉也’。又‘缠缚随骨’作‘缠团随骨’;‘笔削坚正,作‘笔迹刚正’)。凡画宜骨肉相辅也,肉多者肥而渴也,柔媚者无骨也。骨多者刚而如薪也,劲死者无肉也,迹断者无筋也(《佩文斋》本作‘尤宜骨肉相辅也’。又‘柔媚’作‘苟媚’)。墨大而质朴者失其真气,墨微而怯弱者败其真形。”(《论林木》)《笔法记》:“凡笔有四势,谓筋肉骨气。笔绝而断,谓之筋,起伏成实,谓之肉,生死刚正,谓之骨,迹画不败,谓之气。故知墨大质者失其体,色微者败正气,筋死者无肉,迹断者无筋,苟媚者无骨。”

    按此段虽《纯全集》之“劲死者无肉”,应从《笔法记》之“筋死者无肉”,但《笔法记》已有“一曰气”,而“绝而不断”之筋,实即就笔而言气,则此处不应复将气列入于笔有四势之中。则《纯全集》之列举筋皮骨肉,较与荆浩原文相合。且就此段全文而言,亦以《纯全集》为与原文为近。《纯全集》在“论用笔墨格法气韵之病”条下有“凡墨不可深,深则伤其体;不可微,微则败其气”二语,未注明所出,但恐亦与《笔法记》“故知墨大质者失其体,色微者败正气”二句有关,而语意较顺。由此不难想见,今日流传之《笔法记》,有很多脱误。

    《纯全集》:“荆浩曰,成材者气概有余,不材者抱节自屈《佩文斋》本作‘成材者气概高干’。”(《论林木》)

    《笔法记》:“成材者爽气重荣,不能者抱节自屈。”按上二语,亦当以《纯全集》所引者为正。

    《纯全集》:“诀曰,松不离于弟兄,谓高低相亚。亦有子孙,谓新枝相续。……”(《论林木》)

    “诀曰,柏不丛生,要老逸舒畅。皮宜转纽,捧节有文,多枝少叶,其节嵌空。……”(《论林木》)

    按上两小段,论松者,不见于《笔法记》;论柏者,《笔法记》仅有“捧节有章”一语相合。但《笔法记》“捧节有章”下之“文转随曰”一语,语意不通。而遍查性质相类之篇(包括前所谓《山水赋》),均未发现上述数语;则以《佩文斋》本有“洪谷子诀曰”推断此处之“诀曰”,当仍为“洪谷子诀曰”。更以此处之“捧节有文”与《笔法记》的“捧节有章”相合,而推断其两语必同出一源。更以《笔法记》下文“文转随曰”之语意不通,而推断其必有脱误。综上三端,则《纯全集》上述两小段,必为《笔法记》所原有,而为今本所脱误。

    《纯全集》:“尝谓道子山水,有笔而无墨,项容山水,有墨而无笔,此皆不得其全善也。唯荆浩采二贤之长,以为己能,则全矣。”(《用笔墨格法气韵之病》)

    《笔法记》:“项容山人……用墨独得玄门,用笔全无其骨……吴道子笔胜于象,骨气自高,树不言图(按此句或有误),亦恨无墨。”按《纯全集》的话,是北宋对荆浩一般的评价,当系出于荆浩的口传;而《笔法记》则是他的笔录。

    《纯全集》:“且善究山水之理者,当守其实。其实不足者,当去其华(《佩文斋》本‘去’字作‘弃’字)而华有余。实为质干也,华为华藻也。质干本乎自然,华藻出于人事。实为本也,华为末也。……”按这一段未言出自荆浩,然其内容实出自《笔法记》“度物象而取其真。物之华,取其华;物之实,取其实。不可执华为实”数语。

    《纯全集》:“昔人有云,画有六要。一曰气,气者随形运笔,取象无感。二曰韵,韵者隐露立形,备仪不俗。三曰思,思者顿挫取要,凝想物宜。四曰景,景者制度时用,搜妙创奇。五曰笔,笔者虽依法则,运作变通,不质不华,如飞如动。六曰墨,墨者高低晕淡,品别浅深,文采自然,似非用笔。有此六法者,神之又神也。”(《论观画别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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