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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锋芒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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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间改作土改队队部的小学旧校舍里,申晚嫂、巧英、金石二嫂、四婆和另外几个妇女,坐在角落上,她们的眼睛都是湿漉漉的,有的人眼泪还在往下淌。巧英靠在申晚嫂身上,她断续地抽咽着,鼻子吸一口气,发出响声,身体也跟着抽搐一下。金石二嫂泣不成声,四婆扶着她。申晚嫂的两只肘弯顶住膝盖,双手捂住脸,她没有哭,也没有流眼泪,只是觉得喉咙有点疼,眼睛有点涩,心口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她想起刚才的“谈心会”,大家都是本乡的人,朝不见晚见的人,多少年来生活在这个“峒面”上,彼此都是相熟的人,可就面熟心不熟,各人的苦楚各人藏在心头,今天总算露了天,大家才算是把心挖出来,把苦水吐出来。难过当然是难过,但是,流一顿眼泪,哭一场,总比闷在心里的好。申晚嫂听了大家的诉苦,她恨,她愤怒,她攥紧拳头,想要叫喊出来,可是克制了自己,所以到现在喉咙有点疼,心口觉得有东西顶着。

    刚才的“谈心会”,是许学苏他们召集的。这几天来,土改队的干部,个别发动和培养了一些农民,今天邀请他们来开个“谈心会”,好让大家见见面,心换心的谈谈心事,使怒火燃烧,斗志增强,然后团结组织起来。“谈心会”一开始,申晚嫂本想说几句鼓励大家发言的话,可是,她看到的都是前后村上下屋的熟人,都是太阳晒得黑黑的,脸上很少笑容的受苦人,他们的眼睛望着她,这反而鼓励了她的发言,她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忍受了多少年的苦情,尽情的倾吐出来。在她的影响之下,许多人都打开了心房,真情的话语,苦痛的往事,愤怒的感情,象暴雨似的倾泻出来。一个人的经历,激动了大家,一个人的苦情,也敲打着大家。在“谈心会”上,感情越来越激动,说话的人说不出声,听的人哭得象个泪人。后来,许学苏宣布休息一下,大家才勉强停下来,但是,啜泣声还是继续着。

    许学苏、赵晓他们,时时走到这边,又走到那一边,低低地安慰他们,又鼓舞他们。许学苏自己也激动得很,不过,她经过锻炼,她懂得怎样使悲痛化为力量,怎样为沉重的感情找到出路,怎样使仇恨的锋芒集中到地主阶级的身上。

    许学苏走到申晚嫂那里,人们稍微挪动了一下,让出一个位置,许学苏坐了下去,大家并没有和她说话。巧英一把抓住她的手,两只手握着它,搓来搓去。

    许学苏停了一会才低低地叫:“晚嫂!”

    申晚嫂捂着脸,在想着她的心事,没有听到。许学苏又叫了一声,她才慢慢地放下手,应道:“嗯,什么事?”人们看到她的脸色发白,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嘴唇上显出深深的牙印。

    许学苏还是低低地说:“晚嫂,和大家去谈谈!各人的苦都吐出来了,我们再找找看,苦根到底在哪里?”

    申晚嫂点点头,可是坐着没有起身。

    许学苏又和大家说:“人人都有苦,人人的苦都不同,苦根是不是一样呢?”

    大家静静地坐着。

    许学苏站起身,巧英跟着她,走到另一边来。梁七和梁树、麦炳及另一些农民农妇围在一起。梁七脸上还有眼泪,他见许学苏走过来,连忙用手揩去泪水,喉咙干巴巴,声音沙哑,说:

    “许同志,这里坐!”

    那边,赵晓和石龙村及高峰村的农民,也在谈着。

    许学苏望望大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今天我们大家真算是心贴着心了……”

    “这话一点不假!”梁树低着头,手指在地上乱划。

    “这些苦情,我们不是不知道;今天听起来好象格外伤心,这是怎么搞的?”麦炳好象为自己解释,也好象在问人。

    “苦情都是苦情!以前早上也不知道晚上的事,哪有工夫去想它呢?”梁七摇摇头,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摆脱掉似的。

    “现在想起来,可真他妈的叫人恹气!”梁树接着说。

    “苦情各人不同,苦根还是一条。”许学苏说。

    “为什么是一条呢?”梁七奇怪地问道。

    “就拿你和巧英来说吧……”

    “是啊!”梁七拦住许学苏的说话。“我受的是剥削的苦,阿巧是受地主婆的折磨,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苦根是一样的……”

    “不,不!”

    “巧英是怎么卖给刘家的?”

    “那年————”梁七想了一想。“她爸爸死了之后,她妈妈养不活她,……”

    “她爸爸又是怎么样死的呢?”

    “我爸爸……”巧英想说话,刚一开口,忍不住又哭起来。

    “七叔,许同志说得对,我们的苦情不同,根是一样的。”梁树抬起头来,大声说。“阿巧的爸爸,如果不是田地少,如果不是受地主剥削,他也不会死,他不死,阿巧哪会卖给刘家?”

    四边有人围上来。申晚嫂她们也走过来。

    “说来说去,总是吃了没田没地的苦!”有人感叹着。

    “地主压迫我们,剥削我们,就仗着有田有地,田地就是他们的一笔大本钱!我们家家户户的苦,都是这条根!大家信不信?你们再想一想,挖挖这条根,看到底是不是?”

    人们顿时三三两两的交谈起来。有的在自己琢磨,有的在替别人计算。找到了根源,大家的仇恨有了标的,刚才的低沉空气,一下子转变成激昂。

    “我还以为是命不好,原来都是那班绝子绝孙干的!”

    “我啊,以前总骂我的老公不争气,有这末一块大石头压在头顶上,想争气也不行呀!”

    “看得见的石头,看不见的石头,一大堆,骨头快给压断喽!”

    “压得断一个人,还能压得断大伙儿?他妈的,现在到跟他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人们越说越愤激,摩拳擦掌,好象仇人就在面前似的,恨不得马上就扑上去揍他一顿。梁七起先还在静静地想着,后来也跟着嚷起来。梁树象一头小老虎,跳跳蹦蹦。申晚嫂心里在盘算着许学苏跟她说过的话:一条黄麻孤零零,十条黄麻搓成绳。她看到大家的愤激,也感觉到大家的力量。她受到大家的感染,仿佛自己增加了力量,高大了许多。向地主阶级进攻,有了信心了。她用坚定有力的声音说:

    “一个人的拳头就算有十斤重,十个人的拳头就是一百斤,我们大家合起来,这一拳打过去,铁人也会打碎的!那几个地主,还怕他跑上天!”

    她的充满信心的说话,鼓舞了大家,许多人嚷着:

    “我们真该出口气了!”

    “我还想不到我们有这末大的力量!要是人人齐心,山都搬得动啊!”

    许学苏心里在赞许:“申晚嫂的确有了进步,她认识群众的力量了!”她望望赵晓和从岭下村调上来的两个土改队干部,他们也微微点头,似乎同意她这个见解。他们和身旁的农民们低声说话,听话的农民,哈哈大笑,整个会场完全处在高涨的情绪之中。

    “对啊!我们的力量大得很!”许学苏说。“不过,要是我们团结起来,组织起来,几百个人象一个人似的,我们的力量就更大,拳头伸出去就更有力!”

    许学苏用两只手做成圆圈,慢慢合拢,然后又伸出一只拳头。这个手势,帮助她的说明,大家全明白了。

    “许同志,你说说,该怎么个团结组织?”

    “这还要问?”梁树很有把握的说。“做会、拜太公都要有个头人,有个……”

    “乱扯!这怎么能比呢?”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你就喜欢自作主张,等许同志说嘛!”有人责备他。

    “将来我们要成立农民协会,大家农民参加,都做个会员,现在呢,我们人数还不多,好多工作要做,我们先成立个贫雇农主席团,领导大家办事……”

    “我就是这个意思嘛!”梁树又出来辩白。“肚子里没有墨水,说不清楚就是了!”

    梁树自己笑起来,大家也跟着笑起来。

    “我还有个提议,”许学苏说。“要不要有个领导,大家讨论一下!……”

    “当然要,不必讨论!”有人不赞成。

    “讨论一下好!再说,选哪些人,选几个人,大家研究研究,那才选得更合适。现在,大家分开村来讨论好不好?”

    “好!”梁树头一个赞成。而且,他站起身来,大声说:“我们虎牙村的,就在这里讨论!”

    申晚嫂瞧着他这个猴急的样子,笑着说:“就是你一个人心急!”

    巧英白了他一眼,低低地说:

    “就听见你一个人出主意!”

    梁树觉得不好意思,??眼睛,咧开嘴:“说做就做,我不喜欢婆婆妈妈的!”

    人们纷纷站起来,各自集合到自己同村人的一块儿去。一阵忙乱,有人碰倒了凳子,有人撞到别人身上,但是,大家都是喜悦的,兴致很高。四个小组,一个组占住一角,大声说话,互相可以听得到。有时,那边一个小组提出了一个名字,给这边一个小组听到了,马上有人说:

    “你们小声点好不好?尽嚷,嚷得我们都提不出来了!”

    “提不出?跟我们一起选吧啦!”

    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大家酝酿好了,又集合在一起。互相看着,你望我笑,我望你笑;对那几个将要被提出来的人,大家更是对他们做眉眼,弄得那几个人怪不好意思。许多人望着申晚嫂,她对那个朝她做鬼脸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其实是没有恶意的。坐在申晚嫂后面的巧英,轻轻戳了她一下,她以为巧英也来开玩笑,转头骂她:

    “小鬼,别闹!”

    巧英忍住笑,在申晚嫂耳边低低说:“你瞧七叔,他好象老菩萨似的!”

    申晚嫂转头一看梁七,他坐得笔直,头微低着,两眼看着地,好象睡着了,嘴嘟得好高,两手放在膝盖上。申晚嫂一看,也忍不住笑。这一笑,引起大家都去看,都笑了。梁七在想他的心事。他心里老是觉得沾过绣花鞋那个组织的边,是一桩不体面的事;刚才听得本村的人还是提出他的名来,他又惊又喜。大家笑开了,他才惊觉过来,望着大家发愣。大家笑得更厉害,人仰马翻,笑得不停。他过了一会才明白,跟着大家一起笑。

    “大家研究过了,该选几个人呢?”许学苏问。

    “九个人!”

    “九个!”

    “九个!”

    “七个!”

    经过一阵商量,决定是九个人。

    “选哪些人呢?”

    “申晚嫂!”

    “申晚嫂!”

    “申晚嫂!”

    同时有几个人提出申晚嫂。跟着,许多人都开口了,表示同意。可是,他们并不是简单地说出同意两个字,而是根据各人的了解,说出一大篇的赞扬。所以,乱嘈嘈的,响成一片,谁的话也听不清楚。

    “我们一个个来提,然后再一个个来选,好不好?”

    “好!这样怎么行呢?鸭子吵塘似的!”

    “许同志,你要教教我们!我们这些泥腿子,哪一辈子开过会噢!”

    “不要紧,不要紧!”许学苏笑嘻嘻地说。“慢慢就会的。现在提吧!好!申晚嫂,梁七,梁树,刘火明,彭桂,杨文德,杨石,麦炳,还有谁?刘炎……”

    “我不能干!我不干!”刘炎是石龙村的老农民,他听到有人提他的名字,站起身来,坚决地摇手。

    “大家选你……”

    “选我,我也不干!”他饱经风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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