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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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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什么道理来。四婆她们本来是很喜欢闲聊的人,此刻也因为不明白底细,只是偷偷地对旁边的人耳语:“你瞧,那个大个子的欧同志,好象很和气,……”旁边的人又不同意:“不,王前之很怕他哩!”

    绣花鞋和刘栋、刘华荣一批人,坐在另一角落。绣花鞋倚靠在墙上,用一根稻草在剔牙齿,看上去很无所谓,很自由自在;然而她的眼睛瞒不了人,骨碌碌地盯住欧明、王前之和许学苏。刘栋轻轻地拉她的衣袖,她眼睛不离开欧明他们,用力甩了衣袖,不想和刘栋讲话。她希望从欧明他们谈话的姿势中,分辨出事情的轻重:“那个大个子好象是王同志的上司,他到山上来干什么的?为了我们的事情?要问我的话,我就说:我们乡下人,什么都不懂。对,不懂,是不懂嘛!你们有同志在这里,我们哪能做得主呢?王同志是个好人,做事又有胆量,不怕!……”

    梁七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天井的地上,低着头,两手抱着膝盖,不看别人。他痛恨绣花鞋那帮人,可是自己又跟他们混在一起,人家当自己是和他们一路的货色,自己也没有脸和大家坐在一道。真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他只好一个人坐着,低着头不看大家,又好象觉得大家都在看着他,他脸上热烘烘的,身上发痒。

    大家都在等开会,一阵一阵的低语声,轻轻地荡漾着。

    梁树匆匆从外面走进来,他用原来的大嗓子说道:“开会了吗?我来……”他发现大家都是静静地,一齐转头向着他,觉得情形不对,立刻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稍停了一会,轻轻地走进去,麦炳招呼他坐下来。

    梁树问麦炳:“干什么呀?好象拜神似的!……”

    麦炳说:“你小声点儿!……”

    欧明对许学苏说:“你宣布开会吧!”

    许学苏刚站起来,所有到会的人,几乎同时望着她,连低着头的梁七,因为大家一致的动作的影响,也抬起头来,很注意地望着许学苏。

    许学苏走到人圈中间,庄重地但带着隐约可见的微笑,首先对大家看了一下,然后说:

    “现在开会了!”

    王前之脸色发白,他一只手撑在凳子上,一只手解开制服的第四颗钮扣,又扣上了它,扣上了又解开,毫无意义地反复做着。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申晚嫂,皱了皱眉头,心里说:“都是你惹出来的问题!”他又看到绣花鞋,她那副剔牙的模样,叫他也不禁厌恶:“十足的女二流子!”他自个儿在想着,完全没有听到许学苏在说些什么。

    许学苏在说:“……地主阶级的破坏、捣乱,当然应该拆穿他,斗争他,地主和我们农民是死对头,我们绝不能放松他!不过,前天晚上的斗争,搞得不好,申晚嫂是贫雇农,贫雇农是自己人,自己人有错的话,可以批评他,纠正他,不必用斗争的方法;再说,申晚嫂又没有错,……”

    申晚嫂坐着,一动不动地望着许学苏,巧英却一只手伸到申晚嫂的臂弯里,紧紧地圈住。

    梁树轻轻碰了麦炳,说:“许同志说得对!”

    麦炳看也不看他,只是说:“你听着吧!”

    绣花鞋丢掉那支稻草牙签,紧张地听着,她听到许学苏提到地主的阴谋,心里就有些害怕,莫不是他们知道了?再听到她提起申晚嫂,说她是贫雇农,又说斗争她不对,更说到以前没有能够依靠大家,和大家多商量,所以工作做不好……绣花鞋越听越不安。她倒不是害怕自己受罚,她早下了决心,说都是王前之搞的,她没有责任;她怕的是许学苏如果真的依靠大家,和大家商量,事情就不好办;申晚嫂出了头,自然就没有自己的份。她恨得牙痒痒地说:“这个‘番头婆’,她要爬到老娘头上来了!”

    许学苏解释了开会的目的之后,轮到王前之发言。

    王前之走前一步,那只摸钮扣的手,还是解了又扣,扣了又解的在活动着。另一只手挪挪帽子,又放在身边。不象他以前说话时两只手挥来挥去,那副神气不见了。人们都焦急地等待着。粱七从天井地上站起来,偷偷地走近些,好听清王前之说些什么。王前之首先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这是大家早就知道了的,所以有些人不耐烦了,不象刚才安静,有的挪挪座位,有的咳嗽,有的在卷烟抽了。

    欧明和许学苏交换了眼色,许学苏很着急。旁边,赵晓和宋良中也着急,赵晓如果不是看在开会的份上,真会跳起来指着王前之数说一顿。欧明用目光叫他们安定些,他比较了解王前之这种人,做错了事不容易认错;认错吧,也不是很痛快干脆的,要扭扭捏捏,绕大弯子。今天他不认错也不行,等着瞧吧。

    王前之说了一顿,发觉会场情绪不对头了,他回头一看,赵晓他们不以为然的神色,欧明的镇定而锐利的眼光,使他不能不改口,不能不接触到中心问题:

    “……那天晚上,工作出了偏差,我是应该负责的!……”

    大家等他的下文,可是他停住不说了,似乎在考虑说些什么动听的话。

    赵晓倒抽一口气,鼻子里哼了一声:“又说负责了!”

    在静寂之中,梁树忍不住了,他的大嗓子打破沉默:“你说说,怎么个负责?”

    这一问可出人意外,大家不约而同地望着他。

    欧明从心里赞扬梁树:“多可爱的精神啊!”

    王前之受了突如其来的袭击,脸上发青,解开的钮扣忘了扣上,嘴唇抖着,结结巴巴地应付着:

    “……我,我,我做得不对,没有和大家商量……”

    梁树不理睬大家的惊讶,也不理睬麦炳对他的拦阻,他站起身来,高声说:“说什么商量?你整天东逛西逛,从来也没有找过我们一次!”

    跟着,有人说话了:

    “你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商量就好了!”

    “没有人理的人,你把她捧上了天!”

    王前之头上出汗,他想脱下帽子,可是脱下又戴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在这种估计不到的压力下,急忙用诚恳的口气说:

    “……是我做错了!我没有把大家的事办好,我心里很难过。……申晚嫂受了委屈,我向她道歉!……”

    王前之的眼泪快流出来了,他强制着不让它流出来,闭着嘴说不出话。

    会场上,顿时又静寂下来。

    申晚嫂特别觉得不安,她想站起来说几句话,可又不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路来对工作同志是爱护的,她认为大峒乡的事情搞不好,都是绣花鞋这帮人的罪过。王前之虽然做得不对,到底是外边来的人,怪不得的。而且,他今天不是认错了吗?她心里说:“人家做工作的人,在我们‘穷佬仔’面前认错,是开天辟地没有听见过的事。梁树这个爆竹性子,说话也不知道轻重!”

    梁树看到王前之的样子,他心里也后悔了,悄悄坐下来。麦炳在他的腰杆上戳了一下,他霎霎眼睛,缩在别人的后面,怕给人看见。

    绣花鞋想不到梁树会这样大胆,不禁吃惊。她觉得那帮穷鬼居然直起腰来,她的家底保不定会漏出来。王前之的样子,倒没有引起她的同情,她担心的还是她自己。

    梁七站在墙边,两手抓着衣角,一个劲儿地在着急,他责怪梁树,更责怪自己:“梁树做得就不对了,哪能对同志这样说话呢?……唉,事情搞得这个样子,你这个老糊涂,今后怎么有脸见人呢?……”

    散会之后,人们热情地谈论着,兴奋地走着。点燃着的“篱竹”照亮了村中村外的道路,谈话声飘扬在夜空中。

    申晚嫂和金石二嫂,在“地塘”上和大家谈了一顿,后来她们走到村外的鱼塘边,才发现巧英还跟在身边。

    申晚嫂说:“你回去吧!”

    “不!”巧英不肯走。“我一个人不想回去。”

    “怎么办呢?”

    “要你搬到我家里去住,你又不肯……”

    “哎哟,巧姑娘,”申晚嫂说。“你家里有多少地方呀,怎么能容得下我们两家人呢?你总不能要我撇下二嫂不管啊!”

    巧英还是不想回去。

    申晚嫂说:“来吧,到我家里去住一晚,我知道你今儿晚上睡不着觉了。你那个阿树,真是冲天炮!”

    提起阿树,巧英似喜似嗔地说:“他就是这种说不改的脾气!”

    金石二嫂背着睡了的木星,一面走着一面说:“说真的,我也睡不着觉了!……”

    “你为什么高兴呢?”

    “为你啊!今儿晚上你总算出了一口气了!”

    申晚嫂微笑着。欧明最后的几句话,还很清楚的在她耳边响着:“农民翻身,好象天翻地覆,谁也挡不住的!土改一定要完成,地主阶级一定要打倒!”这几句话,给了申晚嫂无限的勇气,她越想越有劲,忍不住笑,对她们说:

    “我们也苦出头了!”

    金石二嫂和巧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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