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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黑猫四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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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金三婶边骂着,边走到村前的大“地塘”来。

    “三婶,什么事呀?”

    “哦,就是那个‘番头婆’(对再嫁的女人的轻蔑称呼),报丧似的乱冲乱撞,几乎把我撞倒了!”

    “哎哟哟!我们的三婶是金枝玉叶啊,撞伤了没有呀?”

    刘金三婶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丈夫早死,无儿无女。年纪一大把了,脸上还擦了粉,用红纸蘸水当胭脂,腮帮上搽得左一块红,右一块红。走起路来扭扭捏捏,脚上长年穿着一双绣花拖鞋,虽然鞋面破了,鞋后跟也快磨得少了一截,可是她拖来拖去,舍不得离开脚,因此人家送她一个绰号,叫做“绣花鞋”。她平素喜欢到石龙村去串门子,地主家有些红白婚丧,一定少不了她。在男人面前说几句风流话,在女人面前赔个小心,打个小牌,混得一餐两餐。她自己行为不正,却瞧不起农民,要摆个架子,要人家抬举她。老实农民离开她远远的,年轻的俏皮的人,故意打趣打趣她,她反倒觉得很受用。

    今天,她那副平板脸,可花了不少工夫,眉毛画得弯弯的,脸上搽得红红的,发髻上插了一根银簪子,嘴上还叼着一根竹牙签,一身蓝衫裤,绣花鞋扑他扑他地响着。那个青年农民说她是金枝玉叶,她可信以为真:

    “怎么着?我三婶不是金枝玉叶,难道那个‘番头婆’是金枝玉叶?”

    “当然是三婶了!”那个青年对旁边的人??眼睛。“瞧你这双绣花鞋,在我们村里就找不出第二对!”

    大家哄笑起来。坐在门槛上“食晏”的人,差点连吃下去的东西都要喷出来。

    “不跟你们嚼舌头了!”

    她扭呀扭地走开。走了两步,又回头说:

    “小伙子,你们不要学刘申,他活得不耐烦,娶了个白虎星,这个女人是克夫命啊!”

    “你怎么知道她是克夫命呢?”另一个人故意和她搭讪。

    “这还看不出来?她以前的男人怎么死的?不止一个呀,两个都归了西啦。小心些,多看她两眼也要折福折寿的。”

    绣花鞋看到有些妇女不愿听这种话,连忙收起笑脸,唉声叹气地说:

    “唉,这个‘番头婆’,真不要脸,嫁了一个又一个,风水也要败坏了。……跟她同吃一条河水,怕要弄脏我的喉咙!啐!”她吐了口水,好象真有脏东西塞进她的嘴。

    “你走吧,三婶!”有一个老年妇女叫四婆的,很不客气地说。她看不惯绣花鞋的轻薄相。

    “啊!我是贵人事忙,你留我也留不住哩!”她扑他扑他地走了。

    “真是老妖怪,脸红得象个猴子屁股。”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申晚嫂有什么事对不住她,她象个疯狗似的钉住她咬?”

    “晚嫂真是个大好人,又勤力,对人又好,刘申造化,找到这样的一个老婆!绣花鞋无事生非,专跟她为难,不知她们有什么冤仇。”

    绣花鞋出了虎牙村,经过村边的田地,走到了河边。河上有一道木桥,桥那边是一排甘蔗地。甘蔗长得有一人多高,蔗叶在风中摇摇摆摆。她走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时,申晚嫂嫁给刘申还不到半年,她人地生疏的来到虎牙村,又加上她是第三次嫁人,人家说她名声不好;刘申是糯米糍粑,软绵绵的,很怕事。一开始,大家对她很冷淡,少来往。后来,申晚嫂的劳动出色,对人的态度诚恳,肯帮助人,大家对她才接近了,接近之后就更加对她要好了。只有绣花鞋,开始想给这个“外乡的番头婆”一次下马威,要她服服帖帖的听话,可是申晚嫂看不上眼,对绣花鞋的好吃懒做,拍马屁,卖弄风流,更是讨厌。绣花鞋在人前碰了申晚嫂的钉子,她就记恨在心。有一次,也就是在这小桥边的蔗田里,绣花鞋和一个地主的儿子,勾勾搭搭,正在亲嘴,恰巧申晚嫂路过撞见了,绣花鞋不怕人家知道丑事,倒恨把柄落在申晚嫂的手上,以后对申晚嫂越发记仇。其实,申晚嫂对她这件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绣花鞋走到蔗田边,恨恨地说:

    “终有一天,叫你认得我刘金三婶!”

    她沿着坡路到了石龙村。

    她走进地主冯庆余开的杂货铺。

    “庆余伯,生意好哇!”

    “哎哟,是三婶啊!请坐请坐!”

    冯庆余是个五十多岁的矮胖子,大峒乡的二号地主,头号“商业家”。他这间铺子,在大峒乡是数一的,油盐酱醋,米粮百货,文具纸张,布匹洋杂,应有尽有,而且,他还代办邮政,门口那块“大峒乡邮政代办所”的绿底黄字的招牌,替他增色不少。要论做生意的本事,他并不高明,但是在大峒乡,他有财有势,进货只花一千的本钱,卖出的时候,闭住眼睛乱要价,三千五千也不一定,反正没有人和他竞争,所以这间阎王店越开越发达。卖给同样有财有势的地主们,只是赚个一成手续费,买得个大家笑哈哈。单单说高价卖货,冯庆余也不会开这间铺子,他还发放高利贷,借青苗钱,借十斤谷子,还十五斤二十斤,赊一斤油赚三倍利,还钱的时候,利上滚利,那就算不清这笔账了。大峒乡头号地主兼乡长刘大鼻子刘德厚,是他的把兄弟。他们两个人虽然是一鼻孔出气,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心眼里却又是各怀鬼胎,他计算他,他又计算他。

    “庆余伯……”

    “不要叫我庆余伯,伯呀伯的,人没有老,就给你叫老了。”

    “叫你什么好呢?”

    “叫一声庆余哥嘛!”冯庆余在绣花鞋戴着充玉镯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不要!……”

    门口进来一个瘦瘦的农民,冯庆余急忙缩回手,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气,一下都收敛起来,换上一副假正经的样子,眉头紧皱,额头中间现出一条深深的纹路。

    “彭桂,你是来还账吗?”

    “冯先生,真是为难你了,这个月又还不出……”

    “还不出?那不是为难不为难,你简直要我的命嘛!这笔钱又不是我的,是我替你担保,钱是刘德厚刘大先生的,他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的……”

    “我请你再宽限一个月……”

    “一个月,我来替你算算。”冯庆余走进柜台里,在抽屉内拿出账簿,翻开彭桂的户头,用算盘一打:“你三月初八借了五十斤谷,一个月利息三十斤,四月初八到期还不出,八十斤本,利息四十八斤,现在第三个月,一百二十八斤本,外加利息,连本带利,下个月还二百零四斤八,好了,零头不算了,还二百零四斤,记得吗?”

    彭桂听到那个数字,象山水冲下来似的,越涨越高,自己的家当也快要给冲掉了,他呆呆地站着,……

    绣花鞋乘冯庆余和彭桂打算盘计数的时候,她走到货架前面,伸手拿了四条腊肠,用一张旧报纸包好,对冯庆余扬了一扬,似真似假的说:

    “庆余哥,你替我记记账!”

    冯庆余在彭柱面前,不便发作,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去。冯庆余一面可惜四条腊肠的损失,一面可恨彭桂来的不是时候,只摸了一下手臂,就失掉机会,于是,他气愤地对彭桂说:

    “二百零四斤八,少一两也不行……”

    绣花鞋将腊肠放进衣袋,笑眯眯地又爬了一层坡,来到刘德厚的家门口。这是一座“青砖镬耳”的大屋,门口有石板铺的小院子,大门两边是八字墙,门头有“拔贡”的匾额,进门是四扇屏门,正厅象祠堂,放着“天地君亲师”的牌位,两边是住房。她跨进门来,很熟悉地向东边小门走进,穿过耳房,是一个花圃,坐北朝南的一排三间房子,玻璃窗,高台阶,那是刘德厚和他的小老婆冯氏的住房。一只大狼狗,蹲在门口,知道她是熟人,摇摇尾巴又蹲下了。绣花鞋跨上台阶,假咳一声:

    “嗯咳!大奶奶在家吗?”

    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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