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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诗之来源及南风雅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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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所传《诗》三百篇,(诗本三百十一篇,其《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六篇笙诗,有声无词,实止三百有五篇。言三百者,举成数也。)果何自来耶?曰,大半皆周时朝廷之所采者也。古有采诗之官。《左氏》襄十四年《传》引《夏书》曰:“遒人以木铎徇于路。”杜预注谓徇于路求歌谣之言,则其制不自周始。故《孔丛子·巡狩》篇称古者天子命史采诗谣,以观民风。扬雄谓周輶轩之使逌人以岁八月巡路,求代语童谣歌戏。逌人即《周官》之行人。《汉书·食货志》亦谓孟春之月,行人振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而《公羊》宣公十五年《传》注又云:“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故王者不出户牖,尽知天下所苦,不下堂而知四方。”两汉儒者言古昔采诗之事详悉如此。后世若汉武帝之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见《汉书·礼乐志》),盖古之制也。至其所以采诗之意有二:一曰考民俗。《礼记·王制》所谓天子五年一巡守,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是也。二曰立诗教。《周礼》所谓太师教六诗,————“风”、“赋”、“比”、“兴”、“雅”、“颂”是也,然则今之所谓“三百篇”者,大抵成周之民间文学,妇人孺子之所讴吟,贩夫牧竖之所谣倡,莫能指其作者之主名者也。《诗序》言诗之作者,自《绿衣》至《鲁颂》,不下数十篇,多不可信。说详后。

    《诗》三百篇皆可入乐。乐正即以之教国子,入学者咸肄习之,故习乐即习诗也。《周礼》大司乐掌成均之法,教国子以乐语乐舞;《乐记》亦谓以乐立之学等,广其节奏,省其文采;故其时诗乐之学普及,文人学士多通音律,观于春秋时大夫类能赋诗歌诗可知矣。然则今之“三百篇”殆又最古之乐谱也欤?惟相传既久,舛误必多;春秋以还,礼崩乐坏。孔子以“六艺”教弟子,毅然以修明礼乐为己任。故曰:“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厥后史迁作《孔子世家》,即据此以为孔子删诗之证,而异议自此起。其说曰:“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史公此说,后儒信者颇多,而疑之者则力辟其谬。有谓孔子如果删《诗》,不应存郑卫之淫风者;有谓孔子删《诗》不容十分去九者;有谓孔子删《诗》非全篇删去,乃篇删其章,章删其句,句删其字者。此皆似是而非之言,殊不足以服众口。故崔述驳之曰:“孔子删《诗》,孰言之?孔子未尝自言之也,《史记》言之耳。孔子曰:‘郑声淫。’是郑多淫诗也。孔子曰:‘诵《诗》三百。’是《诗》止有三百,孔子未尝删也。学者不信孔子所自言,而信他人之言,甚矣,其可怪也!”(《读风偶识》。)今按《论语》,孔子自言,一则曰《诗》三百,再则曰《诗》三百,是古诗相传,实只三百之数,孔子固未尝删也。《论语》又记孔子告其子之言曰:“汝为《周南》、《召南》矣乎?”又曰:“‘雅’‘颂’各得其所。”是二“南”“雅”“颂”之名,似亦在昔所固有,亦非孔子有所去取也。且《左氏》记季札观乐,在孔子前,所论诸“风”,无一出十五国以外者。然则今《诗》三百,原为周时旧本,孔子删诗之论,特史公误解“‘雅’‘颂’各得其所”之文,故遂为此臆说耳。不知“雅”“颂”得所,实指声乐而言,与删汰篇章无关,上云“乐正”,是其明征。《墨子·公孟》篇亦言诵诗三百,歌诗三百,弦诗三百,舞诗三百矣。(《郑风·子矜》引此以释诗义。孔疏云:“诵之,谓背之暗诵之;歌之,谓引声长歌之;弦之,谓以琴瑟播之;舞之;谓以手足舞之。”盖四诗所用,皆一“三百篇”而已;特其肄习之方不同,故分言之。)今亦皆指为孔氏之所删,可乎?窃意行人采诗,官非一人,世非一代,地非一域,初或不止三百之数;其后用以入乐,用以施教,始撷取英华,芟除芜秽,定著之为三百五篇。其已删者,无人诵习,久渐散亡,所谓“逸诗”是也。此非孔子删之,乃太师或史官纂辑时删之耳。其已著录者,则传者世有其人,习者人有其事,故虽遭秦火而犹得全也。余以是知孔子时诗本无阙失,三百五篇,固犹旧本真面也。

    《诗》分三类,曰《风》,曰《雅》,曰《颂》。《风》之数并二《南》为十五,凡诗百六十篇。《雅》分小大,《小雅》八十篇,《大雅》三十一篇。《颂》合周鲁商为《三颂》,《周颂》三十一篇,《鲁颂》四篇,《商颂》五篇,合四十篇。全诗凡三百十一篇。惟《二南》自昔列于《风》首,故以为《风》;然考其实,有不得不分者焉,故今分《南》、《风》、《雅》、《颂》四类述之。

    一、《南》 《南》者,乐也,因地得名。《小雅·鼓钟》之诗曰:“以《雅》以《南》,以籥不僭。”《左传》,季札来聘,请观周乐,见舞象箾南籥者;《礼记·文王世子》亦称胥鼓南,然则“南”之名虽不必即为《周南》、《召南》,其为古乐则无疑也。(程大昌《考古编》谓南乐即《周南》、《召南》,后儒非之者甚多,今不具论。)今按《吕览》称涂山氏女始作南音,周公及召公取以为《周南》、《召南》。高诱注谓《周南》、《召南》即取南方国风之音以为乐歌。盖南乐者,南方之音乐,如《左传》所谓锺仪操南音是也,亦即《左传》及《礼记》所谓虞舜师旷之歌《南风》是也,非《诗序》所云化自北而南之谓也。其称为《周南》、《召南》者,盖周初之时,周公与召公分治,各采风谣以入乐章:周公所采南方之诗,则谓之《周南》;召公所采南方之诗,则谓之《召南》耳。今观其诗,如《南有樛木》、《汉广》、《汝坟》、《江有汜》诸篇,皆明著其地矣。则二《南》皆周召封地以南之诗,以地别,不以化区,殆无疑义。而旧说王者诸侯之风,亦决不可信矣。胡承珙曰:“《南》以地言者,乃采诗时编部之名也;以音言者,又入乐时编部之名也。二者不同,而亦不相悖。”(见《毛诗后笺》)洵笃论也。

    二《南》二十五篇,自郑氏《诗谱》以来,说诗者狃于正变之说,(文武时为正风,厉宣以后为变风)。多以为文王时诗,实则非也。今按《周南》十一篇,时代虽无明征,而《召南》之《甘棠》及《何彼秾矣》二篇,则明明非文王时诗也。《甘棠》一诗,三称召伯,无论《诗》中召伯不一其人(《小雅·黍苗》、《大雅·崧高》并有召伯),即强指为召公奭,然召公称伯,在武王分陕之后,岂有文王之时,武王尚未克殷,诗人即预称召伯之理?《左传》、《孔丛子》、《韩诗外传》及《史》、《汉》、《说苑》、《法言》、《白虎通》等书并以为此诗作于召伯久没之后,西周遗民追思之词。而《竹书纪年》记召公卒于康王二十四年,则《甘棠》并非成王时诗矣。至《何彼秾矣》言“平王之孙,齐侯之子”,此明为东迁以后之诗;而毛公之泥,必强训平为正,平王即文王,谓武王之女,文王之孙,适于齐侯之子,无理甚矣!故后人多斥其谬。(今不具引)。考王姬下嫁于齐,其事明见于《春秋》,(庄公元年,夏,单伯送王姬,王姬归于齐。)此诗即咏其事。王姬即周平王之孙,齐侯之子,即齐僖公之子襄公也。然则《何彼秾矣》一诗之为东迁以后所作,奚待“三家诗”之异说而后明哉?他若《周南》之《汝坟》,《召南》之《行露》,《野有死麕》,并似幽厉以降,国乱俗靡之歌,不关文王时事。而说者必指王室为对纣言,父母为文王(崔述谓王室如毁即指骊山乱亡之事),或又牵合召伯之化以实之,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崔述曰:“周公之子,世为周公;召公之子,世为召公,盖亦各率旧职而采其风。是以昭穆以后,下逮东迁之初,诗皆有之。”(见《读风偶识》)由是言之,二《南》虽不必尽出东周,其非一世之时则彰彰明矣。

    二《南》之诗约可分为三类:《关雎》、《卷耳》、《汉广》、《草虫》、《行露》、《殷其雷》、《摽有梅》、《小星》、《江有汜》、《野有死麕》十篇,属于抒情者也。《葛覃》、《桃夭》、《鹊巢》、《采蘩》、《采》、《何彼秾矣》六篇,属于叙事者也。《樛木》、《螽斯》、《兔罝》、《汝坟》、《麟趾》、《甘棠》、《羔羊》、《驺虞》八篇,属于颂赞者也。《芣苢》一篇,其义不明,第就其辞观之,极似趁韵之民歌。盖二《南》之所咏,多为夫妇室家之琐事,男女婚嫁之恒情,或思妇之念征人,或贞女之恶无礼,或述循吏之遗爱,或美猎士之多获,固不必篇篇凿指为何人何事也。

    二、《风》 《诗》有六义,其一曰“风”。《诗序》云:“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罚,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又曰:“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此以诗之体制言也。朱子《诗集传序》云:“凡《诗》之所谓风者,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所谓男女相与咏歌,各言其情者也。”此以诗之作者言也。而惠氏《诗说》则谓《风》、《雅》、《颂》当以音别之。按三说虽异,实亦相通。民俗歌谣之作,异乎《雅》、《颂》之音;或以体判,或以律分,义各有取也。《国风》旧称十五,盖合二《南》言之;今析出二《南》,令与《风》、《雅》、《颂》并立,故为十三国风。顾此十三国中尚有不能成立者,如邶鄘卫本为一国,“王”与“豳”俱不得以国称;亦论《风》之名数,实只卫、郑、齐、魏、唐、秦、陈、桧、曹九国而已。

    《风》之时代多不可考,惟诗序凿凿言之;每说一诗,必举一事以实之,其绝不相关者,亦必曲为之解;故后人多疑其傅会书史,依托名谥,斥为无根之谈也。顾《诗序》之说虽多不可信,然亦有极确而可据者,有虽无确据,而玩其词旨,知其说之近是者。今按《鄘风·定之方中》及《卫风·载驰》二篇,为卫文公中兴及许穆公夫人(卫宣公女)思归唁之诗,其事明见《春秋》闵公三年《左传》,盖卫亡以后之诗也。至若卫人为庄姜赋《硕人》,见隐公三年《左传》。《齐风·南山》、《敝笱》、《载驱》等篇之刺齐襄及文姜,其事并分见于桓公十八年,庄公二年、四年、五年及七年《经》、《传》中。郑人为文公赋《清人》,见闵公二年《传》。秦穆公以子车氏之三子为殉,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见文公六年《传》。《陈风·株林》刺灵公通夏姬事,见宣公九年《传》。而《唐风·扬之水》诗云“从子于沃”,《序》即据以为刺晋昭侯;盖昭侯封其叔父成师于曲沃,在平王二十六年;其后曲沃强大,再传至武公,灭晋。果如《序》言,则固春秋以前诗也。至《豳风·破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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