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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灵堂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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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宝成望着阴沉沉的夜空,喃喃自语道:

    “怪不得我这寒腿有点沉哩,看来那‘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的谚语要应点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迈进了贾家大院。

    院内黑魆魆的。宝成仗凭路熟,摸着黑儿绕过影壁跨进第一层院落。贾家大院一连三层院落。这第一层院落叫前院。这里,除了羊栏、猪圈、牛棚、马桩,便是碾屋、磨坊、草垛、粮仓。扛活的,倒月的,全都住在这里。

    平日里,天到这时,白眼狼还不许长工、月工们歇下。那嘎啦嘎啦的碾米声,呼噜呼噜的推磨声,沙啦沙啦的铡草声,淅沥哗啦的垫圈声……一直响到过半夜。

    可是今天,这里没有一点声响。因为那些扛活倒月的全放工了。元宵节晚上放工,是长工们经过一场斗争立下的章程。那场斗争的领头人,就是现在正在院中走着的这位彪形大汉梁宝成。

    梁宝成穿过前院又来到中院。中院里,一拉溜三道横厅。前厅是所谓“礼宾厅”。白眼狼迎宾会客,摆席设宴,就在这里。前厅后头是中厅。贾家叫“堂屋”,人们叫“狼窝”————因为这是白眼狼的住所。中厅后头是后厅。门上的招牌是“佛堂”,宝成叫它“缺德堂”。“佛堂”咋成了“缺德堂”?要知其来由,得啰嗦几句————

    这个“佛堂”里,住着个看“佛堂”的。此人獐头鼠目,秃顶黄胡,名叫马铁德。照宝成的说法:这个为虎作伥的缺德鬼,浑身是贱肉,一肚子净坏水儿;他见了穿绸裹缎的“上等人”,满脸的贱肉乱哆嗦,舌头耷拉到下巴颏;他见了赤脚光背的“下等人”,则是满脸的横肉冒青气,嘴角子撇到耳朵梢。

    马铁德者,何许人也?谁也闹不清。听口音,仿佛是河北大名府一带人氏。宝成曾听人讲,他本是个富商大贾,不知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犯下了“弥天大罪”,这才改名换姓,潜逃在外,以“阴阳先生”为名,坑蒙拐骗,害人谋生。物以类聚,白眼狼和马铁德这一丘之貉,臭味相投,一见钟情,便换了帖子,拜了把子,成了“盟兄弟”。从那,马铁德就住进“佛堂”里。

    据白眼狼说,他供养这么个“贤人”,是因为他有“爱才之癖”。村里人说,白眼狼豢养这个“闲人”,一是为了装潢其“积善堂”的门面,二是来标榜其“仁义之士”的“美德”。梁宝成的看法是:马靠贾,是想“靠上大树好乘凉”;贾养马,是相中了他那一肚子坏水儿。

    梁宝成还真看对了。几年来,这对狐朋狗友,狼狈为奸,就在这“佛堂”里,一面数着佛珠,一面策划谋财害命的鬼点子,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因此,“佛堂”成了“缺德堂”。

    马铁德坑害穷人卖了力气,在贾家的发家史上立下了“汗马功劳”,因而有人说马比贾还坏。宝成说不对————狗,从来都是看着主人的眼色行事的,白眼狼不是“阿斗”。尽管马向贾表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是贾只把马看作一只“高级走狗”,并没当作“诸葛亮”。

    事情也确是这样。

    马进贾宅后,曾披心沥胆表“忠诚”:

    “往后,贤弟指到哪里,鄙人就打到哪里。”

    “不!大哥太、太客气了。”白眼狼摇头晃脑地说,“我、我指到哪里,他、他打到哪里,那、那只是个奴才————我、我想到哪里,他就打在哪里,那、那才称得上个‘人才’哩……”

    从那,马铁德这个奴才为了当个“人才”,就想着法儿地往白眼狼的心里做事,因此也越来越得宠。后来,他又发现:白眼狼对佃户常明义那一亩地直流口水,对长工梁宝成那二分宅基更垂涎三尺。于是,便向主子说:

    “贤弟这‘阴阳宅’,‘风水’虽好,但有点美中不足哇!”

    “愿、愿听高见。”

    “那‘阴宅’,正而不方;这‘阳宅’,门前只有‘停轿坪’,少个‘拴马场’,都犯点病……”

    “有、有法子补救吗?”

    “把常明义那一亩地靠到‘阴宅’上,‘阴宅’就方正了;将梁宝成那二分宅基改成‘拴马场’,‘阳宅’就文武并茂了。要那么一整治,就阴阳相合,完美无缺了。”

    “大、大哥之言,正、正是我的心病一桩啊!”

    “不是鄙人妄夸海口,愚兄手到病除。”马铁德兴致勃勃、自吹自诩地说:“要让这两块‘宝地’改个姓儿,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囊中取物耳!”

    “说、说下去。”

    “今年,大旱成灾,粮价飞涨,地价暴跌,咱打开谷仓,卖点囤粮,花不了几个钱,那梁家的宅基常家的地,不就都姓贾了吗?”

    “使、使不得!”

    “怎见得?”

    “梁、梁宝成和常明义都是个刺儿头!”白眼狼摘下那顶刚花钱买来的红缨帽放在桌子上,“我、我已经吹出风儿去了,看、看来梁宝成的头最难剃呀!”

    “这好办!有钱买得鬼上树,还怕那些穷巴子见财不动心?”马铁德说到这里,见白眼狼那尖脑瓜儿摇成了货郎鼓,便又加重语气劝说道:“贤弟,大歉之年,粜粮买地,可是发家捷径,一本万利呀!”

    白眼狼听后,嘿嘿儿地冷笑两声,不凉不热地说:

    “你、你不愧是个买卖人,张、张口就是生意经!”

    马铁德以为主子很赏识他的“卓见”,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地吹开了牛皮:

    “我马某,干过钱庄,开过当铺,在那买卖行里泡了半辈子,总算把这发财的砝码摸准了……”

    “不过,咱、咱俩的砝码不一样,”白眼狼打断马铁德的话说,“我、我贾某的发家之道,不、不是一本万利,而、而是无本取利!”

    从前,马铁德从自己的经历中,曾得出这样的结论:世界上,顶数着买卖人尖刻了。今天他才明白:过去没瞧得起的庄稼财主,比我这富商大贾还要歹毒!

    怎么用“无本取利”的砝码,让那梁家的宅基常家的地全姓“贾”呢?马铁德就围着这个题目作开了文章。一月之中,他交过两回“卷儿”,可惜都没“及格”。头一回,白眼狼说太露骨,有损他的“声誉”;二一回,白眼狼又嫌狠而不毒,后患太大。因为这件事,可把个马铁德愁住了。那些日子,他总觉着饭碗不牢靠,笑容也少了。

    这两天,不知为什么,马铁德的笑容骤然多起来。特别是今天,他脸上的每一个麻子窝儿里,好像都充满了笑意。晚饭前,白眼狼还把他请进屋,两人鬼鬼祟祟嘀咕一阵,最后狂笑而散,也不知搞了些什么鬼名堂。

    而今梁宝成走在院中回想着这些往事,又跨入发碹门进了后院。在这黑洞洞的后院中,有座大厅。贾家死了人,在发丧之前,棺材都停在这里。

    这里,就是白眼狼所说的那个“灵堂”。

    灵堂,像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卧在那里。从窗口渗出的灯光,又如怪兽的两只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宝成。

    这座孤孤伶伶的灵堂,处在空空荡荡的后院里,叫灰暗的夜色一衬,愈显得阴森,恐怖。

    梁宝成并没留意这些,他踏着用方砖墁成的甬路,直奔灵堂而去。

    灵堂的门扇,紧紧地关着。

    梁宝成走到门口,收住脚步,向里喊道:

    “谁在屋?”

    屋里没人答腔。

    宝成提高了嗓门儿,又喊一遍:

    “喂!有人吗?”

    依然没有动静。

    宝成走到门下,轻轻一推,吱扭一声,门开了。

    屋里,冲门搪着一口棺材。棺材前头,放着一张单桌儿。桌面上,摆着香炉,蜡扦,还有一叠烧纸,两股香。山墙上,挂着一些祭帐和挽联。这些玩意儿,全是拍马屁、溜沟子的人送来的。屋里的陈设,几乎全是白的:白茶壶,白茶碗,白桌布,白门帘,白甩子,白撢子,白椅搭,白洋蜡……

    宝成跨入这白色的世界,就着昏黄的烛光犄里旮旯儿撒打一阵,也没瞅着鞭炮箱的影子。他正转身要走,突然门帘一动,从暗间走出一个女人。

    这人三十来岁,从头到脚一身白,打扮得妖奇百怪。她,姓冯,外号“醋骷髅”,是死鬼贾永富从窑子里拐来的姨太太,也是白眼狼的姘头。这个婊子,像刮旋风儿般的佻佻走过来,酸溜溜、娇滴滴地向宝成说:

    “老梁啊,屋里坐呀!”

    “东家叫我来扛鞭炮箱。”

    “屋里坐吧,我给你……”

    醋骷髅说着,眉飞色动,不出好相。梁宝成一看这块腥油没安好心,转身就走。可是,那臊娘们儿抢步来到桌前,噗地一口,吹灭了蜡烛,接着,她又一手挠乱了头发,一手捋开了棉袄扣鼻儿,没羞没臊地哭骂起来。

    梁宝成赌气骂了一声:“啐!不嫌寒碜的骚货!”

    随后,他一步闯到门口,正巧和马铁德撞了个满怀。马铁德嗷的一声惨叫,仰面朝天摔倒地上,急命地吆呼开了:

    “不好了!来人哪!”

    宝成被几个喽啰绑架进了“佛堂”。

    这“佛堂”是五间大厅,三明两暗。画栋雕梁的明间里,除了“神”,便是“佛”,还有“狐仙”、“长仙”、“刺猬仙”……杂七杂八贴了一墙。香碗子、香炉子摆了个椅子圈儿,七大八小无其数,怕是三粪筐也背不了。宝成望着这些玩意儿,心中暗道:“这缺德堂里净办缺德事儿,今儿个自然不会例外!”

    梁宝成又被推进西里间————马铁德的狗窝。

    他含着不白之冤,挺身站在屋中,气得面色铁青。

    醉醺醺的马铁德,把那黑黪黪的麻脸一沉,充猫变狗、装腔作势地说:

    “唉唉,老梁呀老梁!深更半夜,黑灯瞎火,你跑进灵堂去干什么?”

    梁宝成两手卡腰,堂堂而立,强压住愤懑的心潮,理直气壮地亮开嗓子:

    “东家叫我去扛鞭炮箱!”

    梁宝成话没落地,白眼狼手托水烟袋走进屋来。马铁德当着白眼狼的面,指着旁边的鞭炮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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