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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和公爵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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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着广场,沿着房屋,站成了一个圆圈;官方人士恰巧站在当中,好像是个肚脐眼。大家都来了。没有人迟到。律师、讼师和公证人站在我们天父的法律顾问圣伊夫的旗杆下,药剂师、医生和大夫,这些识别小便的能手(他们每个人都闻过自己的葡萄田)、灌肠的专家,却站在天堂的灌肠大夫圣科斯默的麾下[9],律师用笔,医师用灌肠器,围着市长和年老的总司铎,组成了一支神圣的卫队。老板先生们之中,我相信只缺了一个人:那就是检察官,他是公爵的代表,但也是议员梅斯特腊的女儿的丈夫,还是个好克拉默西人,他的产业在我们这里,他知道了我们准备干些什么,不敢参与这件事,就很识时务地在头一天找了一个借口离开这儿了。

    大家待在那里骚动了一阵子。这就好像一桶没有发酵的酒正在发酵。多么快活的呼噜哈啦声!每个人都有说有笑,小提琴在伴奏,狗也在叫。大家都等待着……等谁呀?别着急!等一个惊人的把戏……瞧,它就来了。在大家还没有看见它之前,一连串的人声已经跑在前面,宣布它的来到;所有的脖子都突然一下转了过去,好像风吹动风信鸡一样。八个结实的小伙子肩上抬着三张大小不等的桌子,一张放在一张上面,像一座木头搭成的金字塔,桌子腿上系了丝带,镶了花边,穿了发亮的绸缎裤子;桌子顶上,华盖下面,有一个用布幕遮着的雕像,华盖上面竖起几簇簪缨,垂着五颜六色的丝带,小伙子们一晃一晃地把桌子抬得比群众的头还高,从市场大街走到广场上来。没有人觉得吃惊;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秘密。每个人都脱脱帽,很有礼貌;但暗地里,我们这些老滑头却在暗笑。

    这座机器一进广场,就摆在中央,摆在市长和总司铎之间,各个团体也立刻开始游行,前面都有乐队,他们首先围着这不动的轴心绕场一周,然后沿着教堂大门,走上那条通到渤洪门的小街。

    最前面,理所当然,走的是圣尼哥拉。卡拉布大王穿了一件教堂的法衣,背上绣了一个金太阳,好像一只金甲虫,他用老树根似的黑胳膊捧着江河圣者的旗杆,旗杆顶上有只两头翘起的船,在船上,尼哥拉正用他的法杖给三个坐在木桶里的小孩祝福。四个老船夫护送他,他们拿着四根发黄的大蜡烛,蜡烛粗得像大腿,硬得像棍子,如果需要的话,他们随时都准备拿它当棍子使。卡拉布皱着眉毛,抬起他的独眼,瞧着他的圣者,挺起肚子,迈开八字脚前进。

    后面走着拿锡锅的伙计,圣埃路瓦的徒弟,刀匠、锁匠、车匠、马掌铁匠,前面走着甘诺,他用钳子似的、只剩下了两个指头的手,高高地举起一个杆子上刻着铁砧和铁锤的十字架。笛子手也吹着“好国王达果伯[10]穿反了短裤”。

    然后来了葡萄园丁和酒桶匠,唱着颂歌,赞美酒和保护酒店的圣万桑,圣万桑待在旗杆顶上,一只手抱着一把酒壶,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串葡萄。后面是木匠和细木工,圣约瑟[11]和圣安妮,这位女婿和他的丈母娘,我们这些酒鬼也跟着保佑酒店的圣徒,一面咂嘴鼓舌,一面斜着眼睛望着壶中物。后面是圣昂诺雷保佑的面包师傅,白白胖胖,满身都是面粉,他们在叉子上插了一块圆面包,面包顶上有一顶金黄的王冠,好像一件罗马的战利品。在穿白衣服的人后面,是穿黑衣服的、身上给黑蜡弄脏了的补鞋匠,他们一面围着圣克潘跳舞,一面使他们的皮带喀喇发响。最后压队的是满身开花的圣菲亚克。男园丁,女园丁,抬着担架,担架上有石竹花和紫罗兰,他们的帽子、锄头和耙子上都装饰着玫瑰花环。红色锦旗上画着圣菲亚克,光着大腿,裤脚一直卷到屁股,粗大的足指头紧紧地踏在插到土里的铲子上,这面红旗在秋风中哗啦啦地飘扬。

    用布幕遮着的机器也摇晃前进,跟在后面。一些穿白衣的小女孩在机器前面小步跑着,像猫叫似的唱着颂歌。市长和三个议员走在机器两旁,手里拿着华盖顶上吊下来的丝带的粗缨。在周围,圣伊夫和圣科斯默的队伍成行走着。后面,教堂卫士好像一只公鸡,趾高气扬地挺起肚子前进;总司铎两侧走着两个修士,一个又瘦又长,好像一天没吃面包;另外一个又矮又胖,好像面包没有发酵。总司铎每走十步,就用他深沉的低音,唱一段祈祷词,但是他并不肯劳累,只是让别人唱,自己却只动着嘴唇,两手抱着肚子,一面走一面打瞌睡。最后群众滚滚而来,好像一大块又紧又软的面团,又像稠密的波涛。而我们却成了水闸。

    我们出了城,一直向着草场走去。秋风吹得梧桐叶到处飞舞。在路上,树叶像支马队似的在阳光中奔驰。河水也运着这支马队的金黄战袍慢慢地前进。到了栅栏口,三个警卫和城堡里的新卫队长做出不许我们通过的样子。但是除了卫队长这个新手刚来我们城里,他为了钱什么都干(这个可怜的笨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得眼睛乱转),别的人都像赶集的小偷,全都串通一气。我们还是一样赌咒发誓,挥拳踢腿:这是我们要演出的节目,大家都有意识地演出;不过我们很难保持严肃。本来也不应该把这出喜剧拖延得太久,因为卡拉布和他的同行已经开始弄假成真了,他旗杆顶上的圣尼哥拉真吓人,而他们手里的大蜡烛也摇摇晃晃,仿佛警卫的背脊对它们很有吸引力。于是市长上前了,他脱下头上的帽子,叫道:

    “脱帽!”

    同时,华盖下面遮着雕像的布幕也落下了,市政府的公差叫道:

    “给公爵让路!”

    喧哗忽然停止。圣尼哥拉,圣埃路瓦,圣万桑,圣约瑟和圣安妮,圣昂诺雷,圣菲亚克,都分列两旁,举旗致敬;警卫和昏头昏脑、光头光脑的胖队长赶紧让路;只见公爵的雕像头上加了桂冠,歪戴着帽子,肚子上佩着剑,在扛夫肩上一晃一晃地前进。德拉沃先生在公爵的雕像上刻了“全城和全世界都祝福的”[12]字样;但说老实话,最好笑的,是我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去做一个真像公爵的雕像,就在市政府的仓库里随便捡了一个旧塑像来代替(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像,谁刻的;在塑像的座子上,只看得见磨灭了一半的“巴耳塔扎”的名字;从此以后,我们就叫它做巴耳公爵)。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信仰就行了。圣埃路瓦,圣尼哥拉,或者耶稣的画像,哪里又比这个塑像真确得了多少?只要你相信,到处都看得见你心里想看见的东西。你需要一个天神吗?只要我高兴,给我一块木头就行了,我可以使木头上容纳得下天神和我的信仰。这一天需要的是个公爵。我们就在木头上找得着公爵。

    在低头致敬的旗子中间,这位公爵走了过去。既然草场是他的,他就进去了。而我们呢,为了表示敬意,我们也护送他进去,大家的旗帜都迎风飘扬,鼓声咚咚地响,吹着喇叭和风笛,捧着圣体。谁能反对这样做呢?那只有一个公爵的坏百姓,一个情绪不好的人。卫队长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总不能不同意。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不拦住公爵,就得加入我们的行列。他也跟着走了。

    一切进行顺利,快要达到目的的时候,却又几乎失败。在草场的入口,圣埃路瓦和圣尼哥拉发生了冲突,圣约瑟也和他的丈母娘争吵起来。每人都想第一个进去,既不考虑老少长幼的次序,也忘记了对妇女应献的殷勤。因为这一天大家都准备来打架,脾气暴躁,拳头都在发痒。侥幸,我的名字和圣尼哥拉是本家,同时职业又和圣约瑟、圣安妮是同行,还不用说和我一同吃葡萄长大的奶兄圣万桑,我喜欢所有的圣徒,只要他们也喜欢我。我忽然看见一车葡萄从路上走过,我的老伙伴瘸子在车子旁边一跛一跛地走着,我就叫道:

    “朋友们!自己人之间不要争先恐后啦。让我们互相拥抱吧!瞧这位来调解我们大家的,我们唯一的主人(我当然是说,除了公爵之外)来了。让我们向他致敬吧!光荣归于酒神巴古斯!”

    我抱住瘸子的屁股,把他抬到车上,他溜来滑去,滚进一大桶榨碎的葡萄里去了。我一把抓住缰绳,我们第一个进了“伯爵草场”;瘸子像巴古斯一样,下身浸在葡萄汁里,头上缠着葡萄藤,两条腿摇来晃去,哈哈大笑。所有的男圣徒、女圣徒,都胳膊挽着胳膊,跟着这位凯旋的巴古斯进去,一面还跳着舞。在草地上真舒服!大家跳呀,吃呀,玩呀,围着这位亲爱的公爵待了一整天……第二天早上,草场好像成了一个猪圈。连一根青草也没有了。我们的鞋底深深地印在柔软的土地里,证明全城是如何热烈地庆贺公爵大人。我想公爵该满意了。的确,我们也很满意!……应该说明,第二天,检察官回来的时候,他认为必须发怒、抗议、威吓了。但并没有行动,他避免这样做。当然,他也开始追究;但是他很识趣,永远也不了结这场公案:还是不了了之的好。谁也不想查出什么结果来。

    * * *

    就是这样,我们表现了克拉默西人既是公爵和国王的顺民,同时做起事来又自行其是:我们真是冥顽不灵。而这次表现却给受过考验的城市重新带来了欢乐。人们都觉得死里回生了。大家眨眨眼睛,慢慢接近,大家笑着互相拥抱,心里想道:

    “我们锦囊里的诡计还没有用光呢。他们没有拿走我们最好的锦囊。一切都好。”

    我们的不幸也就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 *

    [1] 阿提拉,五世纪鞑靼人的国王,曾经征服欧洲。

    [2] 希腊神话,巨人安泰是海神和大地的儿子,他只要接触到大地,就力大无穷。大力士赫鸠力士和他搏斗时,把他举在空中,才把他扼死。

    [3] 圣埃路瓦,保佑铁匠的圣徒。

    [4] 圣昂诺雷,保佑面包师的圣徒。

    [5] 圣菲亚克,保佑园丁的圣徒。

    [6] 圣克潘,保佑鞋匠的圣徒。

    [7] 圣万桑,保佑酒店的圣徒。

    [8] 原文为拉丁文。

    [9] 原文为拉丁文。

    [10] 达果伯,六世纪法兰克人的国王,圣埃路瓦是他的大臣。

    [11] 圣约瑟,圣母玛利亚的丈夫,圣安妮的女婿。

    [12] 原文为拉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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