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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齋劄記卷十一 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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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問:「孟子道性善,允矣,奈氣拘物蔽何?」曰:「子目能視否?耳能聽否?口能味否?鼻能嗅否?手能持否?足能行否?」曰:「能。」曰:「若是則誰拘子者?」已而又曰:「子目之於視能辯妍媸否?耳之於聽能辯清濁否?口之於味能辯甘苦否?鼻之於嗅能辯香臭否?手之於持能辯輕重否?足之於行能辯平險否?」曰:「能。」曰:「若是,則誰蔽之者?」曰:「然則曷爲有堯舜蹻跖?」曰:「堯舜的耳目口鼻四肢,便是蹻跖的耳目口鼻四肢;蹻跖的耳目口鼻四肢,便是堯舜的耳目口鼻四肢。若謂這箇,一邊生成只會向好路上去,必不可轉而之邪;一邊生成只會向乖路上去,必不可轉而之正,是落地時人品便定了。殆不其然。」曰:「畢竟向好路上去便覺難,向乖路上去便覺易,何故?」曰:「難也不難,易也不易,只在子一念間。是故堯自堯也,舜自舜也,蹻自蹻也,跖自跖也,拘自拘也,蔽自蔽也,切莫冤三賴四,自討出路,自誤自家!到做得狼狽了,那時誰替你分疏?又誰聽你分疏?」曰:「然則朱子之説非歟?」曰:「何爲其然也!吾嘗譬之,性是主人翁,氣是客,欲是奴僕。主弱則客強,主暗則奴僕用事,然而主人翁固自在。朱子不云『本體之明有未嘗息者』乎?正爲子指點出主人翁。子第從這裏認取作起主來,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縱是甚麼樣的氣質也應變化,縱是甚麼樣的物欲也應退聽。至此,豈惟不子拘,不子蔽,且各各出而爲子効疏附,奉奔走也。努力努力!」

    程伯子識仁説至矣。予竊以爲,更參諸顔子「欲罷不能」、「欲從末由」兩案始盡,何則?學者未能識仁,其工夫猶或有作而有輟;既識得便覺無可歇手處,即欲不爲之防撿[1],自不容不防撿,即欲不爲之窮索,自不容不窮索,所謂「欲罷不能」也。學者欲求識仁,其工夫必且有作而無輟,既識得反覺無可措手處,即欲爲之防撿,這裏却靠不得防撿,即欲爲之窮索,這裏却靠不得窮索,所謂「欲從末由」也。是故「不須防撿,不須窮索」,百尺竿頭事也。「欲罷不能」,「欲從末由」,百尺竿頭進步事也。箇中消息最微,切宜仔細着[2]眼!

    伊川曰「性即理也」,此一語極説得直截分明,亙古亙今,攧撲不破,却亦有箇來歷。書云「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詩云「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曰「衷」曰「則」,非理而何?但不如拈出「理」字尤覺易曉了耳。朱子嘗言,「自程張氣質之説出,而後諸子紛紛之説息。」予以爲未也,别氣質於性則性明,溷氣質於性則性晦,猶在人善看。惟「性即理也」之説出,而後諸子更無所置其喙耳。

    官輦轂,念頭不在君父上;官封疆,念頭不在百姓上;至於水間林下,三三兩兩,相與講求性命,切磨德義,念頭不在世道上,即有他美,君子不齒也。

    史稱紂資辨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智足以拒諫,言足以飾非。因思,此等人若肯回心轉念,要去爲聖爲賢,比諸常人,莫更容易在!惜乎!差了路頭,却做成古今第一大惡。

    羅念庵先生曰「世間那有現成良知」,良知不是現成的,那箇是現成的?且良知不是現成的,難道是做成的?此箇道理,稍知學者類能言之,念庵寧不曉得而云爾?只因人自有生以來,便日向情欲中走,見聲色逐聲色,見貨利逐貨利,見功名逐功名,勞勞攘攘,了無休息。這良知却擲在一邊,全然不採,有時覿面相逢,亦漠然不認。久久習熟,那一切後來添上的,日親日近,遂爾不招而集,不呼而應,反似見成;那原初現成的,日疏日遠,甚且嫌其能覺察我,能撿點我,能阻礙我,專務蒙蔽,反成胡越。於此有人焉,爲之指示本來面目,輒將見成情識冒作見成良知。這等亂話,豈不自欺欺人?於此又有人焉,提出箇「致」字,謂須着實去致,方得良知到手。輒又言,良知不慮而知,不學而能,本自現成,何用費纖毫氣力?這等大話,豈不自誤誤人?其爲天下禍甚矣!念庵目擊心恫,不得已,特開此口,以爲如此,庶幾聞者驟而笑,徐而訝,已而漸漸省發,證入身來:即今現成的是良知,不是良知?原初見成的即今還留在這裏,還丟在那裏?自將慚愧驚惶,食不安,寢不安,百計圖維,求復故物。於是亡者始可得而存,缺者始可得而完耳。存即存其所未嘗亡,完即完其所未嘗缺,謂是見成良知可也。以其由亡而存,由缺而完,謂是做成良知,亦可也。直所從言之異耳,無兩良知也。然則念庵言世間那有現成良知,正所以激發頑懦,破除狂誕,俾之實致良知也。其有功於陽明大矣!乃説者反因是疑其未透性也,豈不重孤負哉!

    世間那有現成良知,猶言世間那有現成聖人。但説箇世間那有現成聖人,人只泛泛聽過,還覺意味短淺。説箇世間那有現成良知,人定要疑起來,既有疑,便須討出中間緣故。既討出中間緣故,便自住手不得,更覺意味深長也。

    心齋一日出遊[3]歸,陽明問曰:「遊何見?」對曰:「見滿街人都是聖人。」陽明曰:「你看滿街人是聖人,滿街人到看你是聖人在。」又一日,董蘿石出遊而歸曰:「今日見一異事。」陽明曰:「何異?」對曰:「見滿街人都是聖人。」陽明曰:「此亦常事耳,何足爲異?」予惟,所以謂滿街人都是聖人,正謂滿街人都有現成良知爾。念庵却反其説曰「世間那有現成良知」。今觀陽明於心齋則以一熱語挑之,於蘿石則以一冷語掃之,固是陶鑄妙手,亦是稽弊深心。假令是時聞念庵之言,其必喟然歎曰:「吾與子也。」

    就良知論,非特堯舜是現成的,即桀紂亦是現成的。然而一邊做了堯舜,一邊做了桀紂,何也?吾人須於堯舜之所以爲堯舜,桀紂之所以爲桀紂處一查,方有省發。且就桀紂論,非特良知是現成的,即他彌天富貴,亦豈不是現成的?渠謂祭無益,謂暴無傷,又豈不是要安然坐享現成的?畢竟作何結果也!然則現成足恃乎?不足恃乎?可以觀矣。

    告子曰「仁内也,義外也」,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二語何以異?告子曰「彼長而我長之,非有長於我也」,程子曰「聖人之喜以物之當喜,聖人之怒以物之當怒,是則聖人之喜怒不繋於心而繋於物也」,二語何以異?然而出於孟子則是,出於告子則非;出於程子則是,出於告子則非,何也?只緣他認源頭處差耳。

    吾於病中得兩神應方。陳惟濬臥病虔州,陽明謂之曰:「病物亦難格。」惟濬曰:「然。」陽明曰:「常快活便是功夫。」此如豁我以蘇苓。陳仲醇曰:「天下惟聖賢爲能收拾精神,其次英雄,其次修煉之士。」此如固我以參术。吾服之十年餘矣,大有奇效,蓋不特治病而已也。

    或問:「陽明先生之揭良知何如?」曰:「此揭自是痛快,往往有駁之者,予不敢以爲然也。如曰『分别爲知,良知亦是分别』,似矣。竊謂分别非知,能分别者知也。認分别爲知,何啻千里!恐未有以折之也。如曰『知是心之發竅處。此竅一發,作善由之,作不善由之,如何靠得他作主』,似矣。竊謂知善知惡是曰良知,假令善惡雜出,分别何在?恐未有以折之也。如曰『所求者既是靈明,能求者復是何物?如以靈明求靈明,是二之也』,似矣。竊謂,即本體爲功夫,何能非所?即功夫爲本體,何所非能?果若云云,孔子之言操心也,孰爲操之?孟子之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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