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十七回 沈天喜發心皈淨土 楊月樓避難入京都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唱戲,除了應酬朋友的紅白份子,也不大出門。可曾聽得說三慶班程大老闆和徐大老闆的笑話兒?」天喜道:「我也略知大概,只是不曉得其中詳細,」秀蘭道:「他們二位,公事、私事全部犯了意見。徐大老闆賭氣不唱了。由你程長庚本領高強,牡丹少不得綠葉,偌大的三慶班便不上座。程大老闆先還不肯認頭,後來見聽戲的一天少於一天,差不多剩了百十來人,沒奈何,只好到徐大老闆家中,賠了不是,長了包銀,才把徐大老闆約回。第一日,程大老闆要同他唱《鎮潭州》岳老爺收楊再興。徐大老闆笑了一笑道:『這出,我忘記了,改一出《借趙雲》吧!』程大老闆登時臉就白了,只好依著他,果真的唱了《借趙雲》。唱畢之後,程大老闆悄對管事人道:『我們還得想法子,這徐小香心不穩。管事人也知風頭不順,因此添邀新角了。」天喜道:「他那三慶班戲極難唱,程大老闆不開戲便下戲房,除了徐大老闆之外,憑你是誰,都得跑手下,並且沒有催單,到了後台再定戲碼。前次來了個外江先生,要唱《昭關》,程大老闆道:『這真是初生犢兒不懼虎!』便自己扮了東皋公上去,只幾句,就把那個老先生路咬爬下了,連夜扛起腿來滾蛋。他那班裡的人,個個欺生。哪裡的新角敢搭這班子?」秀蘭道:「他邀的兩個新角,倒還不弱。一個叫楊月樓,是唱老生帶演武生,是張二奎的徒弟。本來喚作玉樓,如今改了名字,他和春台班武生俞潤仙是師兄弟。潤仙本唱武旦,原名玉仙,也是後來改名。這楊月樓善演孫悟空,外號叫作楊猴子,是從外江惹了事來的。還有一個青衣,叫作陳雙喜。兩個都是好嗓子,搭人三慶,打炮唱的《牧羊圖》。莫笑那陳雙喜又黑又畔。卻實在能唱,和楊猴子對嚷一氣,台下都混了個很好的人緣,倒可以站得住。」天喜道:「那俞潤仙又喚作菊生,也有個外號叫作毛包,武功不錯。這個人我是曉得的,不消你說。他們春台班,武行太橫了。趙爾平,田道兒,還有個外行下海的開口跳德子杰,人都叫他麻德子,這一干人簡直是一群老虎,也非俞毛包壓他不住。更加唱武花臉的李溜子,和清音老生小李三的兄弟老五,叫什麼李順亭,這兩個東西雖然年輕,一肚子的鬼胎。都是慣於在台上陰人,天天拿公事開心。胡喜祿胡二老闆,將滿三十歲,扮相嗓子都還來得,無緣無故便收篷不唱,為的就是他們。那老生姚四的兒子姚齊山也唱武老生,雖是邊邊沿沿能耐頗瞧的過兒,不知怎的,溜到口外去了。姚四去找兒子,竟在張家口死了。齊山又在外面鬧了多日,方才回京。這是前些年的事,你是曉得的。我因看透後台這一套,才洗手不乾。你說楊猴子在外江惹事,只怕也是這一類人吧?」秀蘭道:「這倒不然。他的事,是人惹他,不是他惹人。前些年,李世忠李提台在鎮江開戲館子,要邀月樓,不想李鴻章的兄弟在那裡也開了個戲園,約了月樓。李世忠惱了,帶兵去殺月樓。那時月樓正在扮戲,李世忠親自提刀趕人後台,當頭便砍。誰知月樓手腳靈便,將身一縱,跳高七八尺遠,饒你李世忠殺人如麻,枉是殺他不得,只急得暴跳如雷.月樓順著樓窗,上房走脫。兩個李家械鬥起來。李世忠幾乎造反,虧得李鴻章的老太太趕到了。李世忠原是老太太的乾兒。老太太當著他,先把自己兒子教訓一番,又拉著李世忠哭了一場,說:『你們小弟兄翻臉,須等我死後!』李世忠也哭了,口口聲聲說『老娘疼我』,便同李鴻章的一家子照舊相好,才把這個亂子壓了下去。這位老太太真不亞於《胭脂虎》裡李景讓那位太夫人。那時陳國瑞陳大帥正要弄戲班,想邀月樓,月樓沒敢接他的包銀。因陳大帥和李世忠向來不對,恐怕又惹風波。跑到別處,混了些歲月,今年,上海戲園差人去約他幫忙,他已經來京了。」天喜道:「怎麼外省的官兒都拴開了戲班子了?莫非看這一行有飯?」秀蘭道:「豈但外省,肅王府的長史倭心泉也弄了個梆子班,從張家口約了個旦角叫作十三旦,在大柵欄演唱,買賣倒是不錯。」天喜道:「我雖不大出門,常和本行來往,這十三旦倒也聽得人說過。他叫作侯喜麟,號是俊山,又叫作五百紅,能耐實在是好。自從方松齡死後,他那拿手戲《花田錯》、《雙合印》,徽班沒人能唱,都叫十三旦學會弄到梆子班裡去了。哪一本堂會都有十三旦,定價四兩銀子,一個不能少的。有位李象寅李老爺,寫信給朋友,道是一個唱戲的非掙四兩紋銀不可,真是聞所未聞的怪事,人心不古,風俗奢華,實是豈有此理!長此以往,四兩不難長到四十兩,四十兩不難長到四百兩!只怕士大夫愛惜資財,停止堂會,恐亦非該優人之福!這篇議論,倒有見解,不能說他不是。」秀蘭道:「這李象寅名字好熟,怎麼想他不起!」沉吟了一會道:「是了。陳老爺的同年昆小峰說他這名字可以對那楊猴子。」天喜道:「李、楊是樹,象、猴是畜生,寅、子是干支,真正絕對,好的很!只因三慶添了角色,那嵩祝成小班也從上海約了個老生叫孫菊仙,相貌好像大老闆,嗓子極大,嚷一聲如同雷響一般,唱的實在可聽,只台步差的多。本來是個外行,大家倒也原諒。」天喜道:「這孫菊仙是不是和王絢雲相好的那個孫大個?」秀蘭道:「這倒不很清楚。只這孫菊仙是天津人,聽說是在軍營裡混過。只跟的是陳國瑞,不知他跟過李續宜沒有。他也說是程大老闆的門下。那日見著大老闆,叫了一聲『師父』,大老闆笑道:『看你不像戲班的人,倒象個候補道。』他的氣概也就可想。我沒見過孫大個,雖聽得王家講他笑話,卻不敢一定派他是孫菊仙。但王家替孫大個養活的家眷,卸是有人接走了。待我往王家一問,便知大個和菊仙是一是二了。」夫喜道:「我也是隨便猜的,不能硬斷這孫菊仙便是那孫大個。你也不必去打聽。當初孫大個在後台笛子那樣一個話把,如今這孫菊仙是要往上一路走的。你不要去搜他腳跟,才算忠厚。」秀蘭道:「是。」

    說話間已打了十二下鍾,秀蘭起身告辭。天喜道:「你給我引進覺長老,不可忘記。」秀蘭答應走了。誰知他去後,竟把引進高僧這件要事,丟在腦後。看看月餘,連天喜的大門也不曾跨。天喜好不心焦,便道:「他不作引進之人,我也可以自家尋訪。」拿定主意要往西山,尋這和尚。

    正還未去的時節,蔣蘭香來了,說道:「過幾天城裡內務府毓二老爺家,有本堂會戲。沒有底班,是個散約,定要煩你去唱一出。你不要推辭。」天喜道:「我久不上台,戲都擱忘了。俗語道,三日不唱口生。我何必現眼!」蘭香再三糾纏,天喜只得應了。

    到得那日,天喜去往毓宅,演了一出《瑤台》。有個湯金蘭,演了一出《馬湘蘭畫蘭》,當場作畫,十分精采。張奎官演了出《清宮冊》。蘭香演了一出《探母》的公主。他將走上場,湯金蘭悄對天喜道:「這毓家的上輩,和蘭香的爺爺同在一省作官,坑了不少的白花花。如今蘭香落在我們旦行裡,毓二老爺卻著實在他身上花銀子,簡直恨不能弄個傾家蕩產。聽說為了蘭香,和二太太鬧的很不合適。二太太張嘴就罵蘭香賽過小老婆,二老爺全不理會,依然填還蘭香。看起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不錯的。」天喜道:「我向來深信因果。《奇雙會》李桂枝道是『蒼天饒過誰』,果然不曾饒過一個!」天喜這句話聲音略高,那唱小花臉的毓五站在旁邊聽見,便道:「沈老闆說的不差!那小安子何等勢派,也被山東丁撫台殺了,實在天不饒他!」

    一語方畢,只聽頭目人沈明道:「毓老五不要罵安子了。天不饒他,只怕人還不饒你呢!你來看這是誰寫的?」毓老五走去看時,見牆上貼著一塊白紙,上面極大的字跡道是:生成能忍能耐,玷辱天潢一派。長就湯勤賀世賴,小子滿肚是壞。西江月半支,贈毓五老闆。毓五紅了臉道:「這準是張奎官乾的!別人不能這樣缺德,我認得這老棒槌的筆道兒。」便伸手去撕,沈明攔住道:「撕它作甚!留著倒是個古記兒。」後台的角色,一大半攏將過來,那識字的無不大笑,不識字的只立著發呆。毓五道:「張奎官這個孫子真不是人做的!方才效力的一個小花臉,扮了《清官冊》的差人,『寇準升堂,一場,誤了沒有上,奎官把他喚了出去,問道:『本御史升堂,你往哪裡去了?』那效力的一時回答不出,奎官一聲冷笑,叫衙役按倒在地,奎官奪過堂板,重重的打了三下。招得前台老爺們笑個不住,說《清官冊》從來沒有這樣唱法,他算開了攪了。跑到後台又弄這一套!我不曾惹著他,不知為什麼這般的碎豁我!實在出乎情理之外!難道這樣陰壞,又替他那老祖宗張繼保、張邦昌增光不成!我的帶子已革,也玷辱不著什麼大家了!」毓五越說,眾人越笑。正笑呢,忽然前台鑼鼓停住,一個旗妝娘兒們,穿件紅色袍子,裊嫋娜娜的走了過來,嬌聲說道:「不要笑了,本宅出了人命;吩咐把戲打住了!」眾人聞言齊吃一驚。

    要知此人是誰,那毓宅又出了什麼人命,且看下回分解。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