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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梅巧玲筵上獻新詞 李香萍廟中聞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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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周中堂自見了程長庚演那關戲之後,好幾日驚魂不定,每日合眼,便見個赤面長髯青巾綠袍的神道立在面前。於是,親自衣冠整齊,坐了八人大轎,到正陽門甕城內關帝廟行香。按著定制,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又在左右侍從神將關、周、王、趙、陳、廖六位的像前,焚香致敬。除了周將軍行了三叩禮,此外都只長揖。並差個得力的老家人,到別處關帝廟去燒香。

    北京的關帝廟,城裡城外,差不多有一萬多處。那個家人,一直跑到第二年正月,還有許多廟宇不曾去過。周中堂查問甚緊,家人不敢欺誑,只得實說。老中堂道:「西河沿的正乙祠,也供的是關聖,你怎麼不去?況且那裡邊還有畫的關聖真像,同十里河的塑像一般,更該敬禮。」便請出師爺,替寫了一方「日心天人」的匾,並一副對聯是「進退漢魏一儒者,上下春秋幾丈夫」,著那家人於元宵日送往祠中懸掛。

    那家人到得正乙祠,在大殿上叩過頭,禱告道:「老爺是亙古一人,小的這位家主的老祖宗,當年跟著老爺牽馬隨鐙,扛刀站班,頗有功勞。老爺要知小的這位家主,決不是那河梁會上周郎之後,只求老爺保佑家主升官發財。可憐他這位老祖宗,至今好幾千年,不要說廟裡沒有坐像,就連戲台上還沒有他老人家一個准坐位呢!」嘮叼了一大套,掛好匾對,回復了老中堂。周中堂才覺神思少定,把師爺找來,要他作一篇戒演關帝的文字。師爺道:「作新不如述舊,連孔子至聖還說個述而不作。」遂取了一本星沙居敬堂彭信齡翻刻的《願體廣類集》,撿了一篇戒酒宴戲演關帝引,請中堂過目。中堂看那篇小引,是四六句,十分工整,便叫師爺工楷譽錄,送到楊梅竹斜街永盛齋刻字鋪,刻了板,印了幾萬張,散給朝士。外省也由信局發去。京中似那明善、延煦等人,少不得各有一份。

    延四爺草草看過,擱在一邊,不作理會。

    此時,李香萍因崇輔心的介紹,也時常在延宅走動。香萍有了公務,來告辭出都,延四爺留他便飯,即日請了崇輔心及孫春山作陪。飲酒中間,延四爺談到周中堂這些舉動,香萍便將從前和嵩如評論關岳的話,備述一遍。又道:「忠武之孫岳珂撰的《金陀粹編》,載著忠武曾以關、張自許,可見忠武也是推重壯繆的。後人總說壯繆驕矜,然而忠武也未始不驕矜。王船山末論中講得實是不差,不能認作苛議《宋史.岳飛傳》十分迴護,也掩不了他那驕士大夫的實跡。怎說是勝於壯繆?」延四爺道:「古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何必如此的比較。壯繆、忠武,雖說異地皆然,但壯繆的氣魄不遠勝韓良臣?生在南宋,未必便遭秦檜陷害。忠武的才識,只抵個荀文若,生在漢末,未必不受曹操牢籠。二位都負了萬古重名,我輩何須更贅一詞!」滿座都道:「確論確論!」

    正說呢,外面有人道:「你們不用胡亂批評,依我看,關公比岳王強的多呢!」眾人看時,卻是昆小峰,帶著三分酒氣,走將進來。

    延四爺道:「你從哪裡來?」小峰道:「我從家裡來。四爺今日雖沒見召,難道好意思燒退符嗎?」延四爺道:「退符雖不燒,只是好東西已吃完,沒得給你吃了。」小峰道:「菜倒不相干,只不要少了我的酒。」延四爺道:「你說關公強似岳王,說得通,便給你酒吃;若是不通,連水也沒有的。」小峰道:「怎麼說不通,我還給你真實憑據。」延四爺道:「什麼真實憑據?」小峰道:「前些時明宅演戲,《戰長沙》之後,是小香的《八大錘》。你看程長庚豈不是比扮岳帥的老生強得多嗎?」延四爺道:「我早知你要說混話,本待真不給你酒吃,你又怪可憐的也罷,今日我就算舍了。」遂添副杯筋,讓他入席。

    小峰坐下,一口氣便喝了好幾杯,道:「你們都是通人,在這裡談今論古。我倒要考你們一考。日前周老頭子刻出來送人的那篇戒演關帝小引,還是舊文還是新作?」延四爺和輔心、春山都答不出。香萍道:「那篇小引,是吳朔所作,姚大源《關帝全書》、李仲麟《增廣願體集》都曾採入。實是舊文。」小峰道:「香萍可稱博雅,但我還要考你一考。關公同曹操是翁婿,你可曉得?」香萍道:「這是哪裡的話?」小峰道:「也是《三國志》。」香萍道:「《三國志》中何曾有這件事?」小峰道:「打漁鼓唱道情,有此一說。他既演三國的人,難道不算三國志?」延四爺道:「你總愛說這些荒唐話,真正豈有此理!」小峰道:「四爺,不請我吃飯,反說我豈有此理,天下真沒有人走的路了。」

    延四爺將要答言,門丁來稟;四喜班梅巧玲來了。延四爺吩咐著進來。門丁應了出去。香萍道:「我常到四喜班聽戲,也常見巧玲,只不知他是誰家的出身。」延四爺道:「他本是醇和堂羅巧福的徒弟,如今出了師了,所以他自己的堂名便叫作景和堂。」小峰道:「我知道香萍的心裡只有一個堂名,是怡雲堂。」香萍不便回答。這時門丁領了巧玲進來。香萍凝神細視,只見他丰神俊逸,氣度雍容,杏眼蛾眉,朱唇玉面,小帽上綻了一塊粉碧璽。穿著一件雪青摹本的銀鼠袍子,外罩一件品月漳緞的馬褂,越顯得花般體態,玉樣精神。只是肌膚豐腴,比著王絢雲真是燕瘦環肥,各盡其妙。巧玲給延四爺請了安,並給眾位見了禮。

    延四爺道:「蕙仙,館子公事完畢了嗎?」巧玲道:「完畢了。」延四爺道:「我聽說要排新戲,是有的嗎?」巧玲道:「奴才正是為了新戲來求四爺指教。」延四爺道:「既是談戲,不是一句兩句話可以完的。蕙仙且坐了再說。」巧玲請安謝了,在下面坐定。延四爺道:「蕙仙吃過飯嗎?」巧玲道:「奴才吃過了。」延四爺道:「我向來同你們不拘形跡,只有你和程玉山總是這樣拘泥。不過你比玉山還覺著通脫一點兒。」小峰道:「夠了夠了,你老人家雖說不拘形跡,那聽戲摘毛的損處,比什麼都厲害。不然,怎麼會掙了個延四戛子的美名呢!」延四爺道:「我雖摘毛,卻實有見解,比那盔頭都弄不清便侈口談戲的後生晚輩強的多了。我待他們不能太失體統,自問似倭艮峰、李文園那幾位道學先生的面孔,卻實在拿不出來。」輔心道:「李公雖不喜伶人,卻也不存成見。他竟有一篇文字表揚徐小香,總算公道。」延四爺道:「他這篇文章,我也見過。據李公說,還要編入文集,我當時沒有言語。其實這件事,我是當日身臨其境的人,知得備細。李公所記,未免以偽傳偽,然而亦足見蝶仙這件事義振一時。」便把當日小香焚券釋放夢蕉的義舉,講了一遍。大家聽罷,少不得把小香贊美一番。巧玲雖知此事,內中曲折,卻不深曉,聽了這番話,悠然神往,不住的點頭嗟歎。香萍道:「以同時之人,記同時之事,尚且差偽至此;我輩但據史官之詞,評論古人得失,未免汗顏。」延四爺道:「我們且把閒話閃開。蕙仙,談你的公事。」

    巧玲道:「奴才班中,叫座兒的角色雖然不少,只每天常唱那幾齣戲,未免厭煩,所以常排新戲。如今有人排了一出《盤絲洞》,求四爺看一看,用得用不得?」延四爺道:「是崑腔還是亂彈?」巧玲道:「都不是。」延四爺道:「難道還是梆子不成?」接過本子一看,原來是個玩藝,本來這樣戲是萬不能唱亂彈的。遂遞給孫春山道,「我倒要試試你的本領。你看這本戲是什麼格局?」孫春山接在手中看時,只見上面有那「一江風」、「梁州序」的牌名,便道:「這是崑腔的曲牌,怎梅老闆又說不是崑腔呢?」延四爺道:「你是亂彈的名公,雖也應知崑曲,到底不十分精通。他這一本戲全是吹腔。」巧玲道:「著啊!」春山道:「吹腔我也對付著能唱,哪裡會有牌兒名?」延四爺道:「這另是一路吹腔,同那尋常吹腔不是一樣。那一路的吹腔,本於北曲,是有『一凡』的。這一路的吹腔,本於南曲,是沒有『凡』的。那一路是亂彈的先聲,這一路是崑曲的變相,難易雅俗差的多了。」巧玲道:「真高真高!」春山方才明白,道:「可見我比四爺竟差的不可道里計了。」輔心道:「春山也就可以,比我們又強的多。」延四爺道:「這本戲定是內行的手筆,外行是弄不出來的。」巧玲道:「是。」延四爺道:「制了譜沒有?」巧玲道:「托了戴錦江戴先生了,還沒有製得呢!」延四爺道:「大凡制譜真得找好手。分明一出好戲,把譜制糟了,便覺減色。當年的老人也不盡佳。那《水滸記》的《借茶》,不知是什麼人乾的,貼旦的戲,竟有些腔兒象正旦的唱法,就不甚受聽。如今有老戴制譜,一定不差。」巧玲道:「這本戲四爺既然說好,定然唱得紅。」延四爺道:「准紅,准紅。怎麼不紅!但目下的風氣,頗重砌末。這樣的戲,尤非賣砌末警不了力把頭。你倒得格外仔細算計。」巧玲道:「奴才已找了砌末張七想法子去了。」延四爺道:「我也以為非他不可。他久替大內糊砌末,眼睛是真寬,心思也真巧。但是配角兒也得斟酌齊全。不能說你巧玲有當台沐浴的一場,是美人洗澡,便算好戲。那只能哄那些不懂戲的人,警不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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