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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鸡国国王不敢在冥府控告全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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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是同一的工作;这种同一环境与同一工作可使他们发生一种心灵的限制。反之,都市的商人完全不同,他们的工作在于买之廉而卖之贵。他们不是贩卖一种商品,而是贩卖多种商品。他们不问商品之性质如何,最后所注意的皆是买价与卖价的差额。即他们不问哪一种商品,均把它还原为货币,而比较其数量多寡。商业愈发达,商人的活动范围愈广大,他们不但可由各地,得到各种不同的知识,而他们运用货币的方法亦日益增加。地方的远近,时间的长短,均可影响于价格之上,而使商人得到特殊利益或蒙受意外损失。因此,商人在无数的特殊事故之中,不能不求出一个普遍的因素;在无数的偶然变化之中,不能不求出一个必然的因素。这样,抽象的能力日益增加,而科学亦有发生的可能[6]。吾国数千年来,以农立国,而历代朝廷又实行轻商政策,商业不能发达,于是抽象的能力就受了一定限制,而致科学、哲学皆不能发达。

    话又说到别的方面去了————也许一部分读者很欢迎这种闲话————现在言归正传。却说玉皇将审判权交给十殿阎王行使,十殿阎王能够体“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第三回)之意,公平审判吗?这种审判虽在冥府举行,而对于人世却有极大的影响。因为人世审判不公平,人们尚可寄希望于死后;死后审判再不公平,则人类绝望了。不幸得很,人类往往由现实推论到空幻,由阳世联想到阴间,以为天下乌鸦一样黑,人世阳光普照,尚且不见光明,则阴间黑暗可想而知。看吧!全真怪变作乌鸡国国王的模样,侵占他的江山,群臣不知,妻子不晓,唐僧问真国王,何不在阴司阎王处控告?国王道:“那怪的神通广大,官吏情熟,城隍常与他会酒,海龙王尽与他有亲,东岳齐天是他的好朋友,十代阎罗是他的异姓兄弟,因此这般,我也无门投告。”(第三十七回)十代阎罗乃玉皇派在地府的法官,世人皆深信其至公无私,而乃阿其所好,古代司法腐化,彻底到地府之下,于是鬼也悲观了。阳世不平,人愿为鬼;阴司不平,鬼到哪里控告?黑河河神的官邸为晁龙侵占,河神“欲启奏上天”,尚“不能见得玉帝”,(第四十三回)何况阴间的鬼!

    全真怪有什么背景,竟令十殿阎王与他结为异姓兄弟呢?它是文殊菩萨坐下的青毛狮子。(第三十九回)换言之,它是洋狮而与西方的文殊菩萨朝夕相见。天上动物与人世动物不同,神通广大,能作人言,又能变化为人,所以青毛狮子既是文殊菩萨的坐骑,同时又是文殊菩萨的奴仆。在人世,要人身边的奴仆往往社鼠城狐,窃弄威福,而令奔竞之徒不能不讨好他们。何以故呢?你要谒见要人,他们不肯传达,而推辞“不在”,你将无法谒见。你要上书要人,他们若将你的来函稍微压一压,你又失去了机会。何况他们在要人身边,捧茶倒水,朝夕相见,狎而亲之,往往片言单语,得移动要人之意。至于天子的奴仆即所谓阉宦,其窃弄威权,更是吾国历史常见的事。汉有中常侍,唐有枢密使,均以宦者为之。“中常侍掌侍左右,顾问应对给事。”(《后汉书》卷三十六《百官志》三)据朱穆言,尚事有所启奏,中常侍有披阅之权。(《后汉书》卷七十三《朱穆传》)中常侍既得与闻机密,所以朝臣若有规划启奏,他们就可窥知,先发制人,遂令外戚大臣无法改革阉宦弄权之弊。(参阅《文献通考》卷五十七《内侍省》)窦武欲诛宦官,使刘瑜内奏,宦官朱瑀盗发武书,乃夜召阉宦十七人,歃血共盟诛武等,(《后汉书》卷九十九《窦武传》)其明证也。唐之枢密使有似于东汉的中常侍,最初不过“承受表奏,于内中进呈,若人主有所处分,则宣付中书门下施行而已”。(《文献通考》卷五十八《枢密院》)但依历史所示,凡有承受表奏之权者常得审查表奏,干涉大臣之行政;而有宣示诏令之权者又得矫称帝旨,擅发诏令,而变为枢机之任。何况枢密使尚掌密命,得与闻机密之事。宪宗时,梁守谦为枢密使,裴垍启奏泽潞节度使卢从史有无君之心,宜早为之所。宪宗许之,垍请密其谋,宪宗曰:“此唯李绛、梁守谦知之。”时绛承旨翰林,守谦掌密命,(《旧唐书》卷一百四十八《裴垍传》)其一例也。并且宰相奏事,枢密使又立侍天子左右,与闻政事,那么朝臣有所规划,宦官若认为不利,更得矫诏变更,挠其施行了[7]。观汉唐二代宦官之祸,可知天子的奴仆常握权柄,其力足以控制朝臣。西汉虽无宦官之祸,而在元帝时代,石显为中书令,“贵幸倾朝,百僚皆敬事显”。(《汉书》卷九十三《石显传》)丞相匡衡、御史大夫甄谭亦不免“阿谀曲从”。(《汉书》卷八十一《匡衡传》)陵迟而自东汉,宦官竟“窃持国柄,手握王爵,口含天宪,凶狡无行之徒媚以求官”(《后汉书》卷七十三《朱穆传》。灵帝时,张让为中常侍,“宾客求谒让者,车恒数百千两,后至不得进”。让之监奴亦“交通货赂,威刑谊赫”。有孟佗者因与监奴朋结,宾客皆争以珍玩贿之。(《后汉书》卷一百八《张让传》)是则奔竞之徒不但媚天子的奴才,奴才的奴才,且媚及奴才的奴才的朋友了。唐代宦官之权更大,许多大臣皆与宦官交通,而后才得宰相之位,顺宗时,王叔文一派与宦官李忠言勾结,遂得操弄权柄。(参阅《新唐书》卷一百六十八《王叔文传》)宪宗时,李吉甫为相,也曾与宦官吐突承璀交通,而求其奥助[8]。穆宗时,李逢吉一派之能肆志无所惮,也是因为宦官王守澄为其后援。(《旧唐书》卷一百六十七《李逢吉传》)文宗时,牛李两党能够秉持朝政,似均与宦官有关。就牛党言,“大和三年李宗闵以中人助,先秉政,引牛僧孺协力”。(《新唐书》卷一百八十《李德裕传》)就李党言,李德裕入相,得力于枢密使杨钦义之协助者不少。(参阅《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六唐文宗开成五年)唐自中叶以后,入相的人须与宦官勾结,就是小小胥吏苟能受知于宦官,亦得因此而窃弄国柄。“宪宗初即位,中书小吏滑涣与枢密使刘光琦暱善,颇窃朝权”,(《旧唐书》卷一百四十八《李吉甫传》)即其例也。吾举这种历史,无非证明肉食之流要取得官职或保全地位,不能不巴结天子的奴才,大臣的奴才,甚至于奴才的奴才。这样,文殊菩萨坐下的青毛狮子一旦下界,变为全真道士,难怪城隍请他吃饭,十殿阎王与他拜把。何况文殊菩萨又是来自西天,其青毛狮子又会说舶来话“南无阿弥陀佛”呢!

    * * *

    [1] R. v. Ihering, Der Kampf ums Recht, 21 Aufl., 1925. S. 1.

    [2] “适然”二字见《韩非子》第五十篇《显学》,适然谓偶然也。原文云:“故有术之君不随适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

    [3] R. v. Ihering, a. a. O., S. 64.

    [4] “有钱财的人进上帝的国,是何等的难啊!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上帝的国还容易呢!”见《路加福音》第十八章第二十四节及第二十五节。

    [5] 以上乃参考Karl Kantsky, Der Ursprung des Christentums, 12 Aufl., 1922, S. 343 ff.

    [6] 参阅K. Kautsky, a. a. O., S. 203 ff.

    [7] 《新唐书》卷二百八《刘季述传》云:“初延英宰相奏事,帝平可否,枢密使立侍,得与闻,及出,或矫上旨,谓未然,数改易挠权。”

    [8] 《旧唐书》卷一百六十四《李绛传》云:“时议者以李吉甫通于承璀。”《新唐书》卷二百一《元义方传》亦云:“李吉甫再当国,阴欲承璀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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