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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还魂延寿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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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一切宗教共通的观念。纵在阳世,因果报应亦在若明若昧之间。司马懿受两世托孤之命[1],就友谊言,亦应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而乃欺凌幼主,诛戮大臣,子师废齐王而立高贵乡公,昭弑高贵乡公而立陈留王,每乘废置,窃取威权,三世秉政,卒迁魏鼎,其创业之本异于前代。“晋明帝时,王道侍坐,帝问前世之所以得天下。道乃陈宣帝(司马懿)创业之始及文帝(司马昭)末高贵乡公事。明帝以面覆床曰:‘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晋书》卷一《宣帝纪》)前此,“欺他人孤儿寡妇,狐媚以得天下”,(石勒之言,见《晋书》卷一百四《石勒载记》上)现在生儿(惠帝)愚暗,而又为其后(贾后)所制;前此杀害曹爽,使曹家兄弟不能屏藩王室,现在则八王作乱,骨肉自相残杀,而亡国之日,“宋受晋终,马氏遂为废姓”,(《南史》卷四十三《齐高帝诸子传·论》)可谓惨矣。而“齐受宋禅,刘宗尽见诛夷”,(同上)报应又不爽了。隋夺宇文(北周)天下,而弑隋炀帝的便是宇文兄弟;(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唐夺杨(隋)之天下,而乱唐之政治的则为杨家兄妹。(杨国忠、杨贵妃)冥冥之中似有安排,这个安排似非出自神的自由意志,而是基于因果法则。

    照吾国传说,司国家治乱的为上天,司个人祸福的为地府。国家治乱姑舍不谈,个人祸福则依善恶以为断。“那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这唤作六道轮回。(第十一回)而沉沦鬼道的则有一十八层地狱,“不忠不孝,非礼非义,作践五谷,明欺暗骗,大斗小秤,奸盗诈伪,淫邪欺罔之徒,受那些磨烧舂锉之苦,煎熬吊剥之刑”。(同上)由此可知冥王乃左执衡器,以权善恶;右执利剑,以行赏罚。利剑而无衡器,只是暴力;衡器而无利剑,不过空谈。二者相辅,福以善报,祸因恶生,这才是因果报应。

    在法治国家,法官审判案件,必须根据法律,即以法律条文为大前提,具体事实为小前提,依此求出结论的判决。同样,冥王之作裁判,亦宜根据一定律令,以一定律令为大前提,行为善恶为小前提,依此求出结论的祸福。哪一种善应享哪一种福,哪一种恶应得哪一种祸,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律,而后善与福,恶与祸,才有因果关系。阳世的人有所警惕,便不敢希望于万一。

    (张释之为廷尉,)上(文帝)行出中渭桥,有一人从桥下走,乘舆马惊,于是使骑捕之,属廷尉。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闻跸,匿桥下久,以为行过,既出,见车骑即走耳。”释之奏当此人犯跸,当罚金。上怒曰:“此人亲惊我马,马赖和柔,令他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于民也。且方其时,上使使诛之则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天下用法皆为之轻重,民安所错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当是也。”(《汉书》卷五十《张释之传》)

    我们分析张释之之言,盖有两种含义,一是法律不但用以拘束人民,且亦用以拘束天子,而法官审判案件之时,更宜受法律的拘束,不能因被告加害于天子,而加重其刑,除法律另有规定之外。二是古代没有人身保护法,天子若肯自负责任,可以当场诛之;而既已送至法院了,不宜假司法之名,作枉法之事,而将责任归于法院。法院为枉法之裁判,法院尊严固然扫地,而“天下用法皆为之轻重”,人民将何所措其手足。慎子有言:“法虽不善,犹愈于无法,所以一人心也。”(《慎子·威德》)他又说:“今立法而行私,是私与法争,其乱甚于无法。”(《慎子·逸文》)说到这里,我记起两事来了。汉时,霍光废昌邑王而立宣帝,侍御史严延年“劾奏光擅废立,亡人臣礼,不道,奏虽寝,然朝廷肃焉敬惮”。(《汉书》卷九十《严延年传》)以当时霍光权力之大,宣帝往谒高庙,“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汉书》卷六十八《霍光传》)严延年官不过六百石之侍御史,竟敢提出弹劾,而光亦不以为忤。为什么呢?侍御史固有弹击官邪之权。魏相为丞相,其婢有过,自绞死,京兆尹赵广汉疑丞相夫人妒杀之,自将吏卒,突入丞相府,召其夫人跪庭下受辞。(《汉书》卷七十六《赵广汉传》)古代行政官兼为司法官,郡守(京兆尹为三辅之一,等于郡守)固有裁判犯人之权,然把丞相的夫人抓来,令其跪庭下受辞,我们不能不佩服赵广汉的勇气:“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公共也”,更何论乎丞相。王安石变法,而他自己却不守法。

    元夕,安石从驾乘马入宣德门,卫士诃止之,策其马。安石怒,上章请逮治。御史蔡确言,宿卫之士拱扈至尊而已。宰相下马,非其处所,应诃止。帝卒为杖卫士,斥内侍,安石犹不平。(《宋史》卷三百二十七《王安石传》)

    宋制,宣德门以内,除皇帝外,任谁都不得乘马。而安石竟然谓有特权,其变法失败,即此一端,亦可窥知。殖民地的人民虽受帝国主义者的剥削,然其剥削乃规定于法律之上,人民既得预见其剥削,自可事先准备。这与专制时代,“恶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柳宗元《捕蛇者说》)似还差强人意。这就是殖民地独立之后,政治不良,反而思慕帝国主义者的理由。

    人类生时受政府统治,死后受冥府统治,一生一死,法域不同。“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四更”,(第七十六回)令出必行,阴司比之人世:前门法令森严,以临百姓,后门例外颇多,以待权贵,“无令而擅行,亏法以自私”,(《韩非子》第十一篇《孤愤》)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吾人一看唐太宗还魂之事,则阴司也讲人事,与阳世似无区别。当鬼龙索命,太宗将次易箦之时,魏徵写了一封信,交给太宗,付与丰都判官崔珏,崔珏是阴司掌生死文簿的。(第十回)信中说道:

    今因我太宗文皇帝倏然而故,料对案三曹,必与兄长相会,万祈俯念生日交情,方便一二,放我主回阳,殊为爱也。(第十一回)

    崔判官急取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逐一检阅,只见大唐太宗皇帝注定贞观一十三年崩殂,乃取浓墨大笔,将一字上添了两画。十殿阎王见太宗名下注定三十三年,即说:“陛下宽心无虑,还有二十年阳寿,请返本还阳。”(第十一回)一十三年的帝位,因为魏徵的请托,延长为三十三年。晋却诜说:“有人事则通,无人事则塞。”(《晋书》卷五十二《却诜传》)晋代政治本来腐化,冥府法禁森严,而竟有此现象。此盖国人久处于“人事”社会,遂由阳间之讲人事,而想象到阴司亦讲人事。政治腐化贯彻于地府之下,伟大极了。然而吾人须知崔珏生为礼部侍郎,死为丰都判官,平日为人想必公正不苟,现在竟因魏徵早晚看顾他的子孙,(第十一回)不惜变造公文书,以报私恩。十殿冥王受了诈欺,亦不之觉,阴司瞢眊又何逊于阳世,难怪今人不相信自己固有的天宫地府,而去相信舶来的天堂地狱。

    泾河老龙“违了玉帝敕旨,行雨改了时辰,克了点数”,“他犯天条,合当死罪”。(第十回)但是人神异路,太宗梦见龙王求救,既然信以为真了,自应预防魏徵“梦”里行刑,而乃于对弈之际,放任魏徵“伏在案边,鼾鼾盹睡”,(同上)则契约之不履行,固然不是出于太宗“故意”,而确是出于太宗“过失”。龙王告到冥府,十殿阎王不使两造对案辩论,而乃推为“自那龙未生之前,南斗星死簿上已注定该遭杀于人曹之手”。(第十一回)同时太宗死在贞观十三年,固然也是前定的事,然而既因鬼龙为祟,(第十回)魂游冥府,则与龙王控告不能谓为毫无关系。龙王该斩,则太宗有还魂的权利;太宗应死,则龙王无遭杀的罪状。太宗与龙王既未对面辩论,魏徵亦不依诉讼程序,教太宗如何抗辩,而乃运动判官,变造公文书,于是正正堂堂的权利斗争遂一变而为偷偷摸摸的亏法舞弊。这是吾国政治的黑暗现象。然而我们须知正正堂堂的抗辩,十中八九失败;偷偷摸摸的舞弊,十中八九成功。说到这里,我们又记起铜台府一案了。唐僧路过铜台府,受人诬告谋财害命,身陷囹圄之中。孙行者在公堂之上不作光明正大的抗辩,而乃暗中行事,先恐吓寇家母子,令其自动撤销诉状,次恐吓台府刺史,使其知道唐僧蒙冤;最后又恐吓台府官员,使他们深信唐僧无罪。(第九十七回)吾国法律不能进步,人民权利没有保护,由这两事就可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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