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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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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脸红到了脖子上,不敢彼此看一眼;为了掩盖自己的窘态,我们要了茶。次日五点多钟,我们到了弗拉基米尔。不能浪费时间,我把新娘安置在一个有眷属的老官员家里,便赶紧去打听,一切是否已准备就绪。但是在弗拉基米尔,谁在替我准备呢?

    到处都不缺乏善良的人。在弗拉基米尔,当时驻扎着一个西伯利亚枪骑兵团,我与这些军官并不太熟,但有一个人,我常在公共图书馆遇见,与他点头招呼;他彬彬有礼,人也温和。过了一个月,他向我承认,他知道我,也知道我1834年的经历,他说他也是莫斯科大学毕业的。我离开弗拉基米尔时,想物色一个人替我办事,我想起了军官,便找到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他为我的信任所感动,握住我的手,答应一切照办。

    军官在等我,他全副武装;白领章,不带套子的高筒军帽,斜挂在肩上的子弹带,形形色色的穗带,什么也不缺少。他告诉我,主教已准许神父给我举行婚礼,但首先得查看出生证明。我把证明给了军官,又去找另一个年轻人,那人也是莫斯科大学毕业的,现在按照必须在外省服务两年的新规定,在省长办公厅供职。整日无聊得叫苦连天。

    “您想当傧相吗?”

    “给谁当傧相?”

    “给我。”

    “什么,给您?”

    “对,对,给我!”

    “好极了!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

    他以为我是开玩笑,但是当我匆匆忙忙把事情告诉他之后,他乐得跳了起来————在秘密婚礼上当傧相,凑热闹,可能还会受审问,这一切在毫无娱乐的小城市中太有趣了。他马上答应替我弄一辆马车,四匹马,还翻箱倒柜,看看有没有干净的白坎肩。

    离开他家后,我又遇到了我的枪骑兵,他抱住神父,坐在车上。你们想象一下:穿得花里胡哨、全副戎装的军官,带着又高又胖的神父,挤在又小又窄的马车上,神父的大胡须迎风飘拂,那件绸僧袍钩住了军服上各种无用的装饰品。单单这幅情景,不要说在弗拉基米尔通往金门的街道上,就是在巴黎的林荫道或者摄政王大街上,也足以吸引不少人观看呢。但枪骑兵没工夫想这些,我也以后才想到。原来这天是尼古拉日6,神父正在挨家挨户做祈祷,我的枪骑兵半路截住,把他抓上了马车。我们便一同去找主教。

    为什么还要打扰主教呢?我在这里把原因交代清楚。神父本来已经答应替我举行婚礼,到我临走前一天,忽然变卦,说未经主教批准,不能照办,因为他听到一些风声,有些害怕。不论我和枪骑兵怎样好言相劝,他坚持不肯。枪骑兵提议请他们团里的神父试一下。这神父没有胡髭,短头发,穿着下摆长长的常礼服,裤腿塞在靴筒里,寒碜地吸着士兵的烟斗。虽然我们的提议在细节方面他表示同情,但他拒绝替我主持婚礼,操着波兰白俄罗斯口音说,上面三令五申,不准他们替非军人举行婚礼。

    “可是我们不经批准,更严禁给人当证婚人和傧相呢,”军官对他说,“我还不照样当了。”

    “那不同,在上帝面前是另一回事。”

    “勇敢的人会得天助。”我对枪骑兵军官说。“我马上去找主教。再说,您为什么不申请批准?”

    “不必。团长会告诉他老婆,他老婆又会告诉别人。况且他也很可能不准批。”

    弗拉基米尔主教帕尔费尼是个聪明、严峻、粗犷的老人,雄才大略,与众不同;他本可以当省长或将军,据我看,他当将军比当教士更合适。但是机会不巧,他没有在高加索指挥军队,却管了一个教区。我从他身上看到的不是一个活的幽灵,倒大多是行政长官的气质。然而与其说他凶恶,不如说他严厉。正如一切能干的人一样,他对问题理解迅速,敏锐,如果谁对他废话连篇,或者不领会他的意思,他就会大发雷霆。跟这种人打交道,比跟温和的、但软弱无能的人打交道,一般说容易得多。我到达弗拉基米尔之后,按照外省的习惯,一天日祷后,曾专诚拜访过主教。他殷勤接待,祝福了我,还用鲑鱼款待我;最后请我有空常上他那儿坐坐,谈谈。他说他眼睛坏了,晚上不能看书。我去过两三回,他了解文学,知道一切新出的俄国书,也看杂志,因此我与他谈得很投机。尽管这样,我去叩主教府的大门时,心中仍不免惴惴不安。

    这一天天气炎热。主教大人帕尔费尼在花园中接待我。他坐在一棵绿叶成荫的大椴树下,摘下了僧帽,披着一头白发。体格端庄的大司祭光着秃头,站在烈日下,给他大声念文件;大司祭的脸晒成了紫酱色,大颗的汗珠不断从额上渗出,给太阳照得耀眼的白纸使他睁不开眼睛,可是他不敢移动一步,主教也不叫他走开。

    “请坐,”他对我说,一边画十字,“我们马上完了,这是我们宗教事务所的公事。念下去。”他又转身对大司祭说,那人用蓝手帕擦擦汗,别转脸清一下嗓子,重又往下念了。

    他念完后,帕尔费尼问我:“您有什么贵干?”一边把笔递给大司祭,后者利用这可靠的机会吻了主教的手。

    我把神父拒绝主持婚礼的事告诉他。

    “您有证件吗?”

    我给他看省里的许可证。

    “就这一份?”

    “就这一份。”

    帕尔费尼笑了。

    “新娘方面呢?”

    “有出生证书,结婚那天会带来。”

    “什么时候结婚?”

    “再过两天。”

    “那么,您找好住宅了?”

    “还没有。”

    “嗯,您瞧,”帕尔费尼说,一边把一根指头伸进嘴唇,钩住嘴巴,把它拉向面颊,这是他的怪习惯之一,“您是聪明人,读书很多,不过,糠秕骗不了老麻雀。您这事有点不大对头呢;既然您来找我,最好干干脆脆,把事情老实告诉我。这样我才能明确对您说,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总而言之,我的忠告对您还是不会有坏处的。”

    我认为我的行为光明磊落,因此全部告诉了他,当然略去了不必要的细节。老头儿仔细听着,不时看看我的眼睛。原来,他与公爵夫人是多年的朋友,有些部分他可以相信我讲的是实情。

    “我明白,我明白,”他听完后说,“那么让我出面,写封信给公爵夫人吧。”

    “您应该相信,一切和平办法都无济于事,任性,冷酷————这些已经根深蒂固。主教,我遵照您的要求,把一切报告了您,现在我得补充一句,如果您拒绝帮助我,那么,本来我不想声张,认为是光明正大的事,我只得秘密地、偷偷地花钱来办了。有一点我得向您声明,无论监狱或新的流放,都不能阻挡我。”

    “哎哟,”帕尔费尼说,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好厉害,您还没给彼尔姆吓怕,还没吃够苦头呢。难道我说过不准您结婚吗?您尽管结婚,在法律上这没什么好挑剔的;当然,最好有家人或亲属到场。您那个神父,您请他来见我,我会开导他。不过有一点您得记住:新娘那边没有证件,您休想办这件事。什么‘无论监狱还是流放’,这都是废话,唉,谁想得到,现在这些人都变得这样!好吧,主与您同在,祝您成功,至于公爵夫人,她非跟我大吵不可。”

    这样,除了枪骑兵军官,弗拉基米尔和苏兹达尔教区的主教大人帕尔费尼,也参与了我们的阴谋活动。

    这以前,我向省长要求批准的时候,根本没提我的结婚是秘密的,这是避免人们议论的最可靠办法,至于我的新娘到弗拉基米尔成亲,这再也自然不过,因为我被剥夺了外出的权利。再说,在目前的状况下,我们希望婚礼尽量不引人注目,这是完全合乎情理的。

    可是到了5月9日,我带神父面见主教时,一个见习修士对我们说,他一早就到城外的住宅去了,天黑前不会回来。这时已是晚上七点多,过了十点便不能举行婚礼,明天又是星期六。怎么办?神父不敢做主。我们只得找修士司祭,主教的忏悔师。司祭在茶里掺了罗姆酒,正喝得兴致勃勃,心情很好。我把事情同他讲了,他给我斟了一杯茶,坚持要我加罗姆酒。然后他掏出大银边眼镜,查看证件,又翻到背面,看有没有写什么,折好后交还神父,说道:“手续完全齐备。”神父仍犹豫不决。我对修士司祭说,如果我今天不能结婚,我会觉得非常失望。

    “为什么要延期,”修士司祭说道,“我会报告主教阁下;给他们举行结婚仪式吧,伊万神父,给他们办理————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阿门!”

    神父无话可说,动手写无血统关系证明了;我驱车去接纳塔利娅。

    ……当我俩坐的马车驶出金门时,本来给云朵遮没的太阳,向我们射出了最后一阵鲜红耀眼的光芒,气氛变得庄重而欢乐,我们不约而同出声喊道:“这是我们的傧相!”我记得她说这话时含笑握住我的手。

    驿站的小教堂离城三俄里,里边空空荡荡,没有唱诗班,也没点大吊灯。四五个普通的枪骑兵路过这儿,顺便进来看看便走了。老读经员用微弱的嗓音轻轻念诵经文,马特维含着兴奋的眼泪看我们,年轻的傧相们站在我们背后,捧着重甸甸的婚礼冠,这是弗拉基米尔驿站车夫结婚时戴的。读经员用颤抖的手把结合的银勺递给我们……教堂内逐渐暗了,那里只点着几支土蜡烛。这一切正因为单纯才显得优美,不同寻常————也许这只是我们的感觉。这时主教正好坐车经过,看到教堂的门开着,便派人查问,里边在干什么。神父一听,脸色有些发白,亲自出去回话,但过了不一会儿却满面笑容回来了,对我们说道:

    “主教大人祝福新郎新娘,吩咐鄙人传话,他将为二位向主祈求保佑。”

    我们回家时,秘密结婚的消息已传遍全城,太太们坐在阳台上等待,窗都打开了,我放下车窗玻璃,可惜暮色苍茫,不能让大家充分看清我的“美人”。

    到家后,我们与傧相和马特维喝了两瓶葡萄酒,傧相们坐了二十分钟便走了,于是我们又像在佩罗夫饭店一样,只剩了两人,一切显得这么自然,这么简单,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尽管后来整整几个月一直对此惊异不止。

    家里一共三间屋子。我们坐在客厅中一张小桌旁边,忘记了几天来的疲劳,谈到半夜……

    在婚宴上出现一大群人,我总觉得有些粗俗,不文雅,甚至不知羞耻。把爱情的帷幕过早揭开,让家庭的秘密袒露在冷漠的局外人面前,这是为了什么?一个可怜的姑娘以新娘的名义被当众展览,这时那一切陈词滥调的祝贺,鄙陋庸俗的举动,笨拙的暗示,对她该是多大的侮辱……没有一种纤细的感情获得宽容;豪华的合欢床,精美的夜礼服,不仅供宾客们啧啧赞赏,也成了一切庸夫俗子看热闹的目标。何况新婚生活的开始,本来是每一分钟都宝贵的,最好跑到没人的地方,越远越好,却偏偏要消磨在无休止的酒筵、虚掷精力的舞会和吵闹的人群中,这无异是对婚姻的嘲笑。

    第二天早晨,我们在大厅中发现了两株玫瑰花和一大束鲜花。这是省长夫人尤利娅·费奥多罗夫娜送来的,她对我们的结合寄予了热烈的关怀。我拥抱和亲吻了省长家的仆人,然后又两人一起去向她道谢。由于新娘的嫁妆只有两套衣服,一套是路上穿的,一套是婚礼上用的,因此她只得穿结婚礼服出门。

    拜访尤利娅·费奥多罗夫娜以后,我们又到了主教府,老头儿亲自带我们走进花园,摘了一束花,告诉纳塔利娅,我怎样用自己的毁灭来威胁他,最后教导她怎样当家。

    “您会不会腌黄瓜?”他问纳塔利娅。

    “会。”她笑笑回答。

    “哦,我不大相信。不过这是一定得会的。”

    晚上我写信给父亲,劝他不必为既成事实生气,“因为这是上帝让我们结合的”,我要求他宽恕我,祝福我。父亲通常一星期给我写几个字,这次既没提早复信,也没推迟,甚至信的开头也与以前完全一样:“汝5月10日来信,已于前日五时半收到,得知上帝已使汝与娜塔莎结合,阅后余不无忧虑。上帝之意旨,余无意违抗,上帝赐予之磨难,余唯有无条件忍受而已。然因钱乃余本人所有,汝既认为无需考虑乃父之意愿,余亦只得宣布,除汝之生活费,即一年一千卢布,仍照旧支付外,其余不得增加分文。”

    教会的权力和世俗的权力如此泾渭分明,使我们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可是我多么需要钱啊!我所有的钱已快告罄。我们什么都缺少,可以说一无所有,既无衣服床单,也无日常用具。我们像坐牢一样困守在小房间里,无法外出。马特维为了节约,只得想方设法当起了厨子,但是除了牛排和肉丸子,什么也不会煮,结果只能大多依靠现成食品:火腿,腌鱼,牛奶,鸡蛋,干酪,以及硬得不能下咽、早已失去新鲜香味的薄荷蜜糖饼干。我们的午膳成了笑料的无穷源泉,有时牛奶给当作汤,成了第一道菜,有时又给当作了最后一道的甜点。我们面对这斯巴达式膳食,不禁含笑想起公爵夫人府上和我父亲家中那朝圣似的长长行列:六七个侍役端了碗盏菜盘,从这边走到那边,仿佛这是一场庄严的祭典,实际上不过是一顿平常的午餐。

    我们这么艰苦度日,挨过了一年。化学家寄来了一万现钞,其中六千多付了欠账,其余的解决了大问题。最后,父亲也厌烦了,不想再用饥饿战术攻占我们这个堡垒,虽未增加生活费,却馈赠了一笔现金,尽管自从得知他那著名的“区分法则”以后,我从无一句话提到过钱!

    我开始另找寓所。在雷别杰河对面有一幢荒凉的大花园住宅出租,它属于一个什么公爵的寡妇,公爵是输光了家产死的。它的租金特别便宜,因为它远离闹市,交通不便,主要是公爵太太讲定要分一小部分本来不能分的房子,给她那个十三岁的宝贝儿子和他的仆人居住。这么交错使用房屋,谁也不会同意,我却马上答应了,我看中它房间宽敞,窗户高大,又有绿叶成荫的大花园。但这种宽敞和高大,和我们的毫无动产,缺乏最必要的用具,正好构成了可笑的对照。公爵太太的女管家,一个好心的老婆子,对马特维十分赏识,自愿承担责任,把桌布、碗盏、床单、餐叉刀子等等,借给我们使用。

    我们在金门附近三个房间的小寓所中,在公爵太太的大公馆中,都过得像神仙一般怡然自得!……这里有一间大厅,家具极少,有时我们发小孩脾气,便在大厅上奔跑,从椅子上跳跃,把墙上的枝形烛台统统点亮,让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在那儿朗诵诗歌。马特维和年轻的希腊籍使女跟我们一起玩儿,闹得不亦乐乎。我们家中是“无法无天”的。

    尽管有这许多孩子气的行为,我们的生活还是充满深刻的严肃性的。我们与世隔绝,住在安静和平的小城市中,彼此相依为命。有时传来某一个朋友的一点消息,几句热情洋溢的话,然后又归于沉寂,仍是孤单地过活。但是在孤独中,我们的心没有躲进个人幸福的小天地,相反,我们的兴趣比任何时候更广泛。我们没有虚度年华,浪费光阴,我们思考和读书,献身于一切,然后又沉浸在自己的爱情中;我们检查自己的思想和憧憬,惊奇地发现我们的志趣是如此相同,即使在感情和思想、趣味和嫌恶的一切细微而遥远的曲折处和分歧处,仍有亲密的谐和音存在。不同的只是:在我们的结合中,纳塔利娅带来的是安静、亲切、优美的因素,一个少女充满柔情的诗意,而我带来的是精力充沛的活动,我的“恒动精神”,无止境的爱,还有种种严肃的思考、笑料和危险思想的混合物,以及一堆无从实现的计划。

    “……我的希望停止了。我满足了————我生活在现在,对明天已无所期待,我无忧无虑,相信明天我也不致丧失什么。个人生活不可能再给我什么,这已是极限;任何变化,不论它来自哪个方面,只能损害它。

    “春天奥加辽夫来了,他是从流放地回来小住几天。那时他正处于精力最旺盛的时期,但不久他也将经历沉痛的考验。有时他仿佛意识到,灾难已在身旁,但还能不当一回事,把命运伸出的手看作幻觉。我那时也认为,这些乌云就会消散;无忧无虑本是一切没有丧失力量的年轻人的特色,这表现了对生活和对自身的信心。充分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使我们沉醉不醒……可是黑暗势力和邪恶的人们却一声不作地把我们引向深渊的边沿。

    “幸而人们或者未曾想到,或者视而不见,善于忘记。完满的幸福是无所牵挂的;它安详得像夏季风平浪静的海洋。激动只产生病态的、狂热的喜悦,它像赌博一样使人兴奋,但这绝非和谐的、无限宁静的感觉。因此不论是不是梦,我高度评价这种对生活的信心,尽管这只是由于生活还没有驳斥它,唤醒它……中国人靠吸食鸦片在陶醉中死去……”

    1853年我这么结束这一章7,现在我也这么结束它。

    1 这年3月3日是赫尔岑流放后与纳塔利娅初次会面的日子,5月9日是他们在弗拉基米尔私自结婚的日子。

    2 即第二十章提到过的老保姆,也就是照料过赫尔岑的那个使女纳塔利娅·康斯坦丁诺夫娜。

    3 指阿斯特拉科夫,一个数学教师。

    4 列瓦绍娃(死于1839年),当时莫斯科的一位贵妇人,与许多文人交往密切,她的家成为著名的沙龙。

    5 见第三章作者注。但《哲学书简》并不是献给列瓦绍娃的。

    6 指5月9日。尼古拉日一般在冬天的12月6日,见第七章,但在俄国,夏季的5月9日也是尼古拉日。

    7 指1853年的初稿,前面引号中的最后几节曾作为“第三卷的片断”发表于1855年的《北极星》第一集上,后来于1857年全文发表第三卷时又把它们编入了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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