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三章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夫呢?”这疑问从开春起一直牢牢盘踞在我的心中。父亲每年都说,今年他得早一点去,他想看看树木怎么长出叶子,然而从来没能在7月以前动身。有一年甚至拖得太迟,结果只得作罢。每到冬季,他就往乡下发信,要那里打扫房屋,生上炉火,但这不是真的,主要只是出于他的深谋远虑,好让村长和乡丁随时盼望主人到达,因而认真办事,不敢偷懒。

    似乎就要动身了。我父亲对参政官说,他非常想到乡下休息几天,庄上也有些事需要料理。但一晃又是几个星期过去了。

    事情逐渐变得可靠了,食物已开始运出:糖,茶叶,各种谷物,酒等等,但接着又停顿了;最后总算给村长发了命令,要他在某一天派多少农民的马车来。这么说,我们真的要动身了,要动身了!

    我那时没有想过,在大忙季节,要农民损失四五天时间是多么严重的事。我只是沉浸在欢乐中,忙着收拾练习簿和课本。马车到了,我怀着满意的心情,听马在院子里嚼干草和打响鼻;兴致勃勃地看车夫们干活,听仆人们议论:谁坐哪一辆车,谁的东西放在哪里等等。仆人的房间中灯火通宵达旦,一切都要收拾,大大小小的袋子从这儿拖到那儿,人们换上了旅途装束————虽然距离不过八十来俄里!父亲的听差脾气最大,认为装载行李是件大事,把别人放好的东西气呼呼地往外扔,烦恼得直搔头皮,弄得谁也不敢挨近他。

    第二天,父亲起身完全不比平时早,甚至似乎还迟了一些。他像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喝咖啡,最后,到了十一点钟,他才吩咐套车。主人的轿式马车共四个座位,套六匹马,它后面跟着三辆、有时四辆车子:一辆弹簧马车,一辆简便马车,一辆带篷货车或者两辆农家大车,所有这些车上都坐满仆役或者堆满行李。尽管几辆货车已先期出发,现在每辆车仍装得满满的,谁也没法舒舒服服坐下。

    到了半路,我们得停车吃饭和喂马,这是个大村庄,名叫彼尔霍什科沃,拿破仑在公报中提到过它。它属于我在分家中谈到过的那位“二哥”的儿子61。荒凉的地主住宅位在大路旁边,周围是空旷萧条的田野,但是在刚离开闹市的我看来,这一片辽阔的灰土也是悦目的。屋子里,弯曲的地板和楼梯时时摇晃,人们走过便发出尖厉的吱吱声,墙壁仿佛惊讶地重复着它们的音响。古老的家具来自从前主人的收藏室,正在流放中度过自己的残年。我怀着好奇心,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楼上楼下乱闯,跑进了厨房。我们的厨子在那儿给我们准备一份旅行快餐,脸上露出不满和讥讽的神色。村长照例坐在那儿,这是个脑门上长疙瘩的白发老头儿。厨子正向他发表关于炉灶的意见。村长听着,不时简单地应几句:“那个……确实……是这样的。”然后闷闷不乐地打量一下周围扰攘不安的情景,心想:“这些家伙多咱才走啊!”

    午餐用一套特制的英国餐具,由白铁或别的金属制成,是专为这种旅行购置的。午膳后,马已套好,门厅和过道中挤满了热心接送贵宾的人们:那些靠面包和新鲜空气苟延残喘的仆役,那些三十年前也曾风流一时的老使女————所有这些地主家庭的蝗虫像真的蝗虫一样,吃光了农民的劳动果实,而他们本身又是无辜的。他们身旁围着一群淡黄头发的孩子,光着脚板,肮脏不堪,使劲向前挤,老婆子们便使劲把他们往后拖。孩子们嚷嚷,老婆子们又向他们嚷嚷。大家争先恐后打量我,每年都要发出惊奇的叹息声:我又长这么高了。我的父亲跟他们搭讪几句;有的人鞠躬,有的人走上前来吻他那可爱的手,但那可爱的手却从未伸出去过。就在这一片奉承声中,我们出发了。

    离戈利岑公爵的维亚泽马庄园几俄里的地方,瓦西里耶夫村的村长骑了马,在一片森林旁边迎接我们,领我们从小路前往庄园。村中我家的大住宅前面,有一条漫长的椴树林荫道,神父夫妇、教堂执事、仆役和几个农民已在那儿恭候。所有这些人中,只有白痴普罗尼卡保持着人的尊严,没有摘下油腻的帽子,站在远处傻笑,看到我们有人走过去,便转身跑了。

    比瓦西里耶夫村更优美的所在,我还很少见到。谁要是知道尤苏波夫家的库恩采沃和阿尔罕格尔村,或者沙维恩修道院对面洛普欣家的领地,他就不难想象瓦西里耶夫村的风光,它与它们都在同一岸边,紧挨着莫斯科河,离沙维恩修道院大约三十俄里。河这边是缓缓倾斜的平原,村庄、教堂和原来的主人住宅便分布在这一带。对岸是山,山边有一个小村庄,我父亲在这儿新盖了一幢房屋。从屋中远眺,周围十五俄里的景物尽收眼底:一片片庄稼临风飘拂,一望无际;一个个不同的庄园和村落,一幢幢灰白的教堂,点缀在各处。五色缤纷的树林构成了半圆形的边框,而莫斯科河像一条蓝莹莹的缎带从这一切中穿过。我的卧室在楼上,每天清晨,我总要开窗眺望和谛听,呼吸新鲜空气。

    尽管有这一切,我还是怀恋那幢古老的砖石房子,也许这是因为我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农村的。我多么爱宅前那条绿叶覆盖的、漫长的林荫道,宅旁那个荒芜了的花园。房屋已开始倒塌,从过道的一个裂隙中生出了一棵细长匀称的小白桦。左边有一条垂柳披拂的小径沿着河岸蜿蜒,小径外面是一片芦苇和白沙,它们一直伸展到水边;我的整个早晨往往便消磨在这片沙滩和芦苇中,这是十一二岁的事。驼背的老园丁几乎每天坐在屋前蒸薄荷水,煮野果子,偷偷给我吃各种蔬菜。园子里乌鸦很多,它们在树顶上到处做窝,又经常绕着窝盘旋,呱呱啼叫。有时,特别是到了黄昏,老鸹成群结队飞到空中,吵吵闹闹,也惊起了别的鸟。有时,一只老鸹突然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然后又一切归于沉寂……每到夜间,鸱鸮在远处时而如婴孩啼泣,时而发出一阵霍霍笑声……这些凄凉的哀鸣声使我心惊胆战,然而我还是喜欢听它们。

    每年,或者至多隔一年,我们总要去瓦西里耶夫村一次。临走时,我在阳台旁边墙上做个记号,标明我的身高,一到那里便去检查我又长高了多少。但是我不仅在乡下量出了我身体的增长,同样事物的周期性反复也清楚地表明了我内心发展的差异。我随身携带的书籍不同了,关心的事物也不同了。在1823年我还完全是个孩子,我随身带的是儿童读物,即使这些书,我也没有阅读,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兔子和松鼠,它们住在我房间旁边的贮藏室中。我的主要乐趣之一,是我父亲允许我每天傍晚放一次鹰炮62,这是使全体仆人都高兴的事,连头发斑白、五十多岁的老人也像我一样兴致勃勃。在1827年,我随身带的已是普卢塔克63和席勒的著作;每天清晨,我走进森林,躲进树丛,越远越好,躺在树下朗读剧本,仿佛这儿就是波希米亚森林64。然而另一方面,我得到一个小厮的帮助,在小溪中筑了一道堤坝,这类事还很能吸引我,我一天要跑去看它十来次,不断加以修补。到了1829年和1830年,我却在写一篇“哲学论文”,论述席勒的《华伦斯坦》了;以前的各种游戏,只剩下鹰炮还对我保持着魅力。

    然而除了打炮,还有一种乐趣是我始终不变的,这就是对乡村晚景的爱好。即使现在,它们对我说来仍像当初一样,是虔诚、安谧和诗意的时刻。近来我生活中一段光辉可爱的经历,也使我想起乡村的黄昏。太阳庄严地、灿烂地落进火红的海洋,终于溶化在它中间……突然,深青色取代了浓重的紫红色,一切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烟雾————在意大利黄昏是来得很快的。我们骑在骡背上,从弗拉斯卡蒂去罗马,65必须经过一个不大的村庄,有些地方已出现了点点灯火,一切静悄悄的,骡蹄踩着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新鲜而有些潮湿的风从亚平宁山吹来;村口的壁龛中供着一尊小小的圣母像,像前点着一盏灯;农村姑娘们收工之后,还没摘下白头巾,便跪在像前祷告;行乞的山民吹着木笛经过这儿,也随着她们一起祈祷。我深有感触,也深为激动。我们互相看了一眼……静静地走向饭店————马车在那里等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我讲了瓦西里耶夫村的黄昏。可是讲什么呢?

    花园中树木寂然不动,

    山坡上村篱蜿蜒曲折,

    大路上牛羊没精打采,

    一群群各自缓步回家。

    (《感怀》)66

    ……牧人挥动长鞭,吹响木笛。牛的哞哞声,羊的咩咩声,归来的畜群行经小桥的嗒嗒蹄声,交织在一起。狗汪汪吠叫,赶拢走散的绵羊,而羊迈着细腿,向前疾奔。这时,农家姑娘的歌声越来越近————她们正从田野回来;但是小路向右一拐,歌声重又远了。门吱吱响着,男女孩子从屋里纷纷出来,迎接自己的牛羊。一天的辛劳结束了,儿童们在街头、在岸边嬉戏,他们的声音嘹亮清脆,荡漾在河面上,传播到暮霭中。空气混合着烘谷房中燎焦的气味;露水开始像烟雾一样逐步向田野伸展;森林上空,风在徘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树叶沸腾了;远处的闪光颤抖着,向周围射出浅蓝的光泽,然后忽闪忽闪地逐渐消失。就在这时,薇拉·阿尔达莫诺夫娜来了,她发现我躺在一棵白杨树下,便装出气忿的样子,唠叨起来:

    “少爷,您叫我找得好苦,茶早已放在桌上,大家都到了。我到处找您,脚都跑断了,我这把年纪跑不动啦。这草地湿湿的,干吗躺在这儿?赶明儿又得伤风啦,不伤风才怪呢。”

    “够啦,够啦,”我笑笑,对老婆子说,“我既不会伤风,也不想喝茶,只想请您给我偷些奶油,要好的,最上面的。”

    “说真的,瞧您这样儿,叫人没法生气……好吃的东西多着呢!不等您吩咐,我早给您把奶油预备好啦。瞧,闪电……这很好!对谷物有好处。”

    于是我吹着口哨,跳跳蹦蹦跑回家了。

    1832年后,我们不再去瓦西里耶夫庄园。我流放期间,父亲把它卖了。1843年,我们住在莫斯科附近另一村庄,它在兹韦尼哥罗德县,离瓦西里耶夫村二十来俄里。这时我情不自禁,又去访问了一次故居。我们的车子仍走那一条乡村小道,一切都照旧:熟悉的松林,遍布榛树的山岗,过河的浅滩,那二十年前曾使我流连忘返的浅滩。河水汩汩流动,小石子窸窣作响,赶车的吆喝着,马逡巡不前……不久村庄出现了,我又看到了神父的住宅,从前神父总是穿着褐色长袍坐在长凳上,他纯朴,善良,浅红色的皮肤长年流汗,嘴里老是在咬着什么,不断打嗝儿。接着便是办事处,那个从来没有清醒过的乡干事瓦西里·叶皮凡诺夫总在这里扑在纸上写字,手几乎握到了笔尖上,中指像折断似的弯曲着。现在神父死了,瓦西里·叶皮凡诺夫也到另一个村子去记账和喝酒了。我们在村长老婆那儿逗留了一会儿,她的男人还在田里。

    这十年中也出现了一些陌生的东西。山上,代替我们的家的是另一幢房屋,屋旁有一个新辟的花园。我们回去时,经过教堂和墓地,忽然看到一个畸形的怪物,几乎四肢着地在走路。这东西向我招招手,我走上前,原来这是一个瘫痪的、半疯癫的驼背老婆子,从前在神父的菜园中干点活,主要靠周济度日。这时她已将近七十岁,但正是对这种人,死神偏偏不肯光临。她认出了我,哭哭啼啼地直摇头,向我念叨:“唉,你也这么老啦,我从你走路的样子才认出你。我已经……唉,我……嗬,嗬,嗬……什么都甭提啦!”

    坐车回转时,我在远处田野中望见了村长,那个曾经侍候过我们的老人。起先他认不出我,但是我们经过后,他好像蓦地记起来了,摘下了帽子,低低鞠躬。又过了一段路,我回头瞧瞧,老村长格里戈里·戈尔斯基仍站在原地眺望我们的背影。他满面胡髭,弯下高大的身子,正从一片庄稼中亲切地目送我们离开那已非我们所有的瓦西里耶夫村。

    1 指亚历山大一世,他于1825年11月在亚速海边的塔甘罗格去世。

    2 指亚历山大死后继承皇位的尼古拉一世。

    3 希腊神话中的女怪,头发都是毒蛇,谁看她一眼,就会变成石头。

    4 据说,有一次尼古拉在自己宫中,即在两三个秘密警察头目,两三个御前女官和御前将军的伴同下,在他的女儿玛丽亚身上试探过自己的目光。这位女儿酷肖乃父,她的眼神完全足以使人想起他那可怕的目光。对父亲的注视,她毫无惧色。父亲的面色发白了,两颊颤动,眼睛变得更凶;但女儿用同样的目光回敬了他。周围的人全都吓得脸色煞白,身子哆嗦着。御前女官和御前将军们给这场残忍的皇家眼睛大决斗(像拜伦在《唐璜》中所描写的)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尼古拉站了起来。他发现了旗鼓相当的敌手。————作者注按:这里提到的《唐璜》中的类似描写,见该书第四章第四十四节。

    5 保罗一世之子。保罗共有子三人:亚历山大,康斯坦丁,尼古拉。亚历山大死后无子,按照俄国皇位继承法,应由其弟康斯坦丁继位。但康斯坦丁宣布放弃皇位,后来便由尼古拉接位,称尼古拉一世。

    6 1825年12月14日,俄国一些贵族军官率部起义,在彼得堡的参政院广场和伊萨基耶夫广场布列方阵,要求沙皇废除农奴制度和君主专制制度,建立君主立宪制度。尼古拉一世调近卫军骑兵进行镇压,但未能得手。于是彼得堡总督米洛拉多维奇伯爵企图劝说起义者投降,为起义者所杀。

    7 艺术学院院长提议选阿拉克切耶夫为名誉院士。拉布津问,在艺术方面,伯爵有何贡献。院长一时语塞,只得答道:“阿拉克切耶夫是皇上最接近的人。”秘书当即指出:“如果这个理由成立的话,那么我提议选马车夫伊利亚·拜科夫为院士。因为他不仅接近皇上,而且坐在他的前面。”拉布津是神秘主义者,《郇山通报》的发行人,亚历山大也是同样的神秘主义者,但是在戈利岑的部撤销以后,他把他从前的“基督和灵魂的弟兄们”出卖给阿拉克切耶夫了。拉布津给放逐到了辛比尔斯克。————作者注按:拉布津(1766——1825)是俄国作家,《郇山通报》是他主编的神秘主义刊物。戈利岑(1773——1844),神秘主义者的首领,曾任宗教事务及教育部大臣。由于阿拉克切耶夫等人的反对,该部于1824年被裁撤。

    8 德桑格伦(1776——1864),亚历山大一世的亲信大臣,曾任秘密警察的头目。

    9 茹依(1764——1846),法国作家及政治活动家。

    10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位军宫便是萨莫伊洛夫伯爵,他退伍后,平静地住在莫斯科。有一次,尼古拉在剧院中认出了他,认为他的衣着华丽而又别致,就下令要演员在舞台上嘲笑这种服饰。戏院经理、“爱国者”扎戈斯金指派一个演员,在一出滑稽剧中扮演萨莫伊洛夫。这件事传遍了全城。戏演完后,真正的萨莫伊洛夫走进经理的包厢,要求向自己的扮演者讲几句话。经理有些胆怯,然而又怕对方闹事,把丑角叫来了。伯爵对丑角说:“蒙您扮演我的角色,演得不坏,但是要真的像我,您还缺少一件东西,这就是我经常戴在手上的钻戒。现在我把它送给您,万一以后再有人命令您扮演我的时候,您可以把它戴上。”说完,萨莫伊洛夫从容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平凡的恶作剧就这样落了个自讨没趣的下场,正如宣布恰达耶夫为疯子,以及其他一切圣上的戏谑一样。————作者注按:萨莫伊洛夫曾任亚历山大一世的侍从武官。扎戈斯金(1789——1852),俄国作家,以写历史小说著名。恰达耶夫(1793——1856),俄国著名的贵族革命思想家,因写《哲学书简》一书,被沙皇宣布为疯子。

    11 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家卡米尔·德穆兰(1760——1794)之妻。卡米尔·德穆兰在革命中属右翼雅各宾党人,1794年因罗伯斯庇尔的提议,被革命法庭判处死刑。柳瑟尔对此提出了抗议,因而以同情死者的罪名,于八天后亦被处死。

    12 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的女主人公。

    13 阿利波(1810——1836),法国青年,因行刺法王路易-菲力普而被处死。

    14 指俄国陆军少将彼得·伊瓦舍夫的儿子瓦西里·伊瓦舍夫,近卫军骑兵大尉,十二月党人。

    15 切尔诺夫是陆军少尉,十二月党北社成员。为了捍卫自己姊妹的荣誉,与诺沃西利采夫(亚历山大一世的侍从武官)决斗,在决斗中两人都受伤而死。

    16 原文是法文。

    17 引自普希金的诗《沙皇尼基达和他的四十个女儿》。

    18 熟知伊瓦舍夫一家情况的人后来对我说,他们不相信抢劫犯的事是真的;还说,既然我谈到了伊瓦舍夫的孩子们的归来和他的弟弟对他的同情,就不应忘记他的妹妹们的高尚行为。伊瓦舍夫的妹妹亚济科娃曾去西伯利亚探望哥哥,不少细节就是她告诉我的。但抢劫犯的事是不是她讲的,我不记得了。也许我把伊瓦舍娃和特鲁别茨卡娅公爵夫人的事混为一谈了,后者曾通过一个不认识的分离派教徒,把信和钱带给奥博连斯基公爵。伊瓦舍夫的信还保存着吗?我们似乎有权过问这事。————作者注按:特鲁别茨卡娅是特鲁别茨科伊公爵的妻子。特鲁别茨科伊是著名的十二月党人,起义失败后被判处死刑,后改为终身苦役。奥博连斯基也是著名的十二月党人,起义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后被判终身苦役。

    19 沙皇办公厅第三厅,沙皇的特务机关。

    20 19世纪初,阿拉克切耶夫在俄国实行军屯制度,把不属于地主的村庄划为军屯区,这里的孩子一出生即被军事机关登记入册,于八岁起接受军事训练,终生当兵,他们的孩子也是这样,这便称为世袭兵。

    21 佩斯捷利(1793——1826),十二月党人的领袖之一,代表激进的一派。起义失败后,与其他四人一起被处绞刑。

    22 指五个十二月党人被处决。

    23 米罗维奇是陆军少尉,1764年发动政变,企图处死女皇叶卡捷琳娜,拥立被废黜的伊万六世,失败后被斩首。

    24 普加乔夫(1742——1775),俄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农民起义领袖之一,战败后被叶卡捷琳娜女皇判处绞刑。

    25 沙皇军队中的一种刑罚:士兵们手持桦树棒,排成相对的两行,受罚者被驱赶着从队列中间通过,因而被打死。参与十二月党起义的不少士兵均因此致死。

    26 为了庆祝尼古拉对五人的胜利,莫斯科举行了祈祷典礼。总主教菲拉列特在克里姆林宫为这场屠杀的成功向上帝谢恩。全体皇亲国戚参与了祈祷,参政院参政和各部大臣站在他们旁边。在宽广的场地周围是密密麻麻的近卫军,他们跪在地上,脱下军帽,也参加了祈祷。大炮在克里姆林宫高处鸣响。“绞刑架从来没有取得过这么辉煌的胜利,尼古拉明白胜利的重要性!“我那时是十四岁的孩子,混在人群中,也参加了这场祈祷。就是在这里,在这被血腥的祈祷所玷污的圣坛前面,我立誓要为死难者报仇,把自己的一生献给反对这帝位、这圣坛、这大炮的斗争。我的复仇没有成功,近卫军和皇位,圣坛和大炮————一切照旧存在。但是三十年之后的今天,我仍站在这面旗子下,没有一刻离开过它。”(摘自1855年的《北极星》)————作者注按:《北极星》是赫尔岑在伦敦创办的不定期刊物,带有文集性质,1855年出了第一集。这里摘录的是赫尔岑发表在该集上的一篇文章:《给我们的人》。

    27 洛普欣娜(1777——1805),保罗一世的情妇,加加林公爵的妻子。

    28 1800至1823年间的罗马教皇。

    29 奥古斯都(公元前63——公元14),古罗马帝国的第一代皇帝,本名盖乌斯·屋大维。屋大维雄才大略,但一生结婚三次,只生了一个女儿朱莉亚,而朱莉亚以放荡著称,被屋大维逐出罗马。

    30 罗马帝国的暴君尼禄的第二个妻子,尼禄曾为她处死了原来的妻子屋大维娅。帕贝娅放荡淫逸,参与了尼禄的许多暴政。

    31 罗马皇帝哈德良的嬖人,以美貌著称,曾陪同哈德良出游各地,据说古代雕塑常以他为原型。

    32 古希腊神话中牧神赫尔默斯和美神阿佛洛狄忒的儿子,系雌雄同体。

    33 又名埃拉加巴卢斯,古罗马皇帝,在位期间在宫廷中大搞同性恋,做别人的“情妇”。

    34 在尼禄之后登上皇位的罗马皇帝,在位仅数月即被近卫军杀死。

    35 指两西西里王国国王斐迪南二世,此人以残暴闻名。两西西里王国的首都是那不勒斯。

    36 康斯坦丁本来在波兰担任总督,亚历山大一世死后,他才临时返回彼得堡,宣布放弃皇位,然后又到华沙去了。他在华沙实行的严厉统治,是造成1830年波兰起义的导火线。

    37 1830至1831年波兰起义开始的一天。根据维也纳会议的决议,俄国在波兰建立了波兰王国,由沙皇兼任国王,指派总督进行日常统治,这导致波兰不断爆发民族解放运动。

    38 指撒丁王国的国王查理·阿尔贝特(1798——1849),当时意大利四分五裂,撒丁王国是包括意大利西北部和撒丁岛等地的一个国家。

    39 加特契纳在彼得堡西南,是保罗一世的封地。

    40 雷列耶夫(1795——1826),诗人,十二月党左翼的领袖。

    41 《往事与随想》第一卷发表于1856年的《北极星》,与此同时,该刊首次刊载了普希金和雷列耶夫的诗篇。这些诗当时在俄国都是禁止印行的。

    42 原文是法文。

    43 指1793年。这年1月处死了法王路易十六,6月颁布了共和国宪法,接着革命民主派雅各宾派开始执政。这是法国革命中斗争最激烈的一个时期。

    44 指1794年7月热月政变后的时期,这时反动的大资产阶级篡夺了政权。

    45 指柯尔切瓦,伏尔加河边的小城市。下面谈的即是所谓“柯尔切瓦的表姐”,她是赫尔岑童年时期最好的朋友。

    46 实际上赫尔岑比她长一辈,不应称表姐,这可能只是习惯的称呼,因此作者在别处也称她“柯尔切瓦的外甥女”。

    47 格涅季奇(1784——1833),俄国诗人与翻译家。

    48 俄国剧作家格里鲍耶陀夫(1795——1829)的著名喜剧。

    49 彼得堡的斯莫尔尼修道院内附设斯莫尔尼贵族女子中学。

    50 引自普希金的长诗《叶夫根尼·奥涅金》第三章第二十八节。

    51 指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修道院,也在彼得堡。

    52 保罗一世之妻。

    53 伊丽莎白(1709——1761),彼得大帝之女,1741至1761年的俄国女皇。

    54 原文是法文。

    55 塞居尔(1753——1830),法国外交官及作家,著有《古代及现代世界史纲》等。

    56 指《青年阿纳卡西斯漫游希腊记》,法国作家及考古学家巴泰勒米(1716——1795)所著。

    57 楚克(1771——1848),德国作家,所写小说及剧本在19世纪上半叶曾风行一时。

    58 引自俄国诗人达维多夫的政治诗《当代之歌》。布鲁图和法布里齐乌斯都是古罗马的著名将领和政治家,也是该诗中的人物。

    59 指《少年维特的烦恼》中的维特。

    60 原文是法文。

    61 指阿列克谢·雅科夫列夫(1795——1868),赫尔岑的堂兄,绰号“化学家”。

    62 古代的一种小口径炮。

    63 普卢塔克(约45——约127),古代世界最重要的历史学家之一,所著《希腊罗马名人传》对后世有重大影响。

    64 席勒的重要剧作《强盗》中的强盗聚居之处。

    65 指1848年初赫尔岑夫妇在意大利的旅行。

    66 引自奥加辽夫的长诗《感怀》的第二卷。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