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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白湘吟去而复来 屠少霞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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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请他前来?”

    少霞道:“有客最好。”

    逢辰闻言,瞧了一眼道:“可是花小龙、柏幼湘么?”

    砺人道:“正是二人。”

    逢辰默然不答。少霞催砺人快写请客票去,砺人写不来字,央夏时行代笔,说姓花的名唤子龙,姓柏的名唤幼湘,多在公阳里小花巧玲房中。夏时行如言写好,交与阿珍,从窗口一只小篮子内吊将下去,分付相帮赶紧去请。

    逢辰轻轻在少霞的衣上一扯,走出房去,少霞会意,跟着出来。逢辰低低说道:“施砺人他去请姓花、姓柏的这两个人,你道是谁?怎么答应着他?”

    少霞道:“我不知道。”

    逢辰道:“说起来你莫着恼,姓花的是宁波人,闻得他靠赌为生。姓柏的不是别个,就是春间做黄牌九的白湘吟,自从做弄你我,众人捉破之后,他出了一次码头,听说是宁波去的,不知如何与姓花的交了朋友。

    那姓花的,不但摇摊、麻雀多有出神入化本事,并且牌九里头有种绝技:乃用黄蜡嵌在指甲中间,临推时略略在牌上边插个记号,凭你甚么新牌,只要推过三四方儿,他一张张多能认得出来,是或做副双夹,或在第三副上做副通吃。他的骰子并不灌铅,乃是用高三四的掷出来,三七居多,自己拿的必是第三副牌,故能逢赌必赢,又拿不出他一些破绽。湘吟交了此人,听说竟拜他为师,近来甚是得法。上月间回到上海,每天又在小花巧玲那边。砺人谅来不知其细,故替你请他们来。我虽明知其事,却又当着众人,不便说破于他,这却如何是好?”

    少霞闻言,皱眉道:“原来姓柏的就是湘吟。这赌棍改名,砺人请了他来,真是有些不便。你可想个主意,阻挡他不来才好。”

    逢辰道:“请客票已经去了,叫我怎样阻法?”

    少霞沉吟半晌,道:“既是这样,今天我瞧你的分上,施砺人我也原谅他,不知不罪。停刻二人不来最好,倘是来了,我只做不认得他,冷冷的。散了台面,那就没有事了。你却也要暗中关照湘吟,叫他自己明白。”

    逢辰涎着脸儿答道:“这个自然。今天我请施砺人来,砺人才去请这两个赌棍,算来多是我的不好,你却千万莫要生气。”

    少霞道:“你与我说过是了,那个生什么气?两个人又不是你去请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坐席去罢。”

    逢辰点头称是。

    二人回进房中,叫阿珍交代相帮,先起八客手巾入席,逢辰仍要众人多叫些局,助助少霞的兴。这八台酒不比得前八台了,施砺人与蓝肖岑两个,本来最喜奉承,听得逢辰说话,好像得了军令一般,每人叫了四个。白拉斯虽然是外国人,也是个没交代的,叫了六个。乌里阿苏、格达看见众人这样,每人也叫了四个。夏时行因中秋已到,端正一漂了事,落得把从前叫过的局一齐叫来,共是八个。逢辰与少霞自己,也每人叫了三个。点一点共有三十六张局票,尚还没有发出去叫,下面相帮的喊声:“阿珍姐,屠大少爷朋友上来!”

    阿珍连忙迎将出去,招呼进房。少霞起身一看,前面一个四十多岁年纪,身穿三蓝铁线纱夹衫,枣红珠地铁线纱夹马褂,开口时满口的宁波声音,想必花子龙无疑;后面一个,正是湘吟。那施砺人见二人进来,慌与少霞说道:“这位是花子翁,这位是柏幼翁。”

    少霞趁湘吟立在后面,还没看楚,勉强向二人拱一拱手,分付值台面的娘姨,添两付杯筷来,伺候坐下。湘吟见主人乃是少霞,究不免心上有些惶恐。逢辰抢过一步,附着他的耳根,把少霞今天断然没事,并叮嘱他只当从前没有见面的话,安慰过他,方得放心坐下。砺人问二人叫那几个局,二人每人叫了两个。众人要他们添,又一人添了一个。写好局票,一齐发将下去。那台酒自从十点钟入席,直吃到一点多钟方散。

    消息传入邓子通耳中,晓得少霞与他呕气。明日约了潘少安、温生甫一班人去碰和,碰一圈起一次手巾,算是一场。一共碰了二十圈庄,算做二十场和。那头钱每场十二,多是子通一人拿出来的,旁人只碰输赢,当真狠阔。碰过了和,子通这晚一定不肯放阿珍回小房子去,重新摆一个双双台,吃到天明,闹了一夜。

    可怜屠少霞在仁寿里守了一夜,好不寂寞。初时尚有阿金陪伴,到得一点钟敲过,阿金恐防阿珍回来,回转自己房中去了。没奈何,跟他过去,要想就住在阿金那边。一则他身上只花了二百块钱,那一百块尚是向逢辰借来,隔夜才给他的,倘然今天开口又要什么小货,还是答应他好,不答应好?答应他,一时拿不出钱;不答应,防他瞧不起人。二则阿珍这人不好惹的,若是晓得与阿金有这事情,必定要翻过脸来,不但弄得他们姊妹失和,不要拿了这个错处为难起来,定被子通好笑。因此心上不敢,只与阿金说说趣话,解解闷怀,尚留心莫被小兄弟听见,起甚是非。坐到两点多钟,阿珍尚没回来,阿金要想睡了,催少霞也去安睡。少霞估量着此刻阿珍不回,必是子通在院子里有甚花样,把他留住,无精打采的踱到自己房中。千不怪,万不怪,却怪起家里的老太太来:“为甚一点世情多看不破,要把银钱管住,弄得人半死半活?不然,今夜查明了子通有甚场面,明天我再与他斗上一斗,方出我心头之气!如今却怎样才好?”

    和衣倒卧在那一张外国床上,覆去翻来,再睡不着。想到天明,忽然要去与贾逢辰商量,央他向人再借几百块钱。用他几天,不知逢辰可有这个力量?

    正在仔细盘算,听后门上门环轻叩,阿珍来了。少霞叫醒小大姐开门,等他进房,把邓子通碰和之事问个明白。阿珍怕少霞发甚脾气,装点出子通如何转他念头,他如何不肯,如何跑了回来的话,说了一遍。又说:“堂子里的这一碗饭,吃得真也怕了。最好你再花几个钱,我跟了你,那时方是我出头之日。”

    这一席话,说得少霞意乱如麻,决计等到饭后,去与逢辰商量,此人必有个善全之策。故此反向阿珍用言安慰了好一回儿,上床同睡。

    一觉醒来,日已过午。少霞早膳也都不吃,梳洗过了,吃过中饭,立刻出外去找逢辰。先到花小兰家,阿素说:“还没有来过,此刻谅在福安吃茶。”

    跑到福安一问,说与四个人到四海升平楼去的。寻到升平楼,方才遇见。同着的那四个人,乃是砺人、肖岑、花子龙、柏幼湘,见了少霞,多来道谢昨夜叨扰,幼湘也随着众人说几句口头语儿。少霞含糊答应过了,另外拣张桌子泡了碗茶,叫逢辰过去,先把阿珍现要嫁他的话说知。逢辰极口怂恿,说阿珍怎样有情,怎样娶得。少霞又把“昨日回去,老太太病了,晓得他老人家近来把帐房里的银钱钥匙取去,才与你借一百块钱。如今要娶阿珍,只怕一时间甚是吃力,因此又要想个法儿”的话,一五一十老实告知。

    逢辰听了,心上边品的一跳,暗想:“怪不道昨天少霞借钱,原来有这缘故。如今听他口音,明明又是此意。若然老太太是好说话的,这种人借给他一千块钱,怕不将来还了二千?大大有些巴望。但这老太太,听起来是一个了得的人,莫说一千借他不得,就是昨天的一百块,三天五天里头也防他还不出来。这便如何是好?”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屠少翁,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莫非是要娶阿珍,手头一时没有现钱,要我帮你的忙?怎奈我不是敷余的人,你晓得的。倘然要向别人转借三百二百,够不了你的用处。为数大了,不瞒你说,我是个家无一担的人,那个信我?有却有个绝妙的法儿在此,只是怕你不肯,我不敢说。”

    少霞闻言,接紧问道:“有甚法儿,为甚说我不肯?你快讲来!”

    逢辰道:“这几天台面上,常常会见的乌里阿苏、格达两个,不是狠有钱么?”

    少霞道:“看他二人起居,当真有几个钱。但我与他们交情甚浅,怎能开口说个‘借’字。”

    逢辰笑道:“谁说要你开口去借。”

    少霞道:“不借钱,提他怎的?”

    逢辰附耳说道:“你不晓得,他们二人最喜欢的乃是赌钱,我们现有花子龙、柏幼湘两个在此,只要你肯出个面儿,邀他们来入局,怕不做他个一万八千?那倒是稳稳儿的。只恐怕你办不到他。”

    少霞沉吟半晌,道:“又是黄牌九么?那是断断做他不得。倘然彼人捉破,花、柏两个是拍拍身体好走路的,我是生养上海,又人人晓得有些家私的人,如何干得此事?后来怎在上海做人?”

    逢辰摇头道:“黄牌九是使不得的,要做他还是摇摊,只要青龙头上几记,怕不顿时赢了个不亦乐乎?况且那是十拿九稳的事。你倘然有这心思,我叫子龙、幼湘两个过来,细细问他。”

    少霞踌躇不决,逢辰将手向花、柏二人招招,二人会意,跑了过来。逢辰不等少霞开口,把商量要做乌里阿苏、格达两个的摊局,告诉他们,问二人可有这个本领。二人回说:“当真入起局来,输赢是拿得定的,但是出面的人甚难。此人须要有些名望,向来又甚规矩,才能哄动得人。”

    逢辰道:“出名屠少翁如何?”

    花子龙道:“若是少翁,那是再好没有的了。平日又是有钱,又是名气狠好,那个不相信他?”

    逢辰道:“少翁若然当真高兴,赢了钱怎样摊派?”

    柏幼湘道:“从前我不合在少翁面前掉过元虚,幸亏他并没记恨,这回应该补报些儿。少翁当真出面,我与老龙两个出手,赢了钱少翁五成,老龙三成,你与我各得一成,这样分派可好?”

    逢辰道:“我这一成是不要的,还是你取二成,或是少翁六成。”

    少霞被三个人你也一句,我也一句,不由不利令智昏,竟然被他们唆弄上了,因问:“只赌一场,拿得住可赢多少?”

    子龙道:“场面大些,一场好赢一万左右,至少也有四五千儿。”

    少霞道:“你看二人的场面可还大么?”

    子龙道:“二人场面,却是大的,我们却也要备些本钱,方能引得动他。”

    少霞道:“要备多少?”

    幼湘道:“至少五六千两银子。”

    少霞道:“你们可够?”

    子龙道:“我有二千。”

    幼湘道:“我尽力拼凑起来,约有一千。”

    逢辰道:“我也有一千可移。”

    子龙道:“尚有二千,自然是少翁的了。”

    少霞两眼看着逢辰,逢辰把头一点,道:“少霞两千,自然算数。”

    一头回话,一头把少霞拉至东首靠窗,说道:“你现银不够,我晓得的。手上的那两只钻戒,一只翡翠班指,怕不足值二千银子?停回我来替你设法。”

    少霞财迷心窍,觉得逢辰的话句句有理,心中大喜,满口应承。

    当下逢辰就令子龙、幼湘回去取钱,又叫少霞把东西取将下来,替他设法抵押,顺道自己带了几张银票出来。约少霞在花小兰家等候。少霞果真惠了茶钱,就到小兰那边坐等。不到一点多钟,三个人都已来了,身边带来的银票居多,点一点,凑成足足六千。逢辰马上令阿素喊下一台菜去,又令取笔砚过来,叫少霞写请客票,去请乌、格二人,算是少霞的主人。为的是少霞这人只可朦他一时,隔了夜,怕他顾惜声名,有甚变动。也是少霞命宫里注定的破财,听了逢辰们的鬼串,一心想要手到钱来,端整好娶阿珍回去。写过了请客票,就睡在炕榻上边,与子龙、幼湘问些动手的过门诀儿。子龙取出四颗骰子,当场摇与少霞看过,并把手法传授与他,怎样摇定是青龙,那样摇必是白虎。少霞取来试验试验,果然一点不错,只喜得眉花眼笑,料想着万无一失,狠是放心。子龙见少霞十分得意,遂说:“稍停入起局来,做宝是我的责成,幼湘、逢辰立角,少霞开盆。”

    少霞要幼湘开盆,自己立角。逢辰说:“开盆容易,只要当心莫把骰子碰动,立角却要格外精熟的人,不然恐防错误,不是顽的,必须幼湘才好。”

    少霞遂认定开盆,用心要鏖战一场。谁知这一闹,竟闹出不堪的事来,洋场上站不住脚。弄得好好的一个大少爷,溜之乎也,不敢出头。直到第二集书中,母死之后,方才扫去未完,重新出现,却落了个终身话柄,败尽声名。并且这一下因做弄人家而起,虽然没有得手,那心术已是坏了。后来下场得甚是萧条,说起来令人触目惊心,好不可畏。正是:为人莫把贪心起,处世万宜守分高。

    要知少霞怎样闹出事来,洋场上立不住脚,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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