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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荡子临歧话别难 美人布局迷魂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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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头要与你说的,就是这几句话,不晓得你的心里甚样?你也细细的盘算盘算。”

    少牧听罢,他本来是个钟情的人,又在风月场中并没阅历过的,听了这些言语,觉得巫楚云句句是真,心中又是怜他,又是感他。沉思半晌,竟把那回去的念头,顿时撇在一边,也不想家中妻子盼望,兄长挂心,客栈里有良朋焦急;却心心念念的痴想,要把楚云拔出火炕,弄出许多几乎收拾不了的事来。当下回答他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但不知你究竟是何方人氏,父母在日作何生理?如何流入娼寮?共欠人多少债项?说明了,我好替你做主。”

    楚云道:“说也惭愧。我本苏州人氏,父亲姓钱,名唤用之,母亲金氏,并无兄弟。家住北濠,向为县中书吏,我父在生,寻下的钱,吃着嫖赌,甚是撒漫,因此一无积蓄。到得亡故之后,母亲又不合吸上洋烟,坐吃山空,欠了人家无数的债。苏州住不得了,才到上海干这事儿。初时在东尚仁里,原是自己身体,名字叫花含香,生意尚好,不幸做不到三节,母亲又得了烟漏重病,卧床不起,足足两月有余,眼见得是死多活少。这两个月的医药开消,多是向人借贷来的,母亲一死,日后如何得了?故此始把我抵在这里,改了现在的名字,做了讨人,一共是四百块钱,抵据上写明四年为期。我母亲自从将我抵出,那病体日重一日,就亡故了。现在举目无亲,说起来你想惨也不惨!”

    少牧闻言,踌躇道:“你押在这里既是四年为期,如今尚还未满,倘然我要娶你,自然你抚蓄娘不能拦阻从良。若然一时间我娶你不来,须要回到苏州,与家中人商议定妥,那就耽搁工夫,必须先要赎你出来,不知你娘可有别的话么?”

    楚云道:“没有满期,怎得不费些口舌?但他们要的是钱,只须加上一两倍儿,那有做不到的事情?”

    少牧点头道:“如此说来,这件事就好办了。我明天就一准不去,且等姓谢的先自动身,我托他带封家信回家,信上边把你的事情略略叙他几句,看家中的覆信如何,再行定夺。

    你道如何?

    楚云听了此言,忙接口道:“这话你可当真?”

    少牧道:“丈夫一言,谁来骗你!”

    楚云在炕上边站起身来,道:“既是这样,你也起来,我还有话与你商量。”

    少牧果真也站了起来。楚云先问阿娥姐:“现在有几点钟了?”

    阿娥姐道:“一点多了。”

    楚云道:“一点多怎的还没有打烊?

    可把洋灯息了,房门也关了罢。”

    又回头问少牧道:“你今天可不去了么?”

    少牧尚还没有答他,楚云夹手把他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的那一件蓝漳缎马褂,叫阿娥姐折叠好了,放在橱内。少牧知道回去不来,乐得安心住下。楚云又唤阿娥姐,把自己炖的莲心桂元取来,盛做两碗,与少牧一同吃过。洗了个脸,阿娥姐伏伺楚云,把头上边插戴的钗环各物多卸下了,与小大姐等出房自去安睡。

    楚云宽去外衣,只穿一件大红绉纱薄棉小袖紧身,西湖色绉纱裤子,灯下看了,更显得千娇百媚,与白日不同。少牧愈觉得六神无主,说的话更是句句依从。好个巫楚云,不愧是个名妓,他要少牧着迷,方好使他花钱,故才放出这手段来。宽好衣服,尚故意的不去上床睡觉,在妆台上取出一个白铜香匣,印了一匣寿字香末,取个火来点着,焚得氤氤氲氲的满屋多香。又在抽斗内取出三十二张牙牌、两本《牙牌神数》,在灯下起了一数。第一次十六开上上,第二次四开下下,第三次二十一开又是上上。叫少牧替他翻开书来查看,见上刊着:成算在胸中,安危道不穷。

    淮阴天下士,背水出奇功。

    又有四行解语道:所事本非难,忽然平地起波澜;所事原非易,平平淡淡终有济。

    又有六名断语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道在中孚,占在丽泽。

    少牧看罢,交与楚云,问他:“起的可是为了终身?”

    楚云道:“怎的不是!你与我详解详解,这数不知起得可好?”

    少牧道:“这数虽然没有甚么好处,那句语却也不坏。”

    楚云接过书来,自己子细一看,道:“这数起得好灵!你看‘成算在胸中’这一句,起句便已道着我的心事。‘安危道不穷’,明明是叫我不要多疑。结末这‘淮阴天下士,背水出奇功’两句,据我解来,分明暗暗指点着你,叫你背水立阵,不要回的去的意思。你想可能当得一个‘灵’字?

    不过解语里头,尚有‘忽然平地起波澜”、’平平淡淡终有济‘二句,莫是这段姻缘,似易实难,似难实易,其间尚有许多周折?这却怎处?“

    说罢,又把断语看了又看,道:“在这里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是指着你,只怕写信回家,家中人一定不允,乃是失着。’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是指着我,或者叫我代你想个法儿。’道在中孚‘这四个字,明明叫你我二人不可失信。’占在丽泽‘,是应在朋友身上成功,必须寻个好友,圆全这桩事儿。不知解得有些对么?”

    少牧道:“照此详解,果然有理,但那朋友是谁?不见得竟应在姓谢的身上?”

    楚云摇头道:“姓谢的这个人,休要提他!难道你除了此人,在上海竟没别个么?”

    少牧道:“朋友尚多,知己的人,除了姓谢的,还有李子靖、凤鸣岐、平戟三三个,无奈他们的性格,也与姓谢的差不甚多,若要托这事儿,一定成不得功。”

    楚云皱眉道:“如此说来,难道竟罢了不成?”

    少牧道:“这事真个你替我想个主意。第一件,是我明日不回苏州,若无家信带去,却教我对姓谢的怎样说法?第二件,就是想出了一个人来,还是与他商量办事,还是与他商议钱财?我家中既不把此事提起,带出来的盘川,已只有一千多银子了,焉能干得事来?”

    楚云道:“一千多若是赎身,已经差不多了。若要娶我,果然不彀。这便如何?”

    低着头想了一回,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问少牧道:“有个经营之,我记得与你同台面吃过酒的,你与他可知己么?”

    少牧道:“经营之却还要好,问他怎的?”

    楚云道:“那便我有个极妙的主意在此。他是做久安里杜素娟的,方才我遇见跟素娟的娘姨阿翠,说起他今夜在那里碰和,碰过和大约不回去了。你明天早些起来,到久安里寻他,把我们今夜商量的话,一一说知,央他一同回栈,向姓谢的撒一句谎,只说前几天你与他要合股在上海开一书局,如今房子已借定在抛球场地方,昨日接到外国来信,托人办的那副机器,再过一礼拜,可以送到上海,端整把房子收拾,便可择吉开张。这个生意是将来包赚钱的。目下开办的时候,说你不可回家,必须在上海照顾诸事。可使姓谢的先自回苏,托他带封信去,说是资本尚恐不敷,再寄三四千两银子到申应用。那姓谢的听见你与经营之在上海合股贸易,那是一件正经事件,怎能够一定要同你回去?就是你家里的人,晓得你在外开张店业,并不是浪荡逍遥,说不定竟寄几千银子出来。那时不但我的事情可了,并且手里头有了银子,尽可住在上海,当真与经营之做些生意,安安稳稳地过他几年,究竟比住在家里散心。真是一举两得的事,你想有甚不好?”

    少牧听罢,点头赞道:“计倒果是一条好计,但不知经营之可肯撒这个谎?”

    楚云道:“营之是个极势利的,旁人央他或者不肯,你去只要把家中倘然真个寄银来申,事成之后,尚有盈余,一定合股做些买卖。他晓得你当真有钱,看来包你一无推托。牌课上‘占在丽泽’这句,定是应在此人身上。你明天赶紧找他是了,不必多疑。”

    只说得少牧满心欢喜,恨不得立刻天明,一脚就到久安里去。楚云见少牧主意已定,瞧瞧自鸣钟,不知不觉已三点半了,把牙牌与牌课书收拾停当,笑微微与少牧登床睡觉。

    耽着心事的人,到得八点钟,双双的多已不唤自醒。大家披衣起身,楚云唤阿娥姐进房倒脸水,洗过了脸,点心也没有吃,催着少牧前去。少牧不敢迟延,急忙走到杜素娟家。因营之每天九点钟,必要到票号里去一次的,故而也已起身。素娟在那里与他打辫,一见少牧进房,营之说:“少翁,来得好早,谅来有甚贵干。幸喜我还没有出门,不然就遇不见了。”

    少牧回说:“果然还巧。”

    回头叫娘姨端过一张椅儿,附近营之身畔坐下,低低的把昨夜与楚云商议各话,子细述了一番,要央他一同到栈里头去。营之初时不允,后来少牧讲了许多好话,并说家中寄银来时,一准提出二千两银子,放在他汇票号内,预备将来生意资本,始得允许。叫少牧回到楚云那边,略等半个钟头,候他到票号里去过回来,再一同到长发栈去。

    少牧大喜先回。营之坐了包车,如飞的跑到号中,问一问并无要事,就到荟芳里。下车入内,其时只有九点一刻。楚云见他来了,要言不烦的向他当面央恳了几句话。营之对少牧道:“天已不甚狠早,恐姓谢的等着动身性急,我们就此去罢。”

    少牧道:“就去最妙。”

    两个人遂一同出院,一个仍坐包车,一个唤了部东洋车,到长发栈寻幼安说话,做下圈套,要幼安先自动身回苏,并想托他带信寄银。正是:眼中有刺须教拔,手里无钱诓取来。

    不知谢幼安见了二人,可听信他们言语与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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