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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团圆:裴节女完节全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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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团圆裴节女完节全夫

    诗曰:村媪提携六岁儿,卖向吾庐得谷四斛半。

    我前问媪:“卖儿何所为?”媪方致词再三叹。

    “夫老卧病盲双目,朝暮死生未可卜。

    近村五亩只薄田,环堵两间惟破屋。

    大儿十四能把犁,田少利微饭不足。

    去冬磋跎负官税,官卒打门相逼促。

    豪门称贷始能了,回头生理转局缩。

    中男九岁识牛羊,雇与东邻办刍牧。

    豪门索钱如索命,病夫呻吟苦枵腹。

    以此相顾无奈何,提携幼子来换谷。

    此谷半准豪门钱,半与病夫作餤粥。”

    村媪词终便欲去,儿就牵衣呼母哭。

    媪心戚戚复为留,夜假空床共儿宿。

    曙鼓冬冬鸡乱叫,媪起徬徨视儿儿睡熟,吞声饮泣出城走,得谷且为赡穷鞠。

    儿醒呼母不得见,绕屋长号更踯躅。

    观者为洒泪,闻者为颦蹙。

    吁嗟!猛虎不食儿,更见老牛能舐犊。

    胡为弃掷掌上珠,等闲割此心头肉。

    君不见,富人田多气益横,不惜货财买僮仆。

    一朝叱咤嗔怒生,鞭血淋漓宁有情。

    岂知骨肉本同胞,人儿我儿何异形。

    呜呼!安得四海九州同一春,无复鬻女卖男人。

    这首诗词,叫做《卖儿行》,是一个才子王九思所作。那王九思,表字敬夫,讄县人,中弘治丙辰进士,官至翰林检讨。

    正德年间,刘瑾乱政,翰林俱调部属,敬夫却做了吏部文选司。

    后来刘瑾死了,降做寿州府同知,他便不愿为官,随即致仕。

    一日,闲坐家中,只见一惯在他家走动的张媒婆,同一老媪,领一小孩子,后边又随着两三个人,走进来。敬夫看见,便道:“为何多时不见你来,这几个是甚么人?”张媒婆道:“两日没得工夫,不曾来望得。”因举手指那老媪,道:“今日特为他的事,来相恳老爷。他是本地村上人,这小孩子是他的儿子,要托老身卖与人家。老身思量别家不是养人的去处,须是老爷这里,还觉放心些。

    万望老爷方便他们,也是阴德。”敬夫便问:“孩子几岁了,为甚么要卖起来?”那老媪道:“老爷在上,我丈夫叫做邬奉萱。祖遗五亩薄田,向来自种自收。不幸前年生下一场大病,双目失明,竟做了一个瘫子,起床不得。去年勉强唤大儿耕种,谁想他年纪小,不知世务,田已荒了。

    虽然收得几石谷子,还官粮也不够,只得到人家借来完纳。

    不料欠下的私债,比着官粮到狠几倍,日日催逼。出于无奈,因此把这六岁的孩子来换些米去。一则清完这项债务,二则与丈夫苟延性命。”说罢,呜呜的哭起来。敬夫听到伤心之处,便叫人斛出二石米与他。那老媪道:“本不敢计较,只因不够我用,还要求老爷添些。”敬夫又叫人再添他三斗。老媪遂唤随来这几个人装好挑去。自己谢了一声,起身要走,却被小孩子扯住大哭,再三不肯放手,老媪只得住下。过了一宿,到明日,趁他睡熟,遂轻轻的脱身。刚到门前,谁知孩子已是醒了。叫几声母亲,不见应声,便爬起来,号陶大哭。敬夫听了,未免有些不忍,随叫家人赶那老媪转来,分付他道:“你那小孩子原领着去罢!米也不要你还了。”老媪见敬夫说这几句,不知是真是假,有什么缘故,到吃一惊道:“老爷说那里话,得了米价,就是老爷家里的人了,怎么敢领去。”敬夫道:“我实不忍见你母子分离,却是一片诚心,并不与放债的一样心肠。你休错认了人,道我是个假意。”老媪见他说话真实,不好拂他的盛意,方才感激,同着小孩泣拜而去。

    敬夫看见了这个光景,心中十分伤感,做下这首《卖儿行》。

    真个字字酸鼻,令人不忍再读。

    而今在下又有一段故事,却是卖妻子的,比着卖儿子的更觉伤心,幸遇着贤明官长,主张配合,比着还儿子的更觉有趣。

    虽不曾有个才子做首《卖妻行》的诗,在下这篇说话,权当是个小传,与看官们消消长昼何如?话说天启年间,徐州有一位官人,姓李名荣,表字季侯,年纪不上三旬,自幼父母双亡。

    妻房裴氏,甚是相得。

    祖上原是个耕种人家,颇觉过得日子。自他父亲李孝先,忽然有志读书,那田事便不能相兼了,却租与人种。他虽做了个秀才,虽知那秀才是个吃不饱着不热的东西,渐渐落寞起来,勉强的挨过一世。传到季候,越觉不济。不惟也顶了读书二字,没有别样行业,更兼遇了两个荒年,竟弄到朝不谋夕的地位。

    却是一件,若只为自家的衣食,或者还可支吾,独有那钱粮,不因他是个穷人,便不要完纳。起先还有些家伙卖来抵偿,后来没有家伙却卖房子。他心上几番要把田来出脱。原来那些人,个个贪着安逸,自己有田的也要摆脱开去,只因没个售主,只好皱眉过日子,岂肯把别人身上的虱,反放在自己头上去搔,因此更没人相爱了。

    闲话且祝说这季侯因官粮不曾清楚,终日恼闷。不道已到催比日期,那些公差早来相请,他却没个法子可以搪塞。除非把个屁股受领几个毛板,只等尝新,且到下限,另作道理,只得随他到了县前。谁知那知县是个怜念斯文的,看见了季侯,虽不曾考他的学问,那外面象读书人的模样,免不得在孔夫子面上做个人情,已是饶过一次。

    季侯归家,满心欢喜,与裴氏说知。方才称赞读书的妙处,与众不同。裴氏道:“你今日虽然脱过,下限少不得要完的。

    难道到叫知县代赔不成?”季侯道:“这个何消说得。过了今日,下限还有两三个日子,我到亲族人家去挪借就是,当夜过了。到明日走到人家,指望些少借贷,暂时应急,或者还有个肯应承的。谁想那几个亲族,俱有个拒借之法,已是不约而同。

    不等季侯开口,先把自己的苦经念上两三藏。侭有住得远的,不惟饭不肯留着一顿,就是钟冷茶还算是亲戚分上相待的盛情了。季侯做了个有兴而来,败兴而归。这番忧闷,比前更加几倍。起先还指望亲族那里可以挪移,如今已做了绝望。料想读书当不得银子使用,限期又到,那屁股上的几下,自然取之如寄,不劳再费辞说的。

    过了一日,看看又来催比,只得走去领打。却又在路上,思量几句通文说话,希冀在书上讨个人情。及至当堂,心上慌张不了,那里还记得什么言语,惟办得个该责二字而已。原来他的命运还好,依先动了恻隐之心,并不打着一下,只道:“你既是读书人,自然知些法度的,本县今日再饶你一限。下次如再不完,定然要官法处治了。”季侯感激不过,叩谢出来,忙忙的归家,与裴氏说知,依旧十分快活。裴氏道:“是便是了,下限怎得有银子完纳?倘若不完,就是生身父母却也饶不过。终不然再将该责二字,当得个护身符么?”季侯道:“你说的话,我岂不知。但没处设法,教我也是无可奈何。”裴氏道:“你认得惯做中保开果子店的陶三,何不去对他说,或者他还有所在,可以借得。”季侯道:“亏你说起,我到忘了。

    明日去寻他,一定不错。”是夜再睡不着,左思右想,十分愁闷,百般疑虑,不比前两次限上,侥幸快活了。自忖道:“前番在亲族处借贷,已是画虎不成,倘陶三处又成画饼,如何是好?况今事在急迫,若到下限,教我那里禁得起敲比,忍得过耻辱。只看陶三这条门路不象,料难活了。罢罢!人生在世,总是一死,何不寻个自尽,免得这限又来寻我。”算计已定,挨到天明,一径到陶三家里来。恰好撞见,把这缘由与他说知。

    陶三道:“李官人你为何这等不通世务。债是富翁借的,你是一个穷人,那里去借什么债。”季侯道:“你说话却有些不明白。只为穷人无处设法,故此借债,怎么到是富翁借起来?”

    陶三道:“不是这样说。大凡富翁偶然要银子,一时措置不及,向亲友移借多少。那债主料他还得起,不是赖债的主顾,自然一诺无辞,不消再费唇舌。独有那穷人,纵有极忠厚的心肠,平昔不肯顶着一个赖字的,未免口不应心,渐渐把个赖字揽在身上。那债主料他还不起,谁肯把现本博那赊利。

    若去说时,徒取人轻慢,有何相干。”季侯听得字字是个切骨之言,料想这头门路,早已关煞。急得季侯攒眉蹙额,垂头丧气,呆呆的踱来踱去,自分必死。正要转身〔告〕别,走到门首,陶三看见季侯举止失常,甚有情极不堪的模样,叫道:“李官人,如今往那里去?”季侯道:“借债已无门路,只得回家去了。”陶三道:“李官人,在你身上,我道此事还易处,为何这等着急?你平昔这些亲族,比不得外人,情谊上边不信不看顾你一分。”季侯道:“亲族若肯看顾,今日不到你家来了。连我也不肯信。前日在亲族人家去告借,只道亲情族谊,自然不拒的;谁知初相见时,原是笑容可掬的,才说到一个借字,就象忽然带了个鬼脸子,换了一副面目的,先把自己的苦经挡头,恰好似我到借些予他才好。说什么亲族,说什么情谊,竟同陌路一般。你方才说那世情恶薄,果然不错。只是你不晓得,外人或者到有个轻财仗义的,那些亲族个个是扶起不扶倒的。我今此来,只道或有可通之路,故此相烦,如今也是绝望了。但目下限期,将何办纳,谅来难过。不瞒你说,我回去决然自尽,以免刑辱了。”陶三道:“哎呀!李官人,怎么你说这样没搭煞的话?好死不如恶活,且再算计,不要起这个念头。自古道:人身难得,死了是不再活的。”说话未完,只见街上一个妇人锁着,后边簇拥了十余人过去。陶三好事,上前去问其缘故。一个人回道:“那是强盗的妻子。他的丈夫问了死罪,那妇人要官卖的。”陶三听见这句话,就触类引伸到季侯身上来,转身笑对季侯道:“李官人有这个活货来卖卖就好了。我到有一个好计策在此,只是不好说得。”季侯忙问道:“你有甚计策,可以谋得银子来的么?”陶三道:“没有银子说他怎的。只怕你不肯做,你若肯时,一谋就成。”季侯道:“若是可以谋得,岂有反不肯之理。你快快说来。”陶三道:“方才听见李官人要寻死路,我想起来,你便死了,留你娘子,怎么处?”季侯道:“他自然守节。”陶三道:“只怕未必。不该我说,你的钱粮未完,家赀废尽,你娘子上无父母,下无兄弟,教他靠谁过日子?依我愚见,到有一个善全之策在此,只是不好说得。”季侯道:“但说无妨。”陶三道:“依我的时节,莫摆了家有贤华观了忒头判,性命就可以保全了。

    读书人说的经权处。”季侯道:“你实实的说个明白与我听。”

    陶三道:“这是切音不懵。李官人若寻短见,你娘子无靠,必然再醮。为今之计,不如寻个人家,出脱几两银子,一则可以完官,二则官人不致死地,或者后来夫妻还有相会日子,岂不是个善全之策么?”季侯听说,火星爆出太阳,勃然大怒道:“胡说,可见你是个市井小人,不识伦常大体。难道我李季侯不肖至此?”说罢,挺身就走。

    一径回家,又恼又急,愤愤的坐着。裴氏问道:“所事若何?”季侯道:“通天彻地,再无门路了。可恨反受了一口恶气。我意已决,死了罢了!”裴氏道:“受了谁的恶气?”季侯将陶三前后说话,细述一遍。裴氏道:“陶三虽是小人之见,处于尔我之势,果然是个经权之策。使得的,你定了主意,竟卖我便了。”季侯道:“娘子,你休把这话来肮脏我。我李季侯是个须眉男子,名教中人,虽在流离颠沛之际,谅不作此不肖之事。方才所言,述这个陶三的话与你听,你休错认了,只道是我假话来探听娘子的口声。”裴氏道:“我实是真情,并非假话。”季侯道:“娘子,你此话果真,果然要去?”裴氏道:“到此地位,还说甚假话。”季侯道:“娘子,你也失张失志了。”裴氏道:“不是失志,其实是经权。”季侯道:“别事可以经权得,这事是经权得的么?”裴氏道:“别人经权不得,惟我经权得的。我谅你的死,其势必然。倘若你便死了,留我在此,官府追逼,还是教我去受辱好,还是官卖我好?

    到底你也难免身后之耻,究竟还是一样。不如依了陶三,彼此两全,果是善策。”季侯想道:“诧异!这是怎么样解说?是了,我晓得了”。这是他厌我贫困,必竟预先与陶三说通,故此叫我到陶三家去,耸动我走这条门路。只是一说,夫妻之情,难道一切都泯灭了。看他欣然以为得计。罢罢!妇人水性杨花如此,若我死后留他在此,做出不可知之事来,其实难免身后之耻,况他如此心肠,到底不妙,由他去罢了。”对裴氏道:“此事只是我心上不安,分离何忍。”谁知裴氏毫不介意,反道:“你的主意定了么?只是要依我三件。”季侯道:“那三件?”

    裴氏道:“第一件须要五十余岁的人;第二件又要个有儿女的;第三件卖我的银子,我也要一两。”季侯道:“第三件自然依你,只是那二件,又有些解说不出。我今害你受了多少苦,正该寻个少年无儿女的人家,以完你终身,我也放下一半愁肠。

    你的主意,怎么是相反的?”裴氏道:“我另有一个主意,你只依着我便了。事不宜迟,可再到陶三家去,央他做媒。”季侯道:“方才我发作他几句,怎好再去央他。倘然他做作不肯,怎么样?”裴氏道:“我料他必肯的,你去对他说便了。”季侯无可奈何,只得重走到陶三家里来。陶三看见,道:“李官人为何又来?”季侯道:“我还有句话,要与商量。”陶三道:“罢罢,李官人这样性子,商量不来的。方才虽是得罪,也是为好的话,到〔惹得〕你的贵气。

    不要又商量出气来,什么要紧。”季侯道:“不要取笑。

    方才你的所言,其实是逆耳的。不料回家与妻子说知,我只道必然也是怒的,谁想他竟是欣然,略不介意。我细细前后一想,恍然大悟,他必竟是厌乎了〔穷〕困,思量别寻好处。

    心肠已变,由他去罢,故此又来烦你做媒。只是我身不由主,做人不成的了。”陶三拍手笑道:“到是尊夫人明白,料得透。

    何如?我们虽是市井小人,算计到不错的。李官人,什么做人不成,叫做事极无君子。依了你诗曰子云上说什么伦常〔二〕字,如今世上的人,个个该灭的了,那里容得一个。偏是叫相公老爷的人愈加把那伦常二字,抹煞的多哩!闲话且住,但不知李官人的来意可真么?”季侯道:“如今是真的了。”陶三道:“有到有一个主顾,只是要来相看的。”季侯道:“若要相看,不要做罢!”陶三道:“一些不难。等尊夫人立在门首,只做看街,待我同这人走过,略看看儿就是。”季侯道:“几时来?”陶三道:“就在明早看过,晚间成事罢!”季侯道:“这等我别过,明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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