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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海市蜃楼 扶余通秘道 荒岛绝壑 姽婳作元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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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笏岩便藏千军万马也无人知道,不料令尊升天以后被两位一整理,倒成为世外桃源了。令兄想也是个了不得的英雄,还有尊夫定也是一位英雄,可惜远出不能一会。”筠娘慌接口道:“家兄同拙夫早已弃武从商,一点防身微技怎当得两位夸奖?”游一瓢又听她说到商业上去心里暗暗好笑,心想大盗子女会变计学商,倒是奇闻。况满室奇珍异宝富埒王侯,不做强盗也可吃着不尽,居然还要屯积居奇同市侩争利,愈不能不令人无疑了。纫兰同筠娘说得投机,却理会不到这些地方。

    四人谈谈说说席酒吃完已经起更,筠娘却留住纫兰在自己卧室联床共宿,送游一瓢到外边一间书室安息。游一瓢走进书室,把侍候人等打发出去,自己掩门盘膝静坐了一回,忽的一运气把室内几盏明灯吹熄,放下帐幔假作安睡样子,却蹑足走近窗口向外探看。只见窗外一带万字走廊挂着几十盏垂苏八角风灯,照见廊外一层层的玲珑假山,种着几株桃花,天上一钩寒月笼罩着飞楼杰阁,恍疑广寒自居。游一瓢无心赏景,一看四面无人,推开一扇窗户,飞身而出,纵上假山顶上四面一看,进门当口见到那座宫殿式大厦兽环高耸,便在走廊左首。双足一点飞到廊顶,一垫足又从廊顶使了一手燕子钻云向那座大厦屋顶飞去。立定身四下一望,好大的一所房屋,楼台亭榭不计其数。

    原来这所房屋整个建筑在一座高峰山腰之中,从山腰直达山顶都衔接着一层层的重楼密室,却把一条山溪引入作为池沼。十丈高的粉墙齐山根围住,宛如玉盘围腰。游一瓢正在细细打量,忽听鸾铃声处,大门口一阵呼喝,拥进许多高大汉子,有几个扬着火把,其余扛的抬的搬进许多箱笼物件。最后大踏步走进两个伟岸丈夫一色红呢风兜风氅。因在夜间距离又远看不清面貌,这般人从甬道直趋入大厦,只听得下面呀的一声门响,那般人直进大厦去了。游一瓢回头向内室望去,正看到许多丫环提着宫灯拥着两个佳人飞步而来,似乎就是筠娘和湘魂。却见她们从一条鹅卵石径,向大厦里面进去了。游一瓢一想,进来两个伟岸丈夫定是筠娘的哥子同丈夫回来了,怎的不进内室,反而筠娘同湘魂一齐出来也到下面大厦内呢?难道已知内室有女客留宿么?心想跳下去暗暗探看一番,却因大厦前后有人络绎来往,倒有点不便下去。半晌,又见筠娘湘魂挽手的率领着一般丫环仍回内室去,来往的婢仆们也各自散去。大厦前边依然静寂无声,却未见筠娘的哥子同丈夫出来。游一瓢看得疑惑,两臂一振从七八丈高的画檐上飘落大厦背后。侧耳一听,屋内一点声音也没。只从窗格孔内射出几缕淡黄灯光,几扇红漆贴金的落地屏门早已紧闭,当中门环上一具黄澄澄的头号大铜锁。游一瓢看到这具铜锁却诧异起来,明明她的哥子同丈夫在内,怎么锁了起来?游一瓢把大厦四面踏勘了一遍,越发称奇不止。原来这所大厦周围十余丈宛如一颗方印,与别房并不相接,左右两面也无侧门。最奇后面加锁还不算,前面也照样一具铜锁锁着,游一瓢不由满腹狐疑起来,回头一看大门门楼上似乎有守夜的更卒,慌又绕到屋后。抬头仔细一看,八扇落地屏门上面还有一排雕花门窗,顿时计上心来,一个旱地拔葱直向廊檐大花板顶纵去。左臂一举两指一钳,便把整个身子吊在上面,腾出右手轻轻把一扇小窗推开,探头一看,大厦内空洞无物,只见中间设着一座佛龛,面前从梁上吊下一盏镀金嵌宝缨络缤纷的长明灯放出一道淡淡的黄光,照出四根蟠龙舞凤的通天大柱,除此之外并无别物。游一瓢看得吃了一惊,明明看见她的哥子同丈夫还有扛抬箱笼的一般人走到此间,怎会无踪影?心想横竖屋内无人,何妨进去踏勘一番。主意打定,两足一起便穿进窗内,一提起背脊点壁顺势而下,一落地,脚尖点地鹭行鹤伏,把屋内四角勘了一遍,却看不出什么机关。再走到中央借着中间那盏长明灯光向佛龛望去,龛内供着一块二龙抢珠雕金朱漆牌位,写着鱼壳大王神位,神位前香炉烛台之外色色讲究。是很大的一所敞厅,除了佛龛长明灯之外别无余物,格外显得深奥空阔。而且那两个伟岸丈夫同许多大汉进来以后,何以绝无踪迹呢?游一瓢一个人静静地思索了一回,兀自想不出所以然来。偶一抬头看到中间四支抱柱粗大异常,大约两个人还抱不过来,心想这样木料倒也不易寻觅,如果是梓楠却值不赀。无意之间手指轻轻弹了几下发出橐橐之声,似乎柱心中空,猛然大悟!知道柱中定有机关,地下定有秘室隧道,回来的一般汉子定是绿林角色,或者分赃厅便在地下,而且柱上蟠龙舞凤定藏着启闭机关。正想伸手到雕刻的龙上摸索,蓦地听得身后屋角落里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真把游一瓢吓得不轻,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照说象游一瓢这种人艺高胆大气定功深,何至于吓得如是?其实不然。俗语说做贼心虚,这句话包蕴很深的道理。无论做贼如何强悍事主如何软弱,做贼的总存着几分心虚。事主梦里说句梦话或者打个呵欠,往往把贼吓跑。因为心虚就是理亏,理亏的人总是提心吊胆容易受惊,从做贼推想到做人都是一条理。象游一瓢原来没有把这般人放在眼里,可是自己在碉内做客,人家诚惶诚恐的待以上宾之礼,只因一念好奇,半夜三更翻墙跳屋的来偷窥人家秘密,虽自问并非做贼,可是一经被人发觉,举动上便欠光明,理路上便说不过去。漫说人家是盗穴贼窟吹绉春水,干我屁事。所以游一瓢伸手摸索龙头当口,万不料屋里有着人而且卟哧的笑了出来,未免吓了一大跳,慌缩手转身一看,不觉又把智勇无双的游一瓢看呆了。你道为何?原来屋角的人并非别人,便是同席吃酒殷殷求教的上官湘魂。这时装束大异,脂粉不施蛾眉淡扫,益显得肌里莹澈绰约如仙,一道光可鉴人的青丝只松松的挽了个麻姑髻,身上穿着薄薄的一套银灰素缎紧身密扣夜行衣,下面穿着一双狭狭的鹿皮挖云小蛮靴,胸前斜系着百股五色丝绦打了一个蝴蝶双飞结,背住一把七宝攒嵌三尺有余的剑鞘,剑镦上一挂垂穗,跟着下面一双小蛮靴一晃一晃走近前来,长眉一展秋波欲活,喜孜孜的悄悄说道:“游先生兴致不浅,我的幸福也不浅。”突如其来的说了这两句,两只秋水如神的妙目贯注在游一瓢面上又嫣笑起来。游一瓢起初有点心里不安,看得湘魂并无恶意略自放心,但听她说了这两句一时愣愣的摸不着头脑,却暗想孤男寡女深夜相处暗室,实在不妙!一时却又难以脱身,转念凭自己这身功夫,怎么她跟踪进来竟会不觉?湘魂看他神情不属早已雪亮,瓠犀微露低声笑道:“游先生不必多疑,我本来秉一片至诚想来拜师的。不料走下室内台阶,远远望见这外而廊顶上挂着一个人,一转眼已飞入上面小窗内。我起初不知是游先生,心想这人本领实在了得,想是在外面露了马脚,有人聘请能人跟踪进来索取财宝的。慌回转寝室穿好夜行衣服带好兵器,开了侧面机关悄悄进来一看,却是游先生,便放心了。看您似乎知道底下有地室四处搜索不出摸到柱上,柱内无非安着地室千斤闸的几支铁链罢了。”

    湘魂说到此处差不多已把碉内实情和盘托出,游一瓢猜想的一点不错,不用问,此地人当然承着鱼壳大王的衣钵了。游一瓢索性也把在百笏岩制住怪物时候就疑心不是巨商行径,进岩来步步留神格外明亮,一时好奇到此参观一下。照江湖规例,暗暗窥探实在不应该的,只有请上官小姐包涵一下,说罢便深深一躬。湘魂慌退在一边连连摇手道:“游先生千万不要多礼,我也是寄寓在此,就是此地主人对于游先生怎敢开罪?换了一个人我也不敢对游先生细说此中秘密的了,这层请你千万不要挂在心上。倒是我有一桩心愿,务请游先生俯允才好。”游一瓢慌问:“何事见教?如能为力,自应效劳。”湘魂抿嘴一笑道:“效劳是不敢当的,这事在游先生又是绰绰有余的,我不是说过想来拜师的话么?这且慢提,现在先把我的身世禀告一番。”游一瓢听她有拜师之意,而且想长谈起来,万一被人撞见岂非瓜田李下难脱嫌疑?正想设法脱身,哪知湘魂樱口一张已词锋汩汩而出。

    她说自己父亲母亲是鱼壳大王生前的大臂膀,却死在鱼壳大王以前,那时湘魂只九岁。鱼壳大王感念旧交收为义女抚如己出,从小同筠娘友爱异常。等到鱼壳大王一死,所有部下由他大儿子即筠娘的哥子继承父志统率所部,人人称他为飞龙岛主。因从此处霞浦十余里海面上有座绝大的海岛叫做飞龙岛,岛内有一条极长的隧道从海底直通到此处,这条地道还是当年台湾郑芝龙进窥中原时候秘密建筑的!后来鱼壳大王占据飞龙岛作为基业,大兴土木,发现这条海底隧道,探出一直通到此处的百笏岩,又看得百笏岩是个形势极好的通陆要口,索性重新修砌一番。乘便把百笏岩也整理一下,建筑起许多房屋碉堡作为飞龙岛第二根据地,有家眷的部属分了一半到百笏岩驻守起来。表面上一样种田捉鱼是个安善良民,一经鱼壳大王传令下来便集成一支精兵,直到飞龙岛主手上还是如此。好在飞龙岛孤悬海外,百笏岩也幽险深藏,轻意没有外人涉足,官厅只求无事,益发不敢打草惊蛇,十几年来倒是一帆风顺。湘魂又说:“这位飞龙岛主野心极大,比鱼壳大王还凶狠十倍。结交了许多海陆各路英雄,遇着机会想效法郑芝龙大做一番事业。但据我愚见,满清已根深柢固,人心又耽于安逸,恐怕难以动摇。万一中道崩溃,连这点先人根基都难保全了。而且飞龙岛主还存着非份之想,时时对我露出轻薄之态,我又是寄人篱下别无骨肉,又恨自己武艺浅薄难以保全自身,时时心里存了不安的念头,却又不便说出来。今天难得义姊邀两位到此,席上恭聆高论,心里已佩服得无可言谕,临睡时候又从尊夫人口中得知先生是个绝世奇人,便是尊夫人本领也是先生教诲出来的,益发令我心折,便存了拜师之念。又恐怕两位明晨就要别去,急得我连夜偷偷出来拜求先生,可怜我一个寄身盗窟的孤女,念我一片至诚的心肠,收留我做个不才的弟子吧。”说罢不问游一瓢应允不应允,便盈盈的拜了下去。

    游一瓢起初听她说出飞龙岛主预备火举的话很是留神,后来湘魂又说出婉转求师的一番苦志正在暗自盘算,不料她说出便做竟插足似的拜了下去,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副急泪,竟跪在地抽抽噎噎哭得象带雨梨花,大有不允不起之势。哪知游一瓢面色一整并不避开,只悄声说道:“姑娘有志上进想拜我为师,也未始不可,不过要传授我内功正宗却须慎重其事,此刻姑娘且请回房,明天再作计议便了。”这一来,湘魂已听出口风是愿意收留这个弟子,不过拜师不能如此草率罢了。在湘魂想不到游一瓢竟毫无推却一口应允,倒出本人意料之外。而且词严义正已大有严师口吻,赶忙收泪立起,又拜了一拜道:“谢老师培植盛情,明天千万请老师暂留几天,待弟子诚心求教。”游一瓢微笑道:“明天且同此地主人见面后再说。”湘魂听了这句话低头沉思了半晌,便欣然走向屋角,只见她伸手在壁上一按,沙沙几声微响,屋角突然露出二尺宽一人高的窟窿射进天上霜月之光,湘魂悄声道:“老师随弟子来。”说罢便翩然走出。游一瓢跟着步走出壁洞外面细细审视,原来做成活槽砌成一人高的假壁,机关一按便吊了上去。湘魂在外面又寻着机关一按,假壁吊下依然是整堵墙壁,毫无痕迹可寻。游一瓢走出大厦外,湘魂又殷殷恳求再三,然后冉冉向内室而去,游一瓢也回转书室安睡。你道游一瓢被湘魂这样一恳求,为何爽爽快快的应允下来?原来游一瓢听得鱼壳大王儿子飞龙岛主有恢复中原之志,却与自己素志相合,又喜百笏岩飞龙岛是个天然极好形势,便存了收罗之意。至于湘魂不赞成飞龙岛主行为,恐怕事败玉石俱焚,又存着厌恶飞龙行为不正,想学成进退自如的本领,作个明哲保身,倒也无可厚非。又喜她秀外慧中大可造就,此行本想收几个得意徒弟,暂在此地勾留几天指导她一番,也未始不可。不过自已从未收过女弟子,一时却又不便应允,想同纫兰商量一下,由纫兰代收在门下,也同自己一样。哪知这一来竟入了她们的圈套,弄得夫妻反目还蒙了不白之冤,真应了“三十年的老娘,倒绷孩儿”那句俗语了。

    当晚一宿无话,第二天游一瓢起来,猛见窗外彤云密布大有雪意。书室外面侍应的婢仆听得贵客下床,忙不迭进来侍候。游一瓢盥冼方毕,筠娘已打发人到内室叙话。一到内室,纫兰同筠娘、湘魂正促膝深谈,一见游一瓢进来,都盈盈起立相迎。筠娘首先开口道:“昨天贱妾初见老师,谎说寒舍是经商人家,实有欺骗长者之罪。昨晚已由我义妹据实报告,尚乞老师恕罪。”游一瓢口上不免谦虚一番,心里却想到昨晚的事定是湘魂已先向她们说明了,大约拜师的事也同我们这一位商妥了,所以左一个老师右一个老师了,不禁向纫兰一看微微一笑,纫兰笑道:“师傅何等尊严,怎的深夜暗自窥探人家秘密呢?”说罢四人同声大笑。在这一片笑声中彼此揖让就坐,几个俊婢早已川流不息的献上参汤燕羹充作早点。湘魂亲自舀了两杯玫瑰银耳汤分,献游一瓢、纫兰两人,实行其有酒食先生馔。纫兰忙笑道:“湘魂妹子这样客气,实在于心不安。”湘魂方要开口,筠娘抢着说道:“今天就要实行拜师,师父师母都应一般尊重,怎的说出不安话来?非但湘魂妹子全仗两位教训,便是贱妾从旁也可叨教不少哩。”纫兰笑道:“你这张利嘴我实在说不过,我也不会虚套。”便向游一瓢道:“说起拜师的话,今天湘魂妹子起个大早跑到我们房间,把昨晚面求老师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求我留你在这儿盘桓几时,把内功正宗指点她一番,求我替你应允下来。还把湘魂妹子一桩可钦可佩的事说与我听。说起这桩事,实也难得。”说到此处湘魂似乎娇羞不胜,连连以目示意,阻止纫兰,纫兰微笑道:“这样光明正大的事,何必害羞。”游一瓢慌问何事,筠娘接口道:“湘魂妹子的父母都丧在一个南洋海盗手上,湘妹立志报仇,苦心从父练习武功,那时此地尚未开辟,都在海中飞龙岛居住,练武当口同先父许多门下弟子一块练习,有时跟先父到各处历练江湖上的智识。他们鱼龙混杂的合在一处,湘妹坚贞不拔,为日后表明心迹起见,当着先父同大众的面在臂上点了一粒守宫砂。不幸先父半途弃养,湘妹功夫虽巳不弱,自己总疑未臻上乘,前去报仇尚无十分把握,时常暗暗哭泣。昨天看见两位下降喜得什么似的,恐怕两位越宿即行,暗地同贱妾商量一下,恐不及时,便深夜来拜老师了。请老师可怜她一番苦心,勉为俯应吧。”游一瓢听了这番话,不禁点头道:“这样说来她是一位贞烈孝女,难得难得!”纫兰也接口道:“我从小就听得贞节女子点守宫砂的故事,却未亲眼目睹。今早湘魂妹子进来,筠妹讲到这桩事,强把她左袖掳起,果然雪白的藕臂上点着绿豆大血也似的一粒硃砂痣,令人又爱又敬,老实说,我早已替你把这女弟子收下了。”纫兰这样一说筠娘趁此笑道:“捡日不如撞日,湘妹快快实行拜师吧。”湘魂被她一提醒飞也似的走过,在游一瓢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这样八下里一齐,游一瓢也弄得难以推却,只好立在一边半礼相还。湘魂拜了四拜,立起身来又朝纫兰照样拜了四拜,还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师母,把纫兰喜得合不拢嘴。在昨晚席上,纫兰看得湘魂艳面之中带着几分妖媚,尚有点不大许可,被筠娘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湘魂如何贞烈,又亲自验了守宫砂,顿时眼光改变亲热起来,此刻拜了师母,自然格外怜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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