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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了了恩仇 侠士肺肝原铁铸 依依惜别 佳人顾盼总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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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道长师徒二人重新翻身进城探看动静,顺便购买一点治饥食物,到了日落灯上回转阁来却多了两人。原来少室道长出城回来,凑巧路上碰着甘老英雄同这位东方杰兄,他们手足相逢果然喜出望外,就是道长同甘老英雄也是多年阔别,重逢旧雨,一同邀到阁上,见着老朽父女又是一番惊喜。据甘老英雄意思,想在走马换将以前出奇制胜独立救出老朽父女,使单天爵、柳摩霄无可挟制,失败到底。万不料令师略一举手,就把老朽父女救出来了。其实甘老英雄到江宁去的当口并不对诸位说明,正是他别存深意体贴入微之处。他完全因为老朽活了这么大,从前在江湖上也有点小名气,不幸在江宁跌翻在后生小辈手内,还同着一个青年孀女被人挟制着走马换将何等难堪!所以他立意要在事先把老朽父女搭救出来,这番深情厚意教老朽父女如何报答?但是这位甘老英雄当老朽掏出陆地神仙手札来,他接过拆开一看,猛可里把手上一封信向老朽一掷!匆匆说声请转交俺师弟们一看便知,此刻俺有要事恕不奉陪了。说着举手一拱,一跃身飞出阁外走得无影无踪。他这样一走真弄得俺们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信内有如何要紧事,使他走得这样慌忙。”范高头边说边把那封信拿出来送与黄九龙,黄九龙就把自己师父的手谕摊在桌上与众同观,只见上面写道:“余自雁岩来,湖堡近状甚悉。单、柳癣疥疾不戢将自焚,世事不可知,干戈将匝地。汝辈当务其大者远者毋负此大好湖山,使先贤先烈窃笑于地下焉。近有要图,需疯子速来宁,毋忽。来春雁岩之会举行于堡,汝师母将与会,事无巨细悉取决于是。范翁长者宜加优礼,少室翁功行精进宜劝求教,潜蛟谨厚,从龙湫甚勤,痴虎纯孝坚苦天生铁骨,汝辈加以启迪,当崭然露头角。双凤娓妩可喜,返命时元超当随行报使,师母有所命弗辞。余事九龙便宜行之,不赘。瓢字”

    众人一同看罢,凡在信内提及的几个人各有不同表示:范高头自是感激,少室山人自然谦让,滕巩看得赞扬儿子也是暗暗欣喜。惟独舜华、瑶华、王元超三人心里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触,心想我们三人的婚姻竟是鬼使神差一般,事事都如此巧的凑在一起,信内又单单差王元超同她们随行报命,并不顾虑到男女同行不便的一层,岂非怪事?但是众人倒也并不注意。当下黄九龙笑道:“我同五师弟回堡以后,原有专函到灵岩寺四师弟处通知一切,所以敝老师知道此地情形。可是敝老师到雁岩四师弟回信没有提起,想是新近的事。何以匆匆又到江宁?信内还说近有要图需二师兄相助,未知究系何事?忖度函内大意明年湖堡盛会师母也要驾临,这倒是一桩希罕事儿,难道两位老人家已和好如初了吗?”范高头摇头道:“这倒未必。据老朽猜想,此番令师匆匆赴宁,或者就因为多年没有解决的事已有眉目,不久就可解决。又预料此事解决以后夫妻定可和好,所以信内说明来年千手观音与会的话,看起来定是此事无疑的了。”舜华、黄九龙、王元超齐声问道:“此事日前老丈也曾提及,究竟其中有何纠葛,老丈可否见告?”范高头连连摇手道:“不能说,不能说!此事奇特得很,不到可说的时候万不能说。何况老朽所知也是一点影儿,何敢乱谈。据老朽所料,明年此地盛会,他们两位老人家必定会当众宣布圆满解决,那时诸位就可明白,现在且把这事放在一边,老朽此刻想和众位暂行告辞同小女回柳庄一行。亡婿不幸尸骨难回,小女也应设灵成服剪纸招魂,稍尽夫妻之义。”言罢又簌簌泪下,垂首无言。

    红娘子倏的立起,一迈步趋向下面冲着黄九龙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下,呜咽说道:“堡主大仁大义,可怜未亡人丈夫死得凄惨,不报此仇誓不做人。昨晚未亡人一时急痛神迷,几乎让老父同罹入难葬送恶贼手里,此刻想来兀自心惊肉跳。现在未亡人只求堡主善视老父,使他长受堡主爱护得保天年,未亡人来生定当变牛变马报答不尽。至于未亡人性命,早已置之度外,无论迟早,不计利害,誓必手刃仇人然后甘心。”这时黄九龙惊慌失措不便用手搀扶,只有遥遥地对跪,口中连连说道:“姑奶奶千万不要如是,一切事都包在黄某身上,快请起来。”恰好双凤已飞步近前把红娘子从地上扶起,众人又纷纷劝说一番。黄九龙立起身来略一沉思,便向身旁湖勇低低嘱咐了几句,几个湖勇领命趋出,然后向范高头说道:“老丈同姑奶奶回庄设灵自是正理,就是我们也要执绋告奠的。但是两位饱受虚惊精神太乏,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报仇有日,还请节哀保身为是。至于设灵招魂一切琐事我已着人预备去了,老丈同姑奶奶权且在敝堡屈居一宵,明晨我们一同陪老丈回庄便了。”范高头明白黄九龙这番厚意,恐怕他回去睹物伤情,尤其是女人心窄难免发生意外岔儿,堡中人多又有双凤劝慰,自然好得多了。范高头想到人家体贴周至,不觉感激涕零,只有连连拱手道谢。红娘子早由双凤扶入她们住的楼上,细细劝慰去了。

    这里黄九龙又说起柳摩霄走马换将的事来,且看他今晚换不出来如何下台。少室山人笑道:“这事想起来还有点不明,昨晨贫道师徒同范老先生父女,后来又添上东方杰兄,为慎重起见在观音阁上足足守了一昼夜,直到今天丑时正才促程赶来。在阁上淹留时节,我师徒二人进城打探了几次,似乎提镇衙门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城门口也无兵弁盘诘,却因白天未便进衙,竟探不出实在消息。但是昨晚此地又闹奸细,难道单柳二人发现范老先生走后也派人到此,想依样画葫芦不成?”这时东关双哑在座从旁听得,连连摇手,表示所说不对,却又无法说出实情,众人只可一笑作罢。少室山人接着笑道:“柳摩霄今晚又是一个难题没有交卷,可是依贫道愚见正与尊师相合,罪止为首,似可不为已甚。”黄九龙连连点首道:“道长所见极是,且看他们来意如何便了。”这时东方杰正同他兄弟娓娓清谈,忽听少室山人说到这上头,二人突然计上心来,略一接耳,一起肃然起立由东方杰向黄九龙道:“堡主可否现刻就将淫贼盖赤凤赐与不才兄弟二人,稍泄多年之恨?”黄九龙方要开口,少室山人不明原因便问何事?东方豪便向他老师婉陈一番,他一听自己门徒尚有这段因果夹在中间倒有点不便开口了。黄九龙却说道:“论到这淫贼,罪恶滔天,与几个洞庭寨主不能一概而论,就算没有东方兄弟一段因果也当为天下人除害,所以在下早已允许东方兄手刃仇人,未知道长以为何如?”少室山人同他徒弟东方豪到江宁去探访东方杰本为此事,岂有不赞成之理?却因自己说过不为已甚,唯有黄九龙一段解说终觉有点碍口,只好说一句:“全凭堡主主持。”黄九龙一笑,从身边掏出一张尖角令旗交与东方杰悄悄吩咐道:“你们二人拿着我的令旗到监禁处所提出盖赤凤来,寻个僻静地方随你们怎样处治便了。却不要令红娘子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东方杰满心畅快连连答应,暗地招呼了东方豪带着令旗一同出去了。其实范高头在座上看得一清二楚,知道黄九龙恐怕自己同女儿伤感,所以叫东方杰弟兄暗地处治盖赤凤,用心何等周执,益发感激入骨。

    当晚黄九龙在大厅上盛设宴席,一半为少室山人洗尘,一半替范高头父女压惊。首席自然是少室山人,次席范高头,东方豪新到坐了第三席,其余滕巩、红娘子、舜华、瑶华、东方杰、祝一郎、祝二郎、痴虎儿依次礼坐,下面黄九龙、王元超并坐相陪,执壶劝酒。这一席洒,英雄相聚,本应兴高采烈,无奈范氏父女兀自愁眉苦眼,连众人也提不起兴致来,幸而少室山人倜傥不凡,议论风生,谈些奇闻异俗,一席的人无不倾心侧耳,钦佩非常。正在杯酒谈心当口,左右忽报江宁下书人到来。黄九龙笑向众人道:“消息来了,诸位只管畅饮,我去周旋一下再来奉陪。”说毕即匆匆迈步出厅。隔了许久,笑嘻嘻提着一个长方包袱进来,呵呵笑道:“柳摩霄、单天爵也只有这点胆量,被我老师略施警戒,就吓得胆小如鼠了。”

    一席的人听得突兀,个个停杯仰身齐问所以?黄九龙把包袱向旁条几上一放,依然入座,先向众人敬了一巡酒然后微笑道:“此刻江宁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先已来过的鬼面金刚,一个是单天爵手下的一名守备叫做余得胜,绰号余二麻子,口称他们两人奉命送回范老先生的红毛宝刀和红娘子的双刀同镖囊,说是本来预备在今天晚上送回范氏父女,不料昨晚夜深时节被少室山人师徒劫走,想是已回湖堡,所以范老先生父女的军器特地专程送来。彼此既然解除误会,从此无论江宁、洞庭,对于贵堡绝不会再生纠葛。希望贵堡看在江湖义气面上,将洞庭几位寨主交与他们两人带回。我一听他们口气,明白柳摩霄今晚难已践约,自己只好不露面,差这两人言甘辞卑的来乞情了。”少室山人笑道:“怎么救出范老先生牵在贫道身上?而且他们怎知贫道的贱号呢?”黄九龙笑道:“自然其中另有别情,我一听他们口吻就知道其中还有波折,因为来的二人是单、柳两人各自派了一个体己的人来的,象单天爵这种趾高气扬的人,不受极大的挫折不会低首下气的!我察看来的二人中,那余二麻子是个草包,比鬼面金刚笨得多。我故意恭维他一阵,设法把他一人调到别间屋内细细的套出江宁实情。果然那余二麻子被我几顶高帽子一套,口沫四喷直言无隐。原来敝老师在地穴内救范老先生当口在墙壁上写了‘救老英雄者少室山人’一行字,单天爵在内衙起火以后本已得着部下报告,大堂前飞下一道一俗救了使单剑的人,后来大堂上飞瓦也有见着道长及令徒的,自然深信不疑了。”少室山人笑道:“他老人家想是故意如此,让他们不知他亲自前往。”黄九龙笑道:“据余二麻子说,单天爵自从发现范老先生父女逃走,震怒异常!柳摩霄格外焦急得坐立不安,飞虎头陀自告奋勇同祝家弟兄直赶到湖堡来,这就是昨晚这儿捉奸细的事了。最好笑那飞虎头陀三人来湖以后,敝老师却仍隐身在提镇衙门,而同单天爵开一个大玩笑,据说飞虎头陀转身一刹那,单天爵在一角文书上想用一颗官印,哪知印匣内变了一块石头,一颗江宁提镇的官印踪影全无。这一下不亚于失掉单天爵的命根,做官没有印把子如何当得?吓得单天爵六神无主,连姨太太的马桶内都找,哪有印的影儿。柳摩霄、醉菩提这般人也是面面相觑爱莫能助,但已觉到失掉得蹊跷,定关系着范老先生的事。最苦的是单天爵失掉了官印,一面暗暗搜寻不敢声张,倘若被上司知道立时要参劾的,只有哑吧吃黄连,一面想法,一面暗暗搜寻。不意在全衙翻箱倒柜,单天爵坐在签押房长吁短叹五内如焚当口,忽然一抬头,屋顶天窗下而粘着一张纸条随风飘动。单天爵大惊,一纵身取下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欲寻回尔印,革面洗心,取尔首级,如擘一蝇!’下面又署着少室山人四字。单天爵看了这张纸条出了一身冷汗!明白外边能人很多,自己同柳摩霄这点本事也算说得过去,左右还有不少奇材异能之人,竟被那少室山人来无踪去无影的随意出入,假使要我脑袋真也容易,越想越怕,不觉气焰全无,知道太湖帮不易招惹,不如急急趁波收帆。恰好柳摩霄也是惊弓之鸟急想保全几个寨主性命,也顾不得平日威风,就各人派了一个心腹来此求和了。”黄九龙说到此地,少室山人大笑道:“这倒好!贫道本是一个默默无闻问人,这样张冠李戴大出风头,真是意料所不及的,就怕将来纸老虎戳穿倒难为情了。但是黄兄应许他们的要求没有呢?”黄九龙笑道:“应许是应许,可是有两桩事要他们照办:第一桩,江宁两陆兵弁同洞庭喽啰们此后不准踏进太湖地界窥探本湖动静,一经查出格杀不论。第二桩,金昆秀、冯义两人尸首急速改用上好棺木盘殓,克日运到柳庄。棺木哪一天到人哪一天放。我说了这番话,那两人没口的应许,就此得了回话,匆匆辞去了。”合席的人听得金昆秀尸骨能够运回来,齐声赞美,范高头、红娘子自然感谢异常,当席议定索性等棺木运到柳庄再举行吊奠。黄九龙又向范高头道:“老丈姑奶奶现在先顾办丧事,使死者稍可瞑目,至于报仇的事不必急急从事,也不怕单天爵逃上天去。我这样向他们一说,单天爵定以为我们从此不致与他为难,防卫自然渐渐松懈下来,那时我们想个别样稳妥法子暗地到江宁把单天爵脑袋拿来,岂不易如反掌?”此言一出,范高头、红娘子眉头立展连连点头,众人也附和着照此行事万无一失。这一席话,范高头、红娘子总算得到报仇机会,也不能不强作笑容同众人勉饮几杯。等到洒阑席散,黄九龙等送少室山人、范高头到厅旁客馆住宿,红娘子同双凤一起,东方豪自然同他老兄东方杰抵足联床,诸事停当,一宿无话。

    第二天午后,江宁果真又派鬼面金刚余二麻子护送两口棺木来到。黄九龙早已指挥几个头目派好执事人等,在柳庄范宅内外搭起丧棚,设好灵幛,高僧高道梵乐喧天,门外鼓乐吹打迎送,倒也有一番哀荣之概。两口棺木到门,红娘子一身麻衣哭得死去活来,范高头哭了女婿,又抚着铁桨冯义的棺材捶胸大恸。堡中从黄九龙以次,全体更番吊奠。说也奇怪,两口棺材原是一东一西停放,众人虽然一样拜奠,可是全湖头目和湖勇们在冯义棺前格外虔诚哀肃。范高头抚棺痛哭当口,竟有不少湖勇暗洒同情之泪,大约因为冯义忠心为主捐躯殉身,格外难能可贵。等到纷纷祭奠告毕,黄九龙拜托少室山人、滕巩等在柳庄照顾,自己同王元超回堡把监禁的儿个洞庭寨主同那位守备沈奎标一齐释放,并将各人兵器也一一送还。当日把这般交与鬼面金刚余二麻子原船送回,只有把盖赤凤一人推说当场被杀,同战死几位的尸身业由本堡一齐在山后深埋安葬。两人也不敢深究,就此拜别下船扬帆回江宁去了。(后来待得这般人放回,当晚发现一颗官印仍旧好端端的放在印匣内。单天爵经过这回教训再也不敢得罪湖堡,连那册秘笈暂时也不敢妄想了。)

    现在且说湖堡自范宅丧务告竣,少室山人在太湖各处名胜之地游览了儿天,把东方豪留在堡中,独自向黄九龙等告辞,依然天涯海角地云游去了。少室山人一走,云中双凤也想回去复命,暗地同王元超商量妥当,由王元超乘机向黄九龙说道:“现在江宁这桩事总算了结,师母那方面的事也应该早为取决。不过老师手谕命我陪双凤同去复命,在小弟想来,彼此男女有别,一路同行,殊嫌不妥,而且怎么复命老师又没有明白指示,如何向师母开口呢?”黄九龙呵呵笑道:“这事我早和范老丈商量好了,先头师母命双凤捎来的一封信盛气凌人,无非她老人家故意如此,并非真心要夺湖堡。至于要我收罗海上群雄,我们原是求之不得的事,只要海上好汉真心聚义共商大举,肯听约束,我们何乐不为?所难这般人出没海上,良莠不齐,万一引狼入室贻害我们根本,这就是可虑之处了。现且一步步去做,昨天为此事私下同范老丈商量了一个办法,由范老丈写好一封详函,把其中顾虑的所在一一写入交双凤去面交师母,且看师母怎样说法。至于五弟你顾虑到男女同行不便,吾辈磊落丈夫何虑小节?师命为重,大事要紧,何必拘节于此。”

    黄九龙说出这番大道理,王元超听得满身舒服,几乎要手舞足蹈起来,不料黄九龙边说边把两只精光炯炯的眼珠钉在他的面上,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王元超面上一红,急问师兄为何发笑?黄九龙支吾了半晌面色一整,低低说道:“吕氏姊妹武功着实了得,贤弟能够设法把她们留在堡中,我们岂不又多些臂膀,但是怎能留得住呢?”王元超一听,心想此话突然而来,何以先笑后说,难道我们的事已被师兄窥破,故意如此试探吗?想到此地不觉心头突突乱跳,满脸忸怩之色。黄九龙看他难以为情肚内暗笑,慌忙用话推宕开去,微笑道:“这无非随口说说,未必办得到。现在堡中多了东关双哑、东方弟兄同滕氏父子、范氏父女,都是将来好臂膀。愚兄想把全湖各山头划分几个山寨建筑分堡,水上也同样多添战船火器扩充起来。希望大师兄能够到来,就可向他讨教进行计划了。”两人说了一阵不要紧的话也就各自走开。

    到了第二天,吕舜华、吕瑶华就向黄九龙告辞要返回云居山去,提起海上群雄安插的事来,黄九龙推心置腹的说出自己同范老丈商量的一番主意,舜华、瑶华非常赞成,情愿在千手观音面前极力疏通。正这样说着,范高头同红娘子从柳庄到来彼此谦让就坐。舜华看见红娘子一身缟素不觉笑道:“现在应该称白娘子,不应该再称红娘子了。”红娘子笑道:“是啊,红娘子三个字,应该送与两位了。”两人一听话中有话很不是味儿,狠狠地啐了一口正想反唇,范高头已回头向她们说道:“此刻听堡主所说,两位贤侄女就要回去复命,未便强留。那海上群雄的事,老朽同黄堡主已商量过几次,现在老朽备了一封信在此,托两位转陈千手观音。信内说明处理海上的事,仍请两位从中婉言疏通。”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舜华接在手内,两面一看,里外封得结实,还盖上骑缝名章,好象信内有秘密要事恐怕寄书人私自拆看一般。舜华看得奇怪却又不便明问,只好收在身旁谈些离别的话。红娘子坐在一旁却不断暗揾泪珠,呜咽说道:“两妹要事在身愚姊未便相留,但是彼此相处几日气味相投,情胜手足,尤其这几天愚姊惨遭大故,若非两妹深情婉劝,正言开导,愚姊也许早行拙志做了不孝不义的人了。”边说边拉着双凤的玉手抽抽咽咽若不胜情,舜华、瑶华也是黯然强笑劝慰。范高头长叹一声道:“两位侄女此番来此没有好好款待,反而生出逆心的事来弄得人家少欢,真是从何说起?”黄九龙急用话岔开谈些别事,就在这天大设筵席饯行。

    席散,双凤结束停当,外披风氅,仍旧用自己带来的两匹俊驴代步。王元超师命在身,也装束整齐,腰挂长剑,外披紫呢子,又从厩中选出一匹蓝筋竹耳、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交与湖勇系在屋外,与众人告别一番,同吕氏姊妹走出湖堡来。众人一齐送出堡外,独有红娘子牵着舜华、瑶华叮嘱再四,然后挥手扬鞭,两驴一马泼刺刺跑出三重碉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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