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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国的法政,黄大令是懂的,我们一定可以磋商出一条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好办法。不过……唉!老兄,你是明白的,当今的事情,法不法倒在其次,要紧的还是人情。我听说,成都县王寅翁这回很得意,很想在这桩案子上搞个名堂;他又是赵护院颇为赏识的人,如其他真不放手的话,要把全案子办松,倒还得费些事;老兄设或能把门路走通,通得到赵护院那里,那便事半功倍了……”

    但在学界里却谣言蜂起了,一人传十,十人传百,都说:“要逮人!要逮人!”平日额头上挂着志士招牌的那些人,当然有的请了病假,有的闷声不响,有的甚至逢人就声明:“本人历来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好先生!”可是不假而走的,到底不少,据说连通省师范、连叙属中学的学生,一总算起来,怕不有三四十人?学生们一走,先生们也不免着了慌,也有装病的,也有走的,好多学堂几乎都陷入半停顿的状况。这时,高等学堂总理胡雨岚,因为是翰林院编修,一个地位很高的人,又到日本和美国去考察过,在四川开办学堂,又是奉有特旨的;平日同四川总督不仅是平等来往,而且还受着总督的相当尊敬。他因此就出头说话了。他相信四川也有革命党,但他不相信四川的革命党就和广东、湖南两省的一样,也不相信就是孙文、黄兴的党徒。他说,对付四川的革命党最好的方法,只在于各地官吏实心奉行新政,政治一清明,民智一开通,革命党自就可以消灭于无形。他也相信这次在成都所逮的人中,或许也有所谓革命党,但他却怀疑未必便是首要,也未必便是其中的破坏分子,或什么暴徒。他认为多半是一些求治心切、不识大体的青年,“性情浮躁,罔识忌讳则有之;倘能加以陶熔教诲,说不定还是国家的人才哩!”因而他对于已经逮去的那些人,不主张按照大逆不道的罪名办理,对于谣言所传的有人打算把案情扩大,不但想借此要在学界中来多逮些人,借此把嚣张可恨的学界打击一下,借此把平日看不顺眼的人收拾几个,甚至还想借此机会多开保案,多升几个官,多记几次功,他更是大骂起来。他骂:“这一些过场,都是王棪那个狗头搞出来的!他眼睛红了,他良心黑了,也想拿四川读书人的血来染红他的顶子吗?好吧!他有胆量,叫他只管搞!我却有本事先去质问赵季和。不然的话,我还可以呈请都察院代奏,参他狗头的官!叫他连一个知县前程尚保不牢靠!那时,大家扯破了脸,我拼着到北京跑一趟打京控,倒要看他狗头的脚肚子到底有好硬!”

    他还把省城各学堂的监督和一班有科名、有声望的绅士——当然有年近八十的老翰林伍崧生在内。——邀约到高等学堂的竹园,商量如何抵制官场败类,如成都县知县王棪之流,“慎防他假公济私,摧残士气。”只管商量之下,没有结果。因为护理四川总督赵尔丰——就是表字赵季和的——曾在四川永宁道任上,以杀人之多,得过“赵屠户”的歪号,大家都有点害怕他。到底由于胡编修的气概磅礴,肩头硬朗,大家迟疑了一会,才同意了他的第二议,即是不要害怕惊惶,必须先自镇定,使教习和学生相信不会株连,大家安心下来,继续教书,继续读书。可是也须告诫学生们,切不可再照以往那样胡说乱道;学堂以外的行为,更要加倍谨饬,什么同乡会啦,同学会啦,总以不参加的为上。至于课本、笔记,却要仔细检查一番,有什么不妥当的言词,必须先行消灭,说不定提学使方面,早晚会派人来调阅这些东西的。

    人是逮去了,各人的行李东西也拿走了,有的客房搜查了一下,据说,并未曾搜出什么手枪炸弹等凶器,甚至连跑江湖的人所必须携带的解手小刀都没有一把。一般的议论便说:“都是些赤手空拳的斯文人,哪里像造反的,若说这就是革命党,那才活天冤枉哩!”

    与胡编修同时而起,也在作釜底抽薪的,又另有一个人。后来据田老兄等一班同学议论说,胡总理做的是大公无私,是公而忘私,是把个人利害置之度外,是令人佩服的一种侠义行为;那另一个人做的,便是纯粹为的私了。不过虽然为的私,也还起了一种好作用,大家倒也表示赞成;并认为那样做法,的确比他们胡总理似乎还要对些。原来被逮去的那个十八岁青年江竺,他的父亲是成都北门外一个开木厂的商人,平日由于生意和银钱关系,同官场本有来往,最近为了承办建造文明监狱的木材,和成、绵、龙、茂道贺纶夔更有了私人的亲密关系。儿子刚被逮去,父亲立刻就知道,也就立刻去找着贺道台,并找着平日有交情的一些道、府、州、县,无论怎么说法,非要个人情不可,非要把他儿子立刻释放不可。贺道台答应他想办法,别一些道、府、州、县,也答应他想办法,就连兴头十足、满想拿人血来染红自己顶子的王棪,也答应他想办法,并还拍着胸膛担保说,即令杀一千人,也决不会杀到令郎头上。可是当父亲的不敢相信这班油滑朋友的话,因想到按察使司衙门,这是专管诉讼事情地方,制台办杀人案子,说不定会要经过它;又想到其间有位专办刑名的师爷王俊廷,是全省有名的大幕,连制台都佩服的,倒是找他想个法子,或许还靠得住些。当父亲的因又找到也是朋友之一的王俊廷。

    “依我吗,公函暂不忙写。听说这案子交到成都府发审局在办,你不如对直去找成都府高太尊,或者去找成、绵、龙、茂道贺观察,先向他们打听清楚赵季和的意旨所在。要是他意在从轻发落哩,那就不说了;否则,还是请托贺、高二位把你的意思委婉代达,使他自己转弯,好像恩惠全出于他自己,而并非由于我们的强求。你们想嘛,一省的总督,海外的天子,再说今非昔比,而犯颜相争,总可不必吧!”

    郝达三并不明白黄澜生是他儿子请来传递要紧消息的,一直认为像平常一样,彼此没有事,互相拜会,谈谈官场动静罢了。因此,于黄澜生述说之后,便海阔天空、发舒起他自以为是的伟见,毫不注意他儿子两次三番地仍想把话头引回到那天会审的情形上去。弄得他儿子蹐局不安,不等客走,就先溜出了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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