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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淸人五名來到豆滿江邊言:「我是漢人,移來寧固塔,阻飢濱死,爲乞食到此。」云。會寧府使令軍官,持給斗米,令卽歸,且問移來寧塔之故,答曰:「寧塔甲軍有軍功,則例賞人口。自吳王兵起,名漢人則皆將戮之,故竊願託朝鮮,而阻搪如此,初計歸虛。」又問寧塔甲軍多小,答曰:「今年正月,甲軍一千人抄出,大將領去,二月又抄三百人,三月又抄二百人,留兵老弱僅三百餘人。」又言:「吳王軍多,與蒙古合,屢敗淸兵,恢復必在秋前。」問:「蒙古屬淸國,豈與三桂合?」答曰:「蒙古初隨淸兵,淸敗,投吳王。他蒙古亦皆背淸,欲投吳王耳。」又問:「淸兵盛,何爲敗?」答曰:「吳王造浮橋,用土覆之,如軍馬往來狀示弱誘之,淸陷術中,度橋相戰,橋崩而敗。」又問:「淸兵敗則或請兵於我乎?」答曰:「使寧固塔兒童,戍迤南一日程栢峴,防朝鮮。且淸人皆言:『朝鮮人多詐,不可請兵。』云。」又問:「北京敗,皇帝安歸?」以石扣地曰:「當此時,我亦可打殺。」問其名,不答。炊粥療飢,拜謝而去。

    ○上以遐方人廢農來上言,促諸司詳察處之。時,上言多濫猥,昏朝餘孽,亦多請伸理。

    5月19日

    ○丁丑,以睦來善爲都承旨。

    ○御晝講。黃海觀察使崔文湜辭朝,亦引見。上謂文湜曰:「監司受重任,勉力爲之。」文湜言:「關西以支勑蠲役,而海西支勑同,而役則不蠲,宜變通。」又言:「山城當待農歇修築,軍器當卽修。」許積曰:「未赴任,何知道內事?山城可修,軍器可補,戰車亦海西可造。」文湜知造車無益,頗難之。尹鑴盛言巡狩之宜,金萬基曰:「堯、舜時有此事,而至周疏數不同,及漢反爲弊矣。」積笑曰:「諉以爲民,而或幸全羅道,或幸慶尙道,其可乎哉?」鑴屢言其當行,積曰:「不然。只宜擇送方伯。」上曰:「勸課農桑,在守令。」鑴言猶未已。蓋意上春秋方盛,厭居深宮而發也。聞者深憂其啓觀遊之漸也。鑴曰:「左參贊閔維重附麗時烈,主張邪論,壞亂朝政,固已多矣。賓廳會議,拒先王之命,掩護時烈,及大禮歸正,憾懟退臥,替投密符,慢上自恣。聖度含容,反降別諭,而偃然投疏,贊誦罪首,提起四種說,略無顧忌,輕朝廷甚矣。請削爵,黜門外。」上曰:「無故下去,下諭而不來。」鑴曰:「朝無紀綱而然耳。鼎重則負罪引慝,有惶恐意,而維重疏語悖慢,宜正之以法。」上不應。權愈曰:「其疏輕蔑朝廷,極爲非矣。」上猶不答,視積,積色喜曰:「臣有嫌疑,不可言也。」上默然,若有思量。鑴又言:「君德宜主於剛,一向姑息,則紀綱漸壞,他日之憂,有不可勝言。」上頻視積,有持難色,欲聞積言,積終不言。上久之乃曰:「事甚可駭。依爲之。」維重之母,乃積從姊,故引嫌也。積以先朝宋浚吉疏,必出於維重等,故深怨之。鑴劾之,非但快私憾,蓋中積意也。

    ○憲府申論楨、?、常業、貴禮等事,答曰:「無用之論,不納之說,如是累月爭執,不知停止,予實未曉也。楨、?等所犯雖如此,骨肉之義,其可忘乎?斷無允兪之理,亟停勿煩。」

    ○淸州幼學柳弼明上疏曰:

    帝王之家,以承統爲重,故湯告太子太丁于宗廟後,太丁卒,湯爲長子喪三年。湯崩,次子外丙立,承統于太丁。周平王崩,孫桓王立,受國于祖,平王承統于父太子。以此見之,孝宗受國于仁祖,承統于昭顯。昭顯卒,大王大妃爲長子服朞年,國制也,孝宗之喪服朞年,亦國制也。庚子,宋時烈曰:「無寧近從大明之制。」又曰:「文王傳國,則捨伯邑考而武王,而周公制禮,則必眷眷於長庶之分,此無他,尊適統之義,而恐萬世無適統之心也。」孝宗大王卽古之外丙、仲壬、武王也。臣敢投進殷、周世系宗統之圖,乞考覽裁擇。

    政院却不受。弼明又上疏曰:

    强弱二字不忍聞,而先朝不問。今則事異先朝,北使弔祭時,已復有端緖可究者,何不發遣一大臣,辨誣於彼國,洗先朝之恥耶?又聞帷幄之臣疏論閫內外,仍及慈聖事,未知《易》所謂閫內,果指奉母者耶?末以不貳過三字,加之慈聖,未知慈聖之下敎於大臣,果是可論之過,而敢以不貳爲言耶?設令其人之心以爲,慈聖之過,凡人尙不能對子弟言父母過,況臣之於君乎?居大臣之位者,見先朝受誣,而不能辨;見聖母受辱而亦不能正其非,安用彼相哉?

    又言:

    許穆、尹鑴以儒爲名,亦不能辨其誣、正其非,非儒臣之道也。

    政院亦却之。

    5月20日

    ○戊寅,御晝講。尹鑴請推入李萬亨、柳弼明等疏,上從之。又陳政院却李萬亨、柳弼明兩疏之非,請推考承旨,蓋欲臺諫之罪兩人也。上可之。

    ○金錫冑再疏,辭文衡言:

    今日朝臣有篤志、嗜學、工著作,掌四朝文翰,爲一代耆宿者。有文詞贍暢,才學通明,優於臣萬萬者,皆可授也。

    蓋指姜栢年、南九萬也。上優批不許。

    ○以姜允亨爲同副承旨,李宇鼎爲全羅道觀察使,戶曹判書吳挺緯末擬,左參贊受點。領議政許積白上曰:「豈以挺緯爲不合度支而然乎?」上曰:「否。予以參贊爲兼任矣。」積極言挺緯能辦其職,請仍任,許之。挺緯屢以貪汚被劾。嗣服之初,欲據兵權,先逐李尙眞,入對則必頌譽上身,每擧手微笑而言。金錫冑常曰:「吾厭見挺緯手也。」入地部,見錦采珍寶委積,則輒體爲動搖,多所取去,郞吏爲之掩目,貨賂公行,聞者唾罵。爲度支貪饕,近世未有,嘗自言曰:「地部誠好,西人果爲好爵矣。」然渠亦多所賂遺,不得專利云。積慫慂上意,仍其任,蓋爲諸福地也。上嘗有中批,擢參贊者,豈不省其非兼任?或出於權辭,則是有歉於推誠待下矣。

    5月21日

    ○己卯,右副承旨鄭樸上疏言,疏儒柳弼明無蹤可尋。分付漢城府,令五部蹤迹,而竟不得,請推考該官,上命拿問。

    ○判義禁張善澂辭遞。善澂按楨、?事,多疎闊,宮人生子,亦漏而不問,人頗咎之。

    ○都承旨睦來善上疏辭職,上諭以安心勿辭。來善,叙欽子也。性褊急,而能辦事。入臺閣,垂拜銓郞,而以史官時,非議癸亥反正,斥補慶尙都事。又以在嶺南日,國哀中,與邑守子,爭妓被劾,不復入淸路。至是,始顯用。

    ○御晝講。尹鑴曰:「昨授許穆以籌司堂上,非所以優老也。」仍低聲曰:「成均館堂上,有合授此人者則好矣。」許積曰:「成均館有祭酒矣。」積知鑴意,亦欲自占,故睥睨左右,語不了,鑴乃曰:「祭酒果成均長官也。」上命授穆,鑴色動。積目鑴徐曰:「又有合此任者,鑴是也。」鑴喜甚曰:「一人足矣。惶恐不敢當。」積曰:「曾亦竝授兩人矣。」上視鑴曰:「然。竝授鑴。」鑴辭之,不許。鑴豈不知成均有祭酒,而引而發之,欲令歸己,其中餒,故不覺聲低。許積辭摠裁官,上優答之。左議政金壽恒曾經主文,故積爲飾讓也。時議謂仁、孝兩朝《實錄》爲誣史,欲竝改之,論議紛然。

    ○平安道,旱蝗。

    5月22日

    ○庚辰,御晝講。

    ○閔熙擢拜判義禁府事。

    ○漢城府大索柳弼明,二日不得,都下大擾。執其主人瞽者,至政院,市童闌入觀之。瞽者言:「弼明暫寓其家言:『小疏他人製之,大疏吾所製用,何者爲吉,請卜之。』及疏却,徒步還鄕。」云。

    ○領議政許積上箚,論李萬亨、柳弼明之罪,終言推納不捧之疏於退歸數月之後,不但事體漸損,且恐有妨言路。如萬亨者,置之度外,恐得宜。答曰:「疏本旣尋納矣。見疏而不深治,則有傷國體。」

    ○李萬亨疏書入,上下嚴敎,命邊遠定配。刑曹判書閔點以萬亨論其子宗道冶遊,尤憎之,投之富寧極邊。

    ○西部良女英正自陳上誕生七日內,入宮進乳七十餘日,引漢宣帝時郭徵卿事以爲言。事下禮曹,以僭越,請勿施,上曰:「其功不貲。令該曹優給米布。」後,寺婢爭陳進乳功,竝子女免賤者六七人,人病其濫踰。識者以爲,許穆自陳曾爲建儲疏,彼賤流不足責也。

    5月23日

    ○辛巳,咸鏡道觀察使呂聖齊以疏儒救宋時烈者,李必益、鄭祥龍置稟秩中,上付標以下,令竝置之。

    5月24日

    ○壬午,下黃海道觀察使尹堦于禁府。堦供,與前兩疏無異,而至曰:「始壽乃以不聞爲聞,至達天聽,臣又詭隨,以不傳爲傳,則實非告君以實之道。至於館所詰問時說話,臣未詳曲折,而孝禮之所當詳愼者,宜莫如皇帝之言。猶且出沒推遷,前後不同,何獨於與臣酬酢,必保其的傳,而不出於誕蔓乎?臣强之說,初無所聞,亦無所傳,實無一毫變幻之事。」初,淸人再致祭於先王,蓋勢弱,欲示親厚也。遠接使吳始壽揚言:「聞臣强之說於堦。」許積入對,又證成之。慈殿聞之,累日不食,下敎曰:「此意不載祭文。勑使亦不發端,而出於中間,聞來痛切,寧欲溘然。先王被此罔極之誣,在天之靈,豈不憤怒於冥冥?速遣使痛辨,使未亡人須臾無死,得見先王被誣之伸雪,是所望也。」積與大運入說上曰:「無根之說,不足爲辨。」又請往見諸大臣而相議,故緩其事。越二日,獨見孝禮,權辭問之曰:「臣强之說,尹堦書通于我,故我已知之。是何言耶?」孝禮曰:「斟酌之言,偶然如此。我國不知,勑使不知。」云。積以是歸奏,遂請招諸大臣共議。積私語鄭致和曰:「彼人若因此,責問我强臣,則當以山人〈山人指宋時烈、宋浚吉等。〉言之。」致和忿然曰:「國有强臣,則我輩當之。彼在野之人,何與焉?」積慙而止。蓋讒人自在先朝,欲陷山人爲强臣,柟使還言:「虜主云,我國有强臣。」或言柟假虜造言。其後積疏有威福不在上之語,其意與柟同,人已疑之。至是,南人執國命,羅織宋時烈、始壽欲以臣强二字,引堦爲證,以實時烈之執命,而挺緯以戶判在館,譯舌皆始壽腹心。與孝禮相約之後,積乃獨問,人不知其端倪。始壽所帶譯官安日新,則與始壽初入京,諸宰問之,對以未聞。且始壽所言,不載於祭文及勑書,以此人益疑始壽之做出。而堦則無機關,初未覺始壽之計,不以聞於孝禮者啓陳。及聞始壽誣引,自恨見誤,同歸於誣先王也,欲疏辨之。始壽以伴使西下,知堦將陳疏,以甘言誘堦曰:「如是則宦塗不耀。」堦不聽,再疏言之。上方寵始壽而信積,以始壽爲憤恚,以堦爲變幻。積、大運等入侍以堦所聞病不能有爲之說,大旨則同,勒加其罪,獨拿堦治之,堦疏中請問孝禮、差備譯官及譯學、別將等,竝不究問。後於疏決時,積直謂之變幻不直,上斷自宸衷,或削或配,鑴請施重典,上從之。初配靈光,承旨趙威明言其罪重配近,改配鏡城。方堦與孝禮相見時,站上守令,亦多聽其言者,欲疏白堦冤,畏禍而止。

    ○知敦寧府事李久源卒。久源,成廟直臣穆之曾孫也。光海時,參涉凶論,反正後被劾,不得爲顯職,以耆老屢增秩,至一品,卒年九十七。

    5月25日

    ○癸未,御晝講。權愈釋去殺之義曰:「文帝雖刑措,實以嚴致治。堯、舜仁而已,漢以下尙嚴,使民畏懼。」許積猶非之曰:「只使民畏懼,是乃秦法。」李夏鎭講《綱目》曰:「楚國之法,君不事事,國事皆令尹爲之。」蓋夏鎭欲上久委政積、鑴等,故以微言諷之。〈史臣曰:「宰我戰栗之言,啓時君殺伐之心,故夫子深責之。今愈言漢以下使民畏懼,何似宰我之言也?夫帝王爲治,以德爲致治之本,刑爲輔治之具。且史稱文帝專務以德化民,豈若愈所言,使民畏懼也哉?愈等只欲勸君刑殺,以售其流毒之計,他日之憂,可勝言哉?積仍言:」李萬亨疏推納於數月之後,不合人君事體。雖已定配,旣知其過重,則還收可矣。「金錫冑以積言爲是,承旨李觀徵亦以爲追罪有傷聖德。」〉上曰:「卿等之言如此,只施儒罰可也。」上問柳赫然曰:「沐浴之行,所見何如?」赫然進開城府、江華、平山、坡州四城圖,先以江華圖,指陳形勢,次指開城府圖曰:「眞天作之地。山勢如墻,其高如天,保民調兵,莫如此地。居民咸願築城,但慮糶糴之難運。然於朴淵下置倉積,臨急輸入城中,亦便好。」指坡州圖曰:「城於此,又城於彼,實爲江都聲援。」指平山圖曰:「此城當關西大路。昔者朴燁築此城,今至頹圮,而西路城基,惟此城最勝。」積曰:「若築開城府,海西、畿甸之民可以入保,不可不築。可先入寺刹也。」又曰:「江華他日若爲駐蹕之所,不可不城。周廻數百里,雖不可盡築,當築者六十餘里矣。」積又言:「昌城最當要衝,舊設兵使行營,且令監司留住者此也。今雖不可復舊,宜修築府城。自昌城向龜、泰、雲山之路,有緩項嶺外唐阿山城,當直路,頗險阻,有變則昌、朔當退守此城。卽嶺底牛仇里舊鎭,設一萬戶,改號恃寨,兼帶本府中軍,移給昌城管餉屯田,使萬戶兼管,修補山城及軍器好矣。」從之。錫冑言:「宣惠湖西廳今年秋捧,僅一萬三千餘石。次歲幣價綿布及正布價米,年例移送戶曹者,今年則請勿移送。」從之。

    ○掌令閔黯、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請咸鏡監司呂聖齊、全羅監司洪柱三,從重推考,從之。以宋時烈、南二星、黃世楨、李世弼諸人置稟秩故也。

    ○下崔後尙、尹嘉績于禁府。兩人有時望,持論切直。後尙在先朝,論國舅出位逞憾於宋時烈,被斥於時;嘉績疏攻鑴等,被嚴旨,俄有御史治裝之命。而以蹤跡不安,後尙違召於試官;嘉績不進於朔射。積指爲故犯,請勿例罷,推考發送,上命牌招,獻納李沃論以輕國事、圖自便,竝請拿問,從之。終至削職。

    ○申定公私賤娶他婢所生,已贖者從良法。時,忠淸道觀察使孟冑瑞啓言,乙未推刷令中,寺奴娶私賤所生,已贖於本主者,還從父役之非,上曰:「此輩旣已竭力圖贖其子女,若又還屬公賤,則實爲可憐。公私賤理無異同,所當一體從良。令廟堂議之。」備局請依受敎及己酉新定令甲,回移他道,亦一體知委。掌隷院亦請私奴他婢所生已贖者,奴之主又復濫侵,依壓良法科斷,從之。

    ○蕩滌八道辛亥以上糴穀,指徵無處者十七萬石。亦因冑瑞啓請,竝他道一體蕩滌。

    ○除東萊府壬辰起義人子孫賤役。先是,萬曆戊申,東萊府使李安訥牒道臣,請壬辰起義人金廷瑞等十九人給復旌褒,追得宋繼男等五人,未及報,道臣揭義勇二字於其門以表之。至是,承旨權大載建請其子孫除賤役錄用,事下本府。府使魚震翼以廷瑞、繼男等二十四人子孫世系、役名具啓,備邊司請其中賤役者免之,正兵仍之爲軍官,幼學、校生者,令兵曹定式,使本道試才入格者,除相當職,從之。

    ○尹鑴疏辭祭酒。鑴用計得祭酒,虛辭飾讓,得優批卽出。館中舊儲銀貨,閔宗道私用殆盡,鑴盡出其銀,造兩軺,與穆分乘,擅用養賢庫養士之需,其黨多效之。

    5月26日

    ○甲申,大司成閔宗道以李萬亨疏斥以靑樓遊冶,陳疏辭職,上優答之。宗道,點之子也。一家皆以遊冶名,而宗道尤無檢,人甚鄙之。

    ○以金禹錫爲左承旨,閔點爲左參贊。

    ○御晝講。金錫冑言:「中日設行於闕外,則留衛禁中者少。出番後,試才於慕華館爲便。」從之。又言:「原州、橫城等地,設守禦屯田,團束流民,得兵六百餘。以橫城縣監兼守禦把摠,令臨亂領赴。」從之。

    ○大司憲尹鑴、掌令閔黯、持平兪夏益、李沆等啓略曰:「向者國有變,故經禮壞亂,宋時烈實主張之,李惟泰、李翔、金益廉又從而贊助之。惟泰本以庸流鄙夫,叨冒寵榮,禮論之初,傅會邪說,遂至詿誤大禮,疑亂聖聽,其黨比眩惑之罪,有甚於時烈。時烈旣竄,而惟泰倖免,豈刑政之當也?李翔托迹山林,奔走世路,先王之明哲,固已無復餘評矣。其附會時烈,壞亂邦禮,與惟泰無異。況其饕餮之性、貪惏之行,又有人所同忿者。其或挾財而冤死,以色而被漁,聞見所及,無復人理。金益廉標榜之醜、憸邪之態,固國人之所共棄。此人等宜施投畀之典,以正人心,熄邪說、肅朝廷、除民害。」時,鑴先嗾惟泰里中無賴子李尙晟,疏攻惟泰如啓語,有若草野公論者然。繼而發此啓,上果從之。惟泰竄寧邊,翔竄寧海,益廉削黜。惟泰論議峻激,少與宋時烈,同門友善。當禮論之始,鑴貽書惟泰,有卑主貳宗語,惟泰答之曰:「吾輩將未免叔孫通之枉死。」遂先絶之。又入侍言:「善道可殺。」故鑴怨惟泰最深。翔亦疏論許積,語甚勁切,時輩尤怨之。然惟泰多不肖子弟,而不能檢;翔多畜媵妾,人謂:「惟泰實未副名,翔行未掩言。」云。益廉本細人,傾巧多變幻,而士類或未盡悟,人以此恨之。

    ○憲府停楨、?、常業、貴禮等啓。楨、?三十五啓,常業等二十二啓,而鑴終不參啓,又卽停之。諫院亦隨停。常業配甲山,貴禮配三水。

    5月27日

    ○乙酉,上親臨疏決。〈時久旱,命疏決。至是得雨而以旣定,故仍行之。〉許積曰:「御史所聞,雖不的實,而廉聞事重,旣囚之後,罷職太歇。令本道査覈,則査官不以實聞,貪吏無所懲矣。此類不當一倂放之。」上曰:「唯。」積曰:「御史必擇送,而昨聞有禹昌績、姜碩耉治裝之命。昌績則似可,碩耉爲人迂闊,宜更命他人。」從之。權大運曰:「自上必未能盡察臣僚賢否而然。宜詢問選用。」積曰:「先朝令大臣抄啓矣。」遂命抄啓。大運曰:「守令不能皆得人。孝廟時引見,不合者遞之,差員亦時時引見。今亦引見,則可知賢否。」積曰:「引見問本官事,不知者遞,竝罪政官,則政官亦當飭念。」禁府疏決畢,尹鑴以日熱,請刑曹罪人,令問大臣,分輕重入啓,上不從。凡囚放裁決,皆用積言。竝放北道朱震楨獄事干連流配者。初,閔鼎重爲監司,欲區別族姓高下,令文官朱震楨掌其事。北人爭門地,賊殺震楨母子,獄久不決。南九萬爲監司,窮治其獄,得其賊誅之,又多坐徙者。至是,鑴、積等以過濫爲九萬罪故也。積仍言:「孝廟時以刑判兼備局堂上,此法近廢,刑判不得以時入對稟決。以此獄囚多滯。雖不可人人例兼,如今刑判閔點,可合於籌司,宜特令兼帶。重獄難斷者,令與備局諸臣,相議稟決。」從之。積又請蕩滌北路壬子前糶穀未捧者八萬餘石,從之。

    ○富平有蟲,食稻苗根殆盡。

    ○夜,有流星。

    5月28日

    ○丙戌,出京倉黃豆一萬石,分給畿邑,以種乏故也。

    ○有淸胡三人,至豆滿江上乞米。北兵使李旰啓言:「胡服三人,至豐山鎭江北,大呼欲渡曰:『我實唐人,淸國自吳三桂反後,益孤弱,吾欲避入貴國。』因哀泣乞升斗米。萬戶金景祿拒不許越江,給斗米促歸云。」

    ○柳弼明就捕,設鞫。始,弼明懷疏徒步向淸州,遇吏就捕,納其疏。上令承旨讀之,以疏中所引太丁及宗統有歸,宋時烈無罪等語,斷以逆律鞫治,竝令鉤問指嗾及製疏人。弼明雖爲宋時烈伸誣,而所引太丁繼世及宗統有歸之語,實多謬妄,故竟至於此。

    5月29日

    ○丁亥,許積請令禁府,鞫問柳弼明,不從。先是,上敎以論禮語涉先王者,以逆律論,積等請改以重律。至是以逆律治弼明。積箚論之曰:「弼明疏語,雖甚痛惡,與謀叛不軌有間。今依治逆例設鞫,事體太重。只令禁府鞫治,何難正其罪乎?」上以嚴辭答之,積不能爭。

    ○以鄭晳爲右副承旨。

    〈肅宗顯義光倫睿聖英烈章文憲武敬明元孝大王實錄卷之三〉

    閏五月

    閏5月1日

    ○朔戊子,尹鑴疏言:

    許穆、尹善道所謂正體三年之說,固足以破宋時烈等體而不正,庶子朞年之說,而臣謂,得其一,未得其二。然則在前孝宗喪,大妃宜斬衰三年,今顯宗喪,大妃亦宜斬衰三年。蓋顯宗之於大妃,雖若在孫服朞年之列,旣居君位,則當服斬衰三年,不宜降在齊衰,與士大夫比也。臣愚謂,宜如今或來秋大練時,大王大妃服,改以斬衰,以終三年,因使廷臣,作大誥,曉諭中外,以協神人之望。臣曾前典禮私議,藏之篋笥,不敢上溷。亦望命禮官取之,下大臣、儒臣,與共參證,以定大禮。

    上令大臣議定。

    ○因柳弼明供,命逮前判書閔維重,旋寢之。領議政許積、知中樞鄭知和、右議政權大運、禁府堂上閔熙、金宇亨、洪處大、尹深、大司憲尹鑴、獻納李沃會鞫柳弼明。其供力右己亥禮論,而甲寅服制,則指金壽興爲誤禮,以太丁擬昭顯世子,以外丙擬孝宗大王,末以近日天災,歸之於宋時烈之無罪,又不言指嗾。鞫廳請刑,上以其言之反覆變幻,辱及先朝,命嚴刑得情。蓋弼明之意以爲,己亥實遵國制,甲寅誤用古禮,故先王只罪壽興。今謂宋時烈誤禮而遠竄,非先王區別之意,而文不達意,語多錯亂。及受刑一次,始告初疏與崔愼相議搆草,倩李秀仁書之,持示閔鼎重、維重,鼎重以犯國禁爲妄,維重以爲雖使疏好,不可犯禁再疏,只論斥朝臣,而借述於金益廉,倩書於書吏白興益云云。鞫廳只請崔愼拿問,上命加刑,其告引者,竝爲拿問。而且敎曰:「閔鼎重雖似勸止,維重敢以凶疏爲最好,其忘孝廟附時烈之罪,不可以卿宰置之,一體拿問。」蓋維重非以此疏爲好,而問郞睦昌明直以疏意雖好書之。上又加一最字,而有此命。鞫廳言諸人自鞫廳拿來,事體過重,請令禁府,依例拿問,從之。積猶爲維重愍之,謂沃曰:「此事惟鑴可解。」令沃勸鑴入言之,以沃,維重外黨故也。宇亨亦力勸之,鑴始有難色,良久乃許之。卽入請對言:「弼明愚蠢,不足窮治。維重重臣,因妖人株連,非所以鎭群情。」上初難之,再陳始從之。承旨鄭晳稟諸人竝勿拿命,只寢維重逮。於是鞫遂罷,一邊人以緩獄失望。時,左議政金壽恒引病不參鞫。

    ○加文臣堂上侍從父李楚老等七人通政,賜前判書南龍翼等三十餘人母食物有差。通京外無論貴賤,以年八十加階,竝一萬數千人。獨前大司諫李奎齡父徽祚,以奎齡參賓廳會啓,不許。

    ○京畿旱,楊州、富平、麻田蝗。

    閏5月2日

    ○己丑,金益廉供曰:「五月中,有一鄕生來言,欲爲師陳疏,止之。仍問何人指送吾家,答曰:『留宿高陽李參議家而來。』有若傳意者然。所謂李,卽指李?、李翊,此兩人有仇怨,豈使渠通言?況其疏中擧尹堦之言,堦亦嫌避之人,爲堦有所云云,亦是理外。此人必有受嗾處,而必欲白地歸禍,請與對辨。」鞫廳啓請如其言,上從之。鞫廳令益廉與弼明面質,兩人自未至酉相詰,益廉以手叩械頭,仰視廳上諸宰,荷荷而笑,〈乞憐也。〉與弼明大聲罵詈。吏卒無不唾鄙曰:「執義官銜可惜。」鞫廳言:「兩人面質,較其曲直,則弼明之屈,多於益廉。處置宜存寬愼。」請登對面稟,從之。〈史臣曰:「人言:『益廉入死地,又引李翊爲報宿怨之計,邪慝尤甚。』此則似未必然,而然其面質,言語顯有嫁禍李家,而自脫之意,何其慘也?製弼明之疏,而不首實,是罔上也。又謂弼明曰:『與宋相相親,致汝一來。』是背恩也。至告『弼明常常嫉怨許積。』以納媚於積,得其救解,此豈少有人心者所忍爲乎?益廉眞可謂小人矣。」〉

    閏5月3日

    ○庚寅,鞫廳大臣以下請對,又命引見備局堂上。許積請仍囚弼明,勿拿援引諸人,以弼明言多不實故也。以益廉供辭,用意不正,謂不可全釋,上竝從之,命編配益廉。校理權愈以將行都堂錄,請牌招左相金壽恒,大運以其事體不當,止之。

    ○禮曹以旱乾,請祈雨。

    ○備邊司:「以東萊府人於夫同見倭人奸其妻,撲殺其倭,投諸海。參見人等受刑累次,無端緖,宜放。」允之。是時,邊禁解弛,館倭潛行閭里,奸淫婦女,東萊、釜山之民,多倭産。西北人亦然,多爲胡人耳目,陰告國事,識者憂之。

    閏5月4日

    ○辛卯,以旱災,下敎罪己,欲親行祈雨祭。政院以恐傷玉體請寢,答曰:「百姓足,君誰與不足?旨哉,斯言!近日亢旱尤酷,若一刻遲緩,民事更無可望。如是之後,追悔何及?卿等勿以爲慮。」禮曹又以大臣意,請寢,始從之。是時,群小蠧國,以致天災,而上尙不悟,惟以祈禱爲事,惜哉!

    閏5月5日

    ○壬辰,日本對馬州太守平義眞上表,賀卽位。其表曰:

    伏承新王殿下,虔奉寶圖,昭升大位,凡在群生,孰不歡慶!義眞聞三階平則陰陽和,一人慶則兆民賴。恭惟新王殿下,名齊日月,義感人神。緝熙儀文王之德,休祥荐臻;洪基承箕子之仁,憲章完具。匪啻享億載之景運,況其踵三代之淳風。澤洽群黎,綏斯來、動斯和,化溢四表,近者悅、遠者懷。伏希親仁善隣,益敦舊好,送往迎來,勿違前規。

    禮曹以朝廷意裁書,答其善意。

    閏5月6日

    ○癸巳,命晝講。副應敎李夏鎭詐稱病不入,欲以堂僚苟簡,激動上心,而促行都堂錄也。以此講筵旣設而還罷,蓋急於引入,其黨類設計如此矣。

    ○大司憲尹鑴、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言:「平安監司申晸昏冥麴糱,曠廢職務,至於酗怒拔劍,喪失威儀,請罷職。忠淸監司孟冑瑞無廉謹奉上之稱,有背公向私之誚。政令顚倒之狀,旣發於鄕民李壽源之訴。至於挾私憾殞,殺僧徒恣官威,仍辱士子,請罷職不敍。」竝允之。晸好飮,每醉語時事流涕,時輩聞而惡之。冑瑞査淸州池家事以直且疏辨柳壽芳事,大忤時議。壽源者,壽慶之族人,又乘勢構誣,故鑴等竝晸論之如此。

    ○獻納李沃、正言朴信圭等言:「知中樞姜栢年終始參啓於賓廳議禮之時,不能自守於洪波之中,實錄都廳握彤管,隨太史,與聞《陽秋》則弱守謬禮之人,不可當此任。請姜栢年實錄堂上之任改差。」從之。以吳始壽代之。上偏惡舊臣,故一啓卽允。以始壽之憸邪,易栢年之文翰,論者嘆之。

    閏5月7日

    ○甲午,禮曹言:「羅襀等爲鄭介淸,欲復已毁之院,有此疏陳。介淸人品高下、文行有無,姑置勿論,曾於仁祖朝,已有毁祠之命,而掩置廢閣,至孝廟朝,因筵臣所達,特命毁撤。兩聖處分,昭如日星,不啻金石之典。到今十九年之後,敢有所云云,事甚不當。況今聖上沖年嗣服,所當遵守者,祖宗成憲而已。疏內辭緣,勿施何如?」又言:「襀疏回啓時,佐郞權震翰終不著署。此誠前所未有之事,殊甚駭愕,汰去何如?」判書張善澂所草也。竝允之,俄命還入,改下曰:「觀此啓辭,與羅襀等疏意,大相不同,詢問大臣後,更爲稟處。震翰亦命勿爲汰去。」

    ○吏曹參判沈梓上疏曰:

    萋斐易惑,區臾不止,至使大司憲尹鑴有所起疑。有過無過,自有公議,臣雖疲劣,不欲與辨。疏單未遞,靦然復出,猜怒轉深,彈章在袖,羞朝廷辱名器,莫此爲甚。

    上答曰:「安心勿辭。」時鑴首擬吏參,而梓以末擬爲之。鑴以其聲勢出梓上,而梓先入銓恨之,必欲亟去梓而奪其位,爲彈文喝之,梓陳疏自愬。

    ○執義朴世堂上疏乞遞曰:

    執滯之甚,生來寡合,一出之後,必且都昧忌諱,身陷大戾,仰孤則哲之明,終不如安於自量,至死守分。

    上不許。世堂,炡之子也。少跌宕不群,以嘗與戚里之宴,見非士論。然其不樂仕宦,早歲恬退,頗爲人所稱。至是,時輩意其與舊人異趣,欲加引用,世堂恥之,疏語如此。

    ○以鄭之虎爲同副承旨。之虎,庸闇奸細人也。少與李烓、柳碩等相善,共攻金尙憲,爲士論所棄。至是,又攘臂於兇賊之間,得拜顯職。時,南人一隊,無不乘時趨合競售,而間有一二人持異者。許珽者,放浪不檢之人也。世爲南論,西人待之甚薄,及其黨方謀攻宋時烈,珽大言於積曰:「今若殺宋時烈,彼爲趙靜菴,而吾輩爲袞、貞也。」吳挺緯咆哮嗔責,珽奮然曰:「君眞爲袞、貞耶?何怒吾言爲?」挺緯面赤,不能答。以此大忤其黨,廢于家。羅以俊,嶺南人也。以玉堂徵,辭不至。姜允亨,湖西人也。雖少文華,良善有守,爲承旨,見同列所爲歎曰:「終日見之,都是營私。」遂辭遞,還鄕。

    ○生員宋廷弼疏言其祖圖南,丁卯戰死安州;前參奉李勉行亦言其父尙安與南以興同死,俱乞旌表。禮曹請依施,允之。

    閏5月8日

    ○乙未,御晝講。講官吳始壽、李夏鎭、權愈等,引周公、樂毅事,反覆言:「君臣相疑,以來讒賊之口。」蓋其意,猶慮上或覺悟而疑之。以鑴、穆比毅,以楨、柟輩比周公,甘言以動上意。

    ○領議政許積、右議政權大運俱上疏乞免。大運與鑴不協,嘗言:「如有預差國,宜付尹鑴,觀其所爲,而國一而已,難可試也。」鑴怨之,以其居相位,難於直斥,請推備局堂上,其實攻大運,仍及積也。上不知其交惡出於私計,勉使速出。

    ○右參贊許穆疏曰:

    政刑紊亂,顚倒乖戾,而不得其正。今有負罪者,執國命,威福人已久,至瀆亂天經,壞滅人紀。先王聰明覺悟,未及正名,遽棄臣民。逮至殿下,以仁厚之意,不忍加法首罪者,罪名遠竄,而實處中道,恩貸至厚,而不念德意。失志之徒怏怏怨望,興訛造謗,惑亂人心,義理晦塞,邪說接迹而起。君臣父子亂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王者之治,莫善於寬裕,而爲國不嚴,實禍亂之招也。

    上答曰:「忠君愛國,扶義明倫,予甚欽服。可不體念焉?」穆必欲置宋時烈於死,以禍亂動君上,聞者無不震驚。〈史臣曰:「夏帝相見逐,而少康復禹舊服,中興之名昉於此。其後殷雍已號令不行、小辛不競,故太戊、太丁稱爲中興。夷、厲失德,故周宣爲中興。昭崩賀廢,漢祚中絶,故班固以宣帝爲中興。哀、平之後,光武爲中興。桓帝之時,崔寔以爲:」人思中興。「懷、欽之後,晋元、宋高爲中興。苟非衰微喪亡之餘,雖賢聖君作,不謂中興而曰繼述。穆始至白上曰:」此時中興之難,甚於干戈搶攘之日。「穆之意,以先王爲何如主,而乃爲此言耶?且夫執國命,其臣如三家、莽、卓、懿、操而後,謂之執命。雖如林甫之惡,謂之竊命,而不謂之執命也。使其君如非昏弱之甚,豈肯倒柄其臣,仰息於掌握之中,而莫之何哉?今穆等乃謂宋時烈久執國命,穆以先朝爲何如時,而又爲此言耶?前爲中興之說,今爲執命之說,豈不兇悖之極乎?穆倡爲不道之言,而一種之流,同聲齊噪,稱寧考之世則不曰先朝,而曰曩時,語寧考之政,則比於光海,謂之昏亂。多嗾無賴子,飛章譏斥,至有洗前日昏穢之語,甚至外假犬豕臣强之說,以證成之,非但利於殺時烈,實是逞憾於先王,此皆先王之賊臣也。穆又爲政刑紊亂,爲國不嚴之說,欲亟赤士林。昔南袞以刑政不嚴,務遵嚴刑峻法,手構章疏,嗾臺諫上之,構陷黨人。奸凶禍人手段,可謂前後一套,而至以不忍言之言,加之先君,袞所未爲也。其所謂瀆亂天經,壞滅人紀者,眞自道也。穆之罪,上通于天,雖死不可贖也。」〉

    閏5月9日

    ○丙申,御晝講。講官李夏鎭講子曰不得中行章註,誤釋不屑不潔爲不屑及不潔。知事金錫冑言之,特進官吳挺緯欲掩夏鎭之誤,仰曰:「兩說皆可。」至君子和而不同章,參贊許穆曰:「和字義無窮。《中庸》亦言和字之義。」《中庸》之和,異此和字,而穆不學謬引也。時所謂儒臣講官,荒蕪可笑,皆此類也。至無恒章,夏鎭、挺緯及講官權愈盛言人君政治恒久不變之意,欲上久任渠輩而不退之也。挺緯仍欺上曰:「仁祖朝將行號牌,李元翼以爲不可行。仁祖問其故,元翼對以子孫有恒心者出而後可行。」挺緯素善浮談,白地爲虛辭,隱然神其說。託李元翼之言,仍譽上謂有恒心以媚上。穆曰:「臣聞元翼之言以爲,不得人則不可行云耳。」穆卽元翼孫壻,詳知之,故見挺緯欺誑,略言其不然,挺緯慙而止。錫冑曰:「同而不和,蓋言小人情狀,而卽今群臣情狀,亦可見也。」仍歷言王安石、呂惠卿、蔡京父子相背之事。時,大運、鑴等分黨,故錫冑之言如此。穆進曰:「李袤乃山海之孫,慶全之子。人言慶全之文勝於山海,而袤之文,勝於慶全。若用於文翰之任,豈不美乎?文章乃天地精英之氣,創業之時,自然生出。至於守成之君,培養之,則天運亦開。一時勸奬,在帝王矣。」又言:「趙嗣基當初見忤於用事者,至於竄配,當先爲收用。」又曰:「金宗一嶺南有名譽之人,而自政亂之後不出。潔身終老,不及用而死可惜。雖別無可贈之功,而以其潔身無汚染,表章之則豈不美乎?」夏鎭曰:「宗一年八十,以此追加亦可。」錫冑曰:「宗一年七十九。宗一以國恤時娶妻被駁,仍以不用。」夏鎭曰:「宗一元不再娶。」上命贈職。穆又薦吳挺昌、李壽慶有文學正直,李瑞雨有文藝,權脩有才局,俱可大用,上許令分付銓曹。山海雖小人,而文才絶世;慶全亦能文,而未得膏腴;袤擩染詞藻,而又不及於父。李家世濟奸兇,未知三世之惡,孰輕孰重,而論文者以爲遞降一等。穆欲引袤,竊文柄乃曰:「袤文最優,置袤文翰之任,則可生天地精英之氣也。」宗一早登第,踐歷三司,嘗以宮官入瀋,與同僚鄭雷卿同事。雷卿死而宗一苟免,人薄之。且有賤根之說,以此見塞淸途。己丑,出爲尙州牧使,其棄妾揚言:「宗一於國恤葬後,卽爲再娶。」臺諫論罷,按之無實,乃命仍任。後娶婦生二子,以衰老還鄕不仕。穆乃言潔身於政亂之時,至請追贈,夏鎭言元不再娶,又增年爲八十,穆等之誣先朝、欺君上,皆此類也。瑞雨大北餘孽,而爲人悖妄。嗣基、壽慶邪毒,挺昌陰兇,脩庸陋,而俱爲心腹於穆,故薦之也。〈史臣曰:「宗一本一庸人耳。前有苟免之罪,後有賤根之言。猶復出典雄州,入爲寺正,歸老其鄕而死,於渠亦幸矣。穆乃言潔身於政亂之日,請加以表章之典。古語有以隱者避世爲潔身;權臣用事爲亂政。而若謂之潔身政亂之日,至於請贈,則苟非以君爲昏庸,時爲混濁,則不敢然矣。宗一之不得復入淸途,自孝廟初政,則穆以孝廟、顯廟爲何如主,而肆然爲此語,誣辱之哉?與其所言中興執國命等說,合而見之,其逞憾先朝之意,吁亦慘矣。是豈人臣之所忍聞乎?且其所謂宗一無可贈之功云者,言渠則有功於禮論,而宗一則不與云也。自以服制之議,爲一大功,故其言每常如此。設令服制有得失,有何功之可論乎?豈不痛哉?況使穆如以宗一賢而可贈,則宗一之死,纔有日矣,穆之秉銓,其亦久矣。於其生前,何不一擬於淸選,至其死後,始請追贈,有若褒揚節義之士耶?其妖邪欺誑之狀,一至於此,而上不悟其辱先王而罔聖聰,豈不惜哉?」〉 ○大明人韓登科、劉太山、金長生等上言,願得糧資曰:「俱以中原飄零之人,寄托本國,已過四十餘年。値此大無,溝壑迫頭。臣登科年八十,太山五十九,長生六十,異國之人,日薄西山。登科,壬辰征倭時備禦韓宗功之孫,豈無微勞之可紀乎?」下戶曹。戶曹請酌給衣食之資,允之。

    ○京畿言楊根旱蝗,他道言旱之狀續至。

    閏5月10日

    ○丁酉,御晝講。尹鑴言:「市民,國之根本。市各有廛,兵民各異,而今聞訓局精抄軍出廛。有害於市民,罷之便。」上從之。鑴言是矣,而實受市人金而入言也。參贊官李觀徵言:「以希望恩賞,自己訟冤,輒皆紛紜陳疏。事甚煩猥,宜更定奪勿捧。」鑴曰:「古有誹謗木,何害?抱冤之疏,不可退却。」時,鑴客李??子三達,以誣辭投疏,觀徵亦惡之,入言如此。鑴爲三達地,縷縷請捧,上曰:「事係微細,則不可捧。若至冤之事,竝皆許捧。」

    ○以趙嗣基爲掌令。

    閏5月11日

    ○戊戌,藝文提學姜栢年上疏遞。栢年爲人端良。以其父受賕罪廢,自守廉約,枕藉書史,門少塵雜。一時數南北黨文翰淸修之士,小北則栢年,南人則蔡??後。栢年疎曠不如??後,而謹飭則過之。但無矯矯之節,一生多疑慮,處身愼密,故譴罰不及。

    ○修撰李濡辭遞。濡以家勢,早踐淸要,及當風波之際,在諫省玉堂,無一語及時事,公議短之。

    ○都堂選弘文錄,取李沃、吳挺昌、睦昌明、柳命賢、柳命天等五人。命天兄弟,最蝨附積,故命天見漏於本館,而得參都堂錄。李聃命見之曰:「柳家兄弟壯哉!」聃命家最有力於變局,而命賢等坐而先之,故慍之也。

    閏5月12日

    ○己亥,掌令趙嗣基上疏曰:

    臣在孝廟朝,深嫉趙錫胤之崇張宋時烈等太過,驕蹇罔上之習,將至於迷國誤朝,臣薄言情狀,重觸危機。及孝廟棄群臣,時烈等恣意貶降,若以孝廟爲不當立而立,不得仁祖之嫡統云爾,則不幾於如蕭詧之於梁,劉崇之於漢耶?壬子之春,遂敢以此意投疏,時議欲置極刑,幸被先王生成之德,初止徒配,旋蒙恩放。及至去年,得聞先王惕然感悟,釐正喪制,日月之明,人皆見之。今离日繼明,首明時烈之罪,盤據諸奸,逬逐殆盡。然猶不能大明君臣之義,懿、操、莽、卓之輩,將接跡而起矣。時烈弟子柳弼明,著明時烈本意,指擬嫡統所在,而作圖上之,是孝宗之嗣位,不過爲虛器假號,今日臣子,皆爲僞朝逋臣,將置國家於何地耶?

    上答曰:「明人倫,正大義之衷悃,溢於辭表。可不留心體念焉?」嗣基必欲戕殺善類,以快宿憾。圖勳籍在服中,敎子瑊疏請告廟。服闋入臺,亟上此疏,人尤畏之。天性至邪至毒,如蝮蛇鬼蜮,人不忍正視。

    ○以李沃爲副校理,睦昌明爲修撰,吳挺昌、柳命賢爲副修撰,權愈爲獻納,閔宗道爲平安道觀察使,朴信圭爲廣州府尹,李壽慶爲正言。沃,觀徵之子,鼠面狐容,暗邪不測,眞天生小人也。薄有詞華,少登第,嘗出入宋時烈之門,事之以師,每稱爲程、朱道學,班、馬文章,書尺往復甚多。以四幅紙,請受行身、從仕要語,辭極諂侫。以時烈所贈之語,刻之圖章,謂人曰:「此先生之所訓,欲佩服終身。」及是,沃雀躍而起,首先攻斥無餘力,人痛其心術之巧慝。己卯士禍之作,有黃季沃者,救趙光祖,號哭被囚、已而叛附袞、貞,疏請殺光祖等,而猶愧前後所爲之不同,暗擦季之一畫爲李。中廟見其疏以爲,公論出於草野,遂賜光祖死。李沃以功爲別坐,仍以李沃行世,此萬古邪人之罔極者也。至是趙世煥作詩,有前後東方生李沃,斯文厄會奈何天之句,一時傳誦,沃黨惡之,竟中之以事。西人旣敗,吳挺昌勢地,將先沃入銓,沃忌之,誑許穆,以挺昌陞掌令,以掌令品高,不得屈拜銓郞,而穆迂甚,不解政格故也。時輩咎穆,穆曰:「李沃敎我。」其黨以沃爲李卨。〈仁祖朝有金卨者,欲亟入銓,嗾人誣在右者,事露被竄。〉昌明之祖長欽,在昏朝爲禮曹參議,擅撤西宮進供。父行善,與賊臣李烓、柳碩,謀陷金尙憲,家爲南人骨子,天性狡險不正。始與李宇鼎等,請竄郭世楗,已而反攻宋時烈,汲汲如狂人,謂世濟其惡。挺昌,挺緯之弟,爲人桀驁凶險。先朝時不肯仕宦,日與尹鑴相從遊。以楨、柟之舅,陰謀秘計,無不主之,人甚畏之。命賢,穎之子,穎乃碩之從弟。碩、穎與賊烓爲死友。命賢回邪無行,少爲福昌君楨婢夫,嘗醉入楨妻臥內,爲楨所覺曳出之。後登魁科,過楨乞與其婢相見,楨出示命賢,偶舞極觀而歸。至是爲許積家臣,與兄命堅、命天,每夜與積妾子堅會宿,與聞謀計,人以爲許家三子。命天爲碩螟蛉,亦登魁科,城府陰沈,其凶戾如碩,人皆側目。愈奸細人也。爲修撰,當金壽興被罪,與趙根箚救甚力,俄而背之,攘臂時論,人惡其反覆。宗道妖邪奸回無行人也。赴關西,日聚妓女,令唱歌詞曰:「國恤雖不得作樂,歌詞則何可不爲也?」西路人莫不唾鄙。其父家設宴,選歌妓,騎撥上送。外方之妓,非豐呈,則不得上,其僭越類此。其叔黯爲咸鏡監司,叔姪相約,欲會兩界間較勝妓樂,有故未果,以爲大恨。時當艱虞,乃以西北鎖鑰,付諸宗道,黯猖披無識,縱其貪淫。廟堂之不恤國事,乃至於此,識者痛之。信圭父啓榮,黨附柳碩,以金尙憲不從下城,構成罪案,至請圍置之律,以此不容於公議。以宮官入瀋,與胡人交易物貨,手自論價,胡人亦唾鄙。信圭雖少有幹才,麤悖無檢,不以士夫自處。

    閏5月13日

    ○庚子,以李東稷、李溟翼爲承旨,權愈爲吏曹佐郞,吳挺昌爲副校理,權瑍爲正言,柳命天爲副修撰,趙威明爲忠淸道觀察使,睦昌明爲獻納。

    ○李??子三達上疏,略曰:

    己亥之初,臣父論斥宋時烈禮說曰:「嫡統之歸不歸,在於爲君與不爲君,時烈之意若如此,何不以不可主宗祀之意,反覆於先王未陟之前?而若如時烈之言,三年之後,先王亦不可以入廟矣。此豈君事先王之道乎?」時烈聞而恚之,其徒群起,大禍迫在朝夕。臣之伯父子三才,素不爲子弟行,不遜於臣父,隣人傳播,削三才儒籍。三才之外叔李端夏附托時烈,與三才做出一張諺書,以爲臣父詬辱三才侍養祖母,陰嗾大司諫李泰淵,論啓治罪,臣父臨刑遲晩,而必準次乃已,此可見臣父之見忤時烈,而時烈之威福由己也。請下臣章于廟堂,平議伸雪之。

    答曰:「疏辭予已覽矣。」??邪毒不逞之人,家業饒富,以財結鑴,與爲死黨。嘗爭數畝田,辱其叔母,又與三才鬪?傷指。鑴、愈益愛護,延譽無不至。尹宣擧素信鑴,欲以其子推爲??壻,問於宋時烈,時烈答之曰:「??之爲人,或以爲顔曾,或以爲跖蹻,惟在兄量處。」宣擧不聽,竟與爲婚。李端夏與??叔母爲一家,詳知其事而言之,李泰淵之請竝拿??、三才治之者,所以正風敎,非時烈所知,而三達乃謂忤時烈而被罪,乘時構誣,無有紀極。

    閏5月14日

    ○辛丑,政院以雨,請寢親行望祭,上答曰:「是何言耶?雨雖如此,不至大段。未聞以此,停止大禮也。」

    閏5月15日

    ○壬寅,安置舊相宋時烈于南邊,削前判書閔鼎重、前參判李端夏官,黜之門外。大司憲尹鑴、掌令趙嗣基、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言:「時烈昏迷不恭,無改悔之心。北路人心淳古,風俗朴素,而時烈處之,有足以誑誘愚氓,疑亂淳俗。鼎重等崇長罪魁,沮抑正論,請竝罪之。」上卽從焉。初,時烈旣竄,時議欲加律置之死,以楨、?事發而止。時烈至德源,門生多有從者,北土士子,亦多聚學。時烈不爲謝遣,講論如平昔。行時登鐵嶺作詩曰:

    行登鐵嶺上,我心堅似鐵。雖乏器之誠,却耐西山血。

    士林傳誦,時輩聞而益惡之。穆、宇遠等久有加罪之意,而未及發,因柳弼明疏事,必欲殺之,許積以爲不可,遂末減爲安置之論啓,卽鑴所草也。初,張善澂判金吾,以德源無瘴,定配所,時輩大恨,請移南,遂配熊川,以熊川瘴最甚故也。啓所云疑亂淳俗,卽張牢修告李膺語也。時以宇遠禮義由出之謂賢,暗合臧倉,鑴等疑亂淳俗之語,恰似牢修爲對。鼎重精力過人,律已簡約,與弟維重,俱以風裁才局,爲時望所推。南人最忌,欲殺之而難其名。端夏性和厚無偏,當艱危之時,猶說《泰》卦,人以爲迂,及書誤字,大失人望。始,鼎重與鑴交,其遊如兄弟驩,嘗薦于孝廟,至請親幸。鑴旣出,連劾兩閔,以許積疑鼎重兄弟,與聞兩宋攻己之疏怨之,故欲中積意而然也,人謂之畜狗噬趾。端夏以李??事,尤忤鑴,故竝論之。鑴等又欲攻金壽恒,竝及鄭致和,謂致和於榻前,請殺郭世楗,以諫院不備未果。積言致和無此語,且言壽恒不宜劾,事遂已。

    ○鑴旣圖拜祭酒,齋任等恥以爲師,不爲焚香,鑴欲施罰,通于知館事金錫冑,錫冑斥不答。鑴又督館官,館官不從,鑴、穆啓汰之,使他官施罰齋任。東一房齋任安玖等,欲棄前薦,以其徒差出,堂長李啓祥不從曰:「五十年前有此事,而旋復古規。」〈指李偉卿等。〉玖等不聽,以筆盡抹前薦,啓祥罵曰:「汝輩强盜也。」被逐而出。玖等以其黨擬望,送于錫冑,錫冑曰:「吾不知也。任自爲之。」穆書爲字而差之。新齋任李玄錫等遂入泮,盡削前後陳疏儒生。自乙亥從祀疏論之後,以南北黨異議,不許爲齋任,積憤已久。旣得志,猶有館學難奪之語。閔宗道爲大司成,南人儒生乘隙,欲易齋任。守僕素先負齋櫃而走曰:「大北時,亦不得如此。」宗道怒杖素先,儒生杖素先妻,甚酷墮胎。及是竟得之,汚亂賢關,無所不至,膠庠講誦之地,爲無賴子弟群聚嬉戲之所,聞者心寒。

    閏5月16日

    ○癸卯,右參贊許穆著君德之戒二篇以進,其書有曰:

    政莫善於勘亂。曰有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紀綱乃亡,邦國乃亂。曰顯善威惡,政法之大經。曰摠攬權綱,重勢在上,令人知畏法,以禁絶邪心。曰嚴戚屬。

    上嘉納之。其勘亂等語,卽欲報其私憾,嚴戚屬云者,恐上厚待金萬基等而言也。萬基等惴惴不自保,而乃請加嚴,其用意之陰慝,乃如此。

    ○忠淸觀察使趙威明上疏曰:

    湖西一道,久爲怙勢之淵藪,氷山雖祛,舊染猶遍。今若但觀鼻白,任其豪右,則黎庶之水火猶前。今若如束濕薪,徒事威制,則豪悍之佩犢可慮。睢盱造言,特其餘事。常調如臣,其何以彈壓互鄕?

    上以卿才實合答之。威明邪慝,有同蛇蝎,自爲儒生時,與叔絅及李袤,潛謀構禍。及是昵伏近密,竟售其計。按湖西,必欲切齒肆毒,爲此疏,見者駭懼。

    ○以金?爲左副承旨,黃儁耉爲右副承旨,尹鑴爲吏曹參判,李觀徵爲大司成。大司憲有闕,上令堂上中有文學才望者,亦爲備擬。李袤以末擬陞拜,用穆言也。袤年已八十,形如老猴,僂行登臺,周旋於年少之間,下吏竊笑。未數月,擢長憲府。

    閏5月17日

    ○甲辰,領議政許積上箚曰:

    伏聞有宋時烈安置熊川之命。熊之爲邑,地卑濕而瘴尤甚,邑宰、遷客,不死則病。時烈以七十之年,處瘴癘之鄕,則幾何不至於病且死也?朝家旣貸以不死,何可置此,使德意不竟也?移之嶺南無瘴之地,使保其性命,則霜雪雨露,竝行於至化之中,而亦不害於罪之之義也。

    上答曰:「時烈之極罪,可質於覆載,神人之所共憤,以正國法,少不饒貸,以雪孝廟受辱之恥。此乃孤日夜切齒之至願也。卿言如此,移置無瘴之處。」上於時烈,有必殺之意,故批辭如此。熊川水土極惡,遷客至有闔門中毒死者。定配於此,非謫也,乃殺也。時人必欲亟殺時烈以快意,而積黠慮後世公議,嘗曰何必殺僞君子而爲眞小人乎?蓋雖不殺時烈,而私計無不足,故姑欲只貸其死,以塞責耳。

    閏5月19日

    ○丙午,御晝講。許穆進言:「能先知邦之將無道而定亂,則此乃聖德中無痕跡者也。」穆每以西人爲無道,將爲亂,而上能先幾定之,故爲此言贊頌也。玉堂李沃、柳命賢等進講甚鹵莽煩雜,無所發明。首以本館鋪陳、進排、修飾、擧行事,汲汲告達,上亦知其猥屑而不應。

    ○大司憲李袤上疏辭曰:

    定父子、君臣,許穆言之;無將不道誅,洪宇遠言之;治誑誘疑惑,尹鑴言之,臣何言哉?鑴遷而臣代之,猶狐腋之以羊易也。風霜氣節,炎暑爲君寒,今亦有其人,臣何敢當?

    袤之祖山海、父慶全着草笠,乘夜出入金公諒之門,爲邏卒所獲。袤又托幽陰以進,而常言素願宦妾不知名,人笑之以爲,殆同春雉之自鳴云。

    ○特陞執義吳挺昌爲同副承旨。政院以與左承旨鄭晳相避啓稟,上命仍任執義。以金萬重爲同副承旨,宋昌爲右副承旨。

    閏5月21日

    ○戊申,大司憲李袤、執義吳挺昌、掌令趙嗣基、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請宋時烈圍籬安置。獻納睦昌明、正言權渙等,亦同請,上竝卽從之。時烈怡然就道,不冠不扇,踰越關嶺千餘里,不少休,每先金吾郞以行。金吾郞沈良弼南人也,侵困備至。時烈旣入籬,徐謂良弼曰:「由我爲遠行,良苦。」神色泰然。良弼亦敬服歸言:「宋相,蓋有所得人也。」云。初,洪汝河貽書所親曰:「當如尹令公而止耳。」果然。時烈在籬中,安於患阨,不爲介懷,惟探討書籍,誦讀不輟,著《朱子大全釋疑》云。時烈字英甫,號尤菴,家居懷德。天姿剛毅,有大志。自丁丑後,爲大明守義不出,金尙憲推許甚重。己丑後,與宋浚吉同被徵,劾去自點黨。其黨陰愬淸人,虜中有言:「東國宋將軍領兵入來。」淸人屯兵遼東以待之。於是庚寅有義順公主之行。孝廟末年,復召至擢授銓衡,委以雪恥之事,契合如毅、葛。未幾孝廟賓天,以事不可成,卽復退歸。晩歲居淸州華陽洞中,糲飯弊衣,人不可堪而晏如也。先王亦待以師傅,禮遇無替,進拜右相,累召之辭,解相入朝,旋復歸。國家自丁丑後,亡而僅不滅,時烈倡義,奮不顧身,不書淸國年號,終始以除讎爲己任。雖經營未就,而昭揭民彝,扶持國脈,君子大其功。而至於復神德之位,禁同姓之婚制,良女竝産從母役之法,亦明倫經遠之事也。博學砥行,士林尊師,周旋三朝,出處甚正。言論行事嶄巀,爲上下所嚴憚。雖在林下,四方望其復出,以進退爲國安危。但氣質過剛,圭角發露,卒爲小人構陷,國人莫不冤之。而時輩言:「向使尹參議殺死者,今日此事,必不止於此。」云。〈史臣曰:「《春秋》窀穸之事,莫重於易名;帝王盛美之典,無大於紀實。議淸廟節惠之禮,則奉薦徽稱,高謚百王之前矣,承皇堂識幽之命,則光揚大志,永詔萬世之後矣。何獨於服制,故爲貶降哉?且漢家之法,以孝謚天子,爲其承宗廟也。以孝字議謚亂統者,乃如是乎?原其心事,無毫髮可疑。而陰沴螮蝀,萋斐貝錦,先朝魚水之臣,或白首牢囚,或黃泉抱冤,福門雞狗之客,或陰移授相,或立談爲卿,金臺寂寞,醴筵凄涼,可勝痛哉?」〉

    閏5月22日

    ○己酉,引見江原道觀察使趙?。都承旨睦來善入侍,盛陳銓注用人事。時,吏曹參判缺,來善欲得之,非當次而入侍,縷縷陳政注間事,冀得當上意,而授渠用人之職也。爲擧行條件,授注書至上所答處,皆以卿言是矣書之,實非上所答也。時近臣於上旨,輒以己意增加,謂上不必省。若丁謂之擅加遠字也。

    閏5月23日

    ○庚戌,兵曹判書金錫冑上箚,請留李宇鼎同議都案廳事。宇鼎頑貪矇不曉事,錫冑與相親密,惜其出,請留與共事。權大運非不欲從,而欲以朝盛人才,欺上乃曰:「寧少一宇鼎?」上然之。錫冑又復箚請,有若諳練世務者,宇鼎之流亦笑之。權脩庸下,朴信圭麤悖,又居宇鼎之下,而錫冑盛譽引進,其曲意投合如此。宇鼎因此褫全羅監司,不赴。

    ○配陳疏人柳弼明于旌義,會寧儒生崔愼于泗川。禁府初配弼明于巨濟,上命改旌義。弼明愚騃不文,自稱爲留名萬古疏,寓盲家占吉凶,鑴等聞之,陰伺行止。弼明呈疏翌日,鑴入請捧疏,謀構大禍。於是,衆南謂拷掠弼明,辭必連及於時烈,喜躍厲吻而待之。及捕至訊刑極酷,未盡一次,膝破骨碎,弼明不堪楚毒,盡告行處。愼亦在所告,而無一語累時烈,知不可成獄,遂復解散其事,而時烈因此圍籬。諸臣猶言弼明拾聞於時烈,閔熙言先殺枝葉之枝葉,於國事何?雖似救解,其意甚慘。嗣基必欲殺之而告宗廟,以及時烈也。愼質朴剛直,博通文史,時烈甚重之。邏卒往捕,愼不動,在途亦無幾微。及聞安置時烈之命,泣曰:「吾死不足惜,吾師何以至此?」入獄,見弼明罵之曰:「先生由汝加罪,汝何以生爲?」愼供辭言時烈冤,大運等益惡之。弼明旣言太丁事,非愼所敎,而猶竝請刑,冀其有亂言。愼屢被酷刑,終不少撓,弼明亦無它辭,上意稍解。命罷鞫,事得已。是後,無敢言時烈事者。雖在屋下,父戒兄飭,諱言議禮是非。

    閏5月24日

    ○辛亥,正言李壽慶上疏曰:

    失志之徒,以臣爲群矢之的,必欲甘心快意而後已。無倫之謗,罔極之言,構捏白地,私相唱和。本以名義自期,而反欲陷之於極惡,直欲自剄其心,以暴於天地日月之下,而不能得也。

    上以不足掛齒答之。自春間,人皆言壽慶構請遷慈聖疏,以示李宇鼎,宇鼎猶裂破而止之,萬口藉藉。壽慶所謂罔極之言者,此也。楨、?事後,壽慶等讎怨慈聖,謀欲離間,是說傳播已久,而壽慶今始自明。人以爲壽慶必知其計未可遽售而然,差以爲幸。壽慶祖德泂,賢宰相,其父行源,性行乖悖,常枉疑其繼母欲害己,待之如仇。壽慶邪慝如蛇蝎鬼蜮,人不忍正視。亦不孝於母,爲安州判官時,其母號哭而出官門,安州之民莫不痛駭。其黨是小北,而亦多擯棄,遂投附南人。至是爲臺諫,論議至毒,請對進言,極其凶巧。與其黨又謀欲動搖中宮,以國舅罪重,則國母避正殿等說,探試上意,上不悟,至比之汲黯,穆、鑴等稱爲第一流。

    ○上下敎曰:「都承旨睦來善小心謹愼,多所補遺,其誠可嘉。內廐馬一匹,特爲面給。」來善別無他能,猝蒙褒賞,人皆疑由貂璫之譽而得之。

    閏5月25日

    ○壬子,以睦來善爲吏曹參判,閔黯爲司諫,睦昌明爲副校理,李弘淵爲都承旨,郭齊華爲獻納,李沃爲吏曹佐郞。沃誑許穆之事旣露,其黨多言之,沃慙,不得供仕。

    閏5月26日

    ○癸丑,以權大載爲全羅道觀察使,尹鑴爲大司憲,金海一爲掌令。大載,大運之從弟,性邪毒。曾爲東萊府使,人謂兩倭相遇,必生事,果然。少參東學疏,醜詆先賢,登第後,久枳淸路,以此怨西人特甚。至是慘刻之論多出於大載。

    ○幼學李昌雨上疏,言九條。

    其一條,納諫爭曰:「今有一介臣,抗義直節,不啻若汲黯、魏徵。」其一條,尊儒賢曰:「太公九十佐文王;百里奚八十佐穆公。自古伯王,未有不資於耆德大老者。」其一條,愼銓選曰:「吏部之長,苟非公明正直之人,不能當其任。況昏謬駑蹇,受人悔罵者乎?宜擇耆德重望之人,置之天官之長。」其一條,明大義曰:「側聞儒臣導殿下以大義,以殿下之明哲,旣得其人,未盡其用,則其可謂得其人乎?

    昌雨者,穆之徒也。所謂一介臣,指壽慶也。昏謬駑蹇,指金徽也。耆德重望,指穆也。導大義,指鑴也。其意欲去徽而用穆,擧國而聽鑴也。昌雨疏入未一旬,穆爲銓長,鑴、宇遠亦皆擢除,其效如此。

    ○幼學李九碩上疏曰:

    本朝自宣廟初有黨論。在己丑,奸臣澈羅織不辜,夷滅異己。逮于光海朝,賊臣爾瞻導君不道,幾危社稷。孝宗初服,罔世竊名之徒,誑亂聖聰,壞亂邦統。今殿下屛黜邪黨,登崇俊乂,此相天時,順人心也。仍念,聖考行狀,乃一代實錄,而製述臣端夏文詞譾鹵,知識暗昧,而務掩其師之罪,不肯導揚聖烈,其無君上,蔑公議甚大,罪不可原。豈可使罪臣陋筆,載聖德傳不朽?伏願擇光大正直之輩,改撰行狀,垂之無極。

    九碩者,台瑞姊子也,僅辨姓字。人皆以爲,台瑞製給,而其請改行狀,則一似尹鑴語,以宣、孝兩朝,與光海竝稱,其言至凶,而上不之惡也。

    ○召對玉堂官,兵曹判書金錫冑請對入侍。侍讀官睦昌明講《綱目》,至樂毅報燕惠之事,錫冑曰:「樂毅書,悲慨激切。言己之契遇於先王,以明其心志,其忠悃藹然。人君雖不必留情於文章家,此書或時披閱,則庶可感發而興歎也。」時,宋時烈以孝廟賓禮之臣,遭讒見謗,故錫冑以毅事微諷之,冀上覽古察今,而上不之省。承旨金萬重曰:「臣聞,尹鑴請上無讀《論語》註,大文亦不須多讀,只可讀數十遍云,其言不當。大文則聖人之經,註則賢人之傳,聖賢所爲,俱無所間。且註乃釋經之文,不讀註,何以尋知經義?以《周易》言之,伏羲畫卦,文王、周公之彖之。畫爲經,而彖爲註,孔子又爲十翼,後人不可以三聖之言,有所輕重。《論語》則朱子註,不可廢。中原有陸、王別學,不取朱子註,而我國自祖宗朝,一從朱註,數百年用於經筵,今何可不用?又聞鑴請只標節要切處,而玩索云,旣不多讀,安知切與不切?況《論語》註最好,何可不讀乎?今聞鑴以『臨文不當諱孔子名。』陳達云,若用臨文不諱之規,則御諱亦可不諱君父之前,其可斥然呼之乎?以此見之,聖賢之名,何可不諱?祖宗朝亦不如是。且讀聖人之諱,有何補益於國事耶?」上色怒,而不答。萬重曰:「午間有二儒生上疏,而李九碩之疏,請改先王行狀。莫大之事,渠敢言之,此甚未安。且言黨論士禍事,乃以宣祖、孝宗朝與光海時,竝稱比而同之,何敢以兩朝擬於昏朝乎?」上怒叱曰:「九碩之疏,取捨在予,爾何敢言?黨論之習,猶未祛耶?」萬重不爲動。又曰:「臣聞許穆請贈金宗一職,而言宗一自政亂之後,退而潔身云。宗一有何可爲追贈之事,而其不得爲名宦,實在孝、顯兩朝,而直謂之政亂,其言悖理矣。」昌明勃然進曰:「臣未知穆言之果如何,而想以宗一不附權貴爲言,豈有以其時爲昏亂之理?」檢討官柳命賢繼之曰:「尹鑴寧有斥名聖人之意?許穆亦豈謂先朝政亂乎?」上曰:「萬重奸巧。汝曾構捏領相,僅免刑推而謫金城,今又欲構右參贊、大司憲也?」上怒甚,殆不能言。錫冑曰:「臣於其時入侍,穆誠未免失言。」上乃曰:「人之失言易矣。何可以此爲罪?」昌明、命賢曰:「不可以言語抉摘爲罪。」上以萬重爲黯黮,遂命罷職。萬重趨出,承旨宋昌入侍,昌進曰:「臣顚倒入來,未知萬重言何事,而上敎亦如何耶?願聞之。」上曰:「見注書草冊,則可知。何敢煩請?」昌明、命賢等交口斥其非,至以爲不知分義,前所未有。上益怒,辭氣震疊曰:「宋昌遞差。」昌出,上又曰:「宋昌欲知君父淺深,敢爲迫問,兇惡矣。」追命罷職。

    閏5月27日

    ○甲寅,引見平安道觀察使閔宗道,下敎曰:「黨論自宣廟朝始盛,至孝廟朝,宋浚吉、宋時烈以斗筲鄙細之輩,假借儒名,退在山林,遙執朝權。凡進退人物、大小政事,必先稟議於兩人而後上達,事極寒心。己亥議禮時,詿誤莫重大禮,貶薄孝廟,以長論庶。至于上年賓廳會議時,先王親考禮經,再三下詢,首相金壽興等,不知議禮之重,徒知阿附權門,不以實對,終不聽從,先王赫然震怒,罪首相,未及罪諸臣而昇遐。孤以沖年嗣位,遵先王之遺意,以定大禮,上雪孝廟受辱之恥。大禮旣正,人倫旣明,而金萬重以奸巧不正之輩,曾在先朝,構陷領相,得免刑推,只爲定配,於渠幸矣。偶然落點,揚揚入前,不思悛改,無所顧忌,以微細之事,張皇飾辭,執捉兩賢,不遺餘力。宋昌素無文望,得除承旨,乃敢唐突直前,脅問萬重之事於君父之前,至再至三,有若朋輩間言語,人臣分義,寧有如是?其無君上,附黨論甚矣,事甚寒心。金萬重奪官爵,宋昌尤重,拿問處之。」又命抹去金、宋二字,只書其名。〈史臣曰:「宋時烈等在朝未滿一年,退歸幾二十年,其無權可以易辨,而爲人所構,乃與庾亮、桓溫之握强兵,據上游,而遙執朝權者同其名,而上心疑惑而莫之悟,何也?噫!由其跡甚奇,名甚重,而先朝禮遇之厚也。時烈所講者道學,所期者經濟,所扶者大義,其舊如甘盤,其起如隆中,其契如金臺,宗匠于士林,龜蓍于邦家。是以,其退也,朝有白駒之詠,野繫蒼生之望。不幸議禮,又爲一邊構禍之機,朝論重爲堤防,因是而被斥者多矣。以形見之,似若不無一時之權,而其實則以一介衣白,跧伏山野,有何氣焰聲勢,可以掌握朝柄,簸弄化樞,頣指群僚,至令大小政事,先稟於己哉?向使時烈迹不如是奇,名不如是重,禮不如是厚,則雖有讒者,不必以是巧中,只以玆三者,爲簧舌囮,吁可畏也。昔寇準旣逐雷州,錢惟演序樞密題名,獨去準姓氏。蔡齊言于帝,帝遽令磨去。人君待臣子之道,何可以其所惡而偏嫉焉也?上命去宋、金兩姓,豈不深可惜哉?」〉 ○咸鏡道啓穩城、慶源雨雹,三水、甲山旱乾霜降。

    ○江陵地,女子一乳産三子。

    閏5月28日

    ○乙卯,執義吳挺昌、持平兪夏益、李沆等,請設科嶺南,以慰一邦之心,皷多士之氣。上以設科一方,似近格外,不許。

    ○以洪柱三爲左副承旨,陞李夏鎭爲同副承旨,李德周爲掌令,趙嗣基爲司諫。

    閏5月29日

    ○丙辰,執義吳挺昌以嶺南設科事,大臣大以爲非,引避。兪夏益、李沆亦引避,竝退待。是日政府之坐,許積見挺昌,言其非,挺昌大怒面赤,至於所着帽緌動搖,見者畏其鷙悍。

    ○鑴、穆等以金萬重事,再疏乞免,上答鑴曰:「卿不知萬重之心腸耶?自時烈被罪以來,假稱弟子者,包藏憤恨,不顧其身之利害,汲汲營護之態,日以益甚。而萬重則其所習者,只是死黨二字而已,故宿恨未已。頃日入參筵席時,唐突直前,巧言飾非,搆捏儒賢,不遺餘力。其輕朝廷,死私黨之習,予不忍正視。」答穆曰:「嗚呼!人心世道之不淑,未有甚於近日。向者萬重敢以悖理不近之說,恣意誣陷,不遺餘力,予甚忿駭。」

    閏5月30日

    ○丁巳,大司憲尹鑴處置挺昌等以爲:「無名設科,非嶺士之願。又不無彼此之嫌,出於格例之外,峻被大臣之斥,勢難在職。請竝遞之。」時,嶺南人以受嗾投疏,自以爲首功,意望甚高。而在京南人,先登淸要,視嶺人如遼豕,無特異於前日,故嶺人大失望,挺昌欲慰悅其心,發是議。鑴所謂不無彼此之嫌者,嶺南旣設科賞之,則渠及挺昌等,亦當次第論功,故謂有嫌於自請也。

    ○以趙嗣基陞拜同副承旨。嗣基性妄毒,陷害宋時烈,無所不至。而及入政院,謂翰林趙持謙曰:「吾於孝宗朝,以史官陪同春、尤菴兩爺,出入榻前,其心吾所詳知。近日所論,非謂其心如此,乃其言語之失耳。」其回互巧幻如此。其黨聞之,誚嗣基。

    六月

    6月1日

    ○朔戊午,上行朔祭于敬思殿。贊禮吳始壽坐齋殿門外,高聲喧譁,中涓以御座密邇止之。是時,始壽等放肆,雖君前,少無敬畏之心如此。

    ○遣同副承旨趙嗣基,敦諭左議政金壽恒。

    ○以郭齊華爲司諫,吳挺昌爲副應敎,李馥爲掌令,安如石、權瑎爲持平,閔熙爲禮曹判書,洪宇遠爲兼大司成,南天澤爲執義,李德周爲獻納,中批以尹鑴爲左參贊。鑴出肅五閱月,超拜正卿,近世所未有也。馥家居開寧,開寧舊多土賊,馥名在賊黨,將死有救者得免。以此累枳淸路,至是攘臂於加罪宋時烈之論,故引爲臺官。馥嘗獻書時烈,稱爲先生,而反欲加害,人尤惡之。馥容貌剽悍,可信其曾爲賊也。熙外似寬厚,而頑貪無識,素無家行,在父兄前未嘗有子弟禮。擧族無長少,皆淫荒聲妓,爲世所鄙。熙嘗副楨使燕還,不一年再被寵擢至六卿,人疑之。與弟點交結許積如兄弟。德周叔母夫,故參議趙景禛,富而無子,育德周及族子?于家,而授書。又取族子??爲後。及景禛死,德周與?幷被髮易服爲喪人,貪其財産也。弔者大駭,爲世所不齒。至是長在臺院,未嘗暫離。

    ○以吳始壽爲大司憲。

    6月2日

    ○己未,遣昌城君佖、禮曹參判李之翼如淸,謝致祭贈諡冊封。

    ○掌令金海一啓曰:「故儒臣鄭介淸以篤學力行之人,慘遭奸凶羅織之禍,冤死於配所,湖南之人追慕享祠。故判書宋浚吉捏成虛辭,勒加罪案,以構夷毁之禍。綾州牧使李世翊曾爲咸平縣監時,承望旨意,焚其位版,以恥媚於時議,附黨侮賢之罪,不可置之。請罷職不敍。」允之。

    ○左議政金壽恒陳箚乞免。箚入,上命召對玉堂官。承旨趙嗣基言:「召對不須講《綱目》,宜專意聖學。請令玉堂,抄程、朱及近代賢臣李彦迪、李滉、李珥、柳成龍、鄭經世論學疏箚,爲一冊以入。」上允之。嗣基恐上見前世治亂,請勿見史書也。上問嗣基曰:「左議政金壽恒之病,實病耶?」國制,尊禮大臣,未嘗名呼,上亦然,而今名之者,惡而將斥去故也。嗣基以未詳知爲對。上呼使書批,許遞其職。壽恒以王室孤弱,冀有所彌縫,黽勉復出,而以語涉中貴,大忤上旨。且介於積、大運之間,無以自容,行公僅卄餘日,卽復引入。群小侵凌,猶恐其不去,鑴、穆等又欲逐之而奪其位,嗣基爲臺諫時,發簡將劾而還止。壽恒遂三箚十一告而遞。

    6月3日

    ○庚申,掌令金海一以李世翊罪重律輕,務安誤以爲咸平,引咎爲避,不爲退待,更以削版論之,上允之。

    ○慶尙道巡撫使權大載歸請本道設科,引仁祖朝以星州士子被錮於昏朝,別設科事爲例。下備局,回啓不許。設科事,大載與挺昌,不謀而同,而以先朝比光海時,其言益凶。

    ○對馬島太守平義眞書至。其書皮封,大書雙行曰:「問華戎兵事、隣壤安否,遺禮部大人。」其書略曰:

    大明舊臣吳三桂,輔翊先帝幼子,久懷立孤,丕運恢復之籌,分箚倡良將,杖節擧義兵,方欲樹創業守成之功,而今業已圖南北兩京。各天異地,未詳鬪亂情形。貴國地近靺鞨,道通中原,不知干戈餘殃,無及邊徼耶?

    其抵東萊、釜山書略同。東萊府使魚震翼擧而上聞,下備邊司。三桂在明朝爲大將,守山海關。李自成陷北京,三桂開關引淸兵,擊走自成,中原遂爲淸人所有。淸封三桂爲平西王,三桂內懷恢復之志,陰養天下驍健,收召荊楚奇材,淸人疑之,移封三桂於雲南。三桂遂擧兵,傳檄天下,立崇禎皇帝第三子爲皇帝,以甲寅正月元日,卽位于雲南,年號廣德。以三桂爲興明討虜大將軍靖南王,耿精忠定南王,孔有德女壻孫延齡等,同聲倡義,鄭錦亦連兵幷進。又與皇極?子相通,使將軍馬爾頭等,屢破淸兵,盡取湖陝之地。三桂以嚄唶宿將,智勇深沈。乃於明亡三十餘年,奉朱氏復興,則蓋與夏臣靡相似,其與宮人太監,匿一塊保全,則與程嬰相似。其屈膝穹廬,而終奮大辱之積志,卽李陵之所嘗欲而未能者也。始,三桂封王赴雲南時,故相鄭太和適使燕,見其威儀甚盛,若一天子,而三桂面有憂色。太和歸言:「三桂非終爲虜臣者也。」鄭錦或言之龍之孫,或言我人。錦據海島,與我國湖西地方頗近。癸丑年間,有賣砂器者,泊船富平,只買笠帽等物,故相李浣領舟師西赴時,偶見浙江畫器,見其器驚曰:「此浙江所造,何以來此?」欲捕之不得。其後,使臣歸言:「錦與胡戰,一軍以笠帽,效我人服色,故淸人疑我。」云,始知爲砂器所易。甲寅十月,自海西有訛言,京外大擾,或言非虛驚,乃鄭錦舟師自海向登萊,海邊人傳相告語,以致此云。且嶺南仁同若木村,山厓墜陷,中有石刻曰:「洪武後三百十年,山東馬將軍領軍牌。」吳、鄭將帥中有馬姓人,以是益懼其出來。尹鑴欲因日本通錦,廟堂欲以倭書告淸,相爭不決。〈史臣曰:「昔我邦運丁罔極,謀出不臧,負中朝三百年恩義,抱天下千萬世羞辱,終至於助彼,犬羊倀於虎前,當世之事,尙忍言哉?肆我孝宗以英武之資,奮發大志,旁招俊乂,密勿經營,越膽方懸,軒弓遽遺,中途之痛,天壤無窮。屬天道悔禍于赤縣,而人心未忘乎朱氏,三桂一呼於雲南,群雄竝應於海內。乘此之幾,我若提兵渡遼,直擣巢穴,王師攻其南,我兵擊其西,則可以殪蛇斬豕,掃淸腥穢,庶幾灑仁祖之遺恥,報神宗之至德,使天下萬國,知三韓忠節,猶有不泯。而不幸喜報纔至,先王奄棄群臣,主上沖年莅祚,老奸當國,群邪彙進,咀嚼儒賢,斥逐士類,何暇念及國家大計乎?噫若孝宗初年而遭此會,則必仗忠烈、奮神威,以金戈白旗,皷義氣於中原。先王未薨,則亦必綢繆謀畫,相時而動,不作此坐視而已。豈天之使我,終抱羞而莫雪耶?嗚呼,可勝痛哉!」〉 ○時有朴千榮者,南人也。爲金溝縣令,邑人有怨之者,咀呪于衙舍,埋凶狼藉,千榮子病死。金德遠所畜金溝官婢謫仙,亦與咀呪,千榮送人捕去。德遠以此,謀去千榮,書報謫仙曰:「若過三日無事。」又有書曰:「汝若逃出,吾當剃髮爲僧而從之。」德遠之友吳始復、兪夏益,亦與謫仙通書,有圖解語。千榮搜得發其書,德遠等三人,竝坐此廢斥。初,謫仙被捕未幾,以千榮登科試券,有添書之迹,臺啓拔榜,而其試券御覽還下之後,留置政院,月餘始有添書之說。其說始發之時,適與德遠三日無事之書,時日相符。人以爲,德遠其時入直禁中,取其試券,潛爲竄改,而傳播發論,人多冤之,張善澂、金壽興陳達復科。千榮由是怨南人而德西人,遂爲西論。至是始復等復顯用,千榮見棄於時,出補豐基郡。郡居一書生,有妾女色美。許積門客,繩之於積妾子堅,積囑千榮,求爲堅妾,千榮喜其爲媒,招生以甘言誘說,生慨然曰:「吾女雖賤,與堅等耳,何可爲堅妾?」不肯從。千榮以事未諧,懼失積意,囚生迫脅萬端,終不聽。千榮麤鄙,固不足言,而積之威勢之重,於此亦可見矣。

    6月4日

    ○辛酉,副應敎吳挺昌上疏曰:

    大臣之職,其位絶崇、其勢甚重,雖有愆過,惟臺諫言之。是以,必以孤介抗直之人,置之言地,截然不相覿者,其意有在。今若三司呼唱,聯翩於宰揆之門,年少論議,或關於具瞻之座,則殆非所以嚴國體,而肅朝綱也。古語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是以,周、召不相悅,而不相損;嚴延年駁霍光,光不怒。王導人皆稱善,而王述以爲:「人非堯舜,安得每事盡善?」若使今日,互相周遮,無所矯非,則非國家之福也。殿下宜察群僚於貞亮不阿之中,崇禮責勉,兩行不愆,則朝廷自正,衆心咸服矣。

    初,西人旣敗,積首引大運入政府,與穆、鑴等,滾合爲一,而兩福實爲其宗。蓋以變局之謀,雖衆南竝力釀成,而穆、鑴、吳、福之力,最多故也。時,宦官內爲之主,福與宦合,而諸吳、穆、鑴等與福連,諸吳主居間傳授,穆、鑴等主論議指嗾,鑴等欲汲汲奮勢,專擅朝政,故積等恐其張甚奪己權,遂相猜疑,由是有淸濁南之目。一邊則以穆、鑴爲魁,挺昌爲謀主,挺緯、始壽、袤、嗣基、壽慶爲骨子,應一、之虎、天漢、瑞雨、台瑞、天澤之徒爲鷹犬。而有李同揆者,故相聖求之子也,聖求遺令屛處。至是棄父命,與鑴結爲死黨,鑴推爲賢才而用之。又有喪人李熙采者爲腹心,得與秘計,而福善君柟爲之長。穆、鑴以下,奉戴柟如君父,柟又與譯閹爲一心。一邊則積、大運爲首,熙、徽、點、來善、梓、大載、觀徵、宗道、堂揆、宇鼎、文湜等爲羽翼。始復、命天、命賢、愈、昌明、信圭、奐、黯、夏益、瑎、瑍、沆、海一、如石、德周、昌績、?等爲爪牙,附者甚衆,命天兄弟爲年少領袖。命天性陰譎,而倚積之勢,故爲其中所推,與挺昌相角。鑴等自稱爲淸南,而以積、大運等之徒,多有榮宦先朝者,謂之濁南,而人以爲兩邊,俱甚混濁,正如雌雄烏、釜鼎底也。穆老而巧密,或左或右,積尤老於涉世,伸縮有術,內扶大運等,而外若中立。宇遠初黨於鑴、穆,後歸大運之黨。如夏鎭、沃、威明、聃命等,首鼠兩間,而諂事穆、鑴尤甚。如碩耉輩,彼此不爲比數者亦多。又有在服中者三人,元禎雖在外,遙主時議,爲鑴、穆聲援,碩賓亦附鑴等之議。德遠爲大運等都會,而俱以不得身親當之,鬱鬱不堪。始復與德遠一身,故挺昌視以家賊。始壽多詐,故時密輸款,自媚於積等。鑴黨雖少,以其有奧援,能與相抗。挺昌又欲引入其婦翁鄭榏小北儕流,與之同事,而小北詐甚,頗顧瞻觀變。挺昌素桀驁,挾其甥勢,包藏禍心,且自負其有功,意望叵測,亟欲呑噬一世。無何,楨、?敗,始計未成,怒宇鼎等,發楨等之論,衆叱之。以其極力奪局,而旣得局,他人乃橫當,已不得專據,甚忿忿不平。初,先朝積被斥於士論,衆南無一救者,挺昌獨挺身救積,積甚德之,挺昌亦自功。至是積迫於形勢,旣未救楨、?,又與挺昌微示異同,挺昌益恚恨之。所謂貞亮不阿,指鑴、穆而以霍光廢立事,指斥積等。且以臺諫、侍從,皆奴顔於積、大運之門,稟命受嗾,故挺昌竝及之。淸濁二南雖相分,而至於攻西人,則兩邊又同聲合勢,若蜂集焉。李台瑞以大北人之子,形如狐鼠,不齒於世,久爲吳、福門客,穆許以文章,一時邪疏,多出其手。其徒諭以事成後,當以宗伯、文衡相處。台瑞輕佻,常對人言曰:「吾堪作禮曹判書、大提學。」其淆亂如是。時以小北,攘臂投南者,李壽慶也,南益熏亦日造鑴、穆之門。以西人投南者,金壽弘、李之翼、鄭維岳、郭齊華也;以西人浮沈取容者,趙師錫、李端錫、李夏等也。積等每會備局,必曰:「癸亥後事如此。」恣意詆毁先朝,急於黨論,不暇以公事爲念。文書堆積,不知裁處,晝夜群聚,屛人竊語,汲汲如狂。且皆乘時爲貪饕,開門受賂,無復廉恥,蠧國害民,日以滋甚,中外厭毒。時,天變疊見,盛夏氷雪,累月枯旱,皆以爲群小弄權,朝廷濁亂之應。

    ○以許穆爲吏曹判書,張善澂爲左參贊,中批以洪宇遠陞拜大司憲。

    6月5日

    ○壬戌,大司諫李觀徵、司諫郭齊華、獻納李德周、正言權瑍等言:「典禮旣正,義理復明,爲人臣子者,何敢更皷邪論?而堤川縣監李斗元稠人廣坐,言及議禮,至發不忍聞之說,請削去仕版。」允之。斗元乃小北末蔭,而以南人所爲不正,對人竊議。權大載聞而嗾劾,使人雖屋下閑話,無敢及時事。

    ○夜,流星出。

    6月6日

    ○癸亥,前參奉朴承俊上疏,請北伐,上優答之。

    ○慶尙道觀察使鄭重徽啓請築星州禿用山城以爲,巡撫使權大載所見亦同。備局覆啓,許之。禿用在大路甚遠,非要衝保障之地,而山勢險阻,可合避兵。李元禎在星州,蓋以近於其家,自爲避亂之計,欲築之。重徽與元禎結婚,大載乃元禎心腹,承元禎旨,俱以爲可城。南民困於飢饉,又重之以築城之役,怨聲載路,以爲無用山城。〈方音禿與無相近。〉 ○賤宗完平副守洪,與仁興君女壻李秀文相爭,仍擧仁興君名,醜辱之。朗善君偘,仁興子也,憤甚,欲以法治之,洪乃擊錚,誣偘。且言秀文以都承旨李弘淵之孫,挾勢橫恣,弘淵卽西人也。上欲抑弘淵,定配秀文,罷偘職。

    6月7日

    ○甲子,龍仁人柳潤上疏,請浮海入鄭錦軍中,與之通信。又言見天文,明必興,胡必亡。上答曰:「予豈無雪恥憤惋之心哉?爲其勢之不敵,尤爲恨歎。」潤客習於鑴,此疏承鑴意也。

    ○以金奐爲掌令,張應一爲右承旨,吳挺昌陞拜同副承旨,李沃爲副校理。

    6月10日

    ○丁卯,幼學朴由愿上疏,請伐胡,疏留中。

    6月11日

    ○戊辰,以尹鑴爲大司憲。鑴以庶人之喪,多濫踰殉葬之物,令於大小斂入棺日,送禁吏察視。又以婚姻失時,令女年過二十,男年過二十五者,限九月前,竝皆婚娶。由是,婚嫁滿城,閭里騷擾。有喪之家,勒令裸屍撿屍,已入棺者,令斲開出屍,蕩財行賂,始乃得免。其貧未得賂者,故不卽撿,使死屍腐爛,冤號之聲有不忍聞。領相積聞而禁之,乃少止。

    ○術士金震發上疏言:

    人才不出,由於南小門之閉,請開之。

    下備局。

    6月13日

    ○庚午,以睦昌明爲獻納,吳挺昌爲吏曹參議,吳始壽爲右參贊,鄭樸爲右副承旨,趙嗣基爲同副承旨。

    6月14日

    ○辛未,無賴子朴瀗投疏曰:

    臣竊聞堯、舜之爲聖主,而未知其如何,於殿下見之;伊、傅之爲賢臣,而未知其何狀,於殿下輔佐見之。堯、舜豈無所用心,伊、傅亦豈不贊襄,而以其蔓根未除,故未暇於爲治也。彼時烈者,無君不道之凶也。當先王卽位之初,自筭國勢,朝夕危急,陰爲後日之地,敢引檀弓、子游之說,外眩人耳目,內實有所附。先王感悟,釐正喪制,而未及按罪。离明繼照之初,又蒙恩顧之典,幸其有可望之勢,妖肝鬼肺,踊躍爭抃,以爲罔上眩下之術,又可試於沖主,乃曰:「先王所以昭其肝肺者,必由於數三公子。」唱爲陰險之言,以爲網打一時名流之計,攘臂大言,無所顧忌。內以驚動慈聖之心;外以疑惑殿下之聽,及至楨、?等,自陷罔測之罪,則又欲乘時構陷,以售前日之計。尹堦之終始欺謾,亦其意也。時烈之罪,浮於仁弘。仁弘則其謀淺而人得以見之;時烈則其計深而人不得以窺之,其罪不有浮於仁弘乎?然則時烈之生,仁弘之冤也。臣恐殿下盛德,有愧仁廟之處仁弘也。今臺臣無一人出按律之請,出頭出尾,將言復止,如嬰兒之見所畏而却步,先探上意,不以法論執。噫!豈有人臣有不道之名,而罪止竄逐者哉?況浚吉與時烈,同躬一體之人,其所謀畫,如出一人之心,豈可以已死而不論其罪哉?伏願聖明,一遵仁廟處仁弘之法,歷數其罪,上告宗廟,下布朝野,頒赦八方,用慶國中,則殿下於是,始得爲宗嫡之主,而人無二心矣。

    瀗,四月投章之後,外從祖崔碩年執而笞之,外祖崔栢年詰問疏本出處,瀗言自製。栢年曰:「吾知汝文才,安能製乎?」試令屬文於前,瀗逃去。瀗婦叔李熙采爲嗣基兄壻,而以術數爲諸福謀士。嗣基、挺昌、熙采三兇,聚構疏草,以示鑴,鑴加潤色,誘以事成,當先拜戶曹佐郞,瀗貧甚,喜而從之。時,鑴、穆、諸吳、嗣基等一種包藏凶計,以上浸長,慮或後覺渠輩所爲。且忌嫉金萬基,必欲亟行告廟,置時烈於極刑,而次第大行殺戮,仍及萬基,動搖中宮,永絶後慮,論功錄勳,長享富貴。楨使燕時,問時烈命吉凶於燕卜,燕卜曰:「生前雖有是非,身後名滿天下。過今六月,則不死。」以故必欲於其前加害,遂嗾瀗以堯、舜君說上,揣摩至巧,以楨、?事斥慈聖,言辭絶悖,而一邊鼓動臺諫,令速發。疏本一出,見者無不驚慘。或言:「挺昌有女,先朝擇嬪宮時,楨等贊其美於宮中,其時女適病未及入。故挺昌陰冀非望,尤欲害萬基。」云。

    ○江原道啓嶺東大水,民家漂沒。

    6月15日

    ○壬申,敦寧都正金壽弘上疏,陳八條。其一。請通庶孽。其一。請爲大明復讎。時,首相積無子,以庶子承嫡,壽弘阿積意,爲是言。又以其奉淸國年號,一世嗤笑,故强論復讎事以自解。

    6月18日

    ○乙亥,領議政許積上箚曰:

    朴瀗之疏,非諂則訐,誠可惡,而亦可駭也。夫時烈負犯聖明,非不洞燭,而寬厚之意,常存於處分之際,玆乃聖德事也。瀗乃指聖上以德有所愧,詆廷臣以先探上意,欲激上下之怒,逞必殺之心,此何意耶?至於先王之昭其肝肺,必由於數三公子之說,豈非詖辭之甚乎?瀗也從何得聞,而乃敢筆之於書乎?若夫內以驚動慈聖之聽者,尤極無據,見之痛駭。夫嚴討時烈等之罪,亦慈聖之所嘗親敎。不知瀗指何以爲驚動,而指何以爲疑惑耶。以小人之腹,度聖人之心,肆爲僭逼之說,輕加慈聖之尊,其爲不敬,有非言及乘輿之比。且尹堦疏語,自是別事,寧或相干,而拾彼合此,顯然指斥,其爲怪妄,有如此者。聞此人短於文字,尋常擧業,亦不成樣云。若招致政院,使著一通文字,則情僞莫遁,事狀必露矣。

    積聞金佑明見瀗疏病劇,遂陳此箚。

    ○淸風府院君金佑明以憂卒,年五十七。佑明故相堉之子也,性戇而過亢。始,堉與儒臣金集,論事不合,有微嫌。及閔維重爲隧道之啓,佑明疑受指山人,遂成怨隙,中間又有交構之者。上誕生之初,宋時烈在外,未上賀疏。樂禍之徒,以此爲飛語聞上。佑明托以沐浴,往懷德探問。於是,許穆爲建儲之疏,李袤亦出入佑明家,迹甚陰秘。逮先王末年,佑明以閔愼事,斥時烈,臺官劾佑明以國舅干政請罷,佑明尤大怒。及上卽位,深惡時烈,朝野以爲:「上習聞外家語,積不快於時烈。」云。佑明初與柟及南人詭合,欲薄譴時烈等,以快宿憾,引其親黨,共握朝柄。已而見柟等與保閹、衆南爲表裏,危機不測,乃大驚悔涕泣,遂發楨、?陰事,內爲保閹所嫉;外爲鑴、穆、宇遠等所斥,上亦深惡之,不得數進見,不勝憂憤,廢食飮醇酒成疾。見賊瀗疏尤谻,遂不起。病時,上醫問不及,私乞藥於御醫云。孝廟嘗憂佑明,有戒勖慈殿之語,故當奸黨搆禍時烈之時,慈殿扶護甚力。佑明之發楨等事,亦稟承慈旨也。佑明未遣纖芥於胸中,遂致善類盡逐,群邪競進,後雖驚悔,無以救之,而身亦不保,識者歎其愚暗無識。慈殿以佑明因憂恚而卒,益哀痛,達夜號哭,聲徹外庭。庚申後,追賜佑明謚忠翼。

    ○禮曹言:「王大妃率尙宮以下,服素服,擧哀於別殿。第四日成服,進衰服,十三日而公除,進素服。自上以視事服擧哀後,進麤帶,三日而除。」又言:「《五禮儀》,殿下爲外祖父母,有別殿擧哀節次,依禮文擧行,而上方在衰絰中,宜以視事服擧哀。」竝允之。昏後,上出景賢堂擧哀,承旨、史官上堂,竝從上哭。寶劍、雲劍以下,竝侍立庭中,百官在門外。

    ○慈殿重哀毁疾之中,又遭大慼,人情無不憂遑。原任大臣鄭致和病重,亦扶曳入來問慰,而衆南多以爲幸,相與喧笑于班列。穆、鑴不肯來參。

    ○乾方有氣如虹,流星出,月色赤。

    ○執義南天澤、掌令李馥啓曰:「討罪不嚴,國是未定。惟其如是,故宗統有歸之說,乃發於時烈之門人。原其心術,則都是爲時烈左袒。輕重之間,首從當別,而乃反處弼明於絶島,置時烈於陸邑,非但人心不服,弼明亦不心服也。伏願聖明,廓揮乾斷,特命時烈安置絶島,加以圍籬,則可以慰神人之憤矣。仁宣大妃之喪,大王大妃改行朞年之服,則庶婦嫡婦之分,不啻如日月之更,而至於孝宗庶子朞之服,未聞明有改正,何以慰孝廟在天之靈,而解臣民憤鬱之心乎?今當爲文告廟,頒誥中外,因付太史,大書特書,以爲金石之典,然後善繼善述之孝,永有辭於天下後世矣。以此發簡,同僚以爲:『圍籬一款謹悉,而告廟頒敎,則必有討逆之典,然後方可行之。今旣待以不死,不可經行此禮。』再三往復,竟未歸一。臣等言不取信,見輕同僚,請遞。」上命勿辭。天澤等遂退待。天澤,天漢之弟也。其兄旣首發構陷之論,渠又必欲戕殺而後已,其亦痛矣。

    6月19日

    ○丙子,禮曹言:「《五禮儀》,殿下爲外祖父母之喪,有麤布帶五日而除之之語,而昨日紛擾中,誤以三日書入。改付標以入之意,敢啓。」又言:「禮曰:『凡有喪未除,而遭輕喪,則制其服而哭之,旣畢返重服,輕服除之之時,還服輕服。』昨日所進麤布帶,依禮文五日除去,帶則令內侍埋安之意,敢啓。」竝知道。

    ○持平權瑎、安如石啓曰:「告廟、頒敎,必因討逆而行之。時烈旣待以不死,遽施討逆之典,恐未得當。以此反覆商確,同僚固執起鬧,至以見輕爲言,非同僚之見輕,實臣等之見輕也。請辭。」竝退待。掌令金奐以經先請行,未合事宜,以此持難,誠有意見。遞天澤等,出瑎等,從之。時議必欲殺時烈,此論本不當參差,而以挺昌、瀗先侵大臣及銓曹、臺閣,積等一隊,皆懷疑懼,瑎等之立異以此也。大司憲尹鑴實主張陰嗾,而不欲自當,委諸天澤等,而引入不出,眞如南袞釀成北門之變,而違牌不參也,老奸手段,前後一般矣。

    6月20日

    ○丁丑,以旱災,命遣大臣,祈雨於社稷、宗廟及北郊。

    ○以郭齊華爲執義,趙昌期爲司諫,李德周爲掌令。齊華本以西人,見棄物議,與許穆爲近族,遂投附南人,作詩嘲西人,人甚惡之,未幾暴死。時,挺昌獨政,以天澤首擬司諫,欲復起前論,昌期以副望受點。

    ○忠淸道報,平澤、稷山、牙山點雨不下,田疇龜坼。

    6月21日

    ○戊寅,答領議政許積箚曰:

    一覽瀗疏,陰險巧惡之狀,驚駭莫測,將欲究問矣。今觀卿箚,實合孤心。卿其安心焉。「

    上深納瀗說,批答雖如此,殊無意究問也。

    ○慈殿自淸風喪後,絶不進粥飮,氣息奄奄。藥房問候,慈殿以諺書答曰:「生無用,死爲可之人,以至今生存爲痛。今以顧見國事爲言,予存而少有益於國,則何可徒思哀痛而爲此乎?不忍聞之辱,及於先王,由予而有害於主上聖德多矣。以至今生存之故,忍聞如此之言,惟以速死爲定。又遭罔極之變,不知何以定懷。精神昏迷,惟以閉口不言,而死爲定矣。」左右見書失色。許積曰:「不忍聞之辱,必由朴瀗之說,以此漢而有此事。」都承旨李弘淵勸積入侍陳達,積遂入閤,托疾還出。積雖歸罪於瀗,時群奸素怨不得志於先朝,卑陵先王,誣以昏弱。始壽至於做出犬戎之言,終成受制强臣之誣。慈敎不忍聞之辱,蓋指此,而忍聞如此之言,指瀗也。初,慈殿知諸公子陰蓄禍心,恐有毒餠之變,上所飮食,皆親自備具,手爲之腁胝,以上見欺讒慝,屢爲言。衆南聞而惡之,公肆誣毁,無所顧忌,不獨瀗一人爲然也。時,王室幼弱,奸賊睥睨,賴慈聖賢明,奸人猶有所憚,國家得以維持,而士林得免慘禍。己卯名賢金湜,實爲慈聖先祖,慈聖救護士林,實有源流所自。諺書傳播於外,閭巷婦人見者,無不流涕。

    6月22日

    ○己卯,遣大臣祈雨。

    ○大司憲尹鑴疏請京外陷重罪者,讞議疏決,以究閔旱念囚之德意,爲楨等也。

    ○上敎曰:「明朝領、右相命招,使之卜相。

    ○領議政許積稱病辭免,上溫諭不許。積以慈敎有所難處,托病觀望,親聞危惙之極,竝廢起居之禮,衆議莫不駭痛。

    6月23日

    ○庚辰,上命淸風府院君祿俸,限三年仍給。

    ○以許穆爲右議政。穆昨夕見卜相命下,意其名在金甌,而猶恐或未得,急以篆寫《皐陶謨》,待曉而進之,以衒其技。而其書有天討有罪,天秩有禮之語。穆方以討罪明禮自功,故冀上覽而相之也。穆八十之年,動於宦欲,奔走汲汲,乃如此。領議政許積牌不進。右議政權大運詣闕問于積,以閔熙、許穆新卜以入。時有問安諸宰皆罷去,而熙獨無端留在,顯有希望色。及聞其名入於首薦,乃出去。慈殿纔下痛迫之敎,朝野震驚。上疾亦甚苦,而乃忙急相穆,外人莫曉。穆以老職僉知,甫過半年,五遷至三公,前古所未有也。先是有童謠曰:「許許又所多。」方言以笑爲又所多,人以爲兩許竝相之應,至是果驗。穆十餘年前,爲建儲疏,時人以此爲大功。熙乃以徒手媚竈,而反欲居其上,可謂迂矣。

    ○江原道蔚珍大水,家舍漂沒,人物渰死。

    6月24日

    ○辛巳,藥房都提調許積、提調張善澂、副提調李弘淵等,請入診。上揣知積等欲言慈敎事而有是請,甚不懌而胥之入。積曰:「頃日以口傳達于慈殿,以顧念國事,且念主上幼沖,强進粥飮爲啓,而批旨未安。自上知之乎?抑自內下而上未之知乎?」上色不平曰:「適當入侍,故知之。」積曰:「慈殿有不忍聞之辱及於先王之敎,臣等不及思。或於章疏間,有語及先王之事耶?」上乃曰:「以朴瀗事,有此敎。」積與善澂交口言瀗罪狀,上不肯答。積請令政院招瀗,試以他文,上允之。弘淵繼陳其不可不重治,上不答。積又言李九碩以宣、孝兩朝,竝稱於光海。請出其疏而處之。九碩之疏方留中故也。上深厭之,不肯答。弘淵又申言治瀗之意,上尤不悅,終不答。

    ○弘文館箚言:

    朴瀗做出僭逼之語,肆言無忌,貽慼慈聖、熒惑聖聰,宜嚴加處斷。

    上答曰:「瀗疏陰慘奸巧,予不勝驚駭。招試政院後,欲嚴處矣。」

    ○都承旨李弘淵招瀗,坐庭下,出「代趙括母上書,請勿使括」題,令製之,瀗拒不肯製。弘淵欲啓之,瀗始退而半日不成一字。時嗣基密爲瀗構草,偸弘淵起旋之隙,使其廳直,潛授瀗,吏胥輩亦皆痛駭。瀗乃書上,弘淵啓曰:「本題則泛論,末又揷入渠前日疏語,滾合爲文字,實是題外之文。以此見之,前日之疏,安知非宿構也?」上曰:「知道。」

    ○同副承旨趙嗣基上疏曰:

    伏見慈聖藥房批答,肝膽摧裂,不勝隕絶,有若難赦之罪,在小臣者然。以朝廷言之,輔導殿下,益盡聖孝,融融洩洩,無少間斷者,爲如何哉?而慈聖不安于心,下此敎,反覆思惟,未得其故。臣請伏誅而當其罪,以明殿下之無過。慈聖有曰:「不忍聞之辱,及於先王。」又曰:「由我而有害於主上聖德。」噫!此殿下之過耶?朝臣之罪耶?遠近傳聞,豈不疑惑?伏願殿下,負罪引慝,稟覆慈聖,明知所不悅者在何事,過在殿下,則亟自改圖;過在朝臣,則明正典刑,若慈聖偶然過慮,則必期廓然覺悟。如此則君臣上下,一體交欣,罔有疑阻。如其不然,宮闈之內,有讒邪交構之輩,乘間而出,則臣恐無以善其後也。臣構疏將上,聞入診時大臣奉問,殿下以朴瀗疏慈聖有未安之意爲答,臣驚魂纔定,心竊喜幸。夫瀗,腐鼠輩也,何足惜哉?雖置重辟,不足以贖其罪。然瀗疏一上,擧世皆欲殺之,蓋其疏意陰僻,巧中一時之忌諱也。至於語及先王、慈聖者,蓋言外間造言者之無狀,非自爲誹謗也。臣恐一向重治,適足以歸怨慈聖。伏願殿下,深留聖意焉。

    嗣基嗾瀗投凶疏,慈敎下,嗣基不自安,陳疏眩惑。都承旨李弘淵欲却之,嗣基慌亂叫喚不已。弘淵厲聲曰:「若言于臺諫,遞我職則已,此疏不可捧也。」嗣基終乃至弘淵前哀乞,弘淵始令入啓。

    ○再奪閔鼎重、閔維重等告身。上以無故不仕,命推考兩臣,大司憲尹鑴當以杖一百,告身盡行追奪,上允之。

    6月25日

    ○壬午,上敎曰:「上年議禮之時,先王親考禮經,釐正大禮,豈有二三公子與論於其間之理?況內以驚動慈聖之心云者,尤極痛駭。朴瀗拿囚,指嗾製給之人,鉤問以啓。」

    6月26日

    ○癸未,增給許穆月廩。鑴、穆等每受廩賜,輒曰:「此宋英甫輩所食也。」聞者無不唾鄙。旣受厚廩,飮啄甚饒,而又從而廣納貨賂,營立家産,餽遺旁午,服用華靡,絶無山野寒儉之容。

    ○平安道、京畿各言旱災。敬思殿內狂風忽起,驟雨乍過,庭中栗木一株自折,移立十餘步外。

    6月27日

    ○甲申,時,旱災轉酷,上下敎,疏決罪囚。

    6月29日

    ○丙戌,行疏決。率皆微細罪犯,舊臣之得罪者,竝不得宥。積與大運共陳嗣基疏語之怪妄。大運曰:「其云融融,尤可怪駭。融融之前,將以爲如何耶?」又曰:「歸怨於慈聖,其意專爲救瀗而發矣。」積曰:「人誰以私心嫉瀗,而旣曰陰僻,又曰巧中,此亦可異矣。其曰負罪引慝,此何語耶?」上不答。積等又申言之,上終不一應。旣罷,下敎曰:「觀此趙嗣基疏本,身居近密,敢以人子不忍聞之說,加之君上,肆然投疏,營救危險之輩。如此怪妄之人,不可尋常處之,削奪官爵。」

    ○以李觀徵爲右承旨。

    秋七月

    7月1日

    ○朔丁亥,上御慶善堂,疏決罪囚,皆微賤雜犯也。

    7月3日

    ○己丑,黃海道報六月一朔,點雨不下,百穀焦枯。

    7月4日

    ○庚寅,以旱甚,遣官祭土龍祈雨。

    7月5日

    ○辛卯,以尹鑴爲吏曹判書。是朝有狗突入延光門,俄而除命下,人以爲狗洞秉銓之應。〈鑴所居洞名狗洞。〉吏曹循例,請牌招參政。鑴適來在闕外,謂曰:「命牌當於家祗受。」使政院隷,持牌前立而還家,人皆駭視。復還至闕下陳疏,上以卿才實合答之,卽肅謝參政。夫冢宰,位如三公,初拜者必屢辭乃出,例也。卽日出仕,前所未有。鑴附託楨、柟,圖得兵判不得,乃曰欲爲國事,非吏判不可爲也。聞除命,便汲汲出肅,不能忍耐頃刻。廣受貨賂,子弟門客,競爲干利,自以冡宰摠百官,雖他司之物,用之無礙。

    ○上御慶善堂,疏決外方囚徒。副校理李沃言:「副提學須得人,當今文學才智之臣,殿下已自知之矣。」上前以文學才智,予已知之爲沃疏批,故沃覬中批超授,爲此語,顯欲干求,晏然無怍色。

    ○右承旨張應一上疏曰:

    宋時烈之罪,難容於覆載間,而未忍遽加重辟,出於好生之至德,則爲其弟子者,何敢以孝廟擬之於假位攝號,而至曰宗統自有所歸乎?兇逆之狀,敗露無餘。廷臣之請貸其生者,果何意也?當先王釐禮之初,數三臺官,急於附時,謂賓廳會議之爲是,謂禮官付標之無失,力請成命之還收,其心奸巧,如見肺肝。而淸班顯路,連給注擬,豈不寒心?

    上只以勿辭答之。應一耄昏,不能自構疏章,或疑李元禎代藁云。數三臺官,指丁昌燾、權愈等也。

    ○以姜碩耉爲掌令,權愈爲修撰,睦昌明爲副校理,金徽爲大司憲,張應一爲大司諫,羅以俊爲執義,李同揆爲持平,李沃、柳命賢爲吏曹佐郞,姜汝?爲獻納,李堂揆爲副提學,朴世堅爲左副承旨。沃以欺穆得銓郞有謗,故不得出圖中,書於積,乃於是政,旋陞檢詳。

    7月6日

    ○壬辰,司諫趙昌期上疏曰:

    嗚呼!我國朋黨之患,已百有餘年,禍根日深,勢必亡國而後已。興念及此,豈不痗心而痛骨哉?往者西人當國,昧於永圖,排抑異己,引援同類,論議偏私,擧措不公,以致人心日渝、風俗日薄,此則西人之罪也。承前繼後者,所當視舊爲鑑,一變前轍,公誠以用人,和靜以鎭國,審愼退讓,以圖寅協之美。迄今所爲,大有不然,其托公逞私,擯斥一邊,急遽苟且,冒利爭進,摧傷士氣,沮遏公論,撓亂朝著,敗壞政化,比前人反有甚焉。以若所爲,欲論前失,是猶以黑嘲黔,以痿譏跛,豈非可笑之甚哉?殿下聰明剛決,睿質天縱,而其所以裁抑浮論,保合同異者,猶有未盡。凡係東人,則無問是非,拔擢奬進,如恐不及;名爲西人,則無問賢否,抑塞擯斥,如祛蘧蒢。使强者益强,張其氣焰,無所不至;弱者益弱,摧心喪氣,無以自立,以致人心拂鬱,公道壅閼,朝著潰裂,私意橫流。是何聖心偏私之極,一至此哉?殿下沖年嗣位,志在去黨,西人則因其小過,而必賜罷斥;東人則元無片善而亟賜登崇,數月之內,朝著換易,布列庶位者,無非一邊之人。矯枉太過,大乖用人之公道,而聖心猶以爲未足,東人之顯爲黨論者,奬詡慰諭,如賞忠言;西人之稍發一言者,不辨曲直,譴責過情。至於微細除拜之間,亦必靳西而佑東,挾其方盛而使之益肆其勢;抑其已殘而使之無所容措。又以前日論禮之臣,有傅會之過,皆從屛斥。今大禮己正,事已定矣。論禮之疏,迄可止矣,奚必洗瘢索痕,剔抉微瑕,收司連坐之律,遍及於儕類,然後國是可定,黨論可息哉?目今三事之外,猶有原任數人,而皆喬木世臣,先朝輔相,或年力方强,或耆舊練事,殿下若推誠待之,痛斥動搖之浮議,則其於調護兩邊,亦必有助矣。

    末又以盡孝慈殿之意,縷縷言之。上嚴辭答之。累數千言,略曰:「人君治國之道,斷無偏私之心,而一從銓曹注擬之間而已。東西之辨別,何由而得聞乎?以臆度不近理之說,筆之於疏章之間,疑惑中外之聽,用意之不正,何若是之極也?蓋爾之措語,無非護黨,眩惑朝廷之態,況爾居臺,責不思正直之論,肆然投疏,少無靦然之心,予不勝痛駭。而歎息於國不爲國矣。」昌期早登第,博覽有文才。先朝末上疏,請罷朋黨,間有不中之言。至是,時輩意昌期必怨西人,且以其妹爲福善君柟夫人,爭相稱譽,援進超拜司諫,而昌期不受其籠絡,抗疏危言。其疏只論色目强弱,不及邪正、是非,由於見識不明。而至論南人乘時報復、專擅,病國之狀及上偏愛南人處,歷歷如畫,人皆稱快,而邪黨大駭。

    7月7日

    ○癸巳,右議政許穆箚曰:

    方今旱災可謂極矣。恤無告、黜有罪,有國常典。一物失理,上干天道,積怨生災,禍難隨之。殿下深思積慮,警戒加勉,則一物之遂,一事之理,四方大悅,天道大順也。惟殿下深省。伏見趙昌期疏批,臣之不稱,臣所自知,亦不能自掩者也。臣何敢晏然?

    答曰:「遭此無前之旱,西成望斷,言念民事,不覺嗚咽。昌期之疏,敢以東西色目,筆之於章奏,人君用人,一循公道而已。辨別東西,豈非亂國家之徵驗乎?浮薄不正之說,不足掛齒。卿其安心勿辭。」穆所謂黜有罪,卽指宋時烈;一物失理,卽指楨、?等,其意以爲放楨等則四方大悅,天道大順云也。

    ○以鄭晳、李東稷爲承旨。

    7月8日

    ○甲午,上行秋享于孝敬殿。

    ○吏曹判書尹鑴疏言:

    旱災如此,宜召大臣、六卿、二品以上、三司諸臣賜對,問以民瘼國弊。

    上允之。

    7月9日

    ○乙未,上敎曰:「政府大臣以下,聽予悶迫之懷。嗚呼!自予忝位以來,遭此無前之旱,飢荒之慘,何世無之,而未有甚於今日者也。靜思厥由,此皆實出於寡昧之涼德。自春徂夏,日出杲杲,田野濯濯,兩麥萎黃,予心日夜憂遑煎迫,釋衰着權,代犧祈禱。幸賴諸宰之致敬,皇天昭鑑,一得甘澍之後,予之誠意淺薄,終未能格天意,皇天后土,赫怒於斯,三庚已過,淒風日吹,雨意邈然。及至西成,暵陽愈酷,百穀不成,已至於飢饉之域。興言及此,心腸如裂,呼泣旻天而已。噫!古昔聖帝明王之時,風俗淳厚,民不犯禁,刑錯不用,囹圄空虛,國家治安矣。逮至今日,民心偸薄,輕犯罪惡,累年繫獄者甚多,予甚痛之。疏決罪囚,雖未久遠,或有猶未蒙曠蕩之典;或有所疑獄者而尙未剖決,致此天怒之孔棘歟?欲雨而不雨,尙靳甘霈,必有所召者。令大臣、刑官及三司長官,各道徒流、充軍、死罪及京內疑獄者,一倂會議疏決,以解天怒,以解倒懸之急。」

    ○上引見諸臣,問弭災之策。許積每言,必稱揚上德,猶自以爲非諛,略陳減省細事。諸臣亦以瑣屑數事陳之,別無特異之言。許穆言:「世龍妻年久,宜放。《周禮》有議親、議族之事,楨、?等亦可放。」上先問世龍妻事,諸臣皆如穆言,上命放之。世龍妻妖甚,如其母詛呪事覺,孝宗不誅而定配。變着男服,與侍婢相戲,佯若失性,稱爲往來天上。放還之後,慮其有奸亂之變,籬其所居,不得與外人相通,而廩給則頗厚。二十餘年,屢經大赦,以其罪犯謀逆,無敢擧論,至是釋之。尹鑴曰:「楨、?等不可謂無罪,而非干犯倫紀之事,不甚重大。比如人家子弟,近婢僕於父兄長者之前也。旣施其罰,寬貰爲好。」自上入內,達于慈殿而放之,俾得還京省愆可矣。「許積、權大運稍示持難之意,鑴固爭之,積等乃曰:」此惟在上酌處。「洪宇遠曰:」古人云,立賢無方。庶孽豈無人才?金壽弘之疏是矣。「李袤曰:」國初庶孽至爲弘文正字,永樂中始塞之。其中必有才矣。「鑴曰:」柳子光以庶孽構史禍,其後防之。今若許通仕路,久鬱之氣可伸。庶孽一邊是士夫,非如下賤良妾所生,則通融用之好矣。「袤又袖出一紙進之,其中一款,卽通庶孽事也。初,永樂中,代言徐選請勿敍庶孽子孫於顯職。自子光構禍之後,凡庶孽一切廢錮。至萬曆癸未,有尼湯介之變,兵曹判書李珥請令庶孽,納粟北邊,許赴生進、文武科,猶不許淸要。南人事事攻斥李珥,而積有嬖妾子堅以借文登科,爲人悖妄,藉勢驕奢,不肯爲小官。積愛之,欲其顯用,鑴、袤、宇遠、壽弘,希積旨,力爲此論。上謂積等曰:」楨、?事,稟告慈殿,則以可放爲敎,未知何如?「積等曰:」上直令放之,則臣當奉行,而上問之,則臣不敢請放。「上曰:」慈敎如此,卽爲放釋。「穆喜謝曰:」不忘今日之心,則公私何幸。「鑴、穆等,數請疏決,專爲楨、?地,而猶恐其不得,乃先請放世龍妻,而又請上稟楨、?事於慈殿而後放之。以世龍妻罪雖大逆,事在久遠,廷臣必不防塞,世龍妻以謀逆而得放,則楨、?亦可從而解釋。上若以慈敎放之,則無敢有持之者,故謀計如此。世龍妻之蒙釋,實楨、?之德也。時,天旱數月,上召群臣,問消災之術,群臣皆言上無過擧失德,無一人直言者。只放楨、?等,聞者太息曰:」若是而天豈雨乎?「天竟不雨。

    7月10日

    ○丙申,上御慶善堂疏決。至朴瀗,判中樞鄭知和曰:「此宜刑推,而必不欲刑,則可竄之。」左議政權大運亦以爲可刑。右議政許穆曰:「瀗以儒爲名,刑訊非淸朝美事。」大運曰:「渠豈儒也?受人指嗾,不可不刑。」判義禁閔熙、大司憲金徽同穆議。吏曹判書尹鑴曰:「刑瀗,害於言路,放之爲可。」領議政許積曰:「謂全釋耶?」鑴曰:「然。」大運曰:「何可全釋?」鑴曰:「放瀗則可廣言路。」大運曰:「語犯先王、慈聖,不可以言路爲言。」鑴曰:「非如柳弼明。」大運曰:「先王親考禮經,釐正大禮,而謂出於他人,與弼明何異?」鑴曰:「罪言者,則言路塞矣。」大運曰:「然則弼明亦言者乎?」穆曰:「傷聖德矣。」大運曰:「以此謂傷於聖德乎?」積曰:「仁祖朝金垣受刑。」鑴曰:「名士事可刑,而此則不可刑。」大運曰:「朝士事猶刑推,況此事乎?」上乃曰:「仍。」至宋時烈,上曰:「不可擧論。」鑴曰:「旣移無瘴之地,撤其圍籬似宜。」上怪其語之出於鑴,瞠曰:「宜報恩而不報。以此免死罪幸矣,何可論也?」鑴曰:「以熊川有土疾,移長鬐則加圍籬不可。初不欲圍籬,臣意也。」上曰:「寬孝廟之罪人,則不雨矣。」上以鑴故,不之責,而色甚不懌。鑴暗嗾賊瀗,請殺時烈,陰謀大露,欲掩其迹,且盡放世龍妻及楨、?而獨不少寬時烈,尤無以慰衆心,故請撤圍籬,而只爲塞責,本非出於誠心也。至李嵆、沈攸、閔維重、閔鼎重、李端夏,上命竝仍之。忽問閔鼎重、李端夏罪名輕重,積等多以鼎重爲重。上遽曰:「李端夏仍,閔鼎重只減門黜。」諸臣意端夏將加罪,而鼎重意外蒙放,皆愕然失色。鑴力陳李端夏撰進行狀當改,上令鑴改撰,鑴佯辭。上不聽,仍命招鑴,使之改撰,鑴承命,經年乃成,專以禮論終始爲主,而多用己意增削。且言臣下章奏,構捏福昌君楨等兄弟者,必深惡痛斥。鑴爲楨等,一心惓惓,至以此載於狀中,見者駭之。

    7月11日

    ○丁酉,上御慶善堂疏決,至李世弼,上曰:「仍。」許積曰:「儒生與朝士異,宜恕。」世弼父時術在先朝,爲義州府尹,生釁於虜,勘以死律,積捐財累百金活之。世弼德積,常往來問候,積亦自以爲功,救解如此也。尹鑴承積意,亦以爲當釋,正言權瑍勃然退曰:「何紛紜若是?」鑴怒曰:「臺諫禁人勿言,何也?」兩人互相爭詰。積曰:「此地相鬨,誠無禮也。」瑍挾其叔之勢,蔑鑴相詬。上幼弱,臣下無敬畏之心,喧爭瀆亂,而無有請推者矣。副修撰柳命天曰:「趙昌期之疏,無非傾軋之計。至於東西之說,乃閭巷俚語,何敢上瀆天聽?誹謗朝政,詆斥廷臣,不遺餘力,已極可駭。末端一款,用意尤深,〈指盡孝慈殿事也。〉有若實有某事難言者然,陰譎不正甚矣。」許穆、權大運俱以爲:「罪之則不可,而亦不當仍置諫職。」上命遞差。時,鑴建請儒士習射事,是日積問鑴曰:「儒生不以爲苦乎?」鑴曰:「人皆樂爲,安有苦者?」積戲之曰:「馳馬則何如?」鑴曰:「此則不爲之矣。」積哂曰:「吾慮若復馳馬,必有落馬致斃者,不爲則誠幸矣。」

    ○以李瑞雨爲正言。以大北餘孽,通淸爲臺侍,自瑞雨始。

    ○以洪柱三爲左副承旨,李德周、金海一爲掌令,李沆爲持平。

    7月12日

    ○戊戌,判中樞府事金壽恒上箚曰:

    嗚呼!今之主時論者,動必曰明君臣、父子之倫,而以臣觀之,所謂君臣、父子之倫,未免有不明而晦者矣。何以言之?昔漢成帝卽位之初年,丞相匡衡、御史大夫張譚等,奏石顯罪惡,徙歸故郡而死。司隷校尉王尊劾奏丞相、御史,知顯等顓權擅勢,大作威福,爲海內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反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徒,妄言百官畏之,甚於主上,卑君尊臣,非所宜稱,衡慙懼謝罪。夫以恭、顯之顓恣、漢元之昏弱,王尊之言尙如此。豈不以顓恣之罪,雖在於顯,而任用之失,由於元帝,爲元帝之臣子者,所不敢暴揚其過,終爲卑君尊臣之歸也。若王尊者,可謂知君臣之義,而以匡衡而猶知慙懼,則亦可見一段天理之不泯矣。今日朝臣論宋時烈之罪,輒以執國命,作威福爲罪案,至曰人主不敢正其罪。噫!殿下曷嘗見明君哲辟在上,而下有執國命,擅威福之臣乎?援古而論之,若魯之三家、漢之卓、操、唐之林甫、宋之侂冑、似道是已。此其時爲何等時,而其君爲何如主耶?徒急於罪時烈,而不顧其言之侵犯於君父,豈不爲王尊之罪人乎?向者臣强之說,發於北譯之口,君臣上下,憤惋痛迫,將有辨誣之擧,此豈爲臣下而然哉?誠以旣曰臣强,則主弱自在其中故也。人臣之强,孰如執國命,擅威福者哉?然則今日當辨之誣,不在於異國,而在於朝廷之上。在異國則辨之,在朝廷則置之,其於義理,果何如也?以殿下出天之孝,凡所以慰悅慈聖之心者,固無所不用其極。而奈何人心不淑、義理不明,爲殿下臣子者,不能體殿下之孝思,前後進言於殿下者,率多悖倫而亂常,至有勸殿下以照管慈聖之動靜者。從古以來,未聞以子而照管父母,則斯豈非逆理之言也?設令慈聖,果有失德,而於公族之犯重辟者,猶曰爲親者諱,而必欲覆蓋之,則何獨於慈聖而不思《春秋》諱尊之義耶?淸風府院君金佑明之於國家,同休共戚之義,非他人之比,則疏中所陳,只是至誠憂愛之發。而殿下之受而自反,不示辭色,亦察其意無他也。至請召致而廷詰,有若置對鉤問者然,此何意耶?《易》《家人》之彖曰:「女正位于內,男正位于外。」其下文曰:「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註之者曰:「旣言男女之正,又推本於父母之嚴。」觀此則男女內外之位,非母與子之謂者,豈非灼然甚明?而以此援以爲喩,固已悖矣。至於不貳過之說,尤非臣子之所敢出於口也。今夫閭巷之人,匹敵之間,猶不敢對其子而斥其父母之過,則指斥慈聖之過於殿下之前,而曰無使貳其過,是何分義?是何道理?以殿下之明睿,猶且假借大過,曾不嚴辭痛斥,如朴瀗狐鼠之輩,接跡而起,固不足怪也。瀗疏所謂內以驚動慈聖之心云者,其言大不敬,而其意極叵測。未知何人以何說而驚動慈聖,慈聖之所驚動者,亦著於何事耶。臣以爲毋論其受人指嗾與否,不可不嚴加鞫問,得其情而正其罪也。況慈聖下藥房之敎,有非臣子所忍聞者,而慈敎之由於瀗疏,大臣已承敎於榻前矣。慈聖宿患沈痼之中,荐罹巨創,氣力之澌綴,誠有不勝其懍懍者。憂哀之所焦鑠,有非藥餌之所可責效,而今又因此衋傷,以致玉體之增其不豫,則殿下當作何如懷耶?《語》曰:「孝莫大於寧親。」殿下今日事慈聖之道,莫大於慰安其心。治奸人誣詆之罪,少慰慈聖之心,此亦保護之一道也。於此而苟或治之不嚴,則日後凶悖之言,必不止此,而無以彰聖上之孝,解中外之惑矣,豈不大可懼哉?瀗之情狀,聖上亦旣洞燭,特下拿鞫之命。而趙嗣基之公然投疏,至以歸怨慈聖,爲恐動君上之計,可謂無忌憚之甚矣。嗣基被譴之後,右瀗之徒,迄可少戢,而百計營救,合辭請釋,其爲瀗地則至矣,獨不爲慈聖地乎?如此而謂之明君臣、父子之倫,非臣之所敢知也。楨、?等以王室至親,荷兩朝罔極之恩,犯前古所無之罪,人心之所共憤,邦憲之所不貸。而殿下屈法伸恩,只施竄配之典,此固盛德事也。纔及半年,遽命全釋,不幾於恩勝而蔑法乎?然而此擧初出於特恩,則亦不害爲親親之仁,而至於自下力請,汲汲然猶恐放還之不早,豈非大可寒心者乎?且聞其分疏之語,至以爲初非重大之罪,比如人家子弟之近婢僕於父兄之前,是何言也?先王之所深憂而難處者,慈聖已親諭於臣隣矣。如不以先王之憂爲不當憂,而慈聖之敎爲未必信,則必不敢肆然爲此言也。明君臣、父子之倫者,亦如此乎?凡臣所陳,無非關於大倫、大紀者。而其淆亂斁敗,乃至於此,必使之敦敍、昭揭,然後君德可修,朝廷可理,人心可悅。不然,臣恐其日就泯泯棼棼,而莫之救也。至若末務細瘼之罷施、庶獄輕囚之疏釋,行之可也,不行亦可也。欲以此感回天怒,迓續邦命,不亦左乎?

    箚入,上適引見下直守令,使入侍承旨李夏鎭書批,批曰:「觀卿箚辭,不覺體寒而心冷也。予聞大臣之責,不在於護黨,而在於爲國盡誠。近日亢旱之慘,前古所無,別爲疏決,上以答天怒,下以解倒懸之急。今觀卿箚,不勝駭憤。噫!孝廟之待時烈,亦猶高宗之於傅說、文王之於呂尙、昭烈之於孔明、太宗之於魏徵,則爲時烈者,所當竭力圖報之不暇。而計不出此,反生陰險之計,貶降倫序,壞亂禮制,所當論以一罪,而以孝廟禮遇之故,施以次律矣。卿之箚中所謂徒急於罪時烈,而不知其言之侵犯君父云者,尤極驚愕。昔大舜之世,尙有共、鯀流殛之典。況時烈忘孝廟之厚恩,誤孝廟之宗統,此實孝廟之罪人也。豈有釋孝廟之罪人,而回天怒,弭災異之理乎?」又曰:「至有勸殿下以照管慈聖之動靜云者,尤不勝駭憤。是將欲離間予母子耶?予之奉慈聖,晨夕問寢,慕昔文王朝王季之事,洞洞屬屬,猶恐不及,如將失之,無少間斷。乃予日夜耿耿之心,而卿居大臣之列,乃以人子所不忍聞之說,偃然筆之於書,以駭惑中外之聽,予直欲鑽地以入而無覩也。噫!母子之間,人所難言,況以如是萬萬不近理之說,詬辱君父,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一覽箚辭,仰天扣胸,生不如死。且楨、?等,俱以骨肉之親,雖有罪犯,久竄遠地,尙未蒙寬宥之典。以慈聖仁愛之心,特欲放釋,故予仰體慈聖之至意,返之京第,使之杜門自責。其於議親、議族之義明矣。卿意大相不同,予實未曉也。楨、?等所犯,不過持身不謹而已。時烈則身犯一罪,而卿反伸救,欲使我骨肉至親,陷於不測之地。卿雖急於護黨,肆爲不忍聞之悖語,何面目復謁兩朝於地下乎?蓋卿之箚語,非爲應旨救弊,積怒於時烈之被罪,忿忿之餘,欲以此爲眩惑朝廷之計也。大臣所爲如此,此豈非召災之一助也哉?予實痛國家之將亡也。」上疾諭一遍如誦文,史官飛書,十不及一。夏鎭欲以己意增書,史官趙持謙止之。上初曰:「仰天愧恧,只自憤泣。」而夏鎭落「只自憤泣」四字,書愧恧以叩胸。持謙曰:「叩胸二字,自上初敎以愧恧。」上曰:「仍以叩胸書之。」鑴請管束慈聖,而壽恒誤聞以爲照管。壽恒字久之,號文谷,文正公尙憲之孫。風儀端粹,文章精鍊,爲時冠冕。是時,群小肆其兇悖,君臣父子之大倫,幾乎夷滅無遺,人心憤惋,進言者相續,而率未能剖柝其情節。獨壽恒悉數而痛辨之,明白激切,辭氣澟然。箚本一出,賊鑴輩心肝懸在肉案上,人人得以見之。身雖陷敗,而章蔡之謀,亦因是少戢。東朝得保無事,實壽恒一箚之力也。人謂其扶樹倫彝,眞不愧爲尙憲之孫,士林翕然尊仰之。宋時烈以詩美之曰:「一柱亭亭獨立時,狂瀾怒觸未曾欹。誰言東魯斯文喪,贏得千秋永賴之。」一時傳誦。

    7月13日

    ○己亥,檢閱趙持謙上疏曰:

    伏見朴瀗之疏,未知受何人陰指暗嗾,而旣稱儒生,投兇疏毁慈聖,悖逆之辭,有不忍言,是乃倫紀之罪人也。臣忝列四館,職在糾正。多士敢以誣謗東朝爲目,施以停擧之罰,堂上諸生以題目有東朝字,强謂未安,撤牓而不付,臣不勝怪訝。今公廨私舍,書各殿誕日,粘付壁上,此皆爲不敬之歸乎?爲此不成說之言,使不得治一兇徒,臣未知其意也。緣臣疲劣,受人輕侮,乃有此事,此實臣之罪也。

    仍違牌,上命囚之。祭酒鑴實嗾瀗,故令撤其牓勿付。持謙旣就囚,以疏意爲供辭,他公事入卽下,而持謙之供,三日乃下,惡之也。

    ○以金壽弘爲承旨,李沃爲司諫,金奐爲掌令。

    7月14日

    ○庚子,平安道飢甚,永柔縣民至自縊死。上命恤典擧行。

    7月15日

    ○辛丑,以姜碩耉爲掌令。

    ○右議政許穆、吏曹判書尹鑴、工曹參判洪宇遠,謂以被斥於金壽恒,陳疏乞免,上溫批慰諭之。

    ○大司憲金徽、司諫李沃、掌令金海一、持平李沆、正言權瑍、李瑞雨等合啓:「判中樞府事金壽恒投進一箚,語極危險,無非臣子不忍聞不忍言者。噫!大舜之誅四凶,何損帝堯之則哲,元祐之斥安石,實遵神宗之遺旨。而必欲歸之於侵犯君父,至引漢元昏弱,比擬先朝。抉摘語言,變幻辭意,有若諸臣導以敗倫亂常之事,而殿下優容,不加痛斥者然,欲其累及於聖躬。殿下誠孝彌篤,而作爲不測之說,加之聖朝,疑亂人心。自古離間骨肉,禍人家國,或出於宦寺妾婦之間,而壽恒以世家子,居大臣之列,忍爲此奸慝回邪之手段,誣陷朝廷,脅持君父,以爲時烈報復之地,可勝痛哉?請金壽恒罷職。」答曰:「壽恒忘君負國之罪,不可不逬諸四裔,不與同中國,中道付處。」

    ○沃等又啓曰:「頃者趙嗣基以不當慮之慮,致慮兩宮於萬萬無跡之地,投進章疏,語多悖乖,使奸回之輩,執爲覬覦之資。因之以語逼君上,箝制當世,嗣基之疏,有以招之也。妄陳怪說,駭惑人聽之罪,不可削職而止,請趙嗣基中道付處。日者前正言李壽慶以人有罔極之謗,加之其身者,上章自辨,其不敢明言者,爲有所不忍形諸文字者,而旣被惡名,不可暗昧處之。況今壽恒已以不忍言者,露之疏章,壽慶之事,尤不可不覈。請李壽慶拿問査正。」答曰:「不允。趙嗣基與壽恒忘君負國之罪異矣。削黜之罰亦足懲矣,豈有中道付處之理乎?」

    ○副提學李堂揆、副校理睦昌明、副修撰柳命天上箚,請罪金壽恒,語比合啓,尤憯刻。答曰:「壽恒身居大臣之列,不思輔弼之責,敢擧魯之三家、漢之卓、操,比之於亂亡之世,隱然有伸救時烈之態,予甚痛駭也。且夫孝者,百行之源,萬事之根本,堯、舜之道,亦惟孝悌而已矣。壽恒箚中措語,無非危險。如此之人,若不痛懲,無以杜日後兇巧之弊,亦無以雪憤恨之心,旣已嚴處矣。」

    ○禁府推問朴瀗。瀗供稱:「先王釐禮,則人以爲:『數三公子出入宮禁,互相浸潤之致。』殿下善述,則又曰:『某政令必由於某宦寺而成。』故陳疏言之。」上覽之震怒,特命嚴刑鉤問。

    7月16日

    ○壬寅,右議政許穆上箚曰:「朴瀗以閭巷之語,上溷天聽,實非瀗做出。以此罪瀗,瀗亦冤矣。以言事得罪,臨御以來,無此事,臣竊惜之。」答曰:「瀗之原情中數語,誠甚兇慘。如此之輩,若不懲治,無以解痛恨之心。卿勿過慮。」

    ○命三公、三司長官入侍。李壽慶亦爲招入。上欲加重罪於金壽恒,問許積等,積與權大運迭進非斥之言,而以離間母子之敎爲情外。上命還入改下。上問壽慶以謗言始末,壽慶曰:「張善澂之言也。臣非喪性之人,造、訒處斬之事,不啻目覩。雖以利害言之,寧有是理?願與善澂,置對辨覈。」積等曰:「此非善澂之造言。事貴鎭定,何必尋問言根?壽慶之不爲此,擧世共知,不待究覈可知。」上曰:「壽慶淸名直節之士。今後隨闕除職,安意行公。」

    ○付處金壽恒于原州。

    7月17日

    ○癸卯,都承旨李弘淵上疏曰:

    金壽恒居大臣之列,以忠進言,豈有忘君負國之心?而殿下疑之太過,甚非原情恕察之道也。古語曰:「伏節死義之臣,當求於抗言敢諫之中。」伏願少霽雷威,勿以臣偏私而忽之。

    上以予實駭然答之。

    ○正言李瑞雨以欲停趙嗣基之啓,而同僚不從爲避,而贊美嗣基,至有操履有素,言論不苟,剛果自信等語。司諫李沃、正言權瑍亦以瑞雨起鬧引避。皆退待物論。憲府處置,遞瑞雨而出沃等,從之。

    ○合啓請金壽恒遠竄,司憲府啓李弘淵罷職不敍事,竝從之。司諫院連啓趙嗣基事,不從。三啓而停。

    7月18日

    ○甲辰,以洪處大爲都承旨,李沃爲應敎,李壽慶爲正言,柳命賢爲修撰,南天澤爲司諫。

    ○竄金壽恒于靈巖郡。

    7月19日

    ○乙巳,先是,宗臣檜原君倫請上親祭禱雨。諸大臣皆以聖體傷損重之,上答曰:「前雖有微恙,今已快差。親禱之擧,不容少緩。且元元塡壑之後,吾誰與爲君?斷無允從之理,更勿爲言。」政院、玉堂請對固爭,乃命使大臣攝行。

    ○副提學李堂揆等爲弘文錄,取權瑎、李壽慶、姜汝?、金璁、兪夏益、金奐、金德達、李日井、閔黯、權瑍、李聃命、李沆、崔錫鼎、申善溫、趙宗著、沈壽亮等十六人。

    7月20日

    ○丙午,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兵曹判書金錫冑請革罷牛仇里權管,以其土兵移給恃寨、幕嶺,廢鎭更置萬戶。江界有神光屯,午峴有芒江屯,碧潼有埜別屯。此等處竝以曾經邊將,差召募別將。代登浦與所灘屯,合爲萬戶,吾老梁陞爲萬戶。蓋前有江邊鎭堡變置之議故也。上皆從之。正言李壽慶曰:「卽今將相不得人,只以卑雜,循序致相位,以都監賞加崇品人多。閔熙今又卜相,而無功績,無才德,物情所不許,尤未知其可合。凡爲相位者,必負望於韋布之時,非常調凡品,所可冒據。如有屬望之人,當勿計官資而登庸。」許積曰:「壽慶言是。大臣得人,治國何有?臣之不似,豈不自知?臺言如此,宜速許遞。」壽慶曰:「臣指言擇相,非斥時相,何遽發怒至此?」積曰:「非怒也,少時寧有相望,只奔走服勞,以至此耳。但雖不可厚誣一世,卽今儒生之負相望者幾人?閔熙有計慮,凡有難處之事,臣等必問議。今玆卜相,非有他意。臣本不合具瞻,臺諫之言無異彈劾,安得晏然?」權大運曰:「臣屢蒙都監賞典,循序至此。壽慶雖不擧名,臣實愧悚。」修撰柳命賢曰:「壽慶過矣。熙之人物才智,雖不及古宰相,自是忠厚長者。且有計慮。」壽慶曰:「命賢此言,出於營救。且金徽以不善用人,纔遞銓長,旋拜憲長,此非公論也。」上曰:「大司憲之不合銓長,予未知也。」登對罷,上命李壽慶姑先遞差。

    ○許積、權大運呈單辭職,上遣承旨,溫諭不許。

    7月21日

    ○丁未,遣近侍于東西南三郊,致祭庚辛餓死之鬼,從尹鑴言也。

    7月22日

    ○戊申,分遣許穆、金萬基,祈雨于宗廟、社稷。

    ○以李袤爲大司憲,閔點爲弘文提學,李瑞雨爲正言,柳命賢爲吏曹佐郞。

    7月23日

    ○己酉,上遣承旨,敦諭許積、權大運。

    7月25日

    ○辛亥,以金徽爲右參贊,兪夏益爲正言。

    7月26日

    ○壬子,義禁府刑朴瀗一次。又請加刑,從之。

    ○工曹參判洪宇遠上疏曰:

    李壽慶面斥領、左兩大臣,兩大臣引入不出,壽慶擧措,誠極怪駭。大臣體面尊重,雖有大罪,臺諫必一會後擧劾,而幺麿一臺官,卒然發口,輕加譏詆,略無顧忌何哉?今之大臣,皆當時之選,況首相夙著才望,勤勞國事,先王之所托重,殿下之所倚仗。壽慶小臣,何敢輕侮?其所謂有相望者,未知指爲何人,而皐、夔、管、葛,不可借得於異代,則亦何敢肆然面謾?其所以侵斥相臣,延及閔熙、金徽者,無乃陰懷險詖之心,欲售傾軋之計耶?其態誠可惡,而其漸不可長也。

    答曰:「予非不知罪壽慶,而恐不安於大臣之心,姑遞本職。卿其安意焉。」

    7月27日

    ○癸丑,右議政許穆箚曰:

    以李壽慶之故,大臣不安,群議紛紜,壽慶誠過矣。閔熙敦厚有雅量,恩例陞資,爲卜相之疵,臣未知其故也。壽慶略不忌憚,至指斥大臣,聽聞驚駭。然洪宇遠罪狀壽慶,則大不可。諫官以言事得罪,非朝廷美事。壽慶以直聞,人必以爲直道見斥,徒歸過於殿下,臣竊惜之。朴瀗加刑之敎,亦太過。宜深思熟慮而處之。

    批旨開示,不許。

    ○副應敎李沃以《詩》《七月》篇,《禮記》《月令》篇爲帖子,作田家詩十二首以進,優批嘉奬之。

    ○以金玉鉉爲同副承旨,柳命天爲副校理。

    ○吏批請以階梯職未準朔者,擬驪州牧使,趙汝秀爲之。成均館柴場在驪州,可設田園,與鑴庄土近,鑴常流涎。爲祭酒,遂生圖占之計,驪牧缺。揚言曰:「有能聽我言者,用爲驪牧。」左通禮趙汝秀鄙夫也。欲徑陞堂上,往見鑴曰:「惟敎是從。」鑴乃爲之啓請首擬,除之。始言其意曰:「到官以柴場有民弊,爲狀請罷,報于我。」汝秀曰:「謹如敎。」至卽請罷。鑴恐他民願受,故留其狀,先使其家人,送呈于汝秀,請入耕所罷場內,見其題給而後,乃題汝秀狀罷之,其場悉爲鑴有。人呼汝秀爲鑴守庄奴。三百年國子之地,一朝爲鑴竊取,而人莫敢言。

    ○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掌令姜碩耉與副提學李堂揆私語,許積聞之曰:「私語者誰歟?」權大運曰:「副學、掌令也。」積厲聲曰:「甚無禮。前日則不敢然矣。臺諫雖不可請推,他人宜推考。」承旨李夏鎭請推,堂揆、碩耉避嫌退出。蓋筵席不嚴,非特碩耉私語,而時憲府欲劾李壽慶,碩耉不從,積等惡之,因此斥去。先是尹鑴請乞糶於燕,以觀俯仰,積等持之。至是又以是爲言,積曰:「兪棨曾爲此論議,不一未行。其後徐必遠又以爲言,臣與柳赫然力陳而止之。」蓋不欲受恩於淸也。鑴曰:「兪棨、宋時烈與聞國政之時,臣爲此言,欲爲探試。咸陵君李澥亦以爲好,兪棨欲請之,宋時烈以爲譎而不正而止之。此請可除勑使旁午之弊,又可以觀彼動靜。」金錫冑曰:「彼若效王朝事,令我輸去,則難便,而徒見疑。」諸臣多以爲難,遂止。將退,上留兩大將謂曰:「艱虞之時,所恃惟卿等二人。宜修補軍器等事,以備不虞。」赫然曰:「我國軍兵,大數爲五萬。須得數百人,爲宿衛、緩急之用,自上宜親領之。」仍與汝哲陳南漢孤絶,江都虛疎,俱非駐蹕之所,上竝不答。

    7月28日

    ○甲寅,上判付朴瀗公事曰:「終始發明之狀,尤極痛駭。更加嚴刑窮問。」禁府之規,若循例允下,則無施杖之事。而上於瀗事只允之,故積請於榻前,改下嚴刑之批,積使熙深治瀗,瀗甚恇?。若嚴訊,則必吐實,挺昌等憂遑,累日不食,令穆、鑴爲言而不得。俄而熙見斥於壽慶引入,而上令次官,只爲禁推公事照律。知義禁吳始壽、金宇亨開坐,始壽乘間竝推瀗。宇亨素闊於事,一從始壽所爲,楨、柟及挺昌等,厚賂羅卒,羅卒畏諸吳形勢,而利其賂,刑杖極歇。上又循例允下,事將解,故積言之。瀗受刑時,瀗奴坐望門外曰:「初言當爲持平,此何爲耶?」

    ○掌令金海一、持平李沆等言:「前正言李壽慶頃於引對,乃敢面斥,顯有傾軋之跡。輕朝廷,售私意之罪,不可不懲,請罷職。掌令姜碩耉私話失儀,請遞差。」竝允之。時,尹鑴朝夕望爲相,而未參卜相。壽慶等欲先逐大運,以鑴爲右相,而引用小北,小北亦密許之,共數小北文官當引用者十數人。而鄭榏一門以挺昌婦族,爲之首,陰與謀計已久。及是,壽慶益見寵信,遂乘時草疏,請相鑴而斥積、大運等,疏未及出,而語先洩。南人急遣權愈覘視,愈,壽慶妹夫也。壽慶方屛人閉門,與李日井相對凈寫,愈直入開門,遂爲愈所覺,被其挽止。俄而入引對言,閔熙不合卜相,仍攻金徽,以斥兩相,其所謂必自儒生負望之人爲相者,卽薦鑴也。於是,衆南大駭,宇遠首疏攻之,海一、沆繼發。碩耉附鑴不肯從,爲積斥遞。沆等俱短於文字,依樣宇遠疏爲文,而不言誰某,直云乃敢面斥,衆皆傳笑。

    ○吏曹判書尹鑴請對,極言朴瀗之不可刑,縷縷不已,上終不聽。蓋深惡擧宦寺事也。

    ○以吳始復爲吏曹正郞。

    ○上敎曰:「今觀記事官南益熏爲人,可堪百執事。特爲六品職備擬。」益熏久在內翰,上甚器之,而益熏又附鑴,鑴請陞用,故上有是敎。

    7月29日

    ○乙卯,以南天澤陞爲同副承旨。時,攻宋時烈加峻者,輒被寵擢。

    ○夜,流星出。

    八月

    8月1日

    ○朔丙辰,以李馥爲掌令,金奐爲司諫。

    8月3日

    ○戊午,大司憲李袤上疏曰:

    近以李壽慶事,氣象不好。洪宇遠之請出,欲防微也;許穆之請貸,爲言路也,皆出爲國之忠也。壽慶直斥二重臣,略無顧忌,引古發言,不知其侵犯大臣,不察甚矣。數十年來,入閣長銓者,才望過於二人,臣未之見。況今洗腸滌胃之日,捨二臣其誰也?古人比臺諫於群猫,俚言不捕鼠,而攘伏雌者,壽慶之謂也。宇遠直節經術,踐履寡默,不讓爲士林之宗匠;許穆學問文章,宿德大耋,固有所士林之矜式。所爭者公,誠可謂和而不同矣。以大臣加額重望,氷蘗操履,自有含容雅量,豈可芥滯胸中?今聞臺諫已罷其職,如或因此激而又激,則恐非調和鎭安之道,臣竊憂之。

    上以已悉於諸宰之批答之。正言李瑞雨上疏曰:

    李壽慶氣量微傷狹隘,而文雅自是可人,天性長於敢言。其意非以二臣爲大有咎責也,直以二臣見任崇重,而風裁聲望,有不厭於心,覩其前,不顧其後;治其名,不究其實。有若談八珍於貧家,而欲疵菜糲之饔飱,雖謂之妄言可也。至於洪宇遠之疏,又以壽慶爲險陂傾軋,宇遠胡爲此言?宇遠淸名直節,士林所歸向。而其言如此,必有孔壬大讒,偏嫉壽慶之人,構捏白地,熒惑善人。宇遠所慮,潛機將駭者,實在睫前,而惜乎其不察也。臺啓至云傾軋濟私,又是疑團億逆,有若病極而見鬼者。以此罪壽慶,無以服一世之人也。

    上答曰:「豈可以侵凌大臣、重臣,謂直言敢諫之理乎?若不懲治,無以防後弊。」司諫金奐上疏曰:

    宇遠之淸名直節、文學雅望,聖明所倚重,士林所推仰。瑞雨何敢慢侮蹙踏,若此之極耶?瑞雨以孔壬大讒,構捏熒惑爲言,有若宇遠初無主見,一聽奸細,人所嗾而發者。噫!瑞雨旣以疑團億逆,譏斥臺啓,而乃反指宇遠爲讒人所誤,是誠億逆之甚者也。掌令金海一,持平李沆等,言李壽慶之侵斥大臣,語意回互,瑞雨肆然營救,引喩巧密,更加譏逼於大臣諸宰,不自覺其同歸一套,誠可寒心。臣等所論,只引其言,打破其心,而瑞雨反以爲億逆。瑞雨旣非壽慶,安知其心之必不如此也?

    禮曹參判洪宇遠上疏曰:

    李瑞雨之疏,盛氣費辭,張皇眩瞀,攻擊臣身,不遺餘力。噫!瑞雨、壽慶固是一體之人,其首尾相應,若常山之蛇、固何足怪哉?

    副提學李堂揆、副應敎李沃、副校理睦昌明等箚曰:

    李瑞雨之疏,引喩弔詭,遣辭譸張,寓譏於台席;恣凌於重卿,卒乃加詆於名宰計,欲明壽慶之無他,而莫掩於一套傾軋之習,臣等何可無一言打破之乎?今日三事之臣,受命累朝,佩國安危,而盡瘁一節,可質神明,〈指積〉淸愼操履,久洽輿望,〈指大運〉山林耆德,可光王國〈指穆〉此固一代之碩毗。而壽慶竝囿諸台,顯加面數之辱,三相不安,鼎軸俱空。宇遠爲慮其弊,卒歸於不靖,遂進一疏,請出壽慶,其言實有長慮。而今瑞雨摘抉爲辭,侵侮無憚,乃曰:「孔壬大讒,在睫不察。」是謂宇遠之疏,由壬言讒舌也,乃曰:「病極見鬼。」是以宇遠之疏,爲譫語鄭聲也。嗚呼!曾謂宇遠之賢,而有此累耶?宇遠以剛方淸修之行、溫雅篤實之學,平生樹立,卓越前修。而瑞雨所加,乃信讒而害人,亂言而誑君。奸細之事、庸惡之行,則是以小人之腹,揣君子之心,適足以誣陷良善,熒惑天聽也。請李瑞雨罷職,以懲傾軋之習。

    上答海一等曰:「臺閣糾正,爲杜日後之弊。勿辭,勿爲退待。」答宇遠曰:「卿以耳順之齒,罹艱危之日,介嫌於不正之言,予深未解。安心勿辭。」答堂揆等曰:「依啓。」答奐曰:「瑞雨阿附怪妄一壽慶,予甚駭然。」宇遠始爲鑴等所薦譽,而黨論極峻,故貳於鑴,而附積等。及是疏斥壽慶以一幺麿,穆以此咎宇遠。袤以伏雌比徽,熙以猫比壽慶,言壽慶不噆西人,而噬徽、熙也。極口稱贊宇遠、穆、積、大運等,而且救壽慶,欲與棄嫌,合力專攻西人。袤以奸兇世家,老於偏黨,惟恐其黨之分離見敗,且猶附鑴,故兩解之如此。鑴等私與同議,而其言旣未售,乃曰:「壽慶獨爲之,餘人不知也。」使瑞雨投疏,爲之游說,而且欲掩其傾奪之跡,斥宇遠以疑團。袤、瑞雨之疏,留院數日。宇遠、奐、海一、堂揆等,預構章箚,磨礪以俟。及其批下,一時束入,亦如常山蛇之相應也。玉堂箚則沃之所構,其說甚巧而侫。淸、濁南旣分,漸成嫌隙,至是大分,相與鬪勢爭權,而小北又挾鑴、穆,陰窺鑽入。庶孽亦欲乘時通融進用,紛紜混淆,罔有紀極。

    8月5日

    ○庚申,右議政許穆請對,以袖箚讀而陳之,其箚極口伸救李壽慶、李瑞雨,不啻累數百言,仍口陳不安之意以要之。上色甚不悅曰:「卿何爲此言?壽慶爲浮薄之論,瑞雨又阿附而爲之,於卿何不安之有?」穆又申前說,上不納。穆無聊,退伏良久,振袂起拜曰:「更無可陳者矣。」慍色勃然。壽慶等旣敗,計無所出,乃使穆入說。而以穆不能言,構文字爲甘言悲辭,納其袖而送之,穆自意以山林老大臣爲言,無不從,上意落落,穆狼狽周章而出。

    ○以南益熏爲正言。

    8月7日

    ○壬戌,領議政許積、判中樞鄭知和、左議政權大運以尹鑴請行大王大妃斬衰服疏,獻議曰:「尹鑴引『爲君斬』與『諸侯有五屬之親者,皆服斬』之文,而但《儀禮》又有『尊同則服其服』之文。母后之於國君,其尊旣同,則其服宜服本服。若所謂五屬,恐不竝指母后。《五禮儀》所謂『大王喪,則凡在斬衰、齊衰、功、緦之科者,皆服斬衰』云者,正指五屬之親,臣於國君者而言也。尊同而服其服,則亦必不在此限。周家《儀禮》旣無明文,我朝亦無已行之例,到今容議,實涉重難。」右議政許穆議曰:「《通解》《喪服》《斬衰章》:『父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正體於上,又將所傳重也。』諸侯爲天子。』傳曰:『天子至尊也。』《周禮》司服:『凡喪爲天王斬。』疏曰:『諸侯諸臣,皆爲天王斬衰。』君傳曰:『凡與諸侯,爲兄弟者服斬。』疏曰:『諸侯死,凡與諸侯有五屬之親者,皆服斬也。兄弟俱爲諸侯,則各服本服。』《齊衰章》『爲長子』傳曰:『何以三年也?父之所不降,母亦不敢降也。』疏曰:『以子爲母服齊衰,母爲之不得過於子爲己也。』《大功章》:『君爲姑、姊妹、女子,子嫁於國君者。』傳曰:『何以大功也?尊同也。尊同可得服其本服。』齊衰不杖朞註:『天子、諸侯絶旁朞,正統之期,猶不降,故兼云齊衰。』正統,大功猶不降,父母爲長子三年,以先祖之正體也,蓋已極無以加矣。諸侯爲姑、姊妹、女子,子嫁於國君者與兄弟俱爲諸侯者尊同,尊同則服其服。太后之與國君尊同,有母子之本服。父爲子斬,以正體傳重也。母爲子齊衰,不得過於子爲己也。司服:『凡喪爲天王斬。』疏言:『諸侯諸臣,爲王斬。』不言母爲子斬。《五服圖》族祖出於高祖,諸祖出於曾祖,諸父出於祖,兄弟出於父,子孫出於己,正體之尊,不係於五屬。君臣之義雖嚴,父子之倫何可廢之?天子諸侯,絶旁朞,尊同則不絶,不絶則無斬,此喪服之大義也。魏、晋故事,皇太后、三夫人以下,皆爲天王斬,東晋太元二十一年,孝武崩,李太后制三年之服。宋永初三年,武帝崩,蕭太后制三年之服。尹鑴博於禮者也,言此禮久矣。臣有管見,安敢不盡言?」上命更議他大臣。

    ○以李溟翼爲右承旨,吳始復爲校理,姜汝?爲司諫,李德周爲獻納。

    8月9日

    ○甲子,朴瀗刑問二次,不服。

    8月10日

    ○乙丑,以韓垽爲持平。垽卽故參判亨吉之子也。亨吉以貪名,垽素無文,不能事擧業,遂廢科。鑴等謂之隱士而引用,垽自愧不出。

    ○上命大王大妃服制,改以斬衰三年。練祭時受服,從尹鑴言也。時,領中樞鄭致和獻議,亦與積等略同。鑴遂上疏,盛言其當行三年,上乃批收議曰:「觀此時任、原任大臣之收議,予意則以爲不然。立第二長子,亦名長子者,昭載於禮經註。然則孝廟以承正統,當服斬衰三年,而時烈陰懷貶降之計,斷爲朞制。及至先朝末命,赫然覺悟,釐正宗統。予雖未窮禮經,大王大妃殿之於顯廟,雖有祖孫之分,旣登至尊之位,則禮當服斬衰三年之文,故方欲詢問變通矣。吏判疏適入於此際,誠合予意,而至於右相收議中,晋孝武崩,李太后制三年之服;宋武帝崩,蕭太后亦制三年之服,大臣、儒臣之意皆如此,予之意見,正合此議。斷用斬衰三年之科宜矣。」仍敎曰:「大王大妃殿,旣以斬衰三年定行矣。今八月十八日,練祭兼行受服事,言于該曹。」又答鑴疏曰:「凡國家之安危,係於明人倫。人倫紊亂,則宗社危矣。故予則以爲,人倫不可不明。嗚呼!時烈外飾儒名,內懷陰險,使孝廟不得傳重,亦不得服三年之制。然則仁祖爲攝諸侯乎?孝廟爲假世子乎?逮至仁宣王后議服之時,禮官趙珩等,初以禮經朞年定行矣。乃敢不爲啓稟,以大功付標,誣罔先王於煢煢哀毁之中。噫!珩等雖急於護黨,豈可忍忘孝廟之恩乎?故先王赫怒于斯,據經釐正,乃罪禮官及誤禮之人,亦足以雪神人之怒,慰在天之靈。然而予則以爲,典禮旣正,而至于大王大妃之於顯宗,猶未能盡制,何以言哉?顯廟履至尊之位,則豈可以爲祖孫之間,而有不服斬衰三年之理乎?予方欲詢咨大臣之際,適見卿疏,符合予意。卽下原疏於大臣、儒臣,右相所引禮經及晋、宋已行之制,正合予心。予雖未解禮經,略循禮制及古昔明誼,諫祭時當服斬衰三年之制事,旣已斷定矣。」

    8月11日

    ○丙寅,以金奐爲司諫,任相元爲掌令。

    8月12日

    ○丁卯,以李宇鼎爲左副承旨。

    ○右議政許穆箚言:

    李太后、蕭太后服三年之事,臣則不敢引以爲聖朝盡禮之明證。今承隆批,不勝惶恐。蓋以斬衰非其收議本意,而箚陳也。

    領議政許積、左議政權大運等又以斬衰之不當,縷縷爲言,請召三品以上、三司更議。上從之,命於明朝,會于賓廳議之。

    8月13日

    ○戊辰,大臣以下會賓廳,上命引見。尹鑴力主前議,爲袖箚進之,積、大運等俱以爲不可,穆耄不能明言。入侍諸臣多與積等同,鑴忿甚與積爭論不已,積輒力折之。鑴益不能堪,呶呶較辨,殆同鬪鬨。積言:「許穆以碩德重望,言不見用,惶恐將退去。此是禮遇之臣,非尋常大臣也,不可無慰安之道。李壽慶敍用,以安其心爲宜。」上不答。再言又不答,三言始敎曰:「壽慶語意不美,而大臣不安,右相亦不安,敍用。」此後則右相可安心。鑴曰:「朴瀗之言,雖甚顚妄,死於刑杖,則恐累聖德。」積曰:「宜問於判義禁。」閔熙曰:「治以不治,盛世事也。」乃命定配。鑴又陳江華留守鄭榏非御衆之才,宜移京職,而以許秩代之。秩,積之弟也。上特命除秩爲留守。鑴又言造車禦賊事,大運以爲不可。積曰:「宜問於大將。」鑴曰:「此輩何必問?柳赫然、申汝哲雖不肯用車,其可長爲將乎,他人豈無用車者乎?」汝哲默不言。赫然驕將也,忿起坐,張目厲聲,爭辨不已,鑴亦大聲責之。兩人喧爭,爲一戰場,左右駭然。積以年凶,請減京畿收米,鑴曰:「御供不可減。用餘宜賜親戚,不宜減。山陵、魂殿浮費多宜減,而戶判吳挺緯以陵殿事,故不敢請減,非誠心事上之道也。」初,守陵官前例賜與之物,挺緯減削以給,金佑明竝及於論楨、?箚中,鑴怨佑明次骨,斥其所言,必欲奪削而後已,固請如此,至曰:「無減御供,以賜親戚。」顯然爲楨等希恩。先公族,後陵殿,其言殊甚無謂,聞者駭之。大臣以下退,鑴留身進言曰:「服制旣已詢問,而當今洪宇遠、吳挺昌、李同揆,俱是禮學之人,詢問可矣。」鑴恐上意變更,更請問三人,三人皆從鑴論故也。檢閱趙持謙斥鑴三年之論,有傷倫理,鑴大怒,將欲自爲請罪,承旨李夏鎭目止之,請推持謙,上以輕蔑朝廷,陵轢重臣,特命罷職。時,邪黨欲引進李聃命入史局,誘脅持謙無不至,持謙執不許,又爲柳命堅圖史薦,而亦不許,其黨甚怨,怒欲擊去而未及,適以他事罷。上命夏鎭,書備忘曰:「大王大妃服制,初欲以斬衰三年,略倣古禮而定制矣。今聞大臣諸臣之言,禮經無明白可據之文,勿以斬衰磨鍊。」穆意本與鑴少岐,而中又牽合,至是不欲與鑴顯然崖異,故糢糊爲說。積、大運見鑴疏,慮以誤禮,爲鑴所攻,必欲排擠,而上旣不從其議,深納鑴說,非穆則莫可敵鑴,故乘穆失意狼狽,誘以若出而相助,則當令安其位,穆乃大喜從之。積等令構出文字,袖而入以折鑴,穆如其言。積、大運等,乃交口譽穆,請上溫諭,又請敍壽慶,而安之以報穆,上從之。於是,穆感極鳴謝,幾於淚下,無復廉恥。朴瀗久囚受刑,瀗妻怨挺昌、鑴等之始誘而終不救,欲擊錚訴之,鑴等恐急,以積堅持尤憂悶,不知所出。鑴乃以許秩拜留守事,餌積而入言,積始解之,瀗得定配,而秩陞江都。積等所爲,如賈竪相博也。秩卽不文無識白徒,屢拜州牧,居官甚鄙汚。穆等初入銓,欲悅積,超拜全羅監司,輿儓亦皆駭笑。積亦知其不似,入言於上,請遞之曰:「左右尹則蔭官亦爲之。若欲試秩,自有相當之職。」至是又擢留守。秩至江都,怙勢貪殘,罔有紀極,官庫一空,而人不敢言。鑴退出,納款於積,謂積家人曰:「吾自今,每事必稟於領相爺而爲之。亟欲徙家就近,朝夕學焉。」

    ○禁府還入朴瀗公事,上改批曰:「渠之凶疏,必是他人指嗾,元情數語,無非辱及先朝,慢蔑君上,悖逆無根之凶說。事當嚴刑鉤問,必得其人而後已,而殞命可慮,特爲定配。」上始以積力請,不得不推問,而殊無意深治。瀗元情,告宦寺與政之謗,欲以此禍人,而自媚於上,上素切惡此等語,乃命連加嚴刑,必欲得所言之人。及是,以鑴言發配。

    8月15日

    ○庚午,前參判金益炅卒,年四十七。益炅,文元公長生之孫,爲人恬介,有操守。晩登第,値時之阨,未究其用,年又不永,士類惜之。

    ○吏曹判書尹鑴以己議之不行,陳疏力言,上答曰:「初意倣古禮,定以斬衰,反覆思惟,以晋、宋亂世之禮,斷定莫重之禮,極涉未安。且禮經,母后無天王斬之文。不可以無可據之禮,定行大禮矣。」李同揆、吳挺昌亦陳疏,主鑴議,答曰:「已悉於吏判之批矣。」

    8月18日

    ○癸酉,上親行練祭於孝敬殿。

    8月19日

    ○甲戌,以丁昌燾爲執義,李馥爲司諫,安如石爲掌令。

    8月21日

    ○丙子,上謁崇陵。命從駕諸臣,所經處勿令蹂躙害穀。

    8月23日

    ○戊寅,以吳挺昌爲副提學,吳始復爲副應敎,李馥、李德周爲掌令,任相元爲獻納,柳命賢爲修撰,權瑍爲持平,李沃爲司諫。

    8月24日

    ○己卯,禮曹以金佑明發靷日及安葬時,王大妃望哭,磨鍊啓下。

    ○傳曰:「觀全羅監司狀啓,谷城縣監文榮後奪民妻,使其妾同産之奴交奸。朝家之置字牧,非爲奪民妻也。其縱恣無忌之罪,不可不嚴懲,拿問定罪。」

    8月25日

    ○庚辰,吏曹判書尹鑴欲出補論劾李壽慶之臺官于外,郞官柳命賢不聽。因此生鬧,上疏辭職,上答曰:「昔文王得尙父而治;齊桓得夷吾而覇。寡躬幸得兩賢於草野,又得經學才智之臣數人,以濟艱虞。卿何介懷纖芥之言,邁邁若是?勿復動念於虛誕之說,益堅愛君憂國之誠,無負至望。」仍遣史官傳諭。時,憲府又以任相元之連除臺職、吳始復之徑陞東壁,咎政曹,請推考堂郞。鑴大怒,上疏辭職,至有經營謀計,私附奇中,居河之麋,爲猷將多,無拳無勇,職爲亂階等語,上慰諭之。

    ○右議政許穆上箚,乞暇焚黃,上許之。於是政院、玉堂,與其黨之爲太學生者,交章請留,穆竟不行。

    8月29日

    ○甲申,引見大臣、備局諸臣。上勉以同寅協恭,蓋見鑴疏而疑廷議携貳,有是敎。領議政許積略陳鎭定之意。右參贊吳始壽曰:「我國兵力之强,莫過西北。近來北道,皆捨武業文,甚不可。宜勸令習武。」戶曹判書吳挺緯曰:「閔鼎重爲北伯,使北民皆讀書,自此北俗大變。」積曰:「此道之棄武尙文,甚不可也。」上令分付北道。

    九月

    9月1日

    ○朔丙戌,以李德周爲獻納,金奐、安如石爲掌令,柳千之、李沆爲持平,李沃爲副應敎,睦昌明爲副校理,張善澂爲右參贊,李馥爲司諫,羅以俊副修撰。

    9月2日

    ○丁亥,御晝講。右議政許穆白上,請勉出尹鑴,上令承旨代草敎,使之速出。金錫冑曰:「雖只牌招,亦必出仕。」上曰:「然則牌招。」鑴承牌詣闕,請對言:「李馥、權瑍侮弄臣無所不至,朝廷體面,傷損無餘。馥纔辱臣,卽拜司諫,臣之出入政事堂,豈不羞愧?馥縱恣無忌,爲眩亂之言,人之無狀,胡至於此?願上察之。」鑴旣退,上卽遞馥司諫。瑍、馥於鑴之疏後引避,略有抵觸,鑴怒之請對,陳加罪之意,其恣橫至此矣。

    9月3日

    ○戊子,以鄭之虎爲承旨,李夏鎭爲吏曹參議,柳命賢爲吏曹正郞,李德周爲司諫,李同揆爲掌令,李壽曼爲獻納,洪宇遠爲藝文提學。

    9月4日

    ○己丑,夜對玉堂官,賜諸臣梨柿一盤。

    9月5日

    ○庚寅,夜對玉堂官,吏曹判書尹鑴亦入侍。鑴請令許穆及李同揆、洪宇遠等,入參夜對,上允之。講訖,賜鑴等梨柿一盤。

    9月6日

    ○辛卯,引見大臣、備局諸臣。訓鍊大將柳赫然陳天磨山築城之意,尹鑴以爲不可。上令許積往見。尹鑴請往見江都形勝,命待春往見江都及諸島。鑴請設體府,許積曰:「恐致彼人之疑。」鑴曰:「以海防爲言,則彼何可責之?」權大運曰:「當先實後名。」金萬基曰:「大臣坐備局,行體府事,而藏其名號可也。有名無實,國之大害。」上以從容思量爲之爲敎。諸臣將退,上命鑴及玉堂官姑留,出御書題《夫子待價章》四十餘字,鑴奉覽持出。

    9月7日

    ○壬辰,夜對玉堂官。洪宇遠特命同入。出御筆二張,一「邦有道,危言危行」二「南國之人,惜伐甘棠。」仍以第二所書爲題,試製近臣,命宇遠考之。李沃爲之魁。

    9月9日

    ○甲午,夜對玉堂官。尹鑴特命同入。將退,各賜柿梨一盤,薏苡粥一器。

    9月10日

    ○乙未,以洪有阜爲童蒙敎官。有阜曾與李象震等,投匭醜詆先儒李珥、成渾,辭極凶悖,太學付黃二十餘年。至是鑴請解之,卽除參奉,又除敎官。

    ○以李宇鼎爲大司諫,內批以李沃陞爲右副承旨,洪宇遠陞爲禮曹判書,鄭晳陞爲禮曹參判。沃奸諂絶倫,或附積,或附鑴,見西人則言其同流之過;對同流則巧爲害西之謀,人謂九尾狐。上於房單子,越次以沃差禮房。沃曰:「先朝則重兵房,今上自以釐正大禮,重禮房,故用我爲之。」每於開筵,極求入侍,以巧言姣色,媚悅上意,與其婦翁李同揆爲鑴鷹犬,晝夜奔走,招權納賂。宇遠天性至毒,居常如含瓦石,自中慘刻之論皆主之,黨與推重。以應敎,上來未九朔,擢六卿,一日兼三任。自斥金佑明,益被親寵位遇,惡於鑴、穆。時,積、大運、穆、鑴、宇遠之外,如始壽、來善、袤等,最見信幸。始壽容態嫵媚,言語慧黠,上愛之。沃等多效之,競爲冶容。晳雖似淳厚,而庸鄙無識,以請鞫南、鄭,公論罪之,晳亦內慙。其後不顯爲慘刻之論,以久在喉司,故特爲陞拜。

    ○以李世華爲同副承旨。世華爲人質實朴素,居家常躬自耕作。幹局過人,善治劇郡,嘗過用刑杖,殞人命,後悔而改之。

    ○廟堂議抄堂上以上可用武臣以啓。被抄者,柳斐然、李益亨、朴以昭、李鏶、金興運、元相、權道經、朴振翰、張是奎、金煥、閔暹、梁禹及、李必馨、李世選、鄭德謙、李穦、尹時建、朴長源、金世龜、柳星緯、李聖賫、柳重起、李相勛、李??、金世器、姜萬碩、睦存善、李東老、邊國翰、李雲登等三十人。其後或拜將任,或至閫帥,官止州府者只數人。

    9月11日

    ○丙申,增廣別試文科。一所試官吳挺昌等以君臣事業發策,有曰:「漢之留侯、唐之梁公,皆能以漢、唐之祚不移於呂、武,而二人事業,異世同符,其由於心迹之同歟?」顯有逞憾東朝之意,擧場譁然。有一儒問挺昌等,挺昌等情得,抹去呂、武二字。於是儒生數百人,閣筆不製而出。二所試官李夏鎭出策題曰:「內外交處,有言張柬之之拜相,實自道州。」見者以爲亦含意。是時群奸怨慈聖,肆爲誣謗,故挺昌等出題場中,皆知其包藏禍心,無不驚駭。

    ○夜對玉堂官,尹鑴亦同入。講《綱目》,至魯仲連事,鑴曰:「隱士非指隱於山林者,在市井,亦謂之隱。」鑴自道也。李沃曰:「漢王褒文詞飛動,宜一覽。」沃以穆、鑴及己,擬賢臣,欲上見褒頌,而信其得賢,且自以其文比褒。鑴曰:「近日李壽慶連爲擬望,而不落點,何也?欲知之。」上曰:「以其凌轢大臣也。」鑴曰:「殿下曾以汲黯比壽慶。今以論大臣見棄,則雖欲爲黯,得乎?」上曰:「予當知而用之。」鑴又曰:「趙嗣基之言,非出於詆訐,而以此久不用。嗣基有忠誠於國。」上曰:「亦當知而爲之。」上出諸臣所製,令鑴考之於前,鑴固辭,上屢敎而終不奉命。上在沖年,極欲於卽席觀其科次,而鑴堅不從,上甚無聊,爲之色變。沃見上顔色,私勸鑴考之,鑴又不可。沃乃白上曰:「方直賓廳,令退出考入亦可。」上良久曰:「唯。」蓋鑴欲用情科次,而旣糊封其名,不知誰某所製,欲出外窺視而等第,固辭卽考,其奸譎如此。鑴以夜深請出,上姑留之,饋薏苡粥、柿梨。退出,夜已三更。沃從鑴入賓廳,悉以某文某製語鑴,鑴以鄭之虎居首,睦昌明等次之。之虎,鑴之鷹犬也。鑴以上未習文字生熟利病,如之虎、昌明等所製雖拙惡,恣加批點,觀者駭之。

    ○京畿水使李仁夏以海防虛疎,請令往來船隻,受行標乃行,以察荒唐船,備局不從。時,商船潛入,敵情難測,仁夏之請,殊有深慮,而廟堂不之用。

    9月12日

    ○丁酉,御晝講。至《論語》《陳成子弑簡公章》註王魏事,尹鑴曰:「人君,天下之義主,雖人君,有不是之事,則不可從而死也。」權大運辨其不然。鑴又呶呶强爭,大運曰:「人各有見,不須爭論。」鑴乃止。上問培養文學之道,大運以近日試製諸臣,爲培養之道爲對。〈史臣曰:「若如鑴言,是萬古天下,節義都爲浪死之歸,而如馮道輩乃爲賢矣。天經地義,於是乎絶矣。鑴之此言,非如一時言語之差,其爲世道之害,有甚於洪水猛獸,豈非可畏之極乎?君上問培養文學之道,大臣宜陳古聖王作人之術,而大運乃以試製爲足,其庸闇無識甚矣。」〉

    9月13日

    ○戊戌,慶尙道啓:「八月卄七日,善山、開寧、尙州、醴泉地震。」

    ○試製入格人,分等施賞,居首者賜馬。上親監其馬,以瘦瘠,特推太僕郞。右議政許穆以提調上箚待罪,上慰諭。穆自爲司僕提調,稱曲會,數聚其徒,令司僕盛設盃盤,所費至數十金,服用諸具,皆令司僕製造。至造銀器以入于家,柴場木皆以銀代捧,揀取駿鬣,賣受高價。穆在漣川,貧不能資生,至是爲猝富之家,服飾飮膳,極其奢靡。司僕豐富,爲京衙門第一。宋時烈爲提調時,不取絲毫,許積爲提調,有貪墨之誚,而穆之姦利鄙瑣,甚於積。時,在朝權貴,皆肆爲貪饕,穆、鑴等以處士起用,而又復嗜利無厭。由是貪風大振,士大夫恬不爲愧。

    9月15日

    ○庚子,獻納權瑎疏陳築城、鍊兵等事,上答曰:「疏中縷縷懃懇之言,皆出於爲國遠慮之誠,令人歎服。吁!今之君臣,豈悠悠泛泛,因循度日也哉?我國自經丙丁之後,不養武士,抛棄兵革,固已久矣。雖平日,尙且憂患,況當今邊虞之時乎?嗚呼!國無可恃,民無可賴之勢,南北之憂,尤非我國之細慮。每嘗憂遑兢兢,中夜不寐。輒與三公,相與講究,以爲陰雨之備,而至於築城一事,此亦每與講究之事也。雖然,若有數三邑可築城子之處,則更令廟堂,相議便否,稟旨變通。」時,瑎、沃便以才臣自處。

    ○夜一更,流星出天津星上,入織女星下。其法曰:「女主憂。」此賊臣挺昌等以兇言發策之日,人謂是應。

    9月16日

    ○辛丑,上敎曰:

    於戲!凡設置各道按道之臣,各邑字牧之任,其意豈名存實無,而專事肥己之爲哉?按道之臣,明黜陟賢否,則守令可得其人;撫愛軍民,則民樂其業,此所謂設官分職之意也。近日八路守宰,未聞有淸廉撫摩之聲;外鎭邊將,能擧其職者,國事之寒心,良有以也。政院知悉。

    時,自南人得志之後,欲張外勢,且利其餉遺,方伯有缺,皆以其黨與差遣。方伯旣競爲貪縱,肥己、善事,民不堪命,而爲守令者,與監司、臺諫同類,恃其親狎,無少忌憚,剝割膏血,毒賦無藝,在在皆然。監司、臺諫,交相掩護,中外輦載相屬,百姓嗟怨,無所告訴,如在水火。上亦頗聞之而下敎。

    ○上敎曰:「福昌君楨、福平君?敍用。」初,楨等放還,至東郊外,上遣中使,候問相屬,楨等邀上所信幸宦者數人,三日大宴。尹鑴亦出見歡飮,楨等因中使,願居楊州、豐壤,上賜銀三千兩,令起第於豐壤,無何命敍。

    ○上命漢城府士夫奪居民家者,別爲申飭錄啓,以防冬節窮民失所流移之患。

    9月18日

    ○癸卯,御晝講。

    ○許積自松都還。上引見問之,積曰:「往彼見之,形勢極好,飛鳥不能過。外城之基,在天磨山下,距靑石洞六七里,築此而定一將守之,令民入保聖居好矣。城宜名大興,但中興乃京城近處,一朝有變,不可棄都民而去之,築中興爲京都民地;築大興爲松都民地爲宜。中興亦當速往見之。」上可之。積言神德王后本宮祭,乃是非禮之禮,不可因循,宜罷,亦勿追祔本宮爲宜。「洪宇遠亦力言之。北道本宮設廟,蓋似南齊靑谿,祭禮異於常典,不忘其本之意也。神德復位,因宋時烈等陳請,故南人得志,有追廢神德之議。積等請勿追祔本宮,仍請罷祀。以此,上命安州漁船,還屬明禮宮,積力爭以爲不可,宇遠亦言之,上乃曰:」事有不得自由,其間亦有曲折。「李沃厲聲曰:」人君豈有不得任意之理?還屬不可矣。「柳命天又厲聲而進曰:」未知曲折如何而還屬,極不當。「睦昌明亦厲聲曰:」臣知殿下不得自由,而旣給還屬,失信大矣。「積等更迭力請,上不從。積乃請:」此則還屬,而換給他處船於安州。「上允之。明禮宮宮名,自前爲大妃殿私財,吳始壽以安州名妓水晶爲妾蠱惑,率畜于家,所言皆從。以安州水晶本鄕,爲水晶生色地。凡事皆顧恤,以安州蕩敗,請出安州所在明禮宮二船與安州,雖託公言,實以水晶故也。慈殿如深有未安之意,則上宜令還給本宮,如欲仍給安州,則宜方便以請于慈殿,乃揚言于積等。沃、昌明、命天窺見間隙,以不得自由激怒上,欲爲離間之計,群起紛擾。

    ○以閔點爲大司憲。

    ○掌令李同揆、安如石等,請還收楨、?等敍用之命。啓語是循例,而非實情也,只草草數行。上答之曰:「今觀啓辭,爾等徒知其一,未知其二。孝廟眷愛麟坪,軫及於其子,長養宮中,益加眷眷。麟坪卒後,御製祭文,略及至意於其中,親親友愛之意,於斯盡矣。逮至先王,友愛益篤。雖小有不謹之罪,爾等何敢負兩朝盛意,亦不念予之睦族親親之意?誠未曉爾等之擧措矣。勿煩。」如石素不文,方詣闕傳啓,猝承嚴敎,將引避而不得構草,急送人借構於人,避草二更始到,乃謄呈而出。

    9月19日

    ○甲辰,上出御題項羽不渡烏江說,令玉堂官製進。仍敎大提學、提學、副提學,亦爲製進,糊封考次如科式。

    ○御晝講。

    ○寧海屬縣英陽幼學趙頙等上疏,請復設古縣以爲,英陽之距寧海百有餘里,遠者又加八九十里,三踰峻嶺,百涉險灘,有虎豹之畏、盜賊之戒。人皆苦之,山稱泣嶺、峴名行哭,有以也。又條列寧海侵害十弊。上下之備局,而仍特爲備忘曰:「英陽舊縣,有一峻嶺,虎豹當道,群盜間發,傷人害物頗多。故其邑黔蒼,出入寧海,難於蜀道之險。名之曰泣嶺,則想其艱楚之狀,可戚可憐。宜有復設舊邑,以遂民願,速爲稟處變通。」備局請令本道,參量改定後啓聞。

    ○尙州幼學全翼耉上疏,先頌上聖明,中言委任儒賢,無爲讒間所構,末言講學等事,皆諂媚之言也。上優批答之。翼耉者,其父曰以性,黜其繼母,得罪倫紀,以此以文官而不得顯仕。翼耉與宋道興相親,道興奸人應漑之孫,而與尹鑴爲姻。時,鑴與大運輩交惡,道興承鑴旨,邀翼耉館于家,嗾令投疏,請委任鑴等也。

    ○月暈,白虹貫暈。

    9月20日

    ○乙巳,夜對。尹鑴及承旨李沃,玉堂官柳命天、睦昌明入侍。命天講《綱目》,多誤讀慙曰:「燭遠誤讀。」侍宦取燭近之,而誤讀如前。昌明讀商賈之賈音價,沃讀辠音辜,皆文短故也。鑴曰:「人才乏少,向日以論議得罪人,不可永棄,如李尙眞者可敍用。」上從之。旣出,儕流多咎論議人不可永棄等語,鑴懊恨,私勸注書,削此一句語,注書適非其黨,不從。

    9月21日

    ○丙午,擢拜睦來善刑曹判書,以李壽慶爲正言,特拜金萬基爲尙衣提調。始以吳始壽、吳挺緯、李袤三人擬入,上不用,特授萬基。時,凶黨常有動搖長秋之計,見此大不悅。

    ○同副承旨李世華以罪囚女人己玉物故,請推獄官,上特命先罷後推。己玉進士洪覿女也。其夫宋耆俊死,宋家言覿父女相奸生子。覿上言,耆俊兄耆英及其妻爭財,做此言,竝下刑曹推問。父女相奸,前世所未聞之大變,使覿有是罪,卽宜誅滅,無易種于覆載間,若耆英夫妻爭財誣陷,則亦當伏法。而覿,可臣之孫,宇遠從姪;耆英,錫慶之孫,俱是南人大族,而宋家豪富連姻,皆是朝貴,故刑官依違,不欲發露,囚禁累朔,竟至自斃。

    ○夜,流星出。

    9月22日

    ○丁未,上招許積、權大運於前,使考大提學以下所製文。積等辭謝,以金錫冑之作爲首,閔點、洪宇遠次之,柳命天、睦昌明又次之。

    9月23日

    ○戊申,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是日論英陽事,以復設爲定。仍及大興築城事,尹鑴以爲不可曰:「古者守在四夷,賊傳國都而後防之,非計也。」積戲之曰:「鑴言可謂大矣。上則入擊掃滅,次則守在四夷,舞干羽於兩階,豈不美哉?而如有豕突之患,王公設險,上古亦然。」鑴又曰:「故相柳成龍言,南山可城,此言是矣。」掌令李同揆亦言南山可城。同揆附鑴,故凡鑴發言,無不承奉如此矣。鑴又言設體府事,同揆亦言之。鑴尤着急,至云:「臣心耿耿。」時,鑴圖握兵權已久,而以金萬基、金錫冑、申汝哲等,難以遽逐,與其黨謀欲設體府,先以積爲都體察使,而自除爲副。又托以開府,令積出鎭於外,己專執朝政,擁重兵於內,日夜潛聚密議,人莫測其所爲。鑴曰:「郭世楗、都愼徵除職有命,而年衰不可擬參下職,宜直出六品。」上曰:「有功國家矣。」鑴曰:「柳世哲首上疏論禮,扶植公議;鄭東益右相以爲賢而薦之。」積曰:「直出六品,雖不可太多,此四人則好。」上曰:「都愼徵有大功於國家,宗統之正,由此人。四人竝出六品。」世楗者,其祖曰再祺、其父曰瀜,與仁弘爲族戚。昏朝時,再祺養望南臺,鄭逑斥仁弘凶論,與爲仇敵,瀜爲仁弘作詩誚逑曰:「衣冠進退眞儒者,敗俗傷風甚異端。」世楗爲人亦憸邪,必欲構害西人,上京伺釁,衆南傳客之。李元禎構疏,嗾世楗上之,世楗攘臂自當。世楗自多其功,意望甚高,不就參下職。愼徵亦以官卑而棄之,故鑴等請出六品。世哲,成龍之族孫;東益,乃許穆門客;愼徵者,嶺南卑姓。

    9月24日

    ○己酉,憲府言:「頃日,司宰監以造脯牛十三隻宰殺,頭足、內腸、脅骨、皮油,許賣勿禁事,報本府。乃者本監下人,偸取正肉,炮燖於本監之內,狼藉被捉,事極驚駭。請從重科罪,入直官先罷後推。」上命拿問下人,囚禁重處。古例,雖殺十牛,必納牛一頭於提調,而鑴以十三牛,只納一頭爲少,發怒嗔責,嗾李同揆,使出禁亂而構罪。內腸、皮油,至騰白簡,見者傳笑。鑴貪汚之極,與宰夫爭牛頭,中傷人,人皆唾鄙。

    ○憲府楨、?等敍用還收事二啓,卽停。

    ○右議政許穆上箚,進一冊子曰:

    臣老於文字,已八十年,不無一二所得,表白於後世者。上自天人之際,下及世道之汚隆,精寫以進。

    上答以置諸座側,銘心不忘。穆於小冊,書所著文九道以進,其言冗陋可笑。穆書進篆文,賭得相職,故又投其文,冀得厚賞。見者謂南袞老,悉焚平生草稿,而穆則乃欲表白於後世,愚暗益甚云。

    ○上敎曰:

    嗚呼!自予忝位以來,未聞有寅協和平之氣,予甚痛之。予於兩賢,義同休戚,而曩日臺避,顯有未孚之慍意,誠可駭矣。《書》曰:「愼終于始。」旨哉,斯言!政院知悉,常常念玆在玆。

    大運與鑴不協,每入筵中,論議相奪,爲一戰場。鑴至被詬罵,而耐恥自若。自壽慶事後,猜隙日深,積亦惡鑴逼己,痛加裁抑,而亦慮鑴敗,南人勢孤,欲存鑴以爲防西之用。大運等欲大攻鑴,竝去其黨十數人,而積姑止之。全翼耉投疏,承旨李沃等,黨鑴閟之,不出邸報,積等未之知,以上無端下備忘,驚訝莫知其由。已而詗知因翼耉疏,甚惡之。初,上惡西人,不與南人相合,旣而謂朝廷已和協,至是頗覺其不和。積等懼,欲掩其分黨相軋之事,要鑴欲與同入說上。

    ○李溫子庭萬上言,請復溫官爵,下禁府。溫,憸邪小人。庚寅年間爲臺諫,誣廷臣,欲申雪姜獄,欲以構禍士林,適以他事遞未果。後爲載寧郡守,醉殺隣邑士子,法當償命,減死配邊而死。至是庭萬,以溫忤世罹重罪爲言,禁府堂上閔熙、吳始壽等以爲,此等罪,雖或重論於生前,不必仍施於死後,請依願施行,許之。

    9月25日

    ○庚戌,申得淵妻上言,乞復得淵官爵,下禁府。得淵賊臣李烓之舅也。庚辰爲都承旨時,虜使我運糧錦州衛,得淵自以熟諳瀋中事,上箚請以銀貨送瀋,雇馬以運。虜遲之,知得淵之箚論其事咎之,龍胡來灣上,招領相、吏判、都承旨,得淵行到中路,聞其以箚事召之大懼,卽馳還。朝廷駭之,促令還入,得淵見龍胡,恇怯慌亂,與烓密議,發告金尙憲及曺漢英、蔡以恒,冀以自免。又書李時白、李景奭等六人姓名,將告之,時白等子弟,賂鄭命壽,事得已,國人無不痛之。得淵入瀋,胡人亦皆唾鄙,竝拘囚。歸後論謫濟州而死。至是,判義禁閔熙等言:「原厥首末,由於畏死?弱,未必有陷人之計,追復恐無不可。」從之。得淵之罪,與賊烓無異,其時免死,失刑甚矣。追復其官,有若冤枉之人,人莫不憤駭。

    ○吳煥孫碩麟上言,煥與賊适爲査頓,〈俗以婚家相謂爲査頓。〉當适稱兵日,聞大駕南下,顚倒馳進,以緩到竄配。煥叔父以适壻島配,而亦蒙全釋,煥獨未蒙恩。禁府言:「煥與賊連婚,易致疑忌,死於謫中,亦所自取。惟爲賊壻者,尙蒙全宥,而爲査頓者,獨不免罪籍,似未免輕重之違序,復官無妨。」從之。煥昏朝時爲舍人,大北兇黨也。其子孫附南,故熙等請復之。

    ○以李觀徵爲大司憲,特拜具鎰漢城右尹。鎰,綾豐君仁墍之子,生於勳武世家,而爲人愚庸無可取。中批之下,公議頗不愜。

    ○副護軍李選巡撫濟州,歸奏島中弊瘼四十條,有曰:「先正臣文簡公金淨、文正公金尙憲、文簡公鄭蘊,或編配或奉使,前後入島。金淨舊有祠,後以金、鄭追享,牧使李??又以其祖父李約東,不議於士林,置之三賢之上,有辱三賢,莫此爲甚,不當仍置。三臣書院,亦宜宣額。」下備局。備局回啓言:「賜額事重,有難輕議。李??置其祖於三臣之上,不無循私妄作之迹,位版使之撤去。」上允之。

    9月26日

    ○辛亥,御晝講。許穆言:「張應一乃顯光之子,以立節之人,轗軻於世,宜加一資。」上命特爲加資。穆又言:「鄭之虎無瑕之人也。以仁祖朝侍從,今與年少輩竝列。」許積曰:「少無瑕疵之人也。」之虎少附賊烓,構害名賢,公議所不容,而交口稱其無瑕,以謾上聽。

    ○上敎曰:「前承旨趙嗣基敍用。」鑴請之也。

    ○大司諫李宇鼎、司諫李德周、獻納權瑎等言:「具鎰以無識武夫,未有寸長,而特除京尹,出於人望之外,請改正。」上責以不公正,宇鼎等引避。

    ○備邊司言:「五家統事目,緣論議不一,久未完定,今始停當,別單書入。」凡二十一條:

    一曰。凡民戶隨其隣聚,不論家口多寡、財力貧富,每五家爲一統,而擇統內一人爲統首,以掌統內之事。一曰。五家聚居作隣,使之耕耘相助,出入相守、疾病相救。其或勢有不便者,雖不得隔籬居生,亦必鷄犬相聞,呼召相應,無或如前獨戶離居。一曰。每五家作統,而如或有餘戶未準五數,不必越合他面,只以餘戶添統。一曰。每一里,自五統以上至十統者爲小里,自十一統以上至二十統者爲中里,自二十一統以上至三十統者爲大里。里中又差里正,里有司二人,以掌一里之事。一曰。有統有里,以屬於本面,面有都尹、副尹各一人。大面則所統里多,小面則所統里小,各隨戶之多寡殘盛而稱之。以某面第一里第二里,以至三四五六,亦隨其分里之多寡。一曰。卽今郡邑中,鄕品固難選擇,而至所謂里正者,則又每以庶孽、賤類差之,故守令如欲擇定,則人多謀避。今後則里正及面尹,必皆以有地位聞望於一鄕者,雖曾經文武蔭職者,亦得差之。如有謀避者,論以徒配之律。一曰。每統將一統民戶列名,或作爲一牌,或書諸一紙,如左所錄,以爲輪次照閱之地。牌式曰:「某邑某面,第幾里第幾統,統首某,某戶某役。」一曰。從其家戶次第書之,而賤人則降一行,某戶某役之下,各書率男子幾丁,某差某職役,某業某技藝,某無役,某年幼,某借入。一曰。每季朔,各統査正此牌,且錄生産、物故有無,具呈於里任,里任申報守令,守令每年終,轉牒於道臣。統內里內,如有來歷不明,行止可疑,不可容隱者,不必拘於季朔之限,竝登時報知。如有年歲加減,牌內落漏役名,不以實者,依戶籍事目論罪。一曰。統內之人男丁十六歲以上者,又必有身上戶口,書某道某縣邑,某面某里,某役某姓名,年歲幾許,書之厚紙,里正、里有司着銜,官司印之,每出入囊佩之。無此者,不得入官門、就訟庭,以爲身符。公私賤則各書官主,其或見失者,具由呈官,納紙一張,自官改給之。若元不持此者,論以制書有違之律。一曰。自今戶籍戶口中,亦必以某里某統第幾家,書諸戶單首行,以便考覈。一曰。流民之類,如各業匠人,山峽則有水鐵匠、磨造匠,浦澤則有柳器等匠,皆遷徙不常,行止不適然,旣具男女家口,亦不可不隨衆作統,而必令元居近統,爲其主統,使得常常照管,檢飭統牌。亦令於元統牌端,列書自某方移來,居住幾年,男女幾口。一曰。凡姓名不載統牌者,卽不在民數之人,訟不得理,死無殺罪。一曰:凡統里之民,相保相司,婚喪相助,患難相恤,善相勸勉,惡相告戒,息訟罷爭,講信修睦,務爲善良之民。如有不孝不悌,叛主殺人,傷風敗俗,盜賊等事,必告于里面,聞于本縣,以爲輕重懲治之地。一曰。統內如有奸僞、偸竊之類,來歷不明之人,亦令登時發告。若或漏報欺隱,事終發覺,則統任重究,統內連罪。若係本統,已先報知,而里中掩覆不告者,竝論以制書有違之律。一曰。避役之民,移來移去,不定厥居,爲卽今大害。旣立統法之後,則凡民之移去他邑者,必須具呈,因何事指何方,自統報里,自里報官,許其移去,而後始去,新移地方,亦見其舊居官許移文書,然後始爲容接。無此者,卽係奸民,依法囚推,仍爲區畫安揷之地。其不當容受而容受者,以兩界人物容隱之律罪之。一曰。勸其農桑,督其賦稅,正其境界,皆當責之於統里。同里之民務敦和信,通稼穡,合樹藝,約鋤貸牛,共相扶助,有不如令者,以違令律治罪。一曰。凡里中如浚川修堰、治道作橋,小則合一里之力,大則合一面之力,毋得過時。否者,以違令律治罪。一曰。凡一面之中,必擇寬曠處所,或亭宇寺刹,可以合衆之地,春秋相會,講信尊卑分等,爲父兄者,訓飭同里子弟;爲子弟者,敬順同里父兄,業文者或爲製述;業武者亦試弓馬,取其所製及劃紙,上于本縣,察其才藝而褒賞之。一曰。社之有倉,古之制也。各里各統,如能各出其力,合聚財穀於一面之中,本邑亦須隨力而助之,俾行常平之制,或春散秋斂,糶糴而滋息之,爲荒歲賙賑之資,亦合事宜。一曰。面尹統里正,里正統統首,各任三年而易之。其中面尹之有功能者,薦聞論賞。

    上知道。紙牌造小囊佩之,時人爲之語曰:「小囊佩大狼狽。」初,尹鑴倣管子,作爲五家統之制,事多難行。許積與金錫冑、柳赫然等,因鑴法而增損之也。民困於饑荒,加之以誅求,重之以密束,怨聲盈路,而鑴黨謂之歡欣鼓舞。

    9月27日

    ○壬子,旌表故知事朴蘭英門。蘭英戊午隨姜弘立陷虜,歸後,常奉使往來於虜中。丙子初,使虜退陣,乃崔鳴吉之謀,非獨蘭英之功。而以假王子爲眞,虜知之,卽加慘刑,憤罵而死,與宋王倫相類。孝宗朝命錄用子孫,旌表之典未行。至是其孫慶祉上言請之,禮曹言可許,上命特爲旌表。

    ○成均館言:「行庠射禮,入格者六十一人。」祭酒鑴子殷濟、夏濟等,亦參是會也。鑴令推牛數首,釀酒十斛,鑴與宇遠爲試官,邀許穆爲賓,歡飮而罷。初,鑴請爲射禮,日邀武夫,令敎儒生騎射,戎衣控弦者,塡滿璧水,絃誦之地,變爲戎馬之場,甚爲紛雜。鑴諸子俱善武藝,鑴於筵中,請射禮入格者,竝賜文科及第,人謂爲子圖第,大運防之。至是書入中數,上覽而卽下,不爲施賞,鑴甚失望。

    ○夜,流星出。

    9月29日

    ○甲寅,漢城府以爲,僧人亦不可無紙牌,添入事目以啓,上可之。

    ○全羅監司權大載啓言:「全州、高山之交,威德山,有可築城處,請築之。」備局請待春始役,上允之。

    ○夜,流星出。

    冬十月

    10月1日

    ○朔乙卯,都堂選弘文錄,取兪夏益、權瑎、姜汝?、金璁、姜碩賓、金奐、金德遠、閔黯、權瑍、李聃命、李沆、崔錫鼎、趙持謙、趙宗著、柳命堅、南益熏、沈壽亮等十七人。

    10月2日

    ○丙辰,雷。

    ○麗朝諸王陵太半頹毁,先朝壬寅,遣禮官封殖,定其步數,以禁樵牧,三年一遣禮官視之。以王氏後裔之在松都者,爲守直官,月給五斗米。至是禮郞還奏守直官貧殘狀,月加給五斗。

    10月5日

    ○己未,御晝講。李沃曰:「衛雖小,自古多出人才,孔斌亦衛人矣。」上曰:「非也,韓、魏之魏也。」尹鑴問上曰:「靈公問陳,孔子行。聖人以征伐爲不可爲而去乎?」上曰:「以不事禮,而只欲征伐也。」鑴曰:「孔子非以戰不可爲也。」鑴方以伐胡自任,故其言如此。許穆曰:「見司僕車,一車容兩馬所載,而五人推行,至於石路,輪輻輒破。」鑴曰:「我國地當用獨輪車。自上於親戚之求,不用司僕馬,造車用之可矣。」穆曰:「司僕何可爲諸宮家造車?」鑴曰:「宜令州縣各造車,運士夫喪柩。」上曰:「分付各邑。」洪宇遠薦丁時翰可用,上可之。上命陞擢承旨鄭之虎。諸臣退出,上留鑴,賜白羊皮衣一領。是日,鑴請使儒臣,類聚歷代奸臣陷害君子之事,名曰《辨奸錄》而進覽,上不答。及退,出取史官所記,手書「上曰依爲之」五字,付政院,令行之,政院不從。

    10月8日

    ○壬戌,經筵廳方修改,政院請於其間停視事,上答曰:「一日停筵,學問工夫間斷矣。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予日夜念念,銘心于此,故中夜始寢,鷄初鳴乃啓方策,對越聖賢,孜孜不怠,恐或有妨於古人所云:『勿謂今日不學而有來日。』之戒。畢役間,只晝講於廬次可也。」

    ○許積白上,請敍鄭維岳爲築城時都廳,上初難而終許之。維岳爲人機變,逐時反覆。初嘗推尊宋時烈,後附尹鑴,又附許積,故積爲解之如此。

    ○許積、金萬基、尹鑴、吳始壽、申汝哲,往見北漢城基。

    10月9日

    ○癸亥,上敎曰:「罰已行矣。況壽慶以首斥誤禮之人,旣蒙宥赦,則其救護之類,獨未蒙敍不均。且文學之人,不可終棄。前正言李瑞雨敍用。」又敎曰:「李殷相、崔後尙、尹嘉績、安垕,罪名不至深重,竝敍用。」又敎曰:「閔鼎重、閔維重,雖有不以實對之罪,旣被削黜之罰。鼎重等才局,可合於重任,不可以其所短,棄其長處。竝敍用。」〈上未詳鼎重罪名,認爲同參賓廳會議。〉 ○御晝講。李沃言鄭維岳之不可敍。吳挺緯曰:「維岳之才,眞所謂好行小慧者也。」上曰:「管仲知禮,孰不知禮?維岳有才,孰不有才?」權大運曰:「執法之官,寂無一言,不可矣。」上曰:「不爲論啓,臺諫之事怪矣。始則南九萬、鄭維岳請爲拿問,而敍用之後不爲論啓,可駭。維岳削奪官爵,臺諫推考。」

    10月10日

    ○甲子,御晝講。吳挺昌言鄭維岳削奪似過。上曰:「仍前罷職不敍。」上引見謝恩使昌城君佖、李之翼、閔黯等,問彼中事,之翼曰:「吳三桂在灃州,八月潛師渡江,大破淸兵。順治王率兵屯箚,三桂累勝,而王輔臣勇將稱馬鷄子者,方戰於潼關,淸兵數敗,張勇在西安,其子在北京,雖名仕宦,實質子也。劉進忠亦大破尙可喜之兵,鄭錦與耿精忠,合攻紹興,此卽杭州地也。淸人以王輔臣爲切憂矣。」佖曰:「臣於壬子赴燕時,車馬連屬於道路。今則十室九空,蒙古亦多可憂之端。我國之憂,亦豈小哉?」上曰:「皇帝何如主也?」黯曰:「皇帝亦非大昏暗,而以朝臣之貪風大振,國不可支云矣。」

    ○雙虹見艮方,虹又見宮中承暉殿階上,而靑臺只以艮方奏。

    ○修撰沈壽亮上疏曰:

    臣於宋時烈,蓋嘗挾冊及門,實有請益問業之事,卽其門徒也。今時烈罪名極重,論者至目以無將不道,爲其門徒者,得免於隨坐之律,已是寬大之典,何可復齒於侍從淸華之班乎?

    政院寢不奏。

    ○沃川幼學呂以振上疏曰:

    隆慶辛未,郡守徐希呂創立書院于郡南雙峰之下,議以郡人牧使全彭齡、正字郭詩享之,遷延未果,至壬辰,院舍爲倭寇所焚。天啓辛酉,鄕人重建書院于三溪,以彭齡、詩合享時,有以贈判書趙憲配享之議,參奉郭鉉與其一家贅客宋甲祚,倡爲其先祖郭垠可享之說,士論矛盾。時烈卽甲祚之子也,嗾其黨,反攻已享之賢,托以趙憲之賢,優於全、郭,而位在其下,潛抽憲位版,別建祠宇,三溪院儒,退守舊院,不與同事。時列等又欲毁撤三溪之祠,奪取三溪之田,應敎閔鼎重乃於筵中,論彭齡、詩、鄭介淸事,孝宗大王問介淸、詩、彭齡之爲人,浚吉先斥介淸,次斥詩曰:「年二十餘登第,下鄕飮燒酒,死官門。彭齡之疵,係是隱慝,醜不敢達。」云,而道臣徐必遠承望風旨,行文列邑,査問書院,妄以兩臣位版,皆已埋置狀聞,至於毁撤書院。伏願少賜裁察,許以復享。

    疏下禮曹。判書洪宇遠等啓曰:「彭齡,己卯士類,詩,年少登科,學問通明。一鄕之爲此兩人,創立祠宇,卽沒而祭社之意,而時烈等之必至毁撤者,誠爲可駭。宜從多士之請。」從之。先是,忠淸監司徐必遠以道內書院太多,列書書院諸賢姓名,聞于朝,請揀罷,其時閔鼎重箚斥必遠。宋浚吉因詢問,陳白介淸及彭齡、詩不合享祠而罷之。以振乃以請罷後,必遠承望風旨,有此査問爲言,皆誣辭也。

    10月11日

    ○乙丑,上將御晝講,以有熱候停,只爲輪對,尹鑴、許積亦入侍。上問積曰:「南、北漢孰優?」積曰:「城內平衍,南漢勝,而賊不能圍,北漢勝矣。」鑴曰:「國都不可棄,而城闊難守,故欲築南山城矣。」上曰:「南山近,以瓦礫擲之亦可中。」積曰:「前者,鑴請往見南山,而臣以人之必笑,不往。鑴元未見南山矣。」鑴曰:「紫燕土沃,使訓兵屯田,則可以服勞而生財矣。」積曰:「訓兵多而屯田難可廣得,雖十年,豈盡試哉?」鑴曰:「弘濟院亦有灌漑處矣。」積曰:「裳石沙川必不可塞,而出於爲民,臣欲試之。」鑴曰:「今番都堂錄時,李壽慶、申善溫、李后沆三人可合而落漏。古則圈數不足之人,領相圈累點,故可錄者無漏。且孝廟朝李慶億未參錄,而特除修撰矣。」積曰:「后沆是基卨之孫,爲人亦可用,未知落於何處,而壽慶則鑴旣言有謗。臣以傳聞之不可信,圈之而信其謗者,不圈矣。申善溫之落漏,亦未可知也。古規則領相多圈,又有相避者圈給之事,廢之已久,臣不敢復舊。都堂錄事體甚嚴,不可今復會圈,他日復爲弘文錄爲可。」上曰:「然。」鑴曰:「用人之權,在於君上。雖不參錄,可用者使領相添圈,或自上特除,豈有不可乎?」積曰:「慶億偶未參錄,孝廟特除。臺諫論啓,孝廟以爲:『人君當用人,予豈不可用一人乎?』不從之矣。蓋其時,慶億廉問濟牧不法事,無少隱,故孝廟嘉之而特授。自下不敢陳者,而此事頻數,則不可矣。」鑴曰:「壽慶攻斥大臣、重臣,而爲其中傷。」積曰:「壽慶前斥臣等,而臣等奉殿下,寧有此中傷之事乎?壽慶有重謗,臣聞之久矣。不圈之人,不能如臣之無疑故耳,亦非中傷也。」上欲從鑴言,積曰:「旣有孝廟故事,而自上欲爲之,則必有臺論矣。」上曰:「然。」鑴曰:「瑞雨有文學,而又爲見漏於弘文錄矣。洪宇遠以爲:『不去壽慶,則係國家安危。』故瑞雨論宇遠之誤言。瑞雨言雖差,而國家安危,豈在一壽慶之去不去乎?」積曰:「都堂錄完了之後,旣請三人,又請瑞雨。然則自吏曹爲之,何爲弘文錄乎?瑞雨雖有文才,乃大北之子,何可爲弘文錄乎?」鑴曰:「瑞雨只以斥宇遠見塞,而至於大北子孫,臣未之聞也。」積曰:「孫則猶可,而此乃李慶桓之子也。慶桓之爲大北,誰不知之?癸亥後,與大北相親相連者不得用,以至于今。」鑴復謬曰:「臣非謂瑞雨可爲弘錄,語次陳其文學矣。」鑴退出曰:「吾今日汗出矣。」積曰:「吾則無汗。不爲欺君之事,何汗之有?」壽慶天性狠毒,鼓煽邪論,鑴託以爲腹心。初與權瑎,俱準點於本館錄,鑴欲爲吏曹錄,爲郞僚所枳,又見遺於都堂錄,鑴大恨,請爲添入,爲積所斥。鑴固不足道,而壽慶以不孝其母,請遷慈殿,有重謗,而積不肯明言,積果不欺君乎?

    ○築星州禿用山城。是時,以南虞騷屑,元禎爲避亂計,使道臣鄭重徽請于朝以築。元禎在憂服中,乘藍輿循視,見者駭之。

    ○星州進士鄭澮等上疏言:

    以勤學好問之文,爲文穆公鄭逑之謚,文之義多矣,國朝以來,儒賢未聞以此爲謚。請詢于禮官、大臣改之。

    事下禮曹。

    10月12日

    ○丙寅,賜故判書金世濂謚文康,以李同揆爲承旨。是朝,同揆末擬執義而受點,卽擬承旨而陞拜,以通德郞擢拜承旨,前所未有。內批以丁昌燾爲承旨。上下敎曰:「曾在先朝,昌燾除拜鍾城,以看山事,還收加資。頃拜承旨,亦以京試官,復收其資,實爲可惜。」

    ○監試榜出,權歆爲生員狀元。歆十年前,中解額,而以參南重維邪疏,被儒罰。至是勒令赴覆試爲魁。

    10月13日

    ○丁卯,引見大臣、備局諸臣及張善澂、金萬基。諸臣各言北漢、大興築城之利害。善澂曰:「嗣服之初,興造大役,則民必以爲不念民事。當此凶歲,雖曰不勞民而不役人,何以哉?」上曰:「今後勿爲撓改。先築大興,來年後年間,必有事矣。亦使申汝哲,料理中興事可也。」正言柳命天曰:「修撰沈壽亮累呈辭疏,以宋時烈門徒,宜被罪譴,不可從仕云。師生之分雖重,君臣之義其可廢乎?事極可駭,請罷職不敍。」上曰:「向日使之同寅協恭,何可如此也?依啓。」

    10月15日

    ○己巳,尹鑴上疏曰:

    向者旣不能修明典章,扶翼聖上,以定一國之大禮,今又不能訏謨定命,出謀發慮,承天時,順人心,伸大義於天下。而勞民匱財,自縮其形勢,示四方以危弱,此臣之罪也。

    上答曰:「當此歲飢民窮之時,豈不念答天怒之意,又不量財力之罄竭,驅飢民虛築城哉?方今南北之憂,有倍於往年,燃眉之急,迫在朝夕。予何不念乘此時,明大義於天下,以雪祖宗之恥?而我國褊小,加之以天怒民怨,雖欲有爲,不可得矣。故欲築城郭,以爲緩急之備爾。」

    10月16日

    ○庚午,江原道鄕試擧子輩,因摘發隨從之事,招朋引類,逼進階上,亂擲瓦礫,試官避入,四五十人開門突出,僅得改題出榜。命罷試官,亂場擧子令本道治之。

    10月17日

    ○辛未,上下敎曰:

    近來憲府開坐之日少,在外推考之人,則發緘往復之際,日字差遲,雖不可趁速入啓,在京人則有何遲滯之事乎?都憲、執義之外,雖不得開印,亦有次官開坐之規,寧容如是懈緩?此意申飭。

    ○平安道江西縣雷動,無異夏月。

    10月18日

    ○壬申,尹鑴上疏,復申前說,上答曰:「《中庸》曰:『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又曰:『變不虛生。』再昨自朝至暮,陰雲蔽天,日色無光,冬霧四塞,月色鞱光,予深驚怪。冬霧日陰,皆屬兵象,其爲驚慮,曷可勝量?予之復讎之意,充滿腔裏,何日忘之?天怒轉甚,生民塗炭,雖欲出其不意,其勢末由。不得已修築巖阻,以圖意外之患,亦非淺淺。卿其諒之。」

    ○以羅以俊爲司諫。以俊家居永川,在先朝,選入玉堂。至是,嶺人無不雀躍而來,日除月遷,芥拾淸顯。以俊累有召命,而鄙惡時輩,恥與同事,終不就。

    ○玉果土豪鄭昌後、鄭演等,苦其倅申汝栻督徵糶穀,乃於營將點閱私操之日,使人要於路岐,誘脅赴點者,使之逃散,至習操日,僅得聚軍,汝栻呈于監司遞歸。積聞之,請首倡者摘發重治,以營將、兵使,不爲報聞,亦請拿推。本道以鄭演爲其時座首,拿送京獄。刑曹更令査出首倡,監司權大載以昌後、演竝爲首倡,又言:「朝家旣使停捧,而汝栻必欲準捧,刻期督迫,以致逃散,軍兵之不得聚會,豈其罪專在於民哉?」刑曹判書睦來善回啓以昌後爲首倡曰:「論以軍律,則沮遏軍兵之罪,當梟示。鄭演等以下,當全家徙邊。」上令備局議處。備局以爲:「宜令兵使發遣軍官,首倡者昌後,梟示於本縣,其餘依該曹覆啓施行。因邑民作變,死中求生之訴,査治汝栻,則大損事體。置之何如?」上從之。

    10月19日

    ○癸酉,毛衣匠等上言,請赴武科,兵曹啓請勿施。時,朝綱紊亂,工匠賤隷,無不祈請恩賞,而創設無前之萬科,紛糅莫甚。至於宦者,亦有冒赴者,故匠手輩,亦敢請也。

    10月20日

    ○甲戌,領議政許積、左議政權大運、戶曹判書吳挺緯等,請對入侍。積曰:「式年試官,則往詣試所,有講經大文抽栍之事,此則不可不早爲。落點雖早,似無用情之事。其餘試官,差晩落點好矣。」上曰:「唯。」時,科場不嚴,人言喧騰,故積亦以此微言之。積曰:「臣於先朝,見地衣之緣隨毁隨補,自上宜體先朝儉德。」大運曰:「宣廟常御木綿衣,常習字於省記紙,儉德不可尙已。」挺緯曰:「臣之祖父入侍宣廟朝,宣廟有背寒之證,醫官曰:『當進御毛裘,否則宜月改新綿衣。』宣廟下敎曰:『何以繼之?』東陽翁主家淺,隣家有越見處,翁主請買其家,宣廟特賜葦簾障蔽之,可見盛德事也。」

    10月21日

    ○乙亥,江原道觀察使趙?啓言:「魯山君墓莎草枯,祠宇頹,宜令修改。」從之。又言三陟有穆祖考妣墓,而年久失其處。祖宗朝置民守護,今益久遠,樵牧相尋。請議于大臣儒臣,明降指揮事。「下禮曹。領議政許積、判中樞鄭知和、左議政權大運議以爲:」無明白可證,而輕加修改,事涉未安。自本官略加禁斷,恐或無妨。「右議政許穆以渠曾任三陟,力言其宜加封築。鑴亦如積等議,上命依積言。初,穆祖皇考,自全州移居三陟,葬于其地。其後穆祖移入北道,遂失三陟葬地。至今世傳在蘆洞,而不能的指其處。或言黃池是眞陵,爲興王大地,而亦莫定其然否。仁祖十八年庚辰,豐基人朴之英自言,因感夢得黃池先陵,太祖、世宗、宣祖三王神靈來敎,令告朝廷曰:」其近地奸民,發去其墓,而偸葬正穴,先靈失所,國多亂離。今若還葬,國祚可以延長。「且言誌石、表石具在,上其記夢一冊。仁祖曰:」以冊子所錄見之,蘆洞似是穆祖考妣陵,黃池似是穆祖祖考妣陵矣。「其時,朝議以其說怪誕,不爲訪求,只請仍前禁護蘆洞,而年代久遠,終莫知爲某丘。

    ○吏曹判書尹鑴疏曰:

    昨見刑曹、備局回啓,以玉果罪人鄭昌後梟示爲請而蒙允,臣不勝瞿然。蓋非申汝栻貪饕虐民之甚,何以使一縣之民,擧皆逃散?昌後雖豪强,非其民之疾視其上,安能誘脅至此?此其罪在汝栻,而不在昌後也。假令昌後不堪誅求,謀逐其守,此正古人所謂「今而後反之,君無尤焉」者也。汝栻之免罪、昌後之梟示,實關政刑之大體,而小民之抱冤枉死,亦恐有累於仁明之德。且伏聞,昌後梟示關文,旣已發送,及今追之,猶可及止也。「答曰:」鄭昌後以土豪,沮遏軍兵,誣陷其守,不殺何施?申汝栻論罪事,予有曲折,卿勿慮焉。「昌後之子,行賂求活於鑴,鑴許之,適有故未赴備局之坐,而備局堂上知鑴事,卽請梟示昌後,發送關文,緩示其公事於鑴。鑴大怒,急走人止之,疏陳如此。

    上不從。鑴之受賕鬻獄,縱恣無君類是。

    ○以安垕爲掌令,金奐、柳命天爲副修撰,洪宇遠爲大司憲,沈梓爲大司諫,李壽曼爲獻納,姜汝?爲司諫,金聲久爲持平,李宇鼎爲右承旨,閔黯爲校理,閔熙爲禮曹判書,柳命賢爲執義,沈檀爲正言。檀者,善道之外孫,而挺昌外家姪子也。憸邪傾危,嘗事挺昌如父,後見命天等形勢尤盛,叛附命天。挺昌衆叱之曰:「汝是柳檀,非沈檀也。」時,邪黨以利相交,互相擠援,其離合無常如是矣。

    10月22日

    ○丙子,右副承旨李同揆上疏請:

    復設體府,命一大臣,付以軍國之重,使自擇副使、從事,仍令辟召俊異之士,備參佐廣忠益,收聚才武之人,盛偏裨、壯軍容。令全羅監司權大載兼管三南糧餉,使之收合沿海統營、監營別會米租,量除各邑元穀,趁明春悉令漕運,積之江都。

    又言:

    今日之隱憂,最在海上,會獵之書,一朝南來,則東吳謀士,爭獻迎賊之策,雖殿下手斫奏事之案,亦無及矣。〈喩鄭錦。〉嶺南、兩湖、圻甸、兩西沿海居民,竝屬舟師,可得勝兵十餘萬。合天下之力,幷東南之勢,爲水陸竝擧之計,則天神協助,風便順利,張帆過海,一踔千里,出於肘腋之間,戰於百里之內。兵法所謂,揚兵於九天之上,來而不可知者也。

    上答曰:「爾之慷慨,予已知之。而但吁時勢之不適矣。」同揆圖爲榮宦而出,托以復讎,外爲大言。鑴客有問鑴者曰:「君若提兵北伐,留朝任後事者何人?」鑴曰:「李同揆其人,其次趙嗣基也。」聞者以同揆比之關播之李元平,而同揆之請設體府,實爲鑴圖秉兵權也。

    ○昏後,上疾猝劇,急招入直醫診察。御手厥冷,六脈縮伏,倉卒未及召提調,先劑藥以進。俄而都提調許積等入來,仍請直宿。時,貂璫方用事於內,而上疾暴作,證候非常,群下驚憂,靡所止定矣。

    10月23日

    ○丁丑,藥房提調許積等入診,上臥床上,玉色紅赤,熱甚,有斑點數處。夕後,頭疼煩熱增加,夜深後,熱候極盛,至曉汗出少瘳。時,左參贊張善澂、光城府院君金萬基,俱以肺腑臣,來會闕下,憂危可掬,而吳挺緯顯有喜色,達于面目,以楨、柟舅故也。

    10月24日

    ○戊寅,藥房又入診。時,上熱候已退,而以有斑點之故,積等疑爲痘證,以服朱砂,則可易透出,請進之,上進服。

    ○兇人安??投疏曰:

    漢臣之言曰:「罰當罪,奸邪止;賞當賢,臣下勸。」罪旣深而罰惟輕,則果可謂罰當罪乎;賢可褒而賞不腆,則果可謂賞當賢乎?臣觀宋時烈以儒自稱,以賢爲名,當殿下誕生之初,獨不陳賀。逮仁宣禮陟之日,竟不赴闕,罪惡固不可毛擧。而己亥議禮時,敢爲貶薄君上,以宗論庶,其心與亂臣賊子無異。不可以安置等罰定其罪,而旣受放逐之罰,言語不遜,氣色自若。山西見斥之輩,或以爲群奸弄權,善類受誣,國家其能久乎?門人乳臭之徒相語曰:「我先生以一代儒宗,議禮無少差謬,而未免竄逐,國家其能久乎?」此亦時烈以不忠不義敎導之過也。至於柳弼明以爲,宗統自有所歸,原其情則弑父與君,亦可從也。與時烈一椹竝斬,甚合於殿下之三尺也。時烈、弼明,亟降按律之旨,上以雪神靈之憤;下以明無君之罪然後,臣所謂罰當其罪可期也。都愼徵緘封血疏,明長嫡之義,愛君之忱,可伯仲於劉向、杜衍也。郭世楗一叫閶闔,惕然天寤,讜直之氣,信無讓於王章、呂誨也。臣謹稽往牒,如有直士,乃用擢拜之典,而我朝則隱逸之外,雖有直士,不許臺責,任官之道,未敢知也。伏願殿下,察微臣好彦之心,遵喆王信賞之政,愼徵、世楗不次擢任,親之信之,然後臣所謂賞當其賢,可期也。

    ??面如蝮蛇,受嗾凶徒,爲此疏。前後邪疏數十上,而未有如??之慘毒者,人不忍正視。承旨之虎、天澤、沃等,必欲捧入,洪處大、李世華,力塞却之。至是又連日來呈,適以上候未寧,不得入。

    10月25日

    ○己卯,藥房入診。提調閔熙言:「文科殿試題,不必出策,或出箴、銘、頌爲可。」舊例,策士事嚴書題,必落點以下,自下不敢請。時,熙子姪竝倖參,而文短,難於大策卒篇,故乃請出箴、銘,其濫如此。

    ○夜,流星出胃星下,入巽方。

    10月26日

    ○庚辰,上命藥房都提調以下,罷直宿。

    ○夜,流星出狼星上。

    10月27日

    ○辛巳,上命入留院公事,上疾益愈,將次第裁決也。中外嘉甚。

    ○執義柳命賢、持平金聲久以欲論劾濟州牧使蘇斗山、金城縣令宋最,而掌令金載顯立異引避。載顯亦引避,俱退待物論。

    ○以兪夏益爲獻納,吳始復爲副應敎。

    ○領議政許積以有闕內虹變,請上還御,不聽。天示警告,則大臣當請恐懼修德,如伊陟之諫,而不此之爲,屑屑焉惟以禳災爲重,欲效婦寺之忠,彼哉,彼哉!

    ○漢城府上今年戶口之數。合京中及八道,戶一百二十三萬四千五百十二,人口四百七十萬三千五百五口。

    ○夜五更,流星出軒轅星下,入柳星上。

    10月28日

    ○壬午,大司憲洪宇遠以得臺體,請出命賢、聲久,分疏苟且,請遞載顯,允之。宇遠仍與命賢等,請削版斗山,遞最,從之。斗山,中廟朝大提學世讓之族孫,屢典邑,皆著治行。曾爲臺官,爲一邊人所惡,再被彈論。最乃昌之兄,雖少文,頗以勤幹稱,亦見忤於時輩。命賢雖以賣馬郵人駁斗山,而命賢嘗宰殷山時,以其兄命天駑駘充籍官馬,受倍蓰之價,邑民唾鄙。命賢等非但惡斗山,濟州多名馬、美皮、冠笠、魚鰒、柑橘等物,而斗山未嘗餉遺時輩,故欲去之,而用其所親,受貨賂也。永興府使李選持論勁峻,時輩嫉之如仇,補永興。行時以體例往辭鑴,鑴素聞其名,欲與談話,降階以迎,頗示慇懃之色。選入纔交拜卽起出,鑴怒其簡己,及斗山被劾,必欲以選代之,僚席以選纔自耽羅使還,復涉鯨波爲已甚,乃止。

    10月29日

    ○癸未,以鄭樸爲右副承旨,姜碩耉、安如石爲掌令,姜汝?爲修撰,禹昌績爲司諫。

    ○領議政許積等,請復申冕官,不許。冕子宗華上言:

    臣父與故判書金益熙,交契篤至,而見其訐責儕友,用意至險,面斥之,益熙恨之,遂乘機造譖,誘山人挾擊之。及辛卯拜大諫,元斗杓新有參贊之命,臣父:「以斗杓在丙子圍城,旣有縱兵脅君之罪,僞造傳令,謀殺李時昉,則雖有才能,決不堪政府之任。」論遞之。及逆獄起,斗杓爲判義禁,傅致甚急。逆鉽旣服之後,更爲鉤問,斗杓乃曰:「汝所引盡是武士,豈無文官名士之可引者?」言下,卽以臣父爲對。其所證援,全委馨長,而馨長再三叫呼:「申冕冤甚冤甚。」季父最其後奉命,撰德興大院君外祖碣文,至有賜與之恩,此蓋孝廟默察臣父至冤也。其時禁府堂上,惟有許積在,翌春問事郞廳亦有鄭榏尙在,其間曲折,兩臣必詳知。先敎有司,考覈文簿,特除罪籍,復給官爵。

    元萬春上疏言:

    申冕子宗華上言,構誣臣父,罔有紀極。以冕之死,專出於臣父之鍜鍊。冕之與謀,狼藉於鉽招,下詢刑推當否,諸大臣對以無容更議,臣父之對,槪同諸大臣,何嘗有別樣深刻之意?且逆鉽言下卽對,豈推官所料?況文官名士何限,而必以冕爲對者,宗華將何辭以巧解耶?宗華又以其叔最之製文,妄指孝廟之冤其死,孝廟之特命拔去冕所寫冊文,亦可謂知其冤耶?至於縱兵脅君云者,國言藉藉,已有指歸,非臣父之事,可以立辨。爲造傳令洪振文子弟偶得一文書,振文知其借重,刼衆之計,不敢自爲處置,書問於具仁垕、洪振道,臣父亦因一家,聞其事而已,何與於臣父耶?

    竝下禁府。堂上閔熙等以爲:「冕之身無所犯之狀,不待辨而可知。當此伸冤枉之日,似當有可議,而事係重大,問議于大臣而處之。元斗杓治逆獄頗嚴,死者之子,言之不擇,不足相較。朝家之於斗杓,未嘗以此爲尤,別無辨明伸雪之事,置之何如?」竝允之。至是積盛稱其冤,請特施昭雪復官之典。領中樞鄭致和、判中樞鄭知和、左議政權大運、右議政許穆亦同積議。批曰:「詳覽原任時任收議,皆以申冕爲無罪,而予意則不然。曾在孝廟時,旣已杖斃,到今歲久之後,至於復官,於理於事,俱涉未穩。今姑安徐。」

    ○福善君柟自楨、?事後,絶不參朝謁。鑴、挺昌等,始復用爲獻官。自是,出入宮禁如故。先是,先王寢疾,王室單弱,而柟等兄弟衆盛,國人皆懷危疑。屬先王大漸之日,一邊朝士,已盈其門。上初卽位,柟等辟睨非常,及楨、?竄,其黨少沮,而柟雖在家,內連保閹,外仗鑴、穆,黨援猶盛。柟素爲嶺南人所宗,有嶺人崔德基者上疏,請以有威望宗室,出鎭嶺南,卽指柟也。鑴等數相聚會,迹甚陰秘。鑴起自山林,方高自標,致恐人知其狀,輒變其冠服,乘夜會于吳挺一妾家,與柟輩相見。鑴名應剌日之象,眩惑君聽,外託伐胡之名,謀結宗親,衆心洶洶,恐禍急。金萬基、金錫冑譏察其家,鑴亦令人譏察兩金之家。時,上未寧,內竪輩請服燒酒禦寒,令楨家進供,上命取入。張善澂聞之,疑有椒酒之變,以語許積,積知其事露,不得不止之。

    10月30日

    ○甲申,以李袤爲大司憲,金載顯爲掌令,姜汝?爲執義。

    十一月

    11月1日

    ○朔乙酉,增廣別試文科,取李鳳徵等三十四人。時,試官與擧子相約,或試官使其下人,潛着儒巾,下庭取擧子文頭;或擧子穿庭土埋文頭,令試官取見。有一擧子落一赫蹄,他儒拾見之,寫表四五句書曰:「已與副學相議,念之。」識者曰:「聃命筆。」挺昌等,與鑴子義濟等相通,而構送者也。以此,當國卿相許積、權大運、睦來善、閔熙、閔點、尹鑴、李觀徵、李元禎、李堂揆之子姪,無不擢第,西人只數三人得參。以其所製,俱完善,渠輩亦不得容易黜落故也。有一西人擧子入場,一人自庭上下,問吳判書宅進士耶?以挺緯子始萬亦中初試也。其人漫應之,及榜出,其人果登第,一時嗤之,稱爲吳先達。〈權是經也。〉始萬以此獨見落,挺緯大憤,詬罵諸試官。後於庭試,挺緯自戶曹,別造始萬試紙而識之,科次時,書始萬二字於手掌,始萬所製出,擧掌示諸試官。尹以道之製將爲魁,挺緯故爲閃破其糊封曰:「此作雖好,不爲糊封矣。」以道遂落,始萬爲魁。挺緯歸至其門,令其下人數十,一時齊呼曰:「吾子新來。」聞者傳笑以爲吳子將鑑及第,以吾爲吳,以將爲掌也。是時,儒生決科如摘髭,仕者歷官如遞傳,榜眼未出,科名先播;題目未下,物色先定,相與鬪勢爭先,淆亂極矣。且前旣超陞,後未及卯,故堂上二品過多,而堂下參下稀少。是榜之出,相與稱慶。

    ○遣左議政權大運等賀至,仍賀平蒙兵。又以馬島移書事,咨禮部曰:

    上年夏秋間,偶因館倭,得福商所傳吳三桂檄文,不類漢人文字,卽毁勿留,亦不敢煩聞大朝。近東萊府使魚震翼,報島主平義眞,委送差倭出來,取見其書,有曰:「大明舊臣吳三桂,輔翊先帝遺子,分箚倡良將,杖節擧義兵,業已圖南北兩京。」等語。竊念倭性狡猾,而此書辭,明是賣哄熒惑之言,窺伺之態,有不可測知。語涉上國,理難隱蔽,爲此合行移咨。

    上引見以送。大運盛陳許積之忠,請委任無間,每事必詢問而行之,積亦同入對辭謝。時,李聃命爲北評事,方急於做宦,厭其遠欲勿赴,代之者又是名官,皆患之,勸積等啓請減省評事之官。於是,大運先發端,積助之,遂命減省。當時邪黨之愚弄幼主,惟意所欲,皆此類也。大運外似溫雅,內甚愎毒,天漢等啓之始發,陰實贊成,外若調停。積首引入政府,事事惟積命是承,上奉積,下引同類,其黨輻輳其門,年少之議,亦爲主張,有老奸手段。時人爲之語曰:「一時論議,盡歸南山下。」以大運家在終南也。從弟大載、姪子瑎、瑍,俱妄毒無賴,而竝列淸要,子珪又新登第,氣焰薰天,權勢反重於積。

    11月2日

    ○丙戌,以柳命天、李沆爲副校理,柳命賢爲執義,權愈爲副修撰,閔點爲右參贊,李聃命爲正言。

    11月3日

    ○丁亥,許積、權大運、許穆等,請勿論李烓以逆,復烓父晋英官,從之。烓孫銑上言:

    烓爲宣川府使時,唐船來泊,因道臣,令覓給米饌事大洩,淸人招致大臣以下於義州,詰問之,旋放還,而烓則仍拘灣上。翌年龍骨大等出來鳳城,捉烓更問前事,通官等搜奪刀子、藥物之際,所佩囊,亦爲取去,囊中藏李之龍持來監司小札。翌曉,淸將問烓曰:「監兵營人,無往來者乎?李之龍者,其知之乎?」烓知其有難掩,覆答曰:「知之。」國均〈烓子。〉追至告烓曰:「書中只言聽李僉知言,覓給米饌,禍不及朝廷。而監司與鄭譯相熟,因此得力,則非但身可免禍,朝廷亦可無事。」納之囊中,以此伏罪,萬死無恨。國事箇箇言說之辭,一出於其時監司具鳳瑞啓聞,鳳瑞曾爲羅牧,烓爲暗行御史,執捉不法文書,故挾憾構誣,因此至施孥戮之律,晋英、國均駢首就刑。晋英與烓私書云:「以死自誓,無累朝廷。」領議政許積乃其時義州府尹也。若加詢問,可以立辨。

    下禁府。禁府堂上閔熙、金宇亨、吳始壽等回啓言:「烓懷苟活之心,欲分罪上官,不思漸逼朝廷,論其情犯,難免一死。梟示則可,逆律則冤。」仍請議大臣。積議曰:「烓爲宣川府使時,漢船之來泊於宣川者尤多。朝廷不忍拒絶,送林慶業之軍官李之龍,使之接待,仍令監司相幾善處。監司卽鄭太和也。漢船之泊宣川者,懇求糧饌,監司抵小札於宣川曰:『聽今去李僉知言,米二百斛、若干醬饌覓給。』云,李僉知卽之龍也。後聞宣川有買賣事於漢船,監司故擧他事而罷之,淸人偵知我之與漢人通,出送査使詰責。烓牢諱不言,遂拘烓於義州而歸。臣爲灣尹之後,僧人獨步事發,獨步者,崔鳴吉密白於上,從海路入送,白情事於大明者也。船不得達,爲淸人所獲,彼之疑我轉甚,令龍骨大陪昭顯世子,出來鳳凰城更査。臣急往鳳城之時,烓問計於臣,臣備言牢諱之意,則烓給一封書於臣曰:『須勿拆見,傳於侍講院。』臣袖其書渡江,到鳳城,昭顯問曰:『烓能無亂言乎?』臣對以烓有密書,見此可知。世子卽令開拆,書曰:『國家存亡,係烓一言,願諸君善爲指揮。』臣驚曰:『烓必亂言矣。渠果欲牢諱,則何必發存亡係口之言乎?』及烓來到,護軍李燁來言:『鄭命壽往烓寓語,夜半不止。』臣謂鄭致和曰:『烓必亂言矣。若牢諱則命壽當怒而卽出,安有從容談話,至此之久乎?』命壽出來後,燁又來言:『命壽慮烓之飮毒徑死,使衙譯,入往搜探身邊。』云。臣又大驚曰:『此必與命壽相議,稱以搜藥,欲納秘密文書也。』俄聞搜得一紙而來,傳與命壽。平明,龍將招烓於前,屛人詰問。良久之後,命壽謁世子而去。世子急招臣等迎謂曰:『李烓亂言,國將亡矣。』仍執臣等手而入臥內,出示一紙曰:『此是烓之供辭,而命壽之來示於此者也。』世子持其紙,涕泣不已。龍將言雖因此得端緖,於本國有罪,令本國任意處置。朝廷下送禁府都事、宣傳官於義州,卽行極刑,仍押致烓子國均,竝與其父晋英而誅之。且命臣搜探文書,其中有晋英抵烓書,書曰:『人心不測,至謂汝必有賣國之事,豈其然乎?汝其堅定一心,以死自期,勿以老父爲念。汝果能爲國牢諱而死,則吾當榮汝之死,不爲汝悲。』臣哀其言而冤其死,故至今不忘矣。烓援引監司,爲偸生之計,罪固當誅,而論之以逆,至行極刑,亦涉過重。人皆疑具鳳瑞之構捏,李植亦言之。臣以爲烓則勿論以逆律,以亂言賣國之罪,雪晋英、國均之冤,而復晋英之官,似爲得中。」大運、穆之議,亦以論逆爲冤,上遂從其議。烓本奸邪不測,與柳碩爲死友,共攻金尙憲等,仇視士類,立異於助虜之事者,欲盡殺之。出爲宣川府使時,其舅申得淵,爲龍胡詰問,烓至灣上,勸得淵令告尙憲等諸人。烓又書諸名士數十人姓名,密給鄭命壽,命壽亦惡而不受,以其書與灣尹沈之溟,之溟以示監司鄭太和,太和寢不發,故以他事啓罷。及烓潛商事覺,悉以送僧移咨等事,告龍胡以求生,仍書給一紙,一代淸流,盡在其中。又爲犯上之語,言上不爲迎勑,托疾非實病也。於是崔鳴吉等諸人,竝押入瀋陽。烓自知歸必見誅,上書龍胡,乞留仕淸國,龍胡亦惡之,令本國處置。後,命壽出執申翊聖、李明漢、許啓、李敬輿、申翊全等以去,而言于上曰:「此五人,亦出於烓口。」云,金尙憲亦以烓所告北行。晋英於甲子之變,爲工曹正郞,仁祖蒼黃南出,工曹佐郞趙亨生先出津頭,欲備船隻,船人皆已逃遁,僅得一船,令下人守之,還入城,晋英奪其船,載其父及妻子而走。大駕至津無船,武士禹尙中游泅得船,僅得渡。亂定,晋英當誅,有救者得免。雖有戒烓書,人謂晋英家三世負國,其死晩矣。積曾附麗烓、碩之黨,故盡沒烓所告諸事,只擧李之龍事爲言。具鳳瑞死無後,故許稱鳳瑞構捏,遂減烓逆律,聞者無不痛之。〈史臣曰:「昔李陵降匈奴,自匈奴亡歸者,誤告陵敎單于爲兵,武帝遂誅陵母妻。由是言之,烓賊告國陰事之罪,浮於敎單于爲兵。論以漢法,晋英在所當誅,況烓爲犯上之言,有不忍聞者,此非逆乎?龍骨大以一犬豕,猶知烓罪,令我處之。今積謂歲月之久,舊人無多,欲以黨威誣一世耳目,盡隱烓事,諉爲亂言,護黨之害,一至此乎?如使烓只告李之龍事,如積所言,則此不過推諉監司,只係鄭太和之死生,昭顯何至涕泣不已,遽發國將亡之言?崔鳴吉諸人及金尙憲、李明漢諸人,何以押入瀋陽?積之虛僞,於此可見。而且於其時,昭顯亦必有上書以聞於上,宮官又必馳啓,備陳烓事,豈有以鳳瑞一張狀啓,遽斷以大逆之理乎?積果欲爲烓地,宜以烓縱有犯上不道之言,出於臨死錯亂,有間於謀叛大逆爲辭,而今乃爲烓周遮至此,寧不痛哉?」〉 ○趙挺孫益剛上言,請伸挺冤。熙等以爲:「復官恐無不可,請議大臣。」積議曰:「挺雖昏朝大臣,癸亥初不遞職,在原任者五六年。至戊辰之獄,名出賊招,仁祖特命放釋。於此可知本無所犯,而只以元情中,更爲舊主之語,臺疏論執請罪,竝其二子竄配。後二子復通朝籍,而挺未及蒙宥而死。宜其孫之稱冤,似當特施復官之典。」大運、穆等議亦同,上遂命從其議。挺以細人,媚事昏君,玷相職,雖與爾瞻、仁弘輩有間,迷國誤朝,罪無可恕,而以益剛及其子祉錫竝登第,投入南人,故積等力請復官。

    ○德仁外孫李堪上言,請伸雪德仁。禁府以情有可恕,請議大臣。積議曰:「德仁雖與器遠親密,推戴之言,發於器遠之口,而但諸賊之招,皆以爲德仁漠然不知。仁祖洞燭其冤,而迫於群議,終至賜死。籍沒之請,初又不許,而爭執不已,以致末梢籍沒,反無異於承服之賊,旣不以謀逆論,則到今還收籍沒,未爲不可。」大運、穆議亦同。批「以莫重犯逆之類,有難輕易變通,置之勿施。」德仁,宗室疎屬也。粗有詩名,而全無心腸。丙子之亂,有女被擄,爲胡貴將妾。以此朝廷差使价入瀋。德仁歸,着胡將所給貂帽,衆中誇詡,趙重呂脫而投火。與器遠自少相親,稱爲詩酒伴,而實不與逆謀。人皆冤其死曰:「器遠欲自爲者,豈爲老而無子之德仁而作賊乎?」

    11月4日

    ○戊子,吏曹判書尹鑴上疏言:

    五瀆辭本,四違召命,惶恐待罪。

    上優答勉出。鑴爲掌苑提調,苑署規例,供上果實,看品於提調乃進,故苑人奉梨詣鑴,鑴不知而食盡。民間初以其貪銀,號爲銀士,自此稱曰尹吉。〈古有上番卒宋吉偸食進上梨。〉所居狗洞,隣有一武夫良田在鑴門外,多收木綿。鑴久流涎,及貴召武夫,問其所欲爲,答曰:「願爲邊將。」鑴通于西銓,差北道權管,卽召其人語之,其人喜甚稱謝。鑴仍曰:「聞君貧甚,須好爲治裝。」指木花田曰:「聞彼田爲君家物,應賣彼治行。」其人隨答曰:「唯唯。」鑴卽請自買,其人內雖難之,而不敢辭。鑴卽與廉價,於坐成文。其人旣退,聞其地在北道絶遠處,疲殘莫甚,往者飢餓無所得,遂呈遞。往見鑴,告其故。鑴無聊曰:「雖然,已賣之田,不可退還。」其人曰:「小人至貧,只賴此田,奉老母爲生。失此之後,將死矣。」鑴叱退之。

    ○配進士任詡于砥平,進士李胤慶于楊州。自賊臣鑴請管束動靜,賊臣宇遠進不正位之說,壽慶繼而上凶疏,詡、胤慶又上疏,請別處兩宮,實鑴、宇遠、穆等倡之也。兵曹入直官見之,驚駭却不受。至是詡等見壽慶陳疏自明,相率上言,下刑曹。兩人就囚,援引諸人,多有可疑之迹,而不復推問,只施薄罰,聞者莫不痛惋。胤慶本愚騃無形,爲世笑囮,而詡則輕薄無行,人所不齒。人言詡於慈聖親諭之後,聞凶黨之流言,誘胤慶聯名爲疏云。

    11月5日

    ○己丑,副校理柳命天上疏言:

    殿下履阼,僅一周星,超資越序,亦多有人。至以亞臺而升龍喉,殆將十數人。官序太驟,仕路無漸,名器之輕,未必不由於是。

    上以另加惕念答之。自上始卽位,開政殆無虛日;內批殆無虛政。穆起老職僉知,五遷至相印,鑴、袤、宇遠等,數月內躋卿列,其餘一資之加及只陞堂上者甚衆。或諂言取媚而求進;或汲引延譽而請擢。假公售私,蠅營狗苟,越序踰級,獐超虎躍,汲汲如狂。希覬非分,至有朝在郞階,夕上喉司,每朝會珥貂蟬者二十餘人,驕氣橫面,皆新貴也。大者握重柄,營立門戶;小者據要津,聚合朋類,以其地醜升宰列,則無不爲備局堂上;兼經筵在參上,則無不爲玉堂銓郞,而八路方伯,亦皆以心腹出送,以張外勢。自以西人已盡去,國論已大定,形勢已甚固,肆然爲貪饕,貨賂成市。年少新進之流,又以猝然榮顯,恐見輕於觀瞻,爭以飾裘馬、盛飮饍爲事,請托營閫,求乞州郡,輦輸船運,旁午相續。而又攘人田土,奪人僮畜,公行盜竊,無所顧忌。由此無論宰相,卽一出入臺諫,則無不起家,貪風之盛,未有如此,時人不能堪,怨罵盈路。前此雖無勢宰相,都民未有名呼者;及今宰相氣焰薰天,而皆呼名而不稱其官,相與唾鄙。又與近習內外,連結名官,宰相各有所親黃門一人,伺候上意。且令譽言,日聞於上,而入至上前,競爲阿諛,贊揚聖德,愚弄君父。是以上心自矜,天聰壅蔽,朝政濁亂,而上不悟;威權下移,而上不知;民怨日深,而上不聞;天災荐臻,而上不懼以爲,朝臣盡是忠賢,治化旣已興隆,而民間皆眞以太平聖主戴己也。時輩雖喜其陞擢之速,而自中亦不無太濫之議,故命天及之。未幾,上超拜命天爲承旨,命天不爲固辭而出謝,人皆笑之。

    ○副提學吳挺昌上疏,盛言築城利害,且言:

    麗朝之置都督府;我朝之設體府,其慮誠遠。今若先建體府,使衆心有倚,則可有管領指使之方矣。

    挺昌言築城事,而其主意專在於設體府,以鑴爲將,收攬兵權。又謀移易畿甸將吏,排布心腹,又欲易宿衛將帥,其計未盡成,而鑴遞去。

    11月6日

    ○庚寅,檢閱趙持謙上疏以災異陳戒,且言:

    故判書宋浚吉侍講先王於春宮也,孝廟下敎筵中曰:「君臣之間,何語可隱?世子保母言:『自懷德儒生之來,世子學業,倍進於前日。』贊善之功,何可忘也?」其時邇列之臣,無不出語感歎。聖祖之渙發玉音,可想嘉悅之特深。先王之命贈台階,亦見眷遇之最盛,可謂功列甘盤,禮優金臺。昔以席上之珍,今爲泉下之人,揭厲之恩,未聞於明時,訾謷之言,追逞其私憾,竊恐聖上或未盡知其如此也。

    仍言諸臣陷罪者多,雷霆無竟日之怒;雨露有陽春之澤,是乃群情之所望於聖慈者也。上敎以言可用則採之,不可用則置之。持謙疏命留中。持謙性峭峻,喜論議而內隱多計較,當群少鑽進之初,久在內翰,書其情狀最悉,而及夫上章,言甚婉弱,又不明言宋時烈之冤,識者短之。

    11月7日

    ○辛卯,大司憲李袤、執義柳命賢啓曰:「檢閱趙持謙救護浚吉,至請褒贈,何敢肆然無忌至此?時烈、浚吉出處心事,元無異同。持謙乃敢隱然以甘盤舊恩之說,激感天心,語及先朝,證以阿保,用意奸譎,誠不忍正視。請趙持謙削奪官爵,門外黜送。」答曰:「不允。」

    11月8日

    ○壬辰,引見大臣、備局諸臣。時,將行紙牌法,兵曹判書金錫冑以爲,適當凶歲,不可行。尹鑴力請必行。上問于諸臣,皆以爲可行,獨李袤以爲不可行。上從諸臣議,命仍行。尹鑴、李同揆力請設體府,許穆難之。上問許積,積曰:「臣未能決。」蓋其意,欲自爲之故也。上遂命積爲體察使,積佯辭。同揆曰:「方叔元老,克壯其猷,將帥豈可但取筋力?」上曰:「捨領相其誰?」袤連啓趙持謙事,上曰:「罷職。」上命諸臣出,獨留積、穆,出示一幅畫,乃滄波萬頃,泛扁舟一葉也。上謂積等曰:「舟無維楫,而中流遇風,則必有顚覆之患。此可推於君道矣。」圖上有一篇文,乃御製也。其文曰:

    夫治國之道有五焉,一曰好學問也,二曰用賢良也,三曰納忠諫也,四曰好聞其過也,五曰賤寶貴賢也。何謂好學問也?人君先以古聖賢之學爲急務,日御法筵,討論微辭蘊奧,則其功也,漸抵乎日就月將;其成也,遂至於大聖之域。《傳》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不如學也。」嗟乎!其拳拳於學問,孜孜乎道德,章章明矣。我朝成廟,時方居諒闇之中,晝則晝講,與經幄講辨奧旨;夜則賜對,確論古史治亂興亡、善惡成敗之跡,其加意於學問,於斯乎盡之矣。古者衛武公以九耋之年,猶常勤勤服膺於學問,況於少壯者乎?此切磋琢磨之學,瑟僴赫咺之德,見嘆於《淇澳》之篇者,可不美歟?何謂納忠諫也?《書》《太甲》曰:「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有言逆于汝志,必求諸道。」夫爲人君者,能辨忠邪,其爲人也,忠厚篤實,進而用之;其爲人也,巧言孔任,斥而遠之,不啻若祛籧篨,可不愼歟?何謂任用賢良也?古人有言曰:「人君勞於求人,逸於得人。」古昔文王之時,不殫遇士之禮,則太公終爲渭川之一老翁耳;昭烈若非三顧之隆,則臥龍終爲南陽之一農夫耳。由此觀之,賢士之出與不出,皆在於人君勞心而已。何謂好聞其過也?古之帝王之治國也,有進善之旌、敢諫之皷、誹謗之木,皆所以求道而來諫也。由是觀之,其位在人君者,樂聞其昌言,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終至於至善無過之域。若是不已,則明王之治天下,不外於此矣。何謂賤寶貴賢也?《傳》曰:「賤貨而貴德,所以尊賢也。」是以人君之爲寶,金玉非寶,良臣爲寶。予於五者,常加留神體行者。嗟乎!君臣之義,比之於滄波之一葦。何則?夫舟者,君也,水者,臣也。船無維楫,而中流遇風波,則船必覆矣。以此推之於君德,亦可知矣。何故?人君之政敎,隆洽乎遐邇,則四夷來貢,民感其德,誠能若是,其國安矣。人君之德惠,未及乎下,孔壬之徒,用事於其間,則邦國危矣。孤嘗興言于此,惕然驚懼,命畫工圖水舟之形,粧繪簇軸,常目在之,雖造次斯須之間,念念不已,則天鑑孔昭,四靈自臻,妖孽自消,國祚恒久,以臻我東方無彊之休矣夫。歲次靑兎癸未日識。

    ○賜許穆几杖。穆以年老懇辭,蓋徼得几杖特恩也。尹鑴知其意,入白之,許積助之,遂有是命。

    11月9日

    ○癸巳,寧邊前月二十六日雷震,仍爲地震,二十九日地震,道臣以聞。

    11月10日

    ○甲午,備忘記:「前修撰沈壽亮身爲人臣,食君祿,衣君衣,不念寅協之意,乃懷怨國之心,投呈一疏,故犯重辟。噫!時烈、浚吉、惟泰等,原其心跡,烏可免斗筲孔壬之名哉?壽亮乃曰:『寧負君父,不忘師恩。』其忘君死黨之罪,不可不重究,削去仕版。」前一日,大司憲李袤以將欲加罪,而日昏未及之意引避,故有此特敎。承旨鄭樸以削版非當律,且比罪爲輕爲達,上曰:「削奪官爵,門外黜送。」

    11月11日

    ○乙未,以南有星爲持平,姜汝?爲司諫,閔黯爲執義,李華鎭爲正言。

    11月12日

    ○丙申,以李同揆爲右副承旨。

    ○右議政許穆上箚,請停築城之役,上答以旣已措備物力,不可停。

    ○校理睦昌明上疏言:

    自有紙牌之令,民皆鳥驚魚駭,中外騷然。宜徐觀民業,試行此法。且內有主兵之將、兩局帥臣,而大臣管之,外有閫帥、營將之屬,調兵選將,自無所難,何可別設五十年所無之官名,使人心驚懼,遠近騷屑哉?都案釐正,纔設廳,而復有紙牌之令;兩處築城纔定策,而又有體府之命。當此公私赤立之日,竝擧數大事於一時,非計之得也。

    答曰:「當今南北爭雄,天下大亂,與其坐而待亡,不若守其巖阻,略補城郭,非不念生民也。都案廳,他道竝皆停止。忠淸、京中幾至完畢,故仍爲修正,不可旋停。紙牌事,多有曲折,其間有停止未便事矣。」

    11月14日

    ○戊戌,內侍金胤文冒赴武科入格。試官啓以爲,宦寺之赴擧,國朝所無,請令攸司科罪,上只命拔去而勿罪。

    11月16日

    ○庚子,上以御製《舟水圖說》,書賜三公及尹鑴。〈文見上。〉鑴上疏,亂引傅說、程頤之言,且引《易》「其亡其亡,繫于苞桑」語,略陳規誡之意,且言:

    方今天投蜺、地動搖、海翻溢、冬泄霧、人大疫,政令多門,民情繹騷,此數者,皆亂亡之徵也。宜益奮發,而大有爲,扶大義、明彝倫,守之以誠信,持之以悠久。

    鑴以宋時烈爲壞禮亂統,自詡以扶義明倫,欲上委任勿貳,故其言如此。上優批之。

    ○幼學柳梡上疏,請築城交河,以備不虞,答曰:「交河設有險峻之勢,今築補大興、中興,尙患財力之不逮。若非天出地湧,神辦鬼輸,三處築城,何以能之?」

    11月17日

    ○辛丑,御晝講。同知事洪宇遠曰:「近來,臺諫不能擧職,鄭昌後事,尹鑴做錯大矣。鑴以山林之人,不知體例,上亦優待,不可重論,權大載則朝令旣下,不爲擧行,雖拿問定罪可也。臺諫只請推考,非矣。」上曰:「大載先罷後推。」宇遠曰:「沈壽亮、趙持謙相繼陳疏,不知君臣之義,事極駭異。昔舜殛鯀于羽山,而禹爲舜臣。設使壽亮受學於宋時烈,而分義所在,何敢以此陳疏?」上曰:「壽亮言:『寧負君父,不忘師恩矣。』拿問定罪。」宇遠又曰:「持謙踵壽亮而起,其罪亦可遠謫。」上不答。參贊官李同揆曰:「聞內侍赴擧者,他內侍有啓稟者云,殊極可駭。赴擧者,不可只爲拔去而已,亦當論罪。」上曰:「啓稟宦侍罷職,赴擧者論以冒入場屋之律。」同揆曰:「頃日任詡、李胤慶事,不勝其藉藉。苟或有是,不可容於覆載間。聞詡等呈兵曹,出立旨云。若有他人,言無是事,則可矣,今詡自言而自證之,何所取信,而成給立旨乎?刑曹推問之際,語多回互云,而只以猥濫上言之罪,決杖定配,殊涉朦朧。兩人還囚,刑訊以問宜矣。」上曰:「無乃有煩聽聞乎?」同揆曰:「然則邊遠定配可矣。」宇遠曰:「事未覈,而不可施重罪矣。」上遂命勿問。

    11月18日

    ○壬寅,御晝講。金錫冑袖進春川地圖曰:「臣往審此地,形勢最好,可合築城爲戰守地矣。」時有春川險阻可城之議,使錫冑往審而來,故其言如此。吳挺昌陳:「權大載之稽滯朝命,非渠之罪,且善治,遞之可惜。罪由尹鑴,而罪大載,則鑴必不安,恐有歉於禮遇儒臣。」李同揆亦言之。上未及答,猝然嘔吐,神氣不平,諸臣驚惶辭退。

    ○夕,入診。許積問起居,上曰:「去夜讀書至四更,五更始寢,覺卽進食,仍出晝講,食不消以致嘔吐也。」積陳攝養之意,仍言:「沈壽亮疏,無寧負君父,不忘師恩之語,且拿問似過矣。」金錫冑、李同揆亦言之,上命收拿命,仍存削黜。

    11月19日

    ○癸卯,以李溟翼、李世華爲承旨,柳命天爲正言,柳命賢爲執義,洪宇遠爲大司憲,李宇鼎爲全羅道觀察使,趙師錫爲黃海道觀察使,李德周爲司諫,申翼相爲持平,閔黯爲副校理,吳挺昌特拜大司諫。

    ○訓鍊都監軍士金命善嘗再逃被捉,以軍律當斬,大將惜其勇健,只決百棍。至是又偸銀而逃,訓局跟捕,請於明日習陣時梟示,從之。翌日下敎曰:「雖犯軍律,當此撫恤軍卒之時,予甚惜其勇健。特勿梟示,只決五十棍。」

    ○右副承旨李同揆疏救權大載,蓋爲尹鑴地也。其疏曰:

    大載爲人精詳愼密,不爲過實之言。始膺湖南之命,與尹鑴言,脫有緩急,十萬師可以給餉不絶云,胸中若無調度之事,必不爲此言。臣敢任大載必能辦此。當南北隱憂之日,去一才臣,非計之得也。

    上不聽。

    11月20日

    ○甲辰,御晝講。特進官金萬基曰:「畿輔諸鎭,惟水原軍政最爲整理,昨政,府使趙師錫移拜黃海監司。方伯之任固重,而師錫方與臣料理軍務,若付生手則難矣。」許積請仍任師錫於水原,上允之。仍謂積曰:「李世華以善治名,爲人亦可用,何不擬監司望乎?」積曰:「昨政,銓曹欲擬黃海監司望,臣止之。非謂不合,蓋聞,善射、知軍務,欲用爲平安兵使故也。」

    11月21日

    ○乙巳,以李壽慶爲正言,柳命堅爲修撰,南有星、姜碩賓爲持平,金奐爲校理。

    ○御晝講。李同揆言:「許穆邃於《易》,宜擇年少文官,學於穆,使備進講。」從之。睦來善言:「姜翯於丙子之亂,以寧遠郡守,爲見重試上京,聞賊報,家人皆勸往江都入保,而翯以爲不可,不歸守信地,決意西歸,路遇賊而死。其盡職死事之誠,合有褒奬之擧。」上令贈職。來善又言:「近來人心不靜,而聞黃海兵營方大造兵車,甚擾亂云。此乃西方大路,彼人往來地也。彼若問之,將何以對之?此甚可慮。」許積曰:「兵使金鏡,卽尹鑴內舅也。必鑴私通之矣。甚煩耳目,不可爲矣。」李同揆右鑴,而斥兩大將之不造車,來善曰:「若使兵車爲利器,兩大將當贊成之不暇,而俱不言其便,於此可見徒煩而無益也。」上曰:「彼使出來不遠,海西造車之事姑停。」

    ○大司諫吳挺昌引避,盛言:「尹鑴私寢鄭昌後梟示之命,出於不拘小節。古有還詔矯制之人,此非矯制之比,不過事君以忠,知無不言之意。權大載査得其情,隱其就死之際,得備局稍緩之報,遲延數日,非壞法方命之意。」蓋畢前日筵席未究之語也。挺昌與鑴陰謀秘計,無不相議,故其愛惜至此。

    11月23日

    ○丁未,以李沃爲大司諫,姜碩賓爲副修撰。

    ○築全州威鳳山城。

    11月24日

    ○戊申,以柳命天爲正言,姜碩耉爲掌令,李沆爲持平,張應一爲副提學。

    11月25日

    ○己酉,右議政許穆推衍御制《舟水圖說》,釋治國五事以進,上優批嘉奬之。

    11月26日

    ○庚戌,以李壽慶爲獻納,南有星爲持平,姜碩賓爲正言。

    ○持平沈檀啓曰:「故參贊宋浚吉與罪人時烈,平生情跡,自是一趣,倡和邪說,如出一口。大禮旣定、宗統已正,獨於時烈薄施流放之典,而特以旣骨之故,保其爵號,此誠朝家之一大失刑,國人之所共憤惋。貶薄君父,罪極神人,元無首從之別,則豈可以一死一生,倖漏憲章,有若全無罪惡者然哉?請追奪官爵。以蔭通武,尤爲越例。南兵使金益勳特一冗蔭,素無善狀,而遽授閫任,輿情咸駭。請遞差。」答曰:「浚吉爲人,內懷陰慝之心,外竊忠信之名,箝制一世,沮遏朝廷。此是古人大奸似忠之言,而至於追削旣骨,似涉未妥。金益勳曾授防禦,民皆願留,則獨不合於北閫哉?予未曉也。」

    ○吏曹判書尹鑴上疏曰:「臣不能大明禮意,扶翼上志,卒使宗廟不尊,民心不服,罪一。蕩逋之議,掣於軍餉之說,使民不蒙沛澤,罪二。不能合宮府爲一體,徒使口語多怨,罪三。曾與城池之議,不能遏盈庭之言,民受其弊,罪四。不能自度,又不能度人度時,卒陷於妄意天下之功,罪五。不識憲章,使任事之臣,替受辜責,罪六。不能黜陟能否,每分於多門,奪於匪彝,罪七。軒轅之制,臣旣言之,而或漫棄、或沮撓,徒使紀綱墜壞,罪八。怪異之作,天所垂警,此將有戚寺、小人讒害陰慝之謀,兵戎逆亂,凶惡急疾之禍,而職在輔導,不能有裨主格心之功,罪九。綱倫墜地,天下塗炭,而職在冢宰,不能倡率群工,贊揚大志,罪十。伏乞聖明,亟許斥退。」答曰:「條陳十罪,如是過辭,予雖不敏,禮待卿二人之道,豈可一刻少弛?是以,大書曰:『禮待儒賢,有始有終。』付之臥內,此非外飾之言。宜廓然改圖,毋負至意。」

    11月27日

    ○辛亥,遣史官諭尹鑴曰:「卿以高年德望,佩國安危,何可以一計不用、一言不採,有乖君臣契合之義乎?往者昌後事,卿恐得殺不辜之名,而陳奏通報,都出爲國家之赤心。予豈因此蓄不平之心?卿不必以小事,深自引咎。今慮外之章,投於此時,欲定卷而懷之之計,此是寡躬,虧欠於禮賢之誠,追悔何及?惟卿速出造朝,以副至望。」鑴卽進闕下。是日晝講,上命鑴同入。鑴又言體府宜亟設,不可停止,上曰:「已注意於領相,而欲待使臣之回而開府。」鑴與李同揆,又强聒不已。鑴言金益勳不合閫任,斥金錫冑之薦擬,許穆亦言之。同揆又陳權大載事,吳始壽曰:「罪大載,鑴必不安,恐乖禮賢之道。且善治,遞之可惜。」上命只推勿罷,以安鑴心,責成效。許穆言:「趙師錫若果有才,海伯亦重任,委之可也。師錫之授出,於朝廷之議、廊廟之言,反不如一摠戎乎?」鑴亦言之。同揆曰:「待賢當言聽計用,今欲禮待兩臣,其言可從。」上命仍授師錫海伯。

    ○大司憲洪宇遠、持平沈檀申前啓,有曰:「宣廟朝相臣鄭澈,有戕害善類之罪,生被大何,死猶追奪。今浚吉之罪,比澈不啻倍蓰,何可諉之旣骨,全然置之?」上不允。只允金益勳事,以鑴言也。

    ○以閔黯爲舍人。

    11月28日

    ○壬子,賜文康公張顯光書院額號東洛,以嶺儒疏請也。

    ○金胤文等,刑曹考律奏讞,請全家徙邊,特命除全家,量減定配。政院陳啓爭之,不從。

    ○正言姜碩賓又請追奪宋浚吉職,且言宦侍赴擧,千古所無,而肆然啓稟,其習不可長也。不可以旣罷而置之。且於啓稟後,移牒兵曹也,乘其司中,掌印有司之不在,盜印成送之說,喧藉閭巷,尤不可尋常處斷。請當該啓稟盜印移牒之官,亟命拿鞫,嚴査定罪。「答曰:」不允。末端請拿事,誠可駭矣。居外不言內,乃聖人之大戒。以無根之說,至煩天聽,誠極寒心。盜踏之說,萬萬無據,聽何人指嗾,如是發論乎?「政院陳啓,刪去聽嗾一段語。

    11月29日

    ○癸丑,洪宇遠等又連啓,答曰:「時烈、浚吉,雖有生存、旣骨之間,誤國事、紊典禮,少無輕重之別,浚吉事依啓。且因此啓而言之,噫!務勉寅協,戮力乃職,再三丁寧,非面命之,言提其耳,而未聞奉行之擧。予實慨歎於駸駸,莫可收拾之域矣。」

    ○傳曰:「內官陸後立不念報效國恩,欺瞞君父,乃呈自明之訴曰:『着署踏印,非渠所爲,躬自面稟。』成牒移送之事,予已詳知,渠豈敢欺罔至此?推諉他人,使予有若不知者然,至使臺諫發論,欲免己罪,誣陷他人,定配。」

    十二月

    12月1日

    ○朔甲寅,咸鏡道利城等九邑,減田稅,而身役則減半,洪原等五邑,田稅減半。糶穀,被災尤甚邑捧三分之一,次邑捧其半。黃海道辛亥以上逃故者,擧一道,限今年減其身役。安岳八方、黃州三方被災尤甚,故減軍保收布三分之一,安岳等四邑,減收米二斗。

    ○以兪夏益爲副校理,閔黯爲副修撰,李宇鼎爲承旨。

    ○右承旨李世華上疏曰:

    當今國事岌岌殆哉。殿下沖年嗣位,孤立於上,今日大小,惟當同寅協心,納君堯、舜。至於意見論議,苟不出於公正,一勝一負,未免偏係,無益於國家急務矣。大禮旣正之後,獻議之臣,俱被罪罰;釐正之臣,竝皆登庸,臣無學識,雖未知某是某非,而旣已斷自乾剛,一倂改定,則過此以往,唯思協心同力,以濟艱虞可矣。因趙持謙一疏,衆怒齊起,追奪之論,至及於旣骨之宋浚吉,何哉?殿下倚重尹鑴,逈出百代,而君臣體貌,旣甚嚴截,大臣、臺官,各有其職。頃日尹鑴之引入也,張皇疏批,亦足感動其心。又於夜久更深之後,特下綸音,誰怨誰咎,瀝盡肝膈等語,有若在下者自訟於上。臣於伊時,不卽直傳,與同僚相議,留其備忘,待翌曉諸僚同會,啓稟刪改以傳。而大哉之言,固宜簡重,惟願殿下,勿以偏愛而損其體貌焉。鄭昌後罪不容誅,因一私報,遽緩朝命。臺臣之請推尹鑴、請罷權大載,實爲公議。殿下以鑴山野而不允其啓,大載則許其罷職,曾未幾何,乃反成命,擧措顚倒,中外駭惑。臣恐自今威福與奪,不在於上,大臣、臺臣,無以盡其職責也。

    答曰:「疏中以追奪爲未安,隱有救意,實非寅協之道,予竊痛歎。勿辭察職。」

    ○政院啓曰:「伏見李世華疏本,滿紙張皇,語意陰譎,一以護持謙探試之罪;一以沮浚吉追奪之論,至於侵斥儒臣,罔有紀極,乃曰:『威福與奪,不在於上。』噫亦太甚矣。且張皇二字,乃朋儕間相訾文字,而敢下於綸音,人臣事君之道,豈容如是?雖有察職之批,尙不入來,明日啓覆,無以備員。合有變通之道。」傳曰:「遞差。」

    ○備忘記:「昨日臺批,不啻丁寧,未及頒布,遽出異論。噫!自古權臣,何代無之,而豈有如時烈輩之甚哉?李世華亦知浚吉之罪極神人,而不體予敎,予實痛恨於今日國事之莫可爲也。政院知悉。」

    ○政院啓曰:「伏見備忘,感涕自零。一自罪魁之逬黜,咸懷怨懟之心,以抗章獲罪爲立節、以故犯免官爲潔身。世華從前名論,只在下中,到今榮寵,實踰涯分。而立幟私黨,譏訕朝政,侵侮儒賢,爲日後受報地。諄諄聖敎,聽以邁邁,君臣分義,掃地盡矣。」傳曰:「知道。雖有罪過,不無才識,故不罪矣。」

    ○以金萬均爲承旨。

    12月2日

    ○乙卯,以李東稷爲承旨。

    ○上親行啓覆。許積曰:「臣有惶恐事。金益勳之爲北閫,臣實同議;趙師錫之仍水原,臣亦助言;李宇鼎之除南藩,臣又與聞,今物議皆以爲非。臣有此做錯,深用不安。」許穆曰:「師錫有才則用之,按道固好。戚里干政之說,亦出臣口,臣則以光城事爲未妥。」尹鑴曰:「戚里摠戎,古未有也。」積曰:「《顧命》云,呂伋以虎賁百人,逆子釗於南門之內。伋,外戚也。戚里將兵,古或有之。」李同揆曰:「此則三代事也,不可爲準。」穆曰:「金益勳人皆言縱恣。雖有才,何用?」積曰:「吳挺緯亦言:『光城爲摠戎使,未爲不可。』臣意亦然,注擬之耳。」鑴曰:「諸臣之忠,豈不及於戚里?國舅掌兵,實爲未妥。」積曰:「光城雖遞,勝於彼者,亦不可易得。且臣於權大載事,不勝駭然。聞命四日,何敢不奉行?臺諫旣請罷大載,而旋卽仍任,此國家擧措之大失也。」鑴曰:「緣臣做錯,輾轉至此,不勝惶恐。權大載事,嫌不敢言,而李世華敢以不敢言之言,猥陳疏章,極爲駭愕。」積曰:「世華之疏下款所論,俱是矣,而威福等語無理,張皇二字未免妄發。鑴於大載引嫌亦是。頃者,吳始壽之請仍大載也,至以慰安尹鑴之心爲言。苟有所失,鑴亦難免譴責,大載豈可以鑴之不安,不之罪乎?設或仍任大載,亦何敢晏然行公?始壽之事,極爲無據,請從重推考。」上允之。積曰:「李同揆之言極怪。臣與權大載相親,知其爲人,局量雖狹,爲人剛明,亦有善治之聲。而十萬兵萬里之糧,我獨當之云者,實無理之言也。十萬兵五月糧,不下二十萬石,計其萬里輸運之費,不啻倍蓰。雖盡一國之力,亦難辦出,大載何以辦此?不知而言則妄也,欲媚悅於鑴而言,則用心不美。以此以彼,俱無可取。」鑴曰:「李同揆以爲,大載必量度而言之耳。」鑴又以兵車事,斥黃海監司與兩局大將,請令三南監營,有物力各邑,隨財力造作。「睦來善曰:」保民爲當今第一務,城與車,非所急也。「鑴曰:」城與車,皆爲民之政。「來善曰:」五家統、紙牌一時竝擧,築城、造車又從以繼作,臣恐民心不定,有土崩之禍也。「鑴曰:」兵車若成,民有所恃,豈有不定之慮也?「積曰:」鑴於此事,以去就爭之。令兩南監營,造車何如?「上曰:」使之隨力造作。「大司憲洪宇遠曰:」尹鑴與權大載事,做錯大矣。諫院請推尹鑴,而自上不允,亦未盡。至於大載之仍,物情皆以爲駭。吳始壽、李同揆,隳紊朝政之體甚矣。始壽,大臣旣請推,請還收大載仍任之命,同揆亦爲推考。「上曰:」旣仍還收,事涉顚倒,不允。推考事,依啓。「金錫冑曰:」近來公道掃地,私意橫流。吏曹參判李觀徵,昨値摠府開政之日,托病不參,以其子沃爲大諫。父爲政官,子擬諫長,國朝未有之事也。曾未數日,觀徵旋卽出仕,安有如此無廉恥者乎?銓曹,政本,政本淸,然後可以責勵群工,而濁亂如此,亡國之兆也。「積曰:」堂上無相避,然大諫異於凡官,錫冑之言是矣。「鑴曰:」黃海監司崔文湜,旣奉朝令,慢不擧行,罷推宜矣。「積曰:」監司是外臺,六卿固不敢請推,況敢請罷乎?事體不當如此。「鑴辭職。上曰:」已諭,勿辭。「

    12月3日

    ○丙辰,以李宇鼎爲承旨,閔黯爲副校理,姜汝?爲副修撰,李袤爲大司諫。

    12月6日

    ○己未,親行臘享大祭於孝敬殿。

    ○執義柳命賢、掌令姜碩耉、持平沈檀啓曰:「前承旨李世華以一勝一負等語,比擬不敢擬之地,捭闔語言,有若是非靡定者然,隱有營救罪魁之意,先以殿下孤立之語,恐動於前,又以威福在下之說,照管於後,自不覺其肝肺盡露,請罷職不敍。」不從。

    12月7日

    ○庚申,三覆。許穆曰:「大丘有申崇謙、金樂祠宇,玄風有郭再祐、郭?祠宇,衿川有姜邯賛、徐甄、李元翼祠宇。此等人節行事實表著,而俱無賜祭賜額之擧,似爲欠典。」上曰:「官給享需,賜額事,令該曹稟處。」尹鑴又發體府事,請趁今差出,許積請姑待使行回還後,上可之。鑴又請先降官敎,上命於後日政啓下。執義柳命賢傳啓後,以所懷陳趙持謙、李世華啓,不可不允從之意,積亦言持謙之罪不可止於罷職,上命勿爲門黜,只削奪。獻納李壽慶又言李世華之可罪,上曰:「不無才識,故不允矣。」壽慶曰:「才識之識字,臣謂不當,謂之才局,猶或可矣。」上曰:「下字果誤矣。」後以削奪事,連啓不已,上從之。

    12月11日

    ○甲子,以金玉鉉爲承旨,李觀徵爲大司憲,姜汝?爲執義,李瑞雨爲持平,李袤爲吏曹參判,安如石爲掌令,南天澤爲承旨,鄭之虎爲大司諫,姜碩賓爲修撰,洪宇遠爲大司成,李華鎭爲正言,鄭榏爲都承旨。

    ○備忘記:「凡理天下者,以人爲本。欲令百姓安樂,惟在守令,守令旣衆,未必皆賢,而別得良吏,闔境蘇息矣。近日關西守令,或擬匪人,臺閣連發彈章。今後尤爲盡心差出事,申飭銓曹。邊將亦爲擇送事,言于西銓。」

    ○備忘記:「予之爲民一念,不弛寤寐,飱一飯,思粒粒之辛苦;衣一衣,思紡績之用功,雖休勿休。嗚呼!可愛非君,可畏非民?當今主憂臣辱之日,加之三冬雨霧之變,予心惙惙。歷考往牒,天怒民困,專由君德。寡躬涼德,烏可辭乎?賑救之策,八路同然,而最急者畿甸、兩西、嶺西北矣。方伯任承宣之責,遵奉惻敎,着意賑救事,下諭于各道監司。」

    ○備忘記:「寧陵當展省於小祥時,而適先行禮於崇陵,故未遂至情。來二月過仁宣王后大祥後,當躬詣園陵,一洩追慕之情。令日官,以三月望前,擇日以入。」

    12月12日

    ○乙丑,右議政許穆上箚曰:

    《春秋傳》曰:「曀霾者,陰脅陽也。」李尋曰:「日晻昧無光,陰盛陽微之咎。」宜察於細微,消絶萠芽,辨邪正、嚴黜陟,雖有事之已遂,而不可已者,須善其後圖,毋失四方百姓之心。

    上優答之。穆禍士林之心,撑腸拄腹,故觸事輒發如此。其所謂陰脅陽消,絶萠芽等語,尤極陰慘。

    ○以兪櫶、金壽弘爲承旨。

    12月13日

    ○丙寅,引見大臣、備局諸臣。許積袖出一疏,乃尹鑴請沈光洙、尹仁美、李??追奬贈職事也。積曰:「光洙以禮遇之臣,因論禮廢錮而沒,可褒贈。」許穆曰:「臣意亦同。」上曰:「贈職。」積曰:「仁美,善道之子,佳士能文,而以善道之故,不許分館,事固可駭,而贈職則無名。」閔黯曰:「唐之羅隱、方干,死後賜第。仁美不付當付之職,贈以分館之官似宜矣。」挺緯、許穆皆以特贈爲可。積曰:「臣意不然。黯言是。」上曰:「贈分館之官。」積曰:「??以士人,受刑定配而死。雖曰出於爭禮,而亦以其有惡姪也。」鑴曰:「??耿介人也。以論禮忤世,困阨而死。若生則必蒙收錄,贈職有何不可?」李同揆曰:「以國體言之,其姪宜逬四裔,而??之贈職,臣亦未知其穩當。」積曰:「??若生存,可以收錄,而贈職則不可。其姪固無狀,而今不可追罪。」上曰:「後日商議處之。」積曰:「吏曹有失,臣當對鑴陳之。李馥請推尹鑴,而其後鑴不擬臺望;姜汝?於推鑴之啓,巧避不參,此當有罰,而卽擬修撰,俱極未安。昨以愼景尹擬臺望,景尹初以世累被塞人也。權愭臺望,尤未安。愭以名父之子,爲人庸陋,大論之發,前後變幻其說。置諸仕版難矣,何可擬於臺望乎?鑴之不擇臺諫如此,其他注擬之失當,何可盡言?」鑴曰:「馥之爲司諫,臣實擬之。後聞以曾附時烈,多有訾毁,故不擬,非以請推而塞之也。汝?以鄭昌後爲無罪,不欲參啓,是或一道,以此還塞淸望,臣未知其可也。景尹則人言其養父參廢母疏,金益炅證之,而終不得可據之文。臣素知其有才,世累不明白,故用之。愭,臣與之連姻,知其淳直,何可以失言廢之也?」積曰:「鑴以年老武人,連除守令,此亦不當。臺官欲論遞其守令,而畏鑴怒,不果云矣。」鑴曰:「朝廷當用老成人。」積曰:「用老成,豈指衰敗武夫而言也?每事自以爲是,鑴之固執如此。」鑴辭吏判。積曰:「鑴意以臣言,欲遞其職,甚可笑也。」鑴曰:「戚里將兵,終非盛世事。」積曰:「鑴之言,固正矣,而當初任之者臣也。主少國危之時,外戚亦將兵,呂伋事,亦可見也。」鑴曰:「外戚將兵,未有不受其害者。今當用後世法,因其辭而許之可矣。」積曰:「鑴之言嚴正。」同揆曰:「呂伋事,乃三代之事,非可法。且臣於光城,深有慨然。臣家與光城,俱有不共戴之冤,而光城則未嘗一言及於復讎,專欲保全富貴,豈所望於光城者乎?」鑴曰:「光城於賓廳會議,獨不被罪。今因其辭許遞,則事體得宜,而於光城亦便。」積曰:「將兵與論禮,異矣。」上曰:「勳戚亦有將兵時矣。」鑴曰:「《辨奸錄》使玉堂諸臣撰出矣。吳挺昌亦可使之同撰。」上曰:「與李同揆一體爲之。」上謂積曰:「欲使諸臣,製進一文何如?」積曰:「好矣。」上書下二題,一曰:「致中和箴」,二曰:「舜造漆器,禹雕其俎,諫者十餘。」上曰:「使玉堂上下番及承旨製進。」致中和箴,姜碩賓爲首;舜造漆器,丁昌燾爲首,各賜虎皮,其餘賜筆墨有差。

    ○掌令金載顯啓曰:「趙持謙、李世華欲效無隱之忱,豈有一毫他腸?今日臺閣,嫌其異己,摘抉爲罪,攻之太甚,臣不勝慨然。掇拾深刻之論,苟容取媚,臣竊恥之。請遞。」答曰:「世華之威福予奪,持謙之甘盤舊恩等語,可謂蕩蕩平平之公論乎?今觀避辭,誠未曉也。勿辭。」載顯退待物論。

    12月14日

    ○丁卯,正言李華鎭啓曰:「掌令金載顯乃敢挺身立幟,陰護黨人。今不痛懲,無以鎭服人心,請削奪官爵。」答曰:「不允。」後從之。

    12月15日

    ○戊辰,以許積爲五道都體察使。慮煩北人聽聞,去平安、黃海、咸鏡三道,以五道下批,而實管八路。

    ○領議政許積、兵曹判書金錫冑請對。積曰:「武科殿試,規矩太歇,宜有變通。」上曰:「當此初寒,擧子輩千里臝糧遠來。若太峻則皆懷落莫,似乖當初廣取之意。信者,人君之大寶也。其於失人心何?」積、錫冑復力請,上乃許,稍峻其規。

    ○領敦寧金萬基上疏,力辭摠戎之任,上優批不許。鑴輩必欲去萬基,而奪其兵柄,前後攻斥不已。萬基累疏乞解,而上方倚重,終不許遞。

    ○持平李瑞雨以累違召牌,引避退待。瑞雨之父慶桓,昏朝時參凶論,以此瑞雨雖有文才,不容於公議。至是鑴、穆等,交口薦引,至玷臺選,擧世莫不爲駭。許積亦言之,瑞雨不安,累疏不出。穆申白於榻前曰:「臣與其父同里閈,知其終不染於兇論。」積曰:「臣則聞其父爲爾瞻所狎,今右相之言如此。臣不過得於傳聞,右相則目所覩也。然則右相之言是矣。右相豈爲一瑞雨,敢欺殿下乎?」蓋其世累彰著,故積之言,雖似開釋,亦不甚快也。

    12月16日

    ○己巳,以金玉鉉、李宇鼎爲承旨,閔點爲大司憲,金德遠爲掌令,吳始復爲執義,權愈、申翼相爲吏曹佐郞,兪夏益爲獻納,金邦杰爲持平,特旨以金壽弘陞拜右尹,李壽慶爲副修撰,贈延城君李時昉謚忠靖,知中樞睦叙欽謚忠貞,贈右贊成黃進謚武愍。〈進以忠淸兵使,宣廟癸巳死於倭亂,特賜謚。〉

    12月18日

    ○辛未,上,下《貞觀政要》一袟于政院,仍敎曰:「太宗之從諫弗咈,聞過必改,善始克終,可觀於此。予未嘗不再三拳拳也。令校書館,以活字刊進。」

    12月19日

    ○壬申,以金徽爲大司憲,柳命賢爲執義,兪夏益爲副校理,閔黯、吳始復爲舍人,姜碩賓爲正言,柳命天爲獻納。

    ○大司諫鄭之虎、正言李華鎭啓曰:「玉堂之官,職親地禁,古難其選,必有都堂圈點,備擬差出,例也。故相臣李慶億之特除,非可證之例,李壽慶未得參錄,有此特除,事異常規,物情爲駭,請還收。」答曰:「不允。」

    12月21日

    ○甲戌,以金奐爲執義,李馥爲掌令,李沆爲副校理,權瑍爲副修撰。

    ○夜月暈,白虹貫暈。

    12月24日

    ○丁丑,白虹貫日。

    ○領議政許積以災異上箚陳戒,答曰:「虹貫太陽,實由涼德。予心惙惙,忡忡憂懼,不知所諭。戒誨之言,可不留心惕念焉?」政院亦陳戒,答曰:「已諭於領相箚批矣。」

    12月25日

    ○戊寅,從仕郞李?上疏,請修築都城,據險設備,設柵江都,以防不虞。別設營將,申飭軍務,毋令士族,降定軍役,收捧戶布,以充軍布。萬科會試,依初試例,設行於各其道。備忘記:「卽觀李?疏,或有迂遠之慮,或有創開無前之條,或有掣肘難行之事,別無容議。會試設於京中,則必有主客俱困之弊云,玆事則不無意見。此一條,問于大臣。」

    ○以虹變,下敎求言,仍命以二十八日,召大臣、諸宰,問弭災之策。

    ○右議政許穆以虹變,上箚陳戒,玉堂亦陳箚,竝優答之。

    12月26日

    ○己卯,爲都目政。以閔點爲大司憲,吳挺昌爲大司諫,禹昌績爲司諫,金厦梴爲掌令,李瑞雨爲正言,羅以俊爲修撰,權愈爲吏曹正郞,李沆爲吏曹佐郞,吳始復爲副應敎,南益熏爲副修撰。

    ○備忘記:「前因平安道御史洪萬鍾書啓,備局回啓,仇寧萬戶劉熙業善賑飢民,而與士卒分勞苦,誠心守鎭,彈壓殘堡,故命拜僉使矣。其後本道兵使柳斐然殿最,以下書塡,與御史之褒啓相懸。此或暗行之不察,則是御史用私之責也;殿最失實,則是兵使考績不明之過也。其間曲折,未詳孰是,明察以啓。」政院以殿最不明,請推兵使,且請令道臣,覈實啓聞。

    12月27日

    ○庚辰,都目政。以閔黯爲應敎,柳命賢爲執義,尹深爲京畿觀察使。

    ○前縣監洪得禹、縣監趙相愚、學諭安世徵、幼學高晦、安相億等上疏曰:

    殿下沖年嗣服,遭時多艱,聖德天縱,禮賢優民。曾未幾何,世道一變,匹夫熒惑,朝廷波蕩,三朝一老,竄逐遐裔;已死儒賢,竝請奪爵。殿下念甘盤之舊,示不忍之意,而衆怒益激,臺章復發,大哉!王心,撓奪於群咻。噫嘻!此何事哉?臣等俱師宋浚吉,何忍畏沒身之誅,不一暴於父母之前也?浚吉遭遇孝廟,待以賓師,契合之昭融,三代後所罕聞。受恩如此,而反懷貶損之心,終歸亂統之地,推之人理,近乎否乎?浚吉常以激濁揚淸爲己任,故見斥者含恨次骨,因其禮訟,尹善道輩前後繼出,以至今日,臺啓而極矣。今春此論之發也,旣承聖明終始之恩,未久而止。今因趙持謙狂怪之疏,又復激惱,善道之孫,挺身擔當,盜竊耳目之柄,爲渠報復之資。一有見識公平之人,稍發扶護士類之言,則彈章隨發,詆斥百端,欲使伸救浚吉等之人,盡入於阿私負君之科,是果和平之氣象乎?記昔浚吉之死也,先王特下備忘,追贈議政。嗚呼!此可以觀君臣矣。及至聖明之世,反加人臣之極罪,復收所贈之爵秩,土中朽骨,何知榮辱,而其於殿下繼述之道,何如也?目今災異沓臻,危象已著,而未聞一人以忘身殉國爲心,惟以罪浚吉等爲第一急務,臣等未知旣罪浚吉,則國事民情,自至於安泰乎?臣等竊未曉也。

    ○備忘記:「嗚呼!近來背公死黨之習,愈往愈甚。得禹等以幺麿奸細之輩,敢投凶疏以爲,浚吉之學可比甘盤。噫!甘盤,高宗之賢師也。浚吉之碌碌奸回,豈能萬一彷彿哉?浚吉輩罪極人臣,天必誅之,鬼必責之。何可以一生一死,漏於邦憲?得禹等必欲置浚吉於無可罪之域,其所用意,巧且慘矣。若不明辨而斥擯之,則相繼而起者,亦無以懲。洪得禹、趙相愚、安世徵,姑先削去仕版,高晦、安相億竝停擧。」

    ○領中樞府事鄭致和上箚曰:

    竊伏聞伸大義之論,盛行於朝廷之上。至於造車、修城,繼而差出體臣,人皆有秉彝之天,孰無此心?第時有難易,勢有强弱,不量時勢,誕爲大言,身得美名,國受實禍,非事君以忠之道也。卽今民心已擾,訛言日興,未見賊面,尙且如此。其可以親上死長之義,責於此民乎?臣之愚意,此論未息,則人心難定;人心未定,則天意無以感,終必促亡而後已。伏願聖明,惕然深思,勿撓於無實之言,幸甚。

    答曰:「覽卿箚辭,深遠之慮,淵乎旨哉?然守保之道,豈可忽哉?卿其從容深思焉。」

    12月28日

    ○辛巳,以災異,延訪大臣、諸宰。許積、許穆請因災策免,仍略陳修省之道。鄭知和曰:「近日閭閻騷動,至云造兵車,欲渡江,期在二月。又有問於臣者曰:『領相旣爲體察,何日興師?』亟思鎭定人心之道,則天災可弭。且五家統、紙牌等法,亦可亟停也。」閔熙曰:「卽位之初,衆務竝作,兼之以復讎雪恥,伸大義之說,其名則好,而時勢有不然者。下民轉相驚疑,上干天災,亦無足怪矣。且近日,一邊之人以不仕爲高致。士夫如此,國何以安?風俗如此,寅協難望。以臣所見,國無威令,爲召災之道矣。」柳赫然曰:「兵家必務實而諱名,近日事,臣實憂之。」吳挺緯曰:「朝廷上事可怪。元宗追崇時,擧朝雖皆爭之,旣定之後不敢言。今日則釐禮之後,似不敢更爲他論,而時烈之徒,皆以退去爲立節,氣象甚不佳。如是而豈不上干天和乎?」睦來善曰:「大明之恩,豈可一日忘,而復雪之事,輕行於不可爲之時可乎?領府事亦以此意陳箚矣。人心定則天意可回,臣意如此矣。」閔點曰:「近日作事無漸,城池、兵車一時竝作,虛聲先播,恐有意外之患。上天示警,或以此耶?」金錫冑日:「卽今都下,訛言洶洶,外方亦必然矣。《韓非》《說難》曰:『胡可伐也,戮其人而襲其國。』此古人用兵之法也。如李同揆者,直欲長驅入伐,可謂迂儒也。燕人畏之,正今日之謂也。今日急務,惟在於鎭定人心。且紙牌可行於有紀綱之時,今時則不可爲也。熙、挺緯所達,與臣意異。裵度云:『朝廷處置得宜,則韓弘輿疾討賊,承宗斂手削地。』如使今日處置,果能得宜,渠輩豈有退去之理乎?臣惟望朝廷擧措之無失而已。」沈梓曰:「弭災之道,不外於修德安民。今雖有將有兵,亦難渡江。殿下獨不聞陳橋之變乎?」柳命天曰:「耕當問奴,織當問婢。今欲造車,先得其將而後可也。紙牌法,自嶺南來者,皆言民甚騷擾,徐議之何如?」兪夏益曰:「方今朝無寅協之美,民多怨咨之事,願殿下修德安民。」李宇鼎曰:「三南巡撫,民弊不貲。又因造車,人心驚疑。都案廳紙牌、五家統之法,亦爲民怨之一端。向時時烈輩,誤定大禮,今罪魁勘律,處置得宜。君臣上下,協心圖治,則民怨可祛,天災可消矣。」積曰:「體府事,臣亦前後爭之。鄭致和旣箚陳此意,而鄭知和亦言之,臣竊爲國憂之。是以,臣初欲待使臣之回矣。敎、諭書、密符,竝勿爲之何如?」上曰:「可。」來善曰:「崇虛名而受實禍。如體府事,絶勿爲之可矣。」積曰:「五家統、紙牌則決不可罷。」上曰:「仍存。」積曰:「造車,權大運則力排,而尹鑴以車欲決去就。古人有以千金買死馬者,臣意雖費數千金,造車而不失賢士,宜勉從矣。」錫冑曰:「不得保鴨綠以東,而用車於何處乎?造無益之物,決進退之計,臣所未曉。」積曰:「今日尹鑴不入,不可遽停。待他日入來,論以群議如此可矣。」上曰:「我國地勢,與中國不同。旣非平原曠野,則車何以行?」宇鼎曰:「兵車非徒無益,反有害矣。尹鑴豈以車,決其去就?速停之可也。」上曰:「兩南勿爲造車。」積曰:「士或有慕虛名而欲仕者,必曰:『胡可伐。』無根之說,尙致騷動,況眞有言者乎?如此之疏,時時而入,甚可憂也。」錫冑曰:「如此疏章,禁之可也。」上曰:「今後,如此疏勿捧。」積曰:「勿捧亦煩。捧入而置之可也。」宇鼎曰:「如此疏,雖入勿下批可矣。」積曰:「洪得禹等之疏,殊極駭愕。」上曰:「然。謂善道孫者誰?」積曰:「指沈檀也。追奪之啓,非檀所草,乃李袤也。金錫冑處置得宜之說,亦不免於偏矣。」命天曰:「得禹等稱以爲師伸冤,何敢爲是言?施罰太輕,加罪可矣。」穆請停大興城役,積以爲不可半途而廢。又以李?疏,兩南請依兩界例,令本道,分設殿試,從之。

    12月30日

    ○癸未,以兪櫶爲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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