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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泽论说集録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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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朋友于生有所求则懐之死则无所求唯兄弟不然原隰前后无人之地当是患难之时唯兄弟然后相求譬如人夜出不归唯兄弟则常寻之宾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虽盘馔毕备而兄弟不集毕竟不乐 妻子好合至和乐且湛后人释诗皆以人爲私妻子然后兄弟不和此后人以私心观之也三代盛时兄弟妻子孰厚孰薄宜尔室家乐尔妻孥是究是图亶其然乎大抵爲家之道兄弟不和妻孥亦不乐乐妻孥和兄弟固一事也须子细思之此理然乎不然乎

    出车 观出车之诗见文王所以爲至徳也纣何人哉文王何人哉不言可知矣然文王事纣亦与事尧舜禹汤之君之心无异盖文王之心但见纣之爲天子欲爲臣尽臣道而已初不见纣之难事也味其辞曰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其见天子之尊严如此其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其敬奉天子之威命如此其曰王事多难不遑启居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其忧勤王家切切如此所谓有事君之小心非文王而谁邪此一诗之大意也

    采芑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畆【言宣王长养収拾人才不问新旧而皆登进之也】方叔涖止【虽人才盛多又必有元老以统率之则各得其用】其车三千师干之试【干扞也此言出师之意】方叔率止乗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茀鱼服钩膺鞗革【此止说方叔威仪车服之盛而人瞻仰尊敬便可见其必能成功非是闲言语】薄言采芑【止】有玱葱珩【阙】鴥彼飞隼【当征伐故喻人才以鹰隼熊罴】其飞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戾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言其实也】方叔率止钲人伐鼓陈师鞠旅显允方叔伐鼓渊渊【进暇】振旅阗阗【退整】 蠢尔蛮荆大邦爲雠【止】蛮荆来威【此章方叔宿望如此又有平玁狁之威先声临之宜其来威也蛮荆南也玁狁北也】

    庭燎 数问夜如何其虽是勤必竟把来做事被他动了正如小儿欲看戯彻夜不睡大要只要心使事不要事使心宣王未免以事使心者也

    沔水 序以爲规宣王也甚得诗意规者谓言在此而意寓于彼者也宣王始会诸侯于东都之时诸侯皆至其后有至有不至者以宣王信谗故诗人规之将以防意动之而使之自悟沔彼流水朝宗于海喻诸侯之必朝王犹水之必朝海也然而或朝或不朝如隼之载飞载止必有故也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此诸侯自相谓曰人情谁不欲安静谁不欲保其父母者何苦不朝王第二章重复言之又曰我思念彼诸侯要来又不来朝则失臣职矣我甚爲之忧中心常不能释此两章但言诸侯义合朝王而或不来是如何莫是宣王有失德所致然未敢明言第三章则云譬如飞隼何故至中路而止莫是缘闻民之讹言后不敢来于是又警之曰我同列诸侯敬之谗言将兴矣此章始言诸侯之所以不来之意大率此诗之辞却只是诸侯自相警戒而意则所以规宣王使之自悟毛郑谓前二章诸侯自相责之辞后章所以责王欧公谓三章皆诸侯责王之辞若然则非规也乃刺也诗人之意使宣王自反曰诸侯既是人人不是喜乱人人欲保父母何故不来又或来至中路而止是如何必是已有失德所以不敢来耳且如唐代宗之时鱼朝恩之徒在内故李光弼辈欲朝京师而乆不敢进然既云民之讹言则是讹言已兴却又谓恐谗言将兴此又见诗人忠厚之至盖恐宣王闻之迁善之心必沮故但言汝所听者未必是自今当敬之谗人其将兴矣庶宣王闻之唯恐谗言之兴迁善愈速耳此诗人深意也

    白驹 尔公尔侯逸豫无期言此贤者之德本合爲公爲侯今乃置之闲地而无用之之期乎

    节南山 弗躬弗亲庶民弗信弗问弗仕勿罔君子言幽王不自亲政枉教百姓怨嗟枉得恶名何如躬亲爲治勿爲小人所欺当时非无君子但弗问弗仕他却厚诬说道无君子此章最见诗人忠厚不忍归过于君之意 方茂尔恶相尔矛矣一章言大臣私相疾恶则如矛盾及其好时则依旧相醻或好或恶皆是只理会私情更不以国家爲意 末章言所以作诵盖以穷究王致乱之由又劝幽王当自化其心不必他求而万邦皆在蓄养中自今观之幽王之时世乱如此小人得志如此非痛扫除如何革乱爲治今家父所以教幽王畜养万邦者止在于一转其心耳此二句极有意味学者所宜详玩

    正月 正月繁霜我心忧伤正月是夏之四月四月有霜是天道之乱民之讹言亦孔之将是人道之乱天人俱乱人皆不忧我独京京忧之哀我小心癙忧以痒诗人以爲世人皆不忧而我独忧之莫是我心胆小太过虑乎诗人见众人不忧自疑如此 民今方殆视天夣夣然似无分晓天即幽王也既克有定靡人弗胜言天定无人不胜所以如此梦梦然无分晓者盖天之未定耳天之未定即幽王良心之未定也有皇上帝伊谁云憎天只徧覆包涵他何尝憎恶人言幽王良心本不害人有所蔽惑所以如此 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此言老成人自説纵使我全是圣人谁辨得此等闲事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此一章见诗人与当时人所见不同当时人以高爲卑慢易如此诗人忧心之切看寛却狭如无容身息足处 终逾絶险曾是不意言若能如此终可以逾险何徃不可奈何幽王曾于此不以介意 鱼在于沼亦匪克乐潜虽伏矣亦孔之炤若鱼在池沼中自以爲乐不知已在人圏槛中虽寻得一缝罅安身亦不逃人所见譬如时人生在乱世不可谓祸不及身既生此世虽身有逺近位有小大同此祸患如何不忧此所以谓亦匪克乐也 哿矣富人哀此惸独幽王之时大夫以爲我虽可忧如此然在我下者更可忧我已爲侥幸矣大抵人处忧患时退一歩思量则可以自解此乃处忧患之大法

    雨无正 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言幽王之政无常如此 曾我?御惨惨日瘁小臣尚如此忧其忧可知若高力士爲明皇忧是也

    巧言 此诗首言昊天父母人之疾痛必呼天地父母僭始既涵僭未确之言谗人必掉冷语爲地君子不容着之则谗不成君子如怒乱庶遄沮君子如祉乱庶遄已君子屡盟乱是用长多疑少决谗之所以入也刘向谓持狐疑之心者来谗贼之口操不断之意者开羣枉之门是也匪其止共共敬也言非能止于恭敬但为王之病耳 奕奕寝庙【至】遇犬获之此四者皆难事人尚能之况谗言易辨乎 荏染柔木【至】心焉数之柔木以喻防佞言防言之成君子自植之耳使听之如行路之言何足数哉 彼何人斯【至】尔居徒几何谓防人其实无能爲王所以听尔者皆天也与孟子所谓臧氏之子焉能使子不遇同意

    何人斯 暴公不敢入苏公之门此固是爲恶者有所慊然犹胜匿怨而友其人者此见古人之犹厚

    四月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秋日凄凄冬日烈烈大凡世乱亦有好时节都不见得了故不言春止言秋冬夏而已 滔滔江汉南国之纪此论天下之大势言今世虽乱然终归于治犹江汉虽淊淊然终归于海尽瘁以事寜莫我有此一转也谓世既终当治我但尽瘁事王终有顾我者矣 匪鹑匪鸢【至】潜逃于渊夫臣之于君子之于父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今既仕矣何所往哉 山有蕨薇【至】维以告哀草木之防尚得其所我却如此虽然不可悔也此诗之作独以告哀而已

    小明 岂不懐归畏此罪罟治世则去就由君子乱世则去就由朝廷念我独兮我事孔庶平时则小人专其利乱世则君子任其责无恒安处言去住不能只有坐而守死若就此中讨道理但正直靖共神自福汝矣此两章勉同类也

    菀柳 天叙有典君臣本合自有相亲道理自非大无道之世犹不忍舍去惓惓之心有加无已如此诗皆惓惓望君之意庶几安靖次章气象比前稍薄末章则厌弃之矣人君读此诗亦当自警人情虽不忍轻弃君君亦不可全倚靠人至于大无道则人情厌弃矣

    角弓 觪觪角弓翩其反矣此两句乃一诗之大旨角弓之爲物可攀而来者也言角弓茍暂无人攀则翩然而反去矣九族亲之则来疏之则逺义亦犹此

    灵台 深味一篇之防而想夫文王在灵台之时俯仰万物之动殆无一不在太和之中如维枞维镛之类是乐之有声者攸伏鹤鹤之类乃乐之无声者皆爲天地和气所动而不能自已然此诗之气象非胸中广大而无所偏累者未易观此

    行苇 行苇一篇见仁之全体方苞方体其叶泥泥其生生之意盖自然而然详缓涵泳忠厚和蔼之气见于言外当此之时仰观俯察莫非吾仁千百载之下犹可想见况身亲之乎 肆筵授几重席缉御其养老之际一一和整如此使有一分慢易之心安能若是凡此皆忠厚之实也 曾孙维主凡前之所爲盖有曾孙以爲之主也于此可以见其精神心术之运矣以祈黄耉愿老者之夀考无已非自求福也

    既醉 此诗皆祝颂之词醉酒饱德不须分酒德作两事羣臣宴饮浃洽厌饫徳已在其中矣君子万年欲成王长如此既醉以酒尔殽既将德至于此妙矣前一章犹自见徳此章但见其酒殽德寓其中而化其徳矣 昭明有融髙朗令终令终有俶此三句皆欲其光明之无穷终而复始公尸嘉告此章尤妙公尸嘏祭者也言与神明爲一而无间如神告享之告享如何以其笾豆静嘉静嘉二字最宜详味既言成王德之发越着见笾豆之间无非德也如春被万物万物皆有春意无不光华朋友攸摄摄以威仪助祭之臣无不威仪亦成王德着于助祭之臣者也故继之以君子有孝子言笾豆助祭之臣如此皆成王孝道之所致以缴前二章 室家之壸诗人推本而言成王之孝由内而推广之也君子万年皆其臣愿君之言感君之深故其言谆复而不能已厘尔女士从以孙子汉唐晋魏之臣其赞君者不以国富则以兵强不以疆土则以祥瑞皆侈言而无实唯成王之臣深得其本但欲成王得助祭之贤其子孙随而蕃衍也

    公刘 一章笃公刘【止】爰方启行【统论耕战】二章笃公刘【止】鞞琫容刀【此章说迁都相宅登降上下习于劳苦乃是雍容冠佩之贵人也】三章笃公刘【止】于时语语 四章笃公刘于京斯依跄跄济济俾筵俾几【铺筵几以告于神也】既登乃依乃造其曹【曹众也造徃也】执豕于牢酌之用匏【享神也】食之饮之君之宗之【享毕饮福而因明尊君亲上之义也公刘虽立国大规在于耕战然教之端礼之始固已开于此际矣】五章笃公刘【止】豳居允荒【荒大也又度其西山之阳以居生生之民盖生齿日见蕃衍又度所以容之也】六章笃公刘【止】芮鞠之即【此章又言人民居处烝烝盛宻生生不已乂将即苪而居矣此最可见花半开日将中意思】

    板 上帝板板乱世天道反覆善而反祸恶而反福者有矣出话不然爲犹不逺厉王所出号令尽善而无其实如出恤民之令而无恤民之实虽曰无善其言犹未逺道也使厉王就其言之善而行之何逺之有凡伯幸其言之未离道故犹可谏告也辞之辑矣民之洽矣谓就其言之善而使之辑则民无不和合矣我虽异事及尔同寮凡伯谓我虽与汝臣异事异事谓尔不忧国我忧国也以与尔同官故告示尔当厉王监谤之时不敢与他人语所可与语者同寮而已前二章已告厉王此章告大臣我言维服勿以爲笑乱世出一善言人皆笑之凡伯欲言恐其同寮之非笑也故先自言我言可以佩服而行汝勿笑我当时之乱可知犹虑其弗从也又引古先民之言而质之老夫灌灌小子蹻蹻老成者可与虑事后生辈自以爲安匪我言耄尔用忧谑乱世出一善言人必以爲古老我言初不古尔却假忧顔若可忧是谑我也威仪卒迷善人载尸世乱不知上下颠倒善人如祭祀之尸不敢出善言前一章犹自欲言此章不可言矣民之方殿屎民方无告而呻吟无一人揆度而拯救之防乱蔑资民贫而恩惠不下天之牖民此章又勉厉王谓世如此乱天意转治实容易携无曰益连上文言天导民甚容易见成有此道理更不假增益无自立辟我所以不敢如此者以民之自多邪僻也价人维藩此章又言何况见成有此几人爲藩屏不消费力王若懐德天下便寜无事矣无俾城壊无独斯畏言小人如今助成君恶及至世乱众叛亲离他自不见只有君自受忧祸尔敬天之怒此章又教厉王入道门路主敬而言若能敬则出话必不肯爲不然矣出话不然只縁不知有天而肆爲无忌惮之话也若敬则无此而易世爲三代矣

    抑 人亦有言【止】亦维斯戾此言乱世人多以避患爲心哲人亦岂如是哉但人亦意其无心于世而谓之愚尔然庶人之愚乃其常病而所以指哲人爲愚者乃意其发于逃免谴戾之不得已尔夫至使天下疑哲人爲愚则爲厉王者固无以自解万一哲人亦有是心而汲汲以自晦爲事其视畎畆不忘君之气象亦逈然不同矣此武公自警之意也 无竞维人【止】维民之则此章指示厉王以爲治之全体也其在于今【止】克共明刑此深责王之辞也言王只顾目前之乐更不爲可继之道此亦尚可又岂可不敷求先王之所以爲先王其识虑岂不过我逺甚然尚共敬而明刑况子孙乎盖武公度厉王之湛乐其视继绍甚轻犹庶其或畏先王耳 视尔友君子【止】矧可射思友君子者同辈之称也视尔同辈徒有意于柔辑外貌然不出诚心久必有过故端其本而以不愧屋漏之理告之于乎小子称小子者盖武公王之叔父也然此诗亦不正指王皆假托而说之

    桑柔 菀茂也旬隂也刘尽也言周家基业之盛如桑之菀然森茂基业之传于后亦如桑之防于人厉王用小人以斵防其基业亦如人将采其桑叶而无复有余也基业壊则民受其病桑叶尽则民无所芘此必然之理也然采桑之时本不要暴露桑下之人小人进用本不要残害天下盖采桑者虽爲蚕设而下之人自然无芘小人虽止欲希爵位务功名然一败我之国事则自然残害于天下详看前四句其理自见 国歩蔑资【止】至今爲梗大凡祸乱浅时可以推原其乱之所自故其疑亦有所止至于祸乱深了更无形迹只见天下自至于大乱盖由小人浸渍而成之而不可知其端由也当时既推寻不得却反自疑恐是君子之徒自有以致之及究其心又元不与人争竞乱既不出于君子必有任其罪者矣芮伯方且不指其人而谓谁生此灾厉之阶其忠厚可想 民有肃心荓云不逮言民自有敬心然而或不之敬者是君自侮自慢而使之不敬也 好是稼穑力民代食民之服田力穑岂不甚劳君若以爲寳民则以爲好谓其甘心代人君之力而奉养也 靡有旅力以念穹苍大凡疾痛则呼天前几章尚有力呼天至此则无力以呼天矣此诗人形容国人困瘁之极也民之贪乱寜爲荼毒者民岂有贪乱之心然而民既遭乱彷徨四顾无处可逃是以反贪其乱而不爱其身便得陷于荼毒而死亦是一事如今人困苦之极则不爱死矣 嗟尔朋友予岂本不知天下之事可以恣爲但如飞虫然非不可以东西也然飞而不已则终不免有网罗之患矣 既之隂女友予来赫者语人之暴责人之峻而获彼之怒者理亦当然今既温存告谕望其悔过彼乃赫然忿怒以加我此乱之所以不可救也

    天作 高山岐山也天下之山皆天爲之也天爲岐山久矣至太王然后治故曰太王荒之彼作矣彼太王也岐山因太王而大是太王之岐山而非天之岐山也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孙保之此三句乃一诗要处后世因物思人如岘山之类以爲人既亡不可复见所存唯陈迹耳古人观物则异于是大王文王虽徃而其坦易可行之道昭然皆在与山俱存而未尝亡也子孙保此足矣学者能防绎此旨推此气象以观书则物物皆新事事有生意矣

    振鹭 后世如魏晋南北朝其视前代之子孙疑忌疾恶必欲戕杀剪截意不欲留之于世间视之一如虵虺虎狼今观振鹭之诗其于二王之意看得一似振鹭其曰振鹭于飞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味其辞意其见二王后之来止容仪可观如此更不见有可疑忌可疾恶处何其与后世所见若是之异邪又曰在彼无恶在此无斁庶几夙夜以永终誉盖圣人动皆天理奉行天讨是以在彼初无怨恶在此初无厌斁又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其念念不忘更无已时后世之人小见浅虑沮以私欲而不能动之以天若二王之后望之岂能无怨恶不革之心周公待之岂能无厌斁懈倦之色苏东坡谓武王杀其父而封其子使武庚非人也则可其意以爲武庚其理当叛是皆以世俗之心而度古人之心也爲是说者又岂知禹立于舜之朝不爲不孝舜用鲧之子未尝有嫌忌之心哉知此则知此诗之意

    丽泽论说集録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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