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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集注大全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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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舜相尧二十有八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簒也非天与也【治相并去声朝音潮夫音扶】

    南河在冀州之南【新安倪氏曰冀州为帝都河在其南故谓之南河】其南即豫州也讼狱谓狱不决而讼之也

    太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聼自我民聼此之谓也自从也天无形其视聼皆从于民之视聼民之归舜如此则天与之可知矣【南轩张氏曰圣人之动无非天也其相授受之际岂有我之所得为哉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天子而以天下与人则是私意之所为乱之道也尧之于舜选于天下而荐之天耳而舜之卒有天下者天实为之尧岂能加毫末于此哉舜之相尧歴年如是之久其荐于天?于民者如是其着此乃天也尧崩舜率天下而服尧之丧尧丧既除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不敢以己为天子而聼天所命也朝觐讼狱讴歌者皆相率而归有不容舍焉夫然后归而践位而从容于天人之际盖如此然则舜亦岂能加毫末于此哉玩此章则圣人所谓先天而天不违后天而奉天时者殆可得而究矣○新安陈氏曰太书作泰臯陶谟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泰誓之言盖本于此天既无民之形体故其视聼皆从于民民之所归即天之所命也】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于禹而德衰不传于贤而传于子有诸孟子曰否不然也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昔者舜荐禹于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丧毕禹避舜之子于阳城天下之民从之若尧崩之后不从尧之子而从舜也禹荐益于天七年禹崩三年之丧毕益避禹之子于箕山之隂朝觐讼狱者不之益而之啓曰吾君之子也讴歌者不讴歌益而讴歌啓曰吾君之子也【朝音潮】

    阳城箕山之隂皆嵩山下深谷中可藏处啓禹之子也杨氏曰此语孟子必有所受然不可考矣但云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可以见尧舜禹之心皆无一毫私意也【南轩张氏曰尧舜传之贤禹传之子而后世遂有至禹而德衰之论此以私意观圣人也禹荐益于天与尧之荐舜舜之荐禹其心一也益避禹之子与舜之在南河禹之在阳城其心一也天而与益则朝觐讼狱讴歌者皆归之益践天子位矣禹亦岂得而不与之哉而天则与子也禹亦岂得而与之哉使天而与丹朱与舜之子则舜禹固得遂其终避之意犹益得遂其终避之志者也故曰其心一也】

    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尧禹之相舜也歴年多施泽于民久啓贤能敬承继禹之道益之相禹也歴年少施泽于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逺其子之贤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之相之相去声相去之相如字】

    尧舜之子皆不肖而舜禹之为相久此尧舜之子所以不有天下而舜禹有天下也禹之子贤而益相不久此啓所以有天下而益不有天下也然此皆非人力所为而自为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盖以理言之谓之天自人言之谓之命其实则一而已【朱子曰天如君命如命令君命人去做职事其俸禄有厚薄嵗月有逺近无非是命命有两样得之不得曰有命自是一样天命之谓性又自是一样虽是两样却只是一个命天之命人有命之以厚薄修短有命之以清浊偏正无非是命且如舜禹益相去久逺是命之在外者其子之贤不肖是命之在内者圣人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便能賛化育尧之子不肖他便不传与子而传与舜本是个不好底意思却被他一转转得好○南轩张氏曰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孟子发明天人之际深矣虽然人君为不善而天命去之则是有所为而致也独不可言天与命欤孟子盖尝论之矣曰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盖知尧舜禹益之事天理之全而命之正也若夫为不善以及于乱亡则是自絶乎天以遏其命不得谓之得其正矣○庆源辅氏曰天则天理之本体命则天理之命于人者○北溪陈氏曰天与命只一理就其中则微有分别为以做事言做事是人对此而反之非人所为便是天至以吉凶祸福地头言有因而致是人力对此而反之非力所致便是命天以全体言命以其中妙用言其曰以理言之谓之天是专就天之正义言却包命在其中其曰自人言之谓之命命是天命因人形之而后见故吉凶祸福自天来到于人然后为命乃是于天理中截断命为一邉而言其指归一尔若只就天一邉説吉凶祸福未有人受来如何见得是命】

    匹夫而有天下者德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荐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孟子因禹益之事歴举此下两条以推明之言仲尼之德虽无媿于舜禹而无天子荐之者故不有天下

    继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废必若桀纣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

    继世而有天下者其先世皆有大功德于民故必有大恶如桀纣则天乃废之如啓及太甲成王虽不及益伊尹周公之贤圣但能嗣守先业则天亦不废之故益伊尹周公虽有舜禹之德而亦不有天下

    伊尹相汤以王于天下汤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颠覆汤之典刑伊尹放之于桐三年太甲悔过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迁义三年以聼伊尹之训己也复归于亳【相王皆去声艾音乂】

    此承上文言伊尹不有天下之事赵氏曰太丁汤之太子未立而死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弟也太甲太丁子也程子曰古人谓嵗为年汤崩时外丙方二嵗仲壬方四嵗惟太甲差【初宜反】长【上声】故立之也二说未知孰是颠覆壊【音怪】乱也典刑常法也桐汤墓所在艾治也说文云芟【师衘反】草也盖斩絶自新之意亳商所都也

    周公之不有天下犹益之于夏伊尹之于殷也

    此复言周公所以不有天下之意【朱子曰仲尼不有天下益伊周不有天下岂益伊周孔皆有有天下之愿而以无天子荐之与天意未有所废而不得乎直论其理如此耳○问舜禹避位之说或者疑之以为舜禹之为相摄行天子之事久矣至此而复往避之有如天下归之而朱均不顺则将从天下而废其君之子耶抑将奉其君之子而违天下之心耶是皆事之至逆而由避有以致之也至益不度天命而受位矣避之而天下不从然后不敢为匹夫犹且耻之而谓益为之乎是其说也奈何闻之师曰圣人未尝有取天下之心也三年丧毕去而避之礼之常事之宜耳其避去也其心惟恐天下之不吾释也舜禹盖廹于天命人心而不获己者若益则求仁而得仁耳论者纽于利害权谋之习而妄意圣贤之心盖以曹操不肯释兵之心而为舜禹益谋宜其以为不当去位而避朱均以曹丕屡表陈逊之心而为舜禹益谋宜其幸舜禹之得之而以益之不得为可耻也】

    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禅音擅】

    禅授也或禅或继皆天命也圣人岂有私意于其间哉○尹氏曰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知前圣之心者无如孔子继孔子者孟子而已矣【南轩张氏曰一者何也亦曰奉天命而已矣】○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有诸【要平声下同】要求也按史记伊尹欲行道以致君而无由乃为有莘氏之媵【以证反】臣负鼎俎以滋味説【音税】汤致于王道盖战国时有为此説者【庆源辅氏曰战国之时人不知有义理之学汲汲然志于功名事业以求其富贵利逹虽枉已辱身有所不顾故设为此等议论上以诬圣贤下以便一己之私耳○新安陈氏曰汤妃有莘氏女也所以有随嫁从臣负鼎爼盖庖人之类】

    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而乐尧舜之道焉非其义也非其道也禄之以天下弗顾也系马千驷弗视也非其义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与人一介不以取诸人【乐音洛】

    莘国名【赵氏曰今司州郃阳县】乐尧舜之道者诵其诗读其书而欣慕爱乐之也【新安陈氏曰诗如康衢之謡舜臯之歌之类书如二典三谟是也必如此解此句方实】驷四匹也介与草芥之芥同言其辞受取与无大无细一以道义而不苟也【山杨氏曰一介之与万钟若论利则有多寡若论义其理一也伊尹惟能一介知所取与故能禄之以天下弗顾繋马千驷弗视自后世观之则一介不以与人为太吝一介不以取诸人为太洁然君子之取与适于其义而已与之啬取之微虽若不足道矣然苟害于义又何多寡之间乎○问道义一物非其义则非其道矣一介不妄取与则大者可知矣既曰非义又曰非道既曰一介又曰天下千驷何也朱子曰道义兼举体用而言也一介千驷极其多少而言也盖人之气质不同器识有异或务大而忽小或抱小而遗大故必兼举而极言之然后足以见其德之全耳○双峯饶氏曰孟子说义必说道如配义与道皆是先义亘古穷今只一个道义是随时处事之权要两下防既揆以义又揆以道方可处事有合一时之宜及揆以古道则有不合处道是体义是用义以事言道以理言以事言则得其宜以理言则得其正然后为尽善故两言之】

    汤使人以币聘之嚣嚣然曰我何以汤之聘币为哉我岂若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哉【嚣五高反又户骄反】嚣嚣无欲自得之貌【庆源辅氏曰伊尹以尧舜之道自乐故常无欲而自得涵泳其言则举天下之物果何足以累其心哉】

    汤三使往聘之既而幡然改曰与我处畎亩之中由是以乐尧舜之道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吾岂若使是民为尧舜之民哉吾岂若于吾身亲见之哉幡然变动之貌于吾身亲见之言于我之身亲见其道之行不徒诵说向慕之而已也【朱子曰或谓饥食渇饮耕田凿井便是乐尧舜之道此皆不实岂若吾身亲见之哉这个便是真尧舜却不是泛说底道皆尧舜之道如论文武之道未坠于地此亦真个指文武之道而或者便说日用间皆是文武之道殊不知圣贤之言自实】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非予觉之而谁也此亦伊尹之言也知谓识其事之所当然觉谓悟其理之所以然觉后知后觉如呼【去声】寐者而使之寤也言天使者天理当然若使之也程子曰予天民之先觉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所有以予【通作与】之也皆彼自有此理我但能觉之而已【朱子曰程子云知是知此事觉是觉此理如事亲当孝事兄当弟事也其所以当孝所以当弟理也今人知得此事讲解得这道理皆是知之之事及至自悟则又自有个见解处○中央两个觉字皆训唤醒是我唤醒他○庆源辅氏曰知浅而觉深知有界限觉无偏全程子云譬之人睡他人未觉而我先觉故摇撼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已觉也元无欠少而亦未尝有増加适一般耳此说说得觉字极为全备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此解非予觉之而谁也一句盖大学之道既明明德则必须新民到此地位自然住不得正使不得时与位亦须着如孔孟著书立言以觉万世始得此皆是不容己者】

    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己推而内之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汤而说之以伐夏救民【推吐囘反内音纳说音税】

    书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曰予弗克俾厥后为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一夫不获则曰时予之辜孟子之言盖取诸此是时夏桀无道暴虐其民故欲使汤伐夏以救之徐氏曰伊尹乐尧舜之道尧舜揖逊而伊尹说汤以伐夏者时之不同义则一也

    吾未闻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圣人之行不同也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行去声】

    辱己甚于枉己正天下难于正人若伊尹以割烹要汤辱己甚矣何以正天下乎【庆源辅氏曰辱己实由于枉己不可以为未甚而已可枉也正天下实自正人始未有不能正人而能正天下者也】逺谓隠遁【与遯同】也近谓仕近君也言圣人之行虽不必同然其要【如字】归在洁其身而已伊尹岂肯以割烹要汤哉【庆源辅氏曰或逺而去或近而不去所遭之时不同而在洁其身则同洁身不使其身污辱于不义也身为万事之本使尹以割烹要汤则污其身甚矣本既不正事无可为而谓尹为之乎】

    吾闻其以尧舜之道要汤未闻以割烹也

    林氏曰以尧舜之道要汤者非实以是要之也道在此而汤之聘自来耳犹子贡言夫子之求之异乎人之求之也愚谓此语亦犹前章所论父不得而予之意【新安陈氏曰承其要汤之语而正之谓伊尹所以要汤在尧舜之道而非割烹也其实伊尹未尝要求于汤如夫子之求之与父不得而子语脉相似故集注引以为证】

    伊训曰天诛造攻自牧宫朕载自亳

    伊训商书篇名孟子引以证伐夏救民之事也今书牧宫作鸣条【牧宫桀宫也】造载皆始也伊尹言始攻桀无道由我始其事于亳也【南轩张氏曰桀为不道伊尹则相汤始于亳而往征之然则其伐夏也奉天讨有罪而已○庆源辅氏曰此伊尹所自言于此可见其任重之意则其不肯枉道自污以要君必矣事苟理明义正圣贤初无所揜覆也】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于齐主侍人瘠环有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痈于容反疽七余反好去声】

    主谓舍于其家以之为主人也痈疽疡【音羊】医也【新安倪氏曰周礼天官有疡医疡疮痈也】侍人奄【与阉同音掩】人也瘠姓环名皆时君所近狎之人也好事谓喜造言生事之人也

    于卫主顔雠由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侍人瘠环是无义无命也【雠如字又音犨】

    顔雠由卫之贤大夫也史记作顔浊邹弥子卫灵公幸臣弥子瑕也徐氏曰礼主于辞逊故进以礼义主于断【丁乱反】制故退以义难进而易【去声】退者也在我者有礼义而已得之不得则有命存焉【朱子曰三揖而进一辞而退进以礼揖让辞逊退以义刚决果断○圣人以义处命本不待断以命也所以曰有命对弥子瑕言之也○南轩张氏曰圣人非择礼义而为进退圣人之进退无非礼义礼义之所在固命之所在也此所谓义命之合一者也○新安陈氏曰上言礼义下只言义者进以礼亦义所当进义可以该礼也】

    孔子不恱于鲁卫遭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而过宋是时孔子当阨主司城贞子为陈侯周臣【要平声】不恱不乐【音洛】居其国也桓司马宋大夫向【式亮反】魋也司城贞子亦宋大夫之贤者也【双峯饶氏曰司马司城皆是宋之官他国则无宋是王者后故仿天子礼有司马司城○新安倪氏曰宋以武公讳改司空为司城】陈侯名周按史记孔子为鲁司防齐人馈女乐以间【去声】之孔子遂行适卫月余去卫适宋司马魋欲杀孔子孔子去至陈主于司城贞子【新安陈氏曰以文势观似是临去宋时主于司城贞子适陈为陈侯周臣】孟子言孔子虽当阨难【去声】然犹择所主况在齐卫无事之时岂有主痈疽侍人之事乎【庆源辅氏曰以孔子进礼退义曰有命观之则必无主痈疽侍人之理以当阨主司城贞子观之则必无主痈疽侍人之事】

    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逺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侍人瘠环何以为孔子

    近臣在朝【音潮】之臣逺臣逺方来仕者君子小人各从其类故观其所为主与其所主者而其人可知【吕氏曰辞受有义得不得有命皆理之所必然有命有义是有可得可受之理故舜可受尧之天下无命无义是无可得可受之理故孔子不主弥子以受卫卿二者义命有自合之理无从而间焉有义无命虽有可受之义而无可得之命安得而受之是谓义合于命故益避啓而不受禹之天下有命无义虽有可得之命而无可受之义亦安得而受之是谓命合于义故中国授室养弟子以万钟而孟子辞之也○南轩张氏曰此泛言观人之法岂独为人臣者所当知为人君者尤当明此义则逺近交见而不蔽于耳目之私矣○新安陈氏曰吕氏所谓无命无义与孟子本文是无义无命也不同进退以礼义而得之有命也于圣贤未尝加益惟合于礼义而已命之得非所计也进退以礼义而不得亦命也于圣贤未尝或损无慊于礼义矣不得奚伤哉安于命而已故曰得之不得曰有命若有苟得之心而欲因时君近狎之人以进则是进退不以礼义而不知有命矣故曰是无义无命也】

    ○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自鬻于秦养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为之也【食音嗣好去声下同】

    百里奚虞之贤臣人言其自卖于秦养牲者之家得五羊之皮而为【去声】之食牛因以干秦穆公也

    百里奚虞人也晋人以垂棘之璧与屈产之乘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屈求勿反乘去声】

    虞虢皆国名垂棘之璧垂棘之地所出之璧也屈产之乘屈地所生之良马也乘四匹也晋欲伐虢道经于虞故以此物借道其实欲并【去声】取虞宫之奇亦虞之贤臣谏虞公令【力呈反】勿许虞公不用遂为晋所灭百里奚知其不可谏故不谏而去之秦【左传僖公二年晋荀息请屈产之乗与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寳也对曰若得道于虞犹外府也乃使荀息假道于虞虞公许之且请先伐虢宫之奇谏不聼遂起师夏晋里克荀息帅虞师伐虢灭下阳虢邑五年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啓冦不可翫习也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辅颊辅车牙车也唇亡齿寒者其虞虢之谓也弗聼宫之奇以其族行十二月晋灭虢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赵氏曰虞在汉河东郡大阳县虢在汉河南郡荥阳县】

    知虞公之不可谏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曾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为污也可谓智乎不可谏而不谏可谓不智乎知虞公之将亡而先去之不可谓不智也时举于秦知缪公之可与有行也而相之可谓不智乎相秦而显其君于天下可传于后世不贤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乡党自好者不为而谓贤者为之乎【相去声】自好自爱其身之人也孟子言百里奚之智如此必知食牛以干主之为污其贤又如此必不肯自鬻以成其君也【新安陈氏曰成其君成就其君之霸业也】然此事当孟子时已无所据孟子直以事理反覆推之而知其必不然耳○范氏曰古之圣贤未遇之时鄙贱之事不耻为之如百里奚为【去声】人养牛无足怪也惟是人君不致敬尽礼则不可得而见岂有先自污辱以要其君哉庄周曰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扶晚反】牛而牛肥使穆公忘其贱而与之政亦可谓知百里奚矣【荘子田子方篇百里奚爵禄不入于心故饭牛而肥饭犹食之也使秦穆公忘其贱而与之政也有虞氏死生不入于心故足以动人】伊尹百里奚之事皆圣贤出处之大节故孟子不得不辨尹氏曰当时好事者之论大率类此盖以其不正之心度【待洛反】圣贤也【范氏曰虞之将亡宫之奇谏百里奚不谏二人皆是也宫之奇不忍虞之亡谏而不聼然后以其族行君臣之义尽百里奚事虞公年七十矣而无所遇知其不可谏不谏而先去之去就之理明奇为忠臣奚为智士故曰皆是也按秦本纪晋虏虞君与百里奚奚亡秦走宛楚鄙人执之穆公闻其贤以五羖羊皮赎之号五羖大夫商鞅传赵良曰五羖大夫荆之鄙人也闻穆公贤愿见行而无资自鬻于秦被褐饭牛穆公举之牛口之下加之百姓之上史记所传自相矛盾盖得之好事者○南轩张氏曰奚于虞在不必谏之地又知其不可谏谏必不聼故引而去之所以为智使在当谏之地而不谏是不忠之臣也可谓智乎○蔡氏曰战国之时人不知道惟知以功利为急甚者敢诬圣贤欲借以行其私如伊尹割烹要汤孔子主痈疽侍人百里奚自鬻虽万章之徒亦不知其为非而犹不免于疑问习俗移人之心如此孟子安得不歴数而明辨之哉】

    孟子集注大全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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