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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纂疏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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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部,四书类,四书纂疏__论语纂疏

    钦定四库全书

    论语纂疏卷九     宋 赵顺孙 撰

    朱子集注

    阳货第十七

    凡二十六章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归如字一作馈】

    阳货季氏家臣名虎尝囚季桓子而专国政欲令孔子来见已而孔子不往货以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故矙孔子之亡而归之豚欲令孔子来拜而见之也

    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好亟知并去声】

    怀宝迷邦谓怀藏道德不救国之迷乱亟数也失时谓不及事几之防将者且然而未必之辞货语皆讥孔子而讽使速仕【黄氏曰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此阳货之言集注所谓讽使速仕亦谓是也其语意盖谓夫子旣老可以有爲之日月已过矣岁运而往其去甚速岂复与我而爲我少缓乎是亦讽使速仕也】孔子固未尝如此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于货耳故直据理答之不复与辩若不谕其意者【辅氏曰君子未尝不欲仕曰吾将仕矣此所谓据理而答之也不复与辩者不与辩已固未尝如此亦非不欲仕直不可仕于货之意也盖阳虎虽暴戾然其与夫子言亦未尝悖违乎理也曰怀宝则贵之矣曰亟失时则惜之矣曰仁曰知则亦尝闻其说而非懵然全不晓矣此固圣人盛德之容仪有以感之故夫子亦据直理答之若夫圣人之心事则非虎之可知而可语也】○阳货之欲见孔子虽其善意然不过欲使助已爲乱耳【辅氏曰观其怀宝失时之说有敬爱圣人之心则知其爲善意观其欲见孔子而孔子不见及见孔子而讽使速仕之说则知其不过欲使助已爲乱也】故孔子不见者义也其往拜者礼也必时其亡而往者欲其称也遇诸涂而不避者不终絶也随问而对者理之直也对而不辩者言之孙而亦无所诎也【语録曰问阳货之矙亡此不足责如孔子亦矙亡而往则不几于不诚乎曰非不诚也据道理合当如此彼以矙亡来我以矙亡往一往一来礼甚相称但孔子不幸遇诸涂耳○辅氏曰礼无不答亦无不称货虽假礼夫子自行礼以答之也然其往拜也必时其亡而往焉则又时措之求其称也○又曰圣人之事虽纵横曲折千条万绪然无非义理之当然固不可执其一节而论也必周旋反覆而观之然后爲尽愚亦谓不自往见者义也时其亡而往拜者礼也不终絶者仁也随问而答对而不辩者智也四者一出于诚信也只此一事而五性具焉夫然后见圣人之全备】杨氏曰扬雄谓孔子于阳货也敬所不敬爲诎身以信道非知孔子者盖道外无身身外无道身诎矣而可以信道吾未之信也【语録曰阳货是恶人本不可见孔子乃见之亦近于诎身却不知圣人是礼合去见他不爲诎到与他说话时只把一两字答他辞温气厚而不自失非圣人断不能如此○辅氏曰道外无身者身乃道之所防也身外无道者道乃身之所出也身诎则道诎矣若曰诎身以信道则是离身与道爲二物矣此雄之所以黾勉于莽贤之间而不去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者也【或问气质之性曰张子有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盖天地之所以生物者理也其生物者气与质也人物得是气质以成形而其理之在是者则谓之性然所谓气质者有偏正纯驳昬明厚薄之不齐故性之在是者其爲品亦不一所谓气质之性者也告子所谓生之谓性程子所谓生质之性所禀之性所谓才者皆谓是也然其本然之理则纯粹至善而已所谓天地之性者也孟子所谓性善程子所谓性之本所谓极本穷原之性皆谓此者也若夫子此章论性而以相近爲言则固指夫气质而言之矣曰然则夫子不言性之本何也曰于易大传详矣○语録曰性是天赋与人只一同气质所禀却自有厚薄人只是一般人厚于仁而薄于义有余于礼而不足于智便自气质上来○又曰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且如一勺之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着○又曰性非气质则无所寄气非天性则无所成○又曰质并气而言则是形质之质若生质则是资质之质○又曰气质之说起于张程极有功于圣门有补于后学读之使人深有感○愚谓此所谓性固不可即指爲本然之性然其所以相近者正以本然之性不离乎气质之中故集注下一兼字】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逺也但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于是始相逺耳【或问习之相逺曰自其常者而言之则性之善者习于善而日进乎髙明性之恶者习于恶而日流乎污下也自其变者而言之则性之善者或习于恶而失其善性之恶者或习于善而失其恶也凡是四者始皆相近而终则逺矣】○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语録曰性相近是气质之性本然之性一般无相近○又曰性相近以气质言性善以理言○辅氏曰性之本谓不兼乎气质而言之也旣不兼乎气质则纯指乎理而言耳理则天地人物一而已矣谓之同谓之一则言已赘矣又何相近之可言哉】

    ○子曰惟上知与下愚不移【知去声】

    此承上章而言人之气质相近之中又有美恶一定而非习之所能移者【语録曰性相近是通善恶智愚说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悬絶者说】○程子曰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语其性则皆善也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所谓下愚有二焉自暴自弃也人茍以善自治则无不可移虽昬愚之至皆可渐磨而进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弃者絶之以不爲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谓下愚也然其质非必昬且愚也往往彊戾而才力有过人者商辛是也圣人以其自絶于善谓之下愚然考其归则诚愚也【语録曰问集注谓气质相近之中又有一定而不可易者复举程子无不可移之说似不合曰且看孔子说底如今却自有不移底人如尧舜不可爲桀纣桀纣不可使爲尧舜之类夫子说底只如此程子却又推其说须知其异而不害其爲同○又曰拒之以不信只是说道没这道理絶之以不爲是知有道理自割断了不肯敛自暴者有彊悍意自弃者有懦弱意○又曰习与性成而至于相逺则固有不移之理然人性本善虽至恶之人一日而能徒善则爲一日之善人岂有终不可移之理程子所谓虽戾如商辛之人亦有可移之理是也】或曰此与上章当合爲一子曰二字盖衍文耳【辅氏曰此必一时之言但录之者以其两意故着二子曰字以分其章然两章旣相承则亦不害其爲一时之言也】

    ○子之武城闻?歌之声

    ?琴瑟也时子游爲武城宰以礼乐爲敎故邑人皆?歌也【黄氏曰?歌?且歌也合乐曰歌人声丝声皆堂上之乐也】

    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莞华版反焉于防反】

    莞尔小笑貌盖喜之也因言其治小邑何必用此大道也

    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易去声】

    君子小人以位言之子游所称盖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学【黄氏曰上抚乎下下顺乎上此道之当然也君子在上者能学道则知抚乎下矣小人在下者能学道则知顺乎上矣上抚乎下下顺乎上安有不治者乎】故武城虽小亦必敎以礼乐

    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嘉子游之笃信又以解门人之惑也○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礼乐则其爲道一也【辅氏曰治之用礼乐如饥之必用食渴之必用饮岂谓小邑寡民而可无以礼乐爲哉舍礼乐则必将专于刑罚而民无措其手足矣岂圣学之所尚邪】但众人多不能用而子游独行之故夫子骤闻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以戏之而子游以正对故复是其言而自实其戏也【辅氏曰详味集注章末之说则于其辞气抑扬之间眞得圣人寛广乐易之气象学者所冝深加玩索也】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

    弗扰季氏宰与阳虎共执桓子据邑以叛

    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说音恱】末无也言道旣不行无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乎

    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爲东周乎【夫音扶】

    岂徒哉言必用我也爲东周言兴周道于东方【语録曰此是古注说○又曰问公山弗扰果能用夫子夫子果往从之亦不过劝得他改过自新舍逆从顺而已亦如何便兴得周道曰圣人自不可测且是时名分亦未定若谓弗扰旣爲季氏臣便不当畔季氏所谓改过者不过于臣顺季氏而已此只是常法圣人须有措置问如此则必大冇所更张否曰圣人须惊天动地然卒于不往者亦料其做不得尔○辅氏曰鲁在周之东故云尔也盖圣人无小成茍就之事如获用焉不兴周道以继文武不已也】○程子曰圣人以天下无不可有爲之人亦无不可改过之人故欲往然而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

    ○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爲仁矣请问之曰恭寛信敏惠恭则不侮寛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行是五者则心存而理得矣【黄氏曰心主于五者则无非僻之杂而心之德常存以五者而施之事则无悖缪之失而事之理常得○辅氏曰五者皆吾心所具之理而仁之发也盖恭则仁之着也寛则仁之量也信则仁之实也敏则仁之力也惠则仁之泽也故能行是五者则心存理得而仁不外是也○胡氏曰心主于五者则本心不失故曰心存以是五者施之事则揆之于理而合故曰理得】于天下言无适而不然犹所谓虽之夷狄不可弃者【辅氏曰行是五者则固心存而理得矣然是心一有间断之时则亡矣是理一有亏阙之处则失矣故其行是五者又必自一家一国以至于天下无适而不然然后其心公平其理周遍而仁之体用举矣】五者之目盖因子张所不足而言耳【辅氏曰仁道无所不该乃万善之纲领也今特以此五者言之故以爲因子张所不足而言耳○又曰堂堂乎张也难与并爲仁矣则疑其不足于恭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疑其不足于寛也问行而告以忠信则疑其不足于信也问政而告之以无倦则疑其不足于敏也以至于色取仁而行违则疑其不足于惠也五者咸备则在子张爲仁矣○胡氏曰五常百行何莫非仁而独以是言故疑其爲子张之所不足也】任倚仗也【语録曰任是堪倚靠○又曰任如谓任侠者是能爲人担当事也】又言其效如此【黄氏曰通指恭则不侮以下五句而言也○辅氏曰恭则无不敬故能不侮于人寛则无不容故能得于人信则识实于己而人知所倚仗敏则专力于事而功无不成惠则有以浃洽于人心故人皆易使此皆以其效言也○胡氏曰并及其效者欲其因是而验之】○张敬夫曰能行此五者于天下则其心公平而周徧可知矣然恭其本与【辅氏曰所谓其心公平而周徧者非体仁之深者不知此味也所谓恭其本与者所以指示学者尤切盖恭则此心收敛不至于放纵此心收敛不放纵则夫寛信敏惠自有所不能己者 胡氏曰谓恭其本者四者皆以事言而恭则切于身也】李氏曰此章与六言六蔽五美四恶之类皆与前后文体大不相似【辅氏曰李氏于文体亦可谓密者此必记者有工拙之不相同也】

    ○佛肸召子欲往【佛音弼肸许密反】

    佛肸晋大夫赵氏之中牟宰也

    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爲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路恐佛肸之浼夫子故问此以止夫子之行【辅氏曰所谓亲于其身爲不善而君子不入者正恐其汚己也此固子路之所知也至于人之不善不能浼圣人则非子路之所能知也故引此爲问欲以止夫子之行耳】亲犹自也不入不入其党也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磷力忍反涅乃结反】

    磷薄也涅染早物言人之不善不能浼己【辅氏曰圣人道大德洪所过者化人之不善一经圣人照临之则大者革心小者革面之不暇何至有浼于圣人若夫昬顽之至不可以常理化者则圣人又自有以处之在上则或若尧舜之待三苖在下则若夫子之待阳货公山佛肸亦岂能浼于圣人哉】杨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其不磷缁也者几希【辅氏曰磨不磷涅不缁而后无可无不可者圣人之事也坚白不足而欲自试于磨涅则后世不度德不量力轻举妄动始欲自附于圣人而终则陷其身于不义之流也】

    吾岂匏?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焉于防反】

    匏瓠也匏?系于一处而不能饮食人则不如是也【黄氏曰匏?蠢然一物系则不能动不食则无所知吾乃人类在天地间能动作有思虑自当见之于用而有益于人岂徽物之比哉世之奔走以糊其口于四方者往往借是言以自况失圣人之旨矣此不可以不○辨】张敬夫曰子路昔者之所闻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圣人体道之大权也然夫子于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以天下无不可变之人无不可爲之事也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终不可变而事之终不可爲耳一则生物之仁一则知人之智也【辅氏曰守身之常法学者所当谨守体道之大权则学者所当致知而未可遽行也至于论圣人之仁智则又因程子之说而发明之生物之仁天地之心无所择也知人之知圣人之事有所别也二者盖并行而不相悖焉夫弗扰佛肸之召夫子欲往者无不可也不絶人之仁也然而终不往者无可也明庶物之知也自圣人观之则固无不可爲之时亦无不可爲之事亦无不可敎之人然其所遇则有不可必者天未欲平治天下则在时者有不可爲也上之人不我用则在事者有不可爲也诲之谆谆听之藐藐则在人者有不可敎也】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女音汝下同】蔽遮掩也【黄氏曰遮掩言有所不见之谓也孟子言诐辞知其所蔽诐者跛躄之类谓倚于一偏也所以倚于一偏者见彼一偏而不见此一偏是有所遮蔽也○辅氏曰其所以遮掩者谓各随其意之所向以遮掩其正理也○胡氏曰亦犹爲物所遮掩仅得其一偏而不见其全体也】

    居吾语女【语去声】

    礼君子问更端则起而对故孔子谕子路使还坐而告之

    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好知并去声】

    六言皆美德然徒好之而不学以明其理则各有所蔽【黄氏曰仁知信直勇刚皆美德也又必学以明天理者何也六者德之大目耳轻重浅深当施不当施之间其理固多端也今但见其大目而笃好之不复务学以究其理之曲折则见其一而蔽其一未有不流于一偏者也○辅氏曰六言谓仁知信直勇刚之六言也是六者皆人之美德茍能学以明之则存于中者固有夫本然之理而发于外者固有夫当然之则矣人之好之是秉?之良心也然徒好之而不知学以明其本然之理则随其意之所向而各有所蔽是以其发也皆失其当然之则而又陷于□焉故好仁不好学则蔽于爱而爲可陷可罔之愚好知不好学则蔽于通而爲穷髙极广而不知止之荡好信不好学则蔽于固守而贼害于物好直不好学则蔽于径行而讦人之私好勇不好学则蔽于敢爲而或至于作乱好刚不好学则蔽于不屈而或至于爲狂是以君子惟学之爲贵】愚若可陷可罔之类荡谓穷髙极广而无所止贼谓伤害于物【辅氏曰人若固执必信而不知学则必至害物】勇者刚之发刚者勇之体【辅氏曰人之资禀得于隂阳者唯有刚有柔而已勇则刚之发出者也】狂躁率也【辅氏曰此狂字与狂狷之狂又不同躁率则近乎刚恶也故特释之】○范氏曰子路勇于爲善其失之者未能好学以明之也故告之以此曰勇曰刚曰信曰直又皆所以救其偏也【辅氏曰范氏就子路身上发明得好子路勇以爲善且尝有何必读书之说则其失在于未能学以明善也冝矣曰勇曰刚曰信直又皆子路气质之偏故夫子特告之】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夫音扶】

    小子弟子也

    诗可以兴

    感发志意【语録曰须是反复读使书与心相乳入自然有感发处○辅氏曰诗所以吟咏情性故可以感人之志意志谓心之所之意谓心之发动处也】

    可以观

    考见得失【黄氏曰兴羣怨皆指学诗者而言观则似指诗而言谓可考诗人之得失也然以爲观己得失亦可通下文旣有多识爲此以识彼则此观爲观己然后四语皆一意也○辅氏曰诗所以形四方之风言天下之事冇古今治乱之变人情物理之微故可以观所谓考见得失者合于理则爲得悖于理则爲失也】

    可以羣

    和而不流【辅氏曰羣居之道虽止于和和而无节以至于流则又失己诗之言虽发乎情性而温厚和平然止乎礼义而未尝流失故可以羣】

    可以怨

    怨而不怒【辅氏曰怨者人情所不免当怨而不怨则失之疏怨而至于怒则又失之过而或至于伤物凡诗之所讥刺者固不免于怨然亦止乎礼义而不失其温厚和平之意故可以怨程子所谓小弁击鼔皆怨而各当乎理者是也】

    迩之事父逺之事君

    人伦之道诗无不备二者举重而言【辅氏曰父子君臣兄弟夫妇朋友之道诗固备矣五者之中君臣父子又其重者故特举而言之其曰迩曰逺则所包者间矣】

    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其绪余又足以资多识○学诗之法此章尽之读是经者所冝尽心也【辅氏曰论语之论及诗者多矣而惟此章爲备反覆周悉无一或遗学诗者不可以不尽心于此茍于此而尽心焉则有以感发其志意而爲善不懈有以考见其得失而于事无惑和而不流则得羣居之道怨而不怒则尽人情之微以至迩之事父逺之事君则于人伦之际各尽其道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则可以爲博物洽闻之君子】

    ○子谓伯鱼曰女爲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爲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女音汝与平声】

    爲犹学也周南召南诗首篇名【或问二南何以爲诗之首篇曰周南之诗言文王后妃闺门之化召南之诗言诸侯之国夫人大夫妻被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德之事盖文王治岐而化行于江汉之域自北而南故其乐章以南名之盖诗之正风也】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辅氏曰二南之诗于文王齐家之事则见之矣至于修身之事则未尝及也今乃谓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者何也曰身者家之本也圣人之化未有不本于身者文王之化自内及外如此则其修身之事固在其中矣】正墙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无所见一歩不可行【语録曰问若不修身齐家则自然推不去是一步不可行也如何是一物无所见曰自家一身一家已自都理防不得况其逺者乎问此可见知与行相须之义否曰然】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鼔云乎哉敬而将之以玉帛则爲礼和而发之以钟鼔则爲乐遗其本而专事其末则岂礼乐之谓哉【辅氏曰敬者在中之礼礼之本也玉帛则礼之器所以将吾敬而播之于外者也礼之末也和者在中之乐乐之本也钟鼔则乐之器所以发吾和而播之于外者也乐之末也本末具举内外兼备夫然后可谓礼乐之全茍惟专务其本而不事于末固爲不可至于徒事其末而反遗其本则又岂所谓礼乐者哉云乎哉者犹言此不得谓之礼乐也○胡氏曰玉帛五玉三帛礼文之重者也钟金声鼓革声乐器之大者也非玉帛无以爲礼非钟鼔无以爲乐然礼乐有本有末玉帛钟鼔末也礼之本在于敬假玉帛以将之乐之本在于和假钟鼔以发之周末文灭其质但以玉帛爲礼钟鼔爲乐】○程子曰礼只是一个序乐只是一个和只此两字含蓄多少义理天下无一物无礼乐且如置此两椅一不正便是无序无序便乖便不和又如盗贼至爲不道然亦有礼乐盖必有緫属必相听顺乃能爲盗不然则叛乱无统不能一日相聚而爲盗也礼乐无处无之学者须要识得【黄氏曰程子集注之言乐则同主于和至于言礼则集注主于敬程子主于序二说之不同何也曰不但敬与序之不同虽言和则同而所以爲和亦不同也集注之敬与和主人心而言也程子之序与和主事理而言也然有人心之敬与和则见于事理者始有序而和矣○辅氏曰礼乐之本虽细微之事凶恶之人一皆有之盖不特见于玉帛钟鼔之间要之只是个序与和底道理而已人能识得此个礼乐则知天下无一物无礼乐随处体防随处受用然其实不出序与和二字也○胡氏曰程子欲人知礼乐之理无所不在然学者纪録杂以方言至于盗贼亦有礼乐姑借其近且粗者极言之非眞所谓礼乐也然序和二字尤亲切又见礼爲乐之本也○愚谓朱子以敬与和言是就心上说程子以序与和言是就事上说二说相须其义始备】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荏而审反与平声】

    厉威严也荏柔弱也小人细民也穿穿壁窬逾墙言其无实盗名而常畏人知也【语録曰爲他意在要瞒人故其心常怕人知如做贼然】

    ○子曰郷原德之贼也

    郷者鄙俗之意【黄氏曰郷之得名本以鄙俗爲言也故曰我犹未免爲郷人也亦犹都鄙之称都之爲言美矣鄙之爲言俗也然则郷者亦鄙之类欤】原与愿同荀子原慤注读作愿是也【辅氏曰原若如字读则无义故依荀子读作愿愿有谨信之意】郷原郷人之愿者也盖其同流合污以媚于世故在郷人之中独以愿称【黄氏曰其称原人而必加之以乡者以见其鄙俗非公论之所在故是非错缪而称之以爲愿也○辅氏曰其同流合汗不敢少异于人而又居之似忠信故在郷人之中独以愿称也】夫子以其似德非德而反乱乎德故以爲德之贼而深恶之【黄氏曰德者务合乎理者也郷原求媚于世则不必皆合乎理而委曲迁就似乎理而实非理使人之爲善者莫知平理之正是天下之正理反爲郷原所害也如廉洁理之正也郷原不欲爲廉洁以异俗故亦同乎污俗而外爲说以自盖使人视之似廉洁然实非廉防而反以害廉洁之正也故贪夫不足以害夫廉似廉者乃所以害夫廉夫子所以深恶之也○胡氏曰贼害也】详见孟子末篇

    ○子曰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

    虽闻善言不爲己有是自弃其德也【辅氏曰闻一善则当畜之于己以成就其德此学问自修之道也若是方听道涂之说而复以道涂言之务以恱人而不知爲己则是自弃其德矣○胡氏曰徳之弃与上章德之贼文势相类彼似德而乱德故云徳之贼此可以进德而不进故云德之弃】○王氏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道听涂说则弃之矣【辅氏曰王氏引大畜之象以解此甚爲的当但于道听涂说少分别耳其意似以四字爲一意只是个轻听易说而已】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与平声】

    鄙夫庸恶陋劣之称【辅氏曰庸谓凡常恶只是恶陋谓猥琐劣谓昏弱四者皆鄙也】

    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旣得之患失之

    何氏曰患得之谓患不能得之【胡氏曰盖如有周不显帝命不时语急而文省耳】

    茍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小则吮痈防痔大则弑父与君皆生于患失而已【辅氏曰此解无所不至矣一句甚当夫患得患失则惟利欲是徇而不复顾理义之所在矣其可与之事君也哉然其患得也则求以得之而已虽行险徼幸乗间抵隙然其恶犹有底止也至于患失则无不至矣小则吮痈防痔不惜身命大则弑父与君祸及国家】○胡氏曰许昌靳裁之有言曰士之品大槩有三志于道德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功名者富贵不足以累其心志于富贵而已者则亦无所不至矣志于富贵即孔子所谓鄙夫也【辅氏曰志于道徳则功名不必外求而得其或终无所成则亦全吾道德而已矣在我亦何所损哉若夫志于功名则其心已是谋利计功了幸而得之则已矣不然则行险徼幸枉尺直寻殆将不能免志于富贵则患得患失终必至于无所不至矣其爲庸恶陋劣之态亦可想而见也○胡氏曰靳氏三品之说本非此章正意然能推见鄙夫之所以若此志于道德圣贤之徒也志于功名豪杰之士也志于富贵即鄙夫也圣贤非不事功名也可爲则爲不得爲则不爲不害于道德也豪杰非恶富贵也视功名爲重则富贵爲轻也鄙夫则富贵之外它无所志故得失之爲患至于如此】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

    气失其平则爲疾故气禀之偏者亦谓之疾【辅氏曰气禀之偏亦谓之疾此以德言之也人身之气常平和则安宁一失其平则爲疾矣人之德气禀得中则爲善一失之偏则亦爲疾矣】昔所谓疾今亦无之伤俗之益衰也【辅氏曰古今气数固有个大盛衰而一代一世又各自有小盛衰此之所言盖兼举之】

    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狂者志愿太髙肆谓不拘小节荡则逾大闲矣矜者持守太严廉谓棱角陗厉【语録曰廉是侧边廉隅这只是那分处所谓廉者爲是分得那义利去处譬如物之侧棱两下分去】忿戾则至于争矣愚者暗昧不明直谓径行自遂诈则挟私妄作矣○范氏曰末世滋僞岂惟贤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亦与古人异矣【愚谓论语中说古今处皆是叹今之不如古】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重出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恶去声覆芳服反】

    朱正色紫间色【陈氏曰朱是南方正火色赤紫是北方间水克火赤黒色似朱而非朱】雅正也利口捷给覆倾败也【辅氏曰利○之可恶虽尧舜之圣犹自长之凡天地之间是非贤不肖一切变乱而移易之且其持之有故其言若有理人君一或信之则其危亡盖有不觉其然而然者自古以来国家之倾败皆可覆也】○范氏曰天下之理正而胜者常少不正而胜者常多圣人所以恶之也利口之人以是爲非以非爲是以贤爲不肖以不肖爲贤人君茍恱而信之则国家之覆也不难矣【辅氏曰气数难得相值时节难得常好故邪正相乗之际而正常屈于邪疑似之间毎恶其杂乱而致详焉此亦賛天地之一端也】

    ○子曰予欲无言

    学者多以言语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辅氏曰此亦有两意一是天理流行之实凡动静语黙皆是初不待言而着学者惟不察乎此而但以言语观圣人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此以警之一是以言而敎人固圣人之本心因言以进道亦学者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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