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孟子説卷三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睨而不视夫泚也非爲人泚中心达于面目盖归反蔂梩【蔂梩盛土之器】而掩之掩之诚是也则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矣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怃然【怅然也】爲间曰命之矣

    仁莫大于爱亲其达之天下皆是心所推也故其等差轻重莫不有别焉此仁义之道相爲用者也若夫爱无差等则是无义也无义则亦害夫仁之体矣以失其所以爲本之一者故也故孟子于墨氏之説所以深辟之而发二本之论于此章夷子欲见孟子孟子以病辞而夷子不来他日又欲求见孟子初无拒之之意也然夷子既欲见则当亟来耳而徒使徐子往来于其间是夷子欲见之意盖迟疑也孟子以爲不直则道不见故示其端使徐子言之独举其治丧者谁独无父母之心哉故于此至亲至切处感发之也谓墨家治丧以薄欲以易天下之俗是贵夫薄也若使夷子而厚葬其亲则以其所贱事亲矣其必不然夷子闻斯言盖难荅也故独攻儒者之道以爲儒者谓若保赤子若云者则视他人与己子固有殊矣以己所见则初无等差特施由亲始言自近者始耳孟子固已洞见其邪説之所在以谓夷子之意亦有所取而云然其所取者谓夫赤子匍匐将入井方是时人之救之不分于兄之子与邻之子也盖赤子无罪而就死地故虽他人之子人之见之者亦必恻隠而亟救之乃独举其重者而遂谓其爱与兄之子等不亦惑乎然虽欲强同之亦固有不可得而同者矣故曰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凡天生物莫非一本盖自父母而推之等差由是而着焉所谓一本也若爱他人与其亲等则是本有二矣于是爲之言古人葬其亲之道盖上世虽未有棺椁之制而人心之不忍乎其亲者固已具矣故见其委沟壑而爲虫兽食也则其痛愧之情泚然发见于颡有不可自己者睨而弗视非弗视也不忍视也曰夫泚非爲人泚中心达于面目言无所爲而其泚自见此发于良心而达于面目不可以没者也孟子每于节防之处必提其纲以告人类如此惟其泚之不可以己也故从而掩之其掩之诚是也圣人制爲葬埋之法棺椁之度亦本诸人心而已本诸人心而爲之节文孝子仁人之掩其亲其道盖如此是盖使知一本之所在也夷子虽溺于邪説然其秉彞不容遂殄闻孟子斯言怃然莫知所对而曰命之矣犹曰孟子有以命我矣而其陷溺之深终无以自拔异説之溺人可不畏哉

    滕文公下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爲也孟子曰昔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且夫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爲与昔者赵简子使王良与嬖奚乗终日而不获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贱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请复之彊而后可一朝而获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简子曰我使掌与汝乗谓王良良不可曰吾爲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爲之诡遇【横揜之也】一朝而获十诗云不失其驰舍矢如破我不贯与小人乗请辞御者且羞与射者比比而得禽兽虽若丘陵弗爲也如枉道而从彼何也且子过矣枉已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孟子非不欲道之行而不见诸侯者正以不如是则爲枉其道而无以行故也陈代不知此比之枉尺而直寻意谓枉已之事小而王霸之业则大故也此盖自春秋以来一时风俗习于霸者计较功利之説而有是言也孟子首举虞人终举王良之事以告之意义可谓备矣招虞人当以皮冠而景公招之以旌虞人守其官义不敢往义有重于死故也夫使虞人而一有畏死之心应非其招则爲见利而忘其义矣然自常人观之则必重一死而以非其招爲细事不知义之所在事无巨细苟爱一身之死而隳天命之正则凡可以避死者无不爲而弑父与君之所由生也充虞人之心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之心也人纪之所由立也是以夫子取之夫非其招犹不可往而况于不待其招而往者乎谓枉尺而欲以直寻者以利言也既以利言则何所不可将枉寻而直尺亦可爲矣则又举王良之事以明之古者射与御相须而成故曰不失其驰舍矢如破不失其驰谓御之者以其度也舍矢如破谓射者由其度而中节也今王良之御嬖奚也爲之范则不能由之而中爲之诡遇则有获焉此王良之所羞也故以爲不贯与小人乘而辞焉诡遇之获御者且羞之借使所获如丘陵亦将不就而况于君子而肯枉道以觊其得乎故曰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夫君子之所以能直人者爲其已之直也已先枉矣如直人何嗟乎事无巨细莫不有义利之两端存焉惟居敬者爲能审其几微不然鲜不失矣曰比而获禽兽虽若丘陵弗爲也学者要当立此志而后可以守身也

    景春曰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孟子曰是焉得爲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爲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公孙衍张仪持合从连衡之説以动诸侯景春徒见其言足以摆阖摇撼而遂以爲大丈夫其説固爲陋矣而孟子以衍与仪比妾妇之道者盖事君以弼违爲义不当徇其欲也衍与仪不知正救其心术而徒探其意之所欲爲以进其説此何以异于妾妇之道无违夫子以顺爲正者乎广居仁也正位礼也大道义也盖以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与天地万物本无有间惟其私意自爲町畦而失其广居失其广居则迁夺流荡亦无以立于正位而行其大道矣惟君子爲能反躬而求之故豁然大同物我无蔽所谓居广居也视听言动必以其理所谓立正位也简易平直行所无事所谓行大道也得志与民由之与之共由乎此也不得志独行其道虽不得志此道未尝不行于己也富贵不能淫不能淫此也贫贱不能移不能移此也威武不能屈不能屈此也此者何也广居正位大道是也盖得乎已而外物举不足以贰之也所谓大丈夫者盖如此然则景春之见岂不陋哉

    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三月无君则吊不以急乎曰士之失位也犹诸侯之失国家也礼曰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蚕缫以爲衣服牺牲不成粢盛不洁衣服不备不敢以祭惟士无田则亦不祭牲杀器皿衣服不备不敢以祭则不敢以宴亦不足吊乎出疆必载质何也曰士之仕也犹农夫之耕也农夫岂爲出疆舍其耒耜哉曰晋国亦仕国也未尝闻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难仕何也曰丈夫生而愿爲之有室女子生而愿爲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鑚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古之人未尝不欲仕也又恶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与鑚穴隙之类也周霄盖有疑于孟子见其厯聘于诸侯而不倦疑其欲仕也而未尝有所就焉则又疑若不欲仕者故从而问焉孟子以爲古之君子未尝不欲仕也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皇皇云者求而不得之意古者臣执质以见君士之出疆必载其质以行是亦未尝忘夫见君也而公明仪又以爲古之人三月无君则朋友吊焉以是三者观之则古之人岂不欲仕乎周霄疑三月无君而吊爲急孟子则以爲士之失位犹诸侯之失国家诸侯之失国家则无以祭士之失位无田以爲粢盛而牲杀器皿衣服皆不备焉则亦无以祭也是则可吊矣盖古人于祭祀爲甚重诸侯必亲率耕夫人必亲蚕爲士者亦必躬治其田备其牲杀器皿衣服以事其祖考所以自尽者如此故也周霄又以出疆载质爲疑孟子以士之载质比之农夫之载耒耜盖其所当然者亦犹饮食衣服之不可阙于身也周霄复疑仕如此甚急而何君子之难于仕孟子谓丈夫生而愿爲之有室女子生而愿爲之有家者固其常理也然而必也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礼行而后可不然谓室家爲急弃礼而不卹其可乎士之欲仕亦其常理也然而必也守道以待时可进而后进也若谓仕爲急而不由其道以求之则与儿女子之鑚穴隙者何异虽然非独此也凡一饮食一语黙一动静之际皆当以是体之苟惟见利而忘其义皆鑚穴隙之心也虽然在已者学未成则欲仕其可乎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而夫子悦之苟惟所学未至不胜其私假借圣贤之言而欲以轻试是亦鑚穴隙之心而己矣

    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乗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爲泰子以爲泰乎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羡补不足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周礼木工七梓匠轮舆其四也】皆得食于子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爲仁义者哉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爲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曰子何以其志爲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曰食志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画壁墁也】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曰否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

    孟子当战国之时以身任道其厯聘诸国后车数十乗从者数百人夫岂尊己而自大乎哉亦时义所当然有不得而避也彭更之徒疑传食以爲泰是以世俗利害贵贱之见观圣贤也孟子之所以告之者盖常道耳夫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而不以爲泰所谓其道者天理之所安也故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之心即舜禹受天下之心也而孟子后车数十乗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之心即顔子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之心也皆以其道故也以爲士无事而食不可观更之意亦许行之类与孟子又从而晓之以爲使子而不通功易事则农之余粟女之余布无所用之而人之饥寒者亦多矣此固不可行也子而通功易事则梓匠轮舆固得以其技而食于子矣今有贤者而反不得食于子是子以梓匠轮舆爲有用而尊之以仁义者爲无用而轻之也其辞曰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后之学者玩斯四言也则若人也其爲躬行仁义可知矣更则以爲梓匠轮舆志本在于求食故食之而君子之爲道志非爲食也孟子以爲君子之志固不在食而在爲国者则当食之也如更之言则是食志而不食功毁瓦画墁而志以求食则亦将食之矣更至此而其説穷焉夫王者之禄夫人也爲有以赖其用而可禄耳岂必以其志之欲而禄之哉如以其志则是率天下而利也观孟子所以告之者反复曲折辞气不迫而亦不厌焉亦可窥夫所飬之至者矣

    万章问曰宋小国也今将行王政齐楚恶而伐之则如之何孟子曰汤居亳与葛爲邻葛伯放而不祀汤使人问之曰何爲不祀曰无以供牺牲也汤使遗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汤又使人问之曰何爲不祀曰无以供粢盛也汤使亳众往爲之耕老弱馈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夺之不授者杀之有童子以黍肉饷杀而夺之书曰葛伯仇饷此之谓也爲其杀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爲匹夫匹妇复雠也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爲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归市者弗止芸者不变诛其君吊其民如时雨降民大悦书曰徯我后后来其无罚有攸不爲臣东征绥厥士女匪厥?黄绍我周王见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实?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箪食壶浆以迎其小人救民于水火之中取其残而已矣泰誓曰我武惟扬侵于之疆则取于残杀伐用张于汤有光不行王政云尔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举首而望之欲以爲君齐楚虽大何畏焉

    万章之问意者宋之君臣见孟子谈王政而以爲迂阔迟乆之事惧王政之利未见而齐楚之祸立至故以爲疑也嗟乎爲是説者是未知王政之所以爲王政者也故孟子引汤武之事以告之夫葛伯放而不祀而汤使人问之爲其无牺牲也则馈之牛羊又不以祀而又问之爲其无粢盛也则使亳众爲之耕夫汤奚爲勤勤于葛伯若是哉盖成汤以天下爲已忧者也葛伯之与吾邻而旷不祀其先汤之所惧也故使问之至于使亳众爲之耕夫而葛伯杀饷馈之童子则其咈天心而纵人欲也甚矣故汤爲杀是童子也而征之然桀在上而汤专征可乎盖汤于是时当方伯连率之任诸侯有罪者固得以纠察奉桀之命而征之若文武之于商爲西伯然也四海之内皆知汤非有富天下之心特爲匹夫匹妇复雠耳是以毕起而应之周武之事亦何以异此有攸不爲臣东征言有不臣于商者武王则以纣之命征之也非有他也绥厥士女而已故国人执?黄之篚愿见周王莫不臣附而无二心夫其君子实?黄以迎君子而小人则持食浆以迎其小人所以乐从如此者以武王之心在于救民之急而除其害故也曰于汤有光云者言其相发挥云尔以是二君观之则行王政者天下方将倾慕爱戴而恨其征伐之不早又何强大之足畏哉嗟乎后之人君其无以王政爲迂阔而不务其无以敌人之强大爲可畏深味孟氏之言以究汤武之心则其纲领可知矣

    孟子谓戴不胜曰子欲子之王之善与我明告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曰使齐人傅之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咻讙也】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之间【庄岳齐之通衢名也】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谓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爲不善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爲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人君莫重于所与处盖上智贤明之君小人自不可得而迩其所与处者固无非天下之贤也若天资降于此不幸而小人在旁薫染积习而与之胥变者多矣试攷方册所载亡国败家之主固有天资甚不美者矣然而其间亦岂无庶几者乎惟其处于众小人之间沦胥以亡者亦多矣是以善论治者必本于人君之身而善救正其君者必欲多引善类与之共处盖望其薫陶渐染有以变革之也虽然君子难亲而小人易狎不幸众君子之间而置一小人则或足以败类使一君子而遇众小人则其决不能以自立也必矣愚读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之语未尝不太息也夫长幼卑尊皆众楚之咻也而望一居州欲以变王之质岂不难哉非惟力不能胜居州有言于前而众人尼之于后居州且将不能以自立而况敢望有益于王身乎然则爲戴不胜者将如何引一薛居州未足道也必广引居州之类庶几君子之道长而可望于王之感悟也虽然薛居州善士也盖可以辅成君德耳若曰格君之事则非居州之任也有孟子者而戴不胜独不能知之乎使孟子之説行则君心可格羣贤毕集而众楚之咻当如晛之消矣然其遇不遇则天也不胜亦岂得而爲之哉

    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孟子曰古者不爲臣不见段干木逾垣而辟之泄柳闭门而不内是皆已甚迫斯可以见矣阳货欲见孔子而恶无礼大夫有赐于士不得受于其家则往拜其门阳货矙孔子之亡也而馈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当是时阳货先岂得不见曽子曰胁肩谄笑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观之则君子之所养可知己矣

    公孙丑意孟子之不见诸侯必有义存焉孟子以爲古者不爲臣不见是其义也爲臣谓委质事之也若君臣之分未定诸侯尊德乐义则固当就见之盖欲见之意当在彼故也至于叚干木逾垣而避泄柳闭门而不内则爲已甚盖缪公屈已就见所谓迫而欲见也其能听用与否虽未可知然既以是心至则可以见矣于可以见而不见则亦爲非义矣至于孔子则可谓处之尽其道者阳货欲使孔子见而知孔子之不可屈恶夫无名也礼大夫有赐于士对使者拜而受赐不得拜使者则往拜于门孔子士也货大夫也货馈孔子豚而矙其亡者欲使之不得拜使者而必将过我也孔子往拜而亦矙其亡何也既先馈孔子以豚在礼当往拜则乌得而不往然货之意非诚笃也故往拜其礼而不欲见其人于此一事亦可以窥圣人一言一动之间处之至精者矣孟子之意以爲已所师慕则孔子也曽子谓胁肩谄笑病于夏畦者言胁肩谄笑之劳甚于盛夏之灌畦者也夫胁肩谄笑强爲此以求悦于人试循思其所萌其趣味之迂回艰窘盖亦甚矣自君子观之见其甚劳而小人安行之而不顾也知胁肩谄笑之病于夏畦则亦可以知良心所发之易直者矣子路谓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夫中心未同而强与之言虽言也而愧见于色赧赧然其爲自欺盖有不可得而掩者矣以曽子子路之言观之则君子之所飬爲可知矣盖有一毫不慊于中君子不由也若于所不当见而见焉则是勉强以求合与胁肩谄笑未同而言者何以异孰谓君子而爲之乎

    戴盈之曰什一去闗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戴盈之之说盖亦知什一之法与夫闗市无征之爲善政而暴敛苛征之爲非也虽未能遽复古制然请轻之以待来年在春秋之时不庸愈乎而孟子何拒之严也盖君子之逺不义也如恶恶臭其不敢迩也如探汤其不敢须防宁也如坐涂炭而其徙义也惟恐弗及盖其见之之明而决之之勇以爲不如是不足以自拔而日新故也今盈之既知暴敛苛征之爲非而先王之制在所当法则冝一日不敢安于其所非顾乃欲轻之以待来年是爲私意之所牵系而不能果也若是者终不能舍其旧而图新归于悠悠而已矣故孟子举攘鸡之喻以告之夫月攘一鸡论其防数虽愈于日攘者然其爲攘之则一也曰如知其爲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辞气凛乎其严盖所以破其牵系之私也噫士之持身于改过迁善之际而爲盈之之説则将终身汨没于过失之中人臣之谋国于革弊复古之事而爲盈之之説则终陷于因循苟且之域故自修身至于治国所谓知仁勇之三德阙一不可也知以知之仁以守之勇以决之可不务哉

    公都子曰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孟子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当尧之时水逆行泛滥于中国蛇龙居之民无所定下者爲巢上者爲营窟书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逺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尧舜既没圣人之道衰?君代作壊宫室以爲污池民无所安息弃田以爲园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説?行又作园囿污池沛泽多而禽兽至及纣之身天下又大乱周公相武王诛纣伐奄三年讨其君驱飞廉于海隅而戮之灭国者五十驱虎豹犀象而逺之天下大悦书曰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佑啓我后人咸以正无缺世衰道防邪説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氏爲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公明仪曰庖有肥肉廏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着是邪説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吾爲此惧闲先圣之道距杨墨放淫辞邪説者不得作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圣人复起不易吾言矣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诗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莫我敢承无父无君是周公所膺也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説距诐行放淫辞以承三圣者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也

    孟子之时杨墨之説盛行时人未知其害也孟子独以爲惧力排而深罪之当时未知孟子之心则以爲好辩而已孟子荅公都子之问首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辞意不迫而意则深矣夫其所以不得而已者天理之不可已者也故夫禹之抑洪水周公之兼夷狄驱猛兽孔子之作春秋皆其不可已而不已者也盖圣人成天地之化而立人极者也使古无圣人者出则人之类沦胥而灭絶也乆矣故孟子厯举三圣人之事以见其不可以已者自生民以来治乱迭居方洪水之爲患下民昬垫甚矣尧命禹以治之禹以是爲己任乃导水而除其害使民得平土而居之此在禹之不可得而已者也尧舜既没之后圣道衰微?君相继而作不惟民之卹惟已之逸欲是崇使民无以爲安息衣食邪説暴行乗间而起沛泽益盛而禽兽多盖人者天地之正气而异类其繁气也正气悴则繁气盛消长之理然也至于纣之时乱莫甚矣周公出而佐武王以是爲己任讨纣伐奄诛其君戮其臣灭国五十驱异类而逺之此在周公之不可得而已者也故书称文王之谟武王之烈以爲啓佑后人咸以正无缺文武之所以垂于后世者盖无非天下之正理也迨周之末世王道复微邪説?行复作夫所谓邪説?行者其端毫厘之差耳而其流祸不可胜言甚至于子弑父臣弑君皆邪説?行之所致也孔子以是爲惧而不得时位以拯斯民则春秋之作其可已乎春秋明天理遏人欲以示万世有国家者之大法故曰天子之事又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盖知之则以爲圣人继天心而立人极有不可以已者不知则以爲专断二百四十二年之行事或云僭矣微禹则洪水之祸被于四海微周公则戎狄之祸徧于中华微吾夫子则三纲不明五常不叙天下贸贸然日趋于异类之归矣三圣人之心一也孟子之时去夫子之世爲未逺而杨墨者出唱其爲我兼爱之説以乱仁义之实孟子以爲杨氏爲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夫爲我兼爱特其见之偏耳而比之遽及于禽兽者何哉盖爲我则自私自私则贼义而君臣之分遂可废也兼爱则无本无本则害仁而父子之亲遂可夷也人之异乎庶物以其有君臣父子也无父无君则与禽兽有异乎哉公明仪谓庖有肥肉厩有肥马不卹百姓之饿莩爲率兽而食人孟子则以爲杨墨之道不息则孔子之道不着是邪説诬陷民之良心而充塞仁义之途仁义充塞则将至于率兽而食人不独禽兽食人人而无相与亲爱之道则且将至于相食矣盖其理必至此也闲先圣之道闲云者立之防闲也距杨墨放淫辞使人心正而邪説不得而干之所谓闲也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兼夷狄云者用夏变夷之意也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者乱臣贼子之情僞毕见而讨絶之法着焉施于万世皆无所遁其迹故也孟子之所以欲正人心息邪説距诐行放淫辞者所以承三圣人之心也故复终之曰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而以爲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盖学者一毫入于杨墨之归则终身不能以自拔必也卓然自立誓不少屑焉则庶乎其可以自进于圣门矣

    匡章曰陈仲子岂不诚亷士哉居于陵三日不食耳无闻目无见也井上有李螬食实者过半矣匍匐往将食之三咽然后耳有闻目有见孟子曰于齐国之士吾必以仲子爲巨擘焉【大指也】虽然仲子恶能亷充仲子之操则蚓而后可者也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与抑亦盗跖之所筑与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树与抑亦盗跖之所树与是未可知也曰是何伤哉彼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也曰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以兄之禄爲不义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爲不义之室而不居也辟兄离母处于于陵他日归则有馈其兄生鵞者已频顣曰恶用是鶃鶃者爲哉他日其母杀是鵞也与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以母则不食以妻则食之以兄之室则弗居以于陵则居之是尚爲能充其类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后充其操者也

    于陵仲子于其所当享有所不安引而避之而其穷至于无以食而食井上之螬李在当时或称其亷谓其能不以一介取诸人也曽不知伊尹之不以一介与人不以一介取诸人以非其义非其道之故耳若于其所当居而不居则反害于道义矣故孟子极其病之所在而攻之以爲仲子于齐国之士号爲贤于他人者犹巨擘之于众指也然而乌得谓之亷哉若充其所操必如蚓之爲而后慊于其心耳仲子未能所居之不以室而所食之不以粟也以仲子之所自处者言之盍亦待伯夷之室而后居伯夷之粟而后食欤使其或出于盗跖之爲之也则仲子其可安乎此言充仲子之操其不可行必若是而后已也匡章以爲仲子身织屦妻辟纑以易之爲可安也孟子因其言而摭其不能充类之实以告之曰夫仲子齐之世家也兄戴盖禄万钟孟子之意以爲仲子之家在齐不爲不光显矣仲子苟以爲不当虚享其禄食则当与其兄共思社稷之计光辅其主治其国家保其民人则齐国有无穷之业而仲子之家亦有无穷之闻斯爲称焉耳今乃昧正大之见爲狭陋之思以食粟受鵞爲不义而不知避兄离母之爲非徒欲洁身以爲清而不知废大伦之爲恶小亷妨大德私意害公义原仲子本心亦岂不知母子之性重于其妻兄之居爲愈于于陵乎惟其私意所萌乱夫伦类至此极也众人惑于其迹以其清苦髙介而取之而不知原其所萌若是其差殊也嗟乎世之贪冐苟得肆而爲恶者多矣而孟子于仲子之徒独辟之之深者盖世之爲恶者其失易见而仲子之徒其过爲难知也惟其难知故可以惑世俗而祸仁义孟子反复辟之盖有以也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