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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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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年

    或问曰公至自伐齐先儒谓围齐以伐致见灵公无道宜得诸侯之伐而免其围齐之罪为春秋沮横逆抑强?之意然乎曰不然也凡诸侯出兵必告于庙曰将伐某及其伐而围也乃伐中之一事安得预拟围齐而以围告乎然则出以伐告明矣出以伐告则归亦以伐至理之常也且致伐者鲁史之辞也夫子因之以见所告非所事与其久近逾时云尔不识当时史氏亦有免其围齐之罪之意乎夫围齐伐齐其罪一也伐而不服则围之何独伐齐得免其罪而围齐不免乎不通之论也

    曰葬曹成公高氏谓曹伯不葬者也以其赦于京师尊王命而书然乎曰不然也曹伯卒与其他诸侯卒等也何为不哉高氏之说信传之过耳

    曰士匄侵齐闻齐侯卒乃还诸儒皆善之子于公谷既力辨之而知其非矣独孙氏有谓士匄贪不伐丧之善以废君命为恶者超乎众说之外矣子亦不取何也曰孙氏之说善矣然非圣人与人为善之意也夫士匄之还也安知其诚心哉若例以贪不伐丧之善而立论将谁为善哉孔子闻公叔文子之言笑取也但曰其然岂其然乎亦疑之而未决也圣人肯沮人之善心哉但大夫侵人之国其罪大闻丧而还其善小故不得仅取其善乎

    二十年

    或问曰澶渊之盟许氏谓自文十四年新城之役诸侯参盟则书同同盟者各生于不足也平公祝柯澶渊之盟不书同悼公之遗烈也然乎曰不然也盟曰同盟者各随当时所命之名非孔子旋为此名也前书同盟先儒皆以同心为义十八年同围齐先儒亦以同心为义理固未当今据许氏则凡书同者反不同不书同者反同也此所谓失其本防

    二十一年

    或问曰九月十月朔两书日食何也曰石氏论之矣其言曰此年九月十月日食二十四年七月八月日食食之变起于交也有虽交而不食者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食才三十六也有频交而食者此年及二十四年连月而食也诸儒以为厯无此法或传写之误然汉高之时亦有频食者二年十月十一月也天道至逺不可得而知后世执推步之术案交防之度而求之亦已难矣愚谓杜氏以长厯推日食不得则反曰经误谬矣

    二十三年

    或问曰叔孙豹救晋次于雍榆蘓氏谓聂北先言次而后言救按兵待时卒能救邢故以救终之雍榆先言救而后言次以救晋出兵而盘桓不及事故以次终之然乎曰不然也先次后救先救后次随其事而立言故不同耳不可比方以生义也聂北救邢有救邢之名而无救邢之实者也雍榆救晋既受君命畏而不敢进者也其不及事等也且救邢而邢迁于夷仪然后城之非不及事哉何得谓之卒救邢乎凡例之弊不可以不辨

    二十四年

    或问曰叔孙豹如京师许氏谓自宣九年仲孙蔑如京师其后五十余年始有叔孙豹以罕书也盖自是不书聘王然乎曰不然也此论可施之国史国史者善与不善常与非常悉书之故可以考五十年之不遣聘今春秋不书常事遇非常然后书之则吾不能考其聘之防数也以此观之自是不书聘王之语非也

    二十五年

    或问曰诸侯同盟于重丘髙氏康侯张氏诸儒谓崔杼弑君晋侯受赂而许之成故特书曰同以罪之然乎曰二幽之同与重丘之同春秋一书之后世何以辨二幽非特书而重丘之为特书也春秋凡书同盟者先儒或以为同外楚或以为同尊周于同围齐又以为同心而围齐于重丘之同盟又以为晋侯受赂特书同以罪之则是此书同者以其不同也学春秋者将谁适从哉其故以先儒据传而生义随意而为辞不复断之以理故为此言尔左氏倡于始杜氏和于中诸儒成于后使圣经孤立不胜众口亦可悲也

    曰衞侯入于夷仪而不名先儒谓郑伯突夺正故特书名以絶之衞侯有世叔仪以守有母弟鱄以出有归道而未絶故不名及喜弑剽复归于衞然后名之为圣人俟其改过迁善不轻絶人之意然乎曰不然也衞侯衎出奔左氏谷梁不名者阙文也而公羊则有衎之名焉固当以公羊为正矣及其入于夷仪三传皆不名安知其非阙文哉何以知之衞侯衎复归于衞以其名也衞侯之入与其复归其义一也入不当名则复归亦不当名入当名则复亦当名今复归而名则入而不名可知其为阙文矣所谓俟其改过迁善者亿度穿凿之辞也亿度穿凿之辞生于一字之襃贬经之不明良此由也夫诸侯卒名所以别其一死一继也诸侯失地名之以别其一出一入也苟以失地名为贬不名为褒则诸侯卒而名者何罪而贬之哉况衞衎出奔已十二年苟有世叔仪母弟鱄为之先后圣人未暇论也圣人之所论者义也有以为之先后者势也舍其义而论其势岂春秋正谊不谋利明道不计功之谓哉二十六年衞侯复归于衞而名先儒又谓衞侯失信无刑因而弗革虽得国犹非其国者然乎曰此不然之甚者也圣人修春秋以明纲常而已其始也强臣柄国卫侯不君遂至失国天子方伯不能正至使衞侯自入夷仪喜弑剽而后复此纲常不明之显者也至于失信无刑乃其事之细者后世覩传而推测至此固已凿矣况又以名衎而见则凿之甚也如此而学春秋何所徃而不可妄说哉

    二十六年

    或问曰公会晋人郑良霄宋人曹人会于澶渊先儒谓赵武贬称人助孙氏也良霄不贬者案左氏郑伯为衞侯故如晋知其不助孙氏也然乎曰不然也凡春秋大夫以名见者皆再命大夫也称人者皆防者也程子固言之矣一字褒贬愚亦辨之矣今此言助孙氏者左氏之说而不见于经者也且赵武贬称人为助孙氏如左氏言宋人为宋向戍亦助孙氏者乎曹人不知为谁又不知其助孙氏否也善乎啖氏之论曰时防者非赵武别是未命之大夫而左氏曲觧之可谓正大而明白矣

    二十七年

    或问曰衞杀其大夫喜先儒谓喜弑君不以讨贼之词书子鲜曰逐我者出纳我者死赏罚无章君失其信而国无刑故称国以杀而不去其官然乎曰不然也此亦谷梁恶衞侯之意而引左氏之辞以实之者也吾于谷梁既言之矣

    曰豹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孙氏谓溴梁之会诸侯会而曰大夫盟者大夫无诸侯也此诸侯不在而曰豹及诸侯之大夫盟者不与大夫无诸侯也然乎曰不然也宋之盟春秋不与大夫无诸侯然则溴梁之防春秋将与大夫无诸侯乎不通之论也予以为制言之体当然尔于谷梁言之矣曰刘氏谓称诸侯为常文不称诸侯为变文然乎曰不然也皆常文也义则皆变也溴梁之防上序诸侯之爵下言大夫故不言诸侯之大夫耳何变之有于谷梁亦言之矣曰康侯谓一地而再言宋有大羙恶焉屈建请晋楚之从交相见自是诸侯南向朝楚及申之防蛮夷篡弑之贼大合十一国之众而用齐桓召陵之礼伐呉灭赖无敢违者圣人至是哀人伦之灭自宋之盟始故防盟同地而再言宋以贬之然乎曰不然也宋之盟固圣人之所哀也然不在再言宋见之也春秋再言宋者以其会在夏至秋而始盟又有衞杀喜衞鱄奔晋之事以间之故不得不再言宋尔夫以中国夷狄之大夫主防主盟其事岂不可哀而必于再言宋见义焉必无之理也

    二十八年

    或问曰十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杜氏谓十二月无乙未何也曰范氏二吕言之矣其言曰甲寅乙未相距四十二日明闰月之验然不书闰月承前月而受其余日故书闰月之日系前月之下史策常体也然杜预以十二月无乙未日误盖预专据左氏说经二十七年十有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左氏以为辰在申司歴过再失闰矣二十八年春无冰杜预以为前年再失闰顿置两闰故此年正月得以无冰为灾而孔颖达正义又以为甲寅乙未不得同月是皆不知闰月之日系前月之下史策常体之法也

    二十九年

    或问曰公在楚刘张诸儒存公之说子既辨于公羊之书矣莘老又谓襄公见制于楚昭公见逐于臣固有罪矣然他公之无事而久留于外遂废朝正之礼春秋深罪之然乎曰不然也春秋书其重者而略其轻者则有之矣未有书其轻者以见重者之义也夫公之在齐晋而不得朝正于庙虽非王事然犹伯主之事也犹在中国也非无罪也然罪少轻矣故但书曰公如齐如晋曰公至自齐自晋以见义焉若在干侯则甚矣而在楚又有甚焉故既书公如公至而于其朝正之时又书公之所在也呜呼严兵

    曰吴子使札来聘三传贤之子既辨而有闻矣然常山康侯张氏诸儒反三传之弊而以去札公子之称为贬得其说矣子又不然之何也曰书公子不书公子史氏有常法非孔子去之也三传为褒而札以名见则楚椒秦术亦以名见诸儒为贬而札去其氏则楚椒秦术亦去其氏然则褒贬之说两不可也且札让国致乱在三十年之后孔子安得预去公子而贬之乎春秋者即此事而论此事之义者也未尝因此事而论他事之善恶也喜弑其君者也春秋复书曰晋人执喜孙林父逐其君且叛者也春秋复书曰孙林父入于戚以叛皆未尝去氏也楚公子婴齐公子贞公子壬夫伐宋伐郑猾夏者也春秋不去公子公子翚公子庆父弑君之贼也春秋书曰公子翚逆女公子庆父奔莒亦不去公子季札不过因让而致乱春秋乃去公子以示贬何轻重之失宜乎朱子曰春秋正谊明道贵王贱霸尊君抑臣内夏外夷乃其大义而以爵氏名字日月土地为襃贬之类若法家之深刻乃传者之凿说夫朱子虽未暇及乎春秋而其正大之论亦可见矣张氏亲承朱子之教以受春秋之托乃亦为此穿凿之说岂不悖其师哉

    曰齐髙止出奔北燕许氏曰案传子尾子雅实放髙止而经书出奔君子以为大夫而放于君可也臣放大夫是无君也不可以训故以出奔书然乎曰不然也春秋所书皆无君之事也唯其实书之故可以训后世若改其实掩其非而书之何以训后世哉天下之罪莫大乎子杀父臣杀君春秋犹直书之以垂训以大夫而放大夫春秋反没大夫之名为自奔之文以垂训乎予于左氏既言之矣

    三十年

    或问曰宋伯姬卒左氏以为讥谷梁以为贤子既两辨之而有闻矣然刘氏又谓使共姬避火而全生未足以害其贞然而不以已之可以全其生之故而违天下之常义非安于性命者能之与夫所谓夷齐之饿死无以过之者然乎曰不然也既可以全生而又不害其贞是乃义之所在故君子有全生而已矣唯其有害于贞也故弗得全其生耳夫君子行礼度义之轻重礼重而义轻则礼而已礼轻而义重则变礼以从义保?不在而不下堂礼之轻者也一旦壊父母之遗体义之重也故君子宁舍礼以就义弗害义以行礼伯姬之事害义以行礼者也是故弗取也夷齐之饿死虽不合乎圣人之大权然犹为守天下之大经故圣人取焉伯姬之死守小礼以害大义岂可与夷齐同日语哉曰许氏亦谓春秋以宋共姬为妇道之表故春秋详録者何也曰共姬之事孟子所谓执一者也恶得为妇道之表使可表也乃常事也春秋不书常事先儒固已言之矣愚尝曰伯姬之死适与灾同日耳左谷之说妄意之也刘氏之于三传辨之详矣今不唯不辨其妄而又取之亦可怪也

    曰郑良霄奔许自许入于郑刘氏诸儒谓不言复入为位未絶然乎曰不然也凡大夫出奔者非以道去国之谓也以道去国者去三年不反然后収其田里是之谓位未絶也为人臣有罪而至于出奔虽一日即絶也何待久而后絶哉曰邦衡髙氏谓宋华元无罪故再言宋华元良霄有罪故不再言郑良霄然乎曰不然也宋华元奔晋与宋华元自晋归于宋与宋杀其大夫出与宋鱼石出奔楚一时之事而四称宋者各为一事各为一义予于本义已言之矣且有罪无罪即其事而可见岂在再言国为无罪不再言国为有罪哉古今书法未有若是者也此皆凢例之弊予之所不尚也

    曰葬蔡景公先儒谓君弑贼不讨则不书景公犹书为徧刺天下之诸侯鲁隐宋殇之贼不讨不书蔡景公贼亦不讨而特书犹闵僖二公不承国于先君则不书即位桓宣篡弑以立而反书之也然乎曰不然也君弑贼不讨不书非春秋之义传之凿也凡诸侯见弑而不书者以其国乱而不成葬礼或不以期告于诸侯或以告而诸侯不防故鲁史无之而春秋不得书也今蔡楚属也鲁方事楚因鲁会而史书之故得见于春秋若欲徧刺天下之诸侯何不于宋殇书之而始见义于此乎庄闵僖之不书即位亦以君父见弑不成即位之礼故鲁史无其事孔子不得而録桓宣之书即位则以与闻乎故欲欺其国人以不知显然行即位之礼故鲁史有其事孔子不得而去今以桓宣之书即位比蔡景之书闻者或不之察以为信然然以大义求之则不胜其穿凿此春秋本义所以展转晦蚀非小害也二吕亦云许止蔡般皆以子弑父臣弑君春秋犹书其则是君弑贼不讨不书本无是说而为之说者必曲为之义以信其说使圣人之意不明为圣门之罪人伟哉论也

    春秋或问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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