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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經指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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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其親而愛他人者,謂之悖德;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謂之悖禮。玄宗曰:「言盡愛、敬之道,然後施教於人。違此,則於德、禮爲悖也。」〇司馬光曰:「苟不能恭、愛其親,雖恭、愛他人,猶不免於悖,以明『孝者,德之本』也。」以順則逆,民無則焉。玄宗曰:「行教以順人心。今自逆之,則下無所法則也。」〇司馬光曰:「謂之順則不免於逆,又不可爲法則。」不在於善而皆在於凶德,玄宗曰:「善,謂身行愛、敬也。凶,謂悖其德、禮也。」雖得之,君子所不貴。玄宗曰:「言悖其德、禮,雖得志於人上,君子之所不貴也。」〇司馬光曰:「得之,謂幸而有功利。」君子則不然,玄宗曰:「不悖於德、禮也。」言斯可道,行斯可樂,玄宗曰:「思可道而後言,人必信也;思可樂而後行,人必悦也。」德義可尊,作事可法,玄宗曰:「立德行義,不違道正,故可尊也;制作事業,動得物宜,故可法也。」容止可觀,進退可度,玄宗曰:「容止,威儀也。必合規矩,則可觀也。進退,動静也。不越禮法,則可度也。」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玄宗曰:「君行六事,臨撫其人,則下畏其威、愛其德,皆放象於君也。」故能成其德教而行政令。玄宗曰:「上正身以率下,下順上而法之,則德教成、政令行也。」〇司馬光曰:「可道,純正可傳道也。容止,容貌動止也。言皆當極其尊美,使民法之,不爲苟得之功利。」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玄宗曰:「淑,善也。忒,差也。義取君子威儀不差,爲人法則。」〇司馬光曰:「淑,善。忒,差也。言善人君子内德既茂,又有威儀,然後民服其教。」〇范祖禹曰:「君子愛親而後愛人,推愛親之心以及人也,夫是之謂順德;敬親而後敬人,推敬親之心以及人也,夫是之謂順禮。若夫有愛心而不知愛親,廼以愛人,是心也,無自而生焉;有敬心而不知敬親,廼以敬人,是心也,亦無自而生焉。無自而生者,無本也,故謂之悖。自内而出者,順也;自外而入者,逆也。不施之親,而施之他人,是不知己之所由生也。以爲順則逆,不可以爲法,故民無則焉。失其本心,則日入於惡,故不在於善,皆在於凶德。雖得志於人上,君子不貴也。君子存其心,修其身,爲順而不悖。『言斯可道』,皆法言也;『行斯可樂』,皆善行也。『德義可尊,作事可法』,所以表儀於民。『容止可觀,進退可度』,德克於内,故禮发於外,美之至也。以此臨民,則民畏其敬而愛其仁,則其儀而象其行。故以德教先民,而無不成;以政令率民,而無不行。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言其德之見於外也。」

    子曰:「孝子之事親,居則致其敬,玄宗曰:「平居必盡其敬。」〇司馬光曰:「恭己之身,不近危辱。」養則致其樂,玄宗曰:「就養,能致其懽。」〇司馬光曰:「樂親之志。」病則致其憂,玄宗曰:「色不滿容,行不正履。」喪則致其哀,玄宗曰:「擗踊哭泣,盡其哀情。」祭則致其嚴。玄宗曰:「齋戒沐浴,明發不寐。」〇司馬光曰:「嚴,猶慕也。」五者備矣,然後能事親。玄宗曰:「五者闕一,則未爲能。」事親者居上不驕,玄宗曰:「當莊敬以臨下也。」爲下不亂,玄宗曰:「當恭謹以奉上也。」〇司馬光曰:「亂者,干犯上之禁令。」在醜不爭。玄宗曰:「醜,衆也。爭,競也。當和順以從衆也。」〇司馬光曰:「醜,類也,謂己之等夷。」居上而驕則亡,爲下而亂則刑,在醜而爭則兵。玄宗曰:「謂以兵刃相加。」〇司馬光曰:「爭而不已,必以兵刃相加。」此三者不除,雖日用三牲之養,猶爲不孝也。」玄宗曰:「三牲,太牢也。孝以不毁爲先,言上三事皆可亡身,而不除之,雖日致太牢之養,固非孝也。」〇司馬光曰:「三牲,牛、羊、豕,太牢也。三者不除,憂將及親,雖日具太牢之養,庸爲孝乎?」〇范祖禹曰:「『居則致其敬』者,舜『夔夔齋慄』,文王『朝於王季日三』是也。『養則致其樂』者,舜以天下養,曾子養志是也。『病則致其憂』者,武王養疾,『文王一飯,亦一飯;文王再飯,亦再飯』是也。喪與祭,孝之終也,備此,然後能事親。『居上不驕,爲下不亂,在醜不爭』,皆恐危其親也。居上而驕,則天子不能保四海,諸侯不能保社稷,故亡。爲下而亂,則入刑之道也。在醜而爭,則興兵之道也。孝莫大於寧親,三者不除,灾必及親。雖能備物以養,猶爲不孝也。」

    子曰:「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玄宗曰:「五刑,謂墨、劓、剕、宫、大辟也。條有三千,而罪之大者,莫過不孝。」〇司馬光曰:「『五刑之屬三千』者,異罪同罰,合三千條也。」要君者無上,玄宗曰:「君者,臣之禀命也,而敢要之,是無上也。」〇司馬光曰:「君令臣行,所謂順也,而以臣要君,故曰無上。」非聖者無法,玄宗曰:「聖人制作禮法,而敢非之,是無法也。」〇司馬光曰:「聖人,道之極、法之原也,而非之,是無法。」非孝者無親,玄宗曰:「善事父母爲孝,而敢非之,是無親也。」〇司馬光曰:「父母且不能事,而况他人,其誰親之?」此大亂之道也。」玄宗曰:「言人有上三惡,豈惟不孝,廼是大亂之道。」〇司馬光曰:「無上則統紀絶,非法則規矩滅,無親則本根蹷。三者,大亂之所由生也。」〇范祖禹曰:「人之善莫大於孝,其惡莫大於不孝。故聖人制刑,不孝之罪爲大。君者,臣之所禀令也,而要之,是無上;聖人者,法之所自出也,而非之,是無法;人莫不有親,而以孝爲非,則是無其父母。此三者,致天下大亂之道也。聖人制刑以懲夫不孝、要君、非聖之人,所以防天下之亂也。」

    子曰:「教民親愛,莫善於孝;司馬光曰:「親愛,謂和睦。」教民禮順,莫善於弟;玄宗曰:「言教人親愛、禮順,無加於孝、悌也。」〇司馬光曰:「禮順,有禮而順[7]。」移風易俗,莫善於樂;玄宗曰:「風俗移易,先入樂聲。變随人心,正由君德。正之與變,因樂而彰,故曰『莫善於樂』。」〇司馬光曰:「蕩滌邪心,納之中和。」安上治民,莫善於禮。玄宗曰:「禮,所以正君臣、父子之别,明男女、長幼之序,故可以安上化下也。」〇司馬光曰:「尊卑有序,各安其分,則上安而民治。」禮者,敬而已矣。玄宗曰:「敬者,禮之本也。」〇司馬光曰:「將明孝而先言禮者,明禮、孝同術而異名。」故敬其父則子悦,敬其兄則弟悦,敬其君則臣悦,敬一人而千萬人悦。玄宗曰:「居上敬下,盡得懽心,故曰悦也。」〇司馬光曰:「天下之父、兄、君,聖人非能徧致其恭。恭一人,則與之同類者千萬人皆悦。」所敬者寡,而悦者衆,此之謂要道。」司馬光曰:「所守者約,所獲者多,非要而何?」〇范祖禹曰:「孝於父則能和於親,弟於兄則能順於長,故欲民親愛、禮順,莫如教以孝、弟。樂者,天下之和也;禮者,天下之序也。和,故能移風易俗;序,故能安上治民。夫風俗,非政令之所能變也,必至於有樂,而後治道成焉。禮,則無所不敬而已。天下至大,萬民至衆,聖人非能徧敬之也。敬其所可敬者,而天下莫不悦矣。故敬人之父,則凡爲人子者,無不悦矣;敬人之兄,則凡爲人弟者,無不悦矣;敬人之君,則凡爲人臣者,無不悦矣。敬一人而千萬人悦者,以此道也。聖人執要以御繁,敬寡而服衆,是以不勞而治道成也。」

    子曰:「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見之也。玄宗曰:「言教不必家到户至,日見而語之,但行孝於内,其化自流於外。」〇司馬光曰:「在於施得其要而已。」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爲人父者;教以弟,所以敬天下之爲人兄者;玄宗曰:「舉孝、悌以爲教,則天下之爲人子弟者,無不敬其父兄也。」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爲人君者。玄宗曰:「舉臣道以爲教,則天下之爲人臣者,無不敬其君也。」〇司馬光曰:「天下之父、兄、君,聖人非能身往恭之。修此三道以教民,使民各自恭其長上,則聖人之德無不徧矣。」詩云:『愷悌君子,民之父母。』玄宗曰:「愷,樂。悌,易也。義取君以樂易之道化人,則爲天下蒼生之父母也。」〇司馬光曰:「愷,樂。悌,易也。樂易,謂不尚威猛,而貴惠和也。能以三道教民者,樂易之君子也。三道既行,則尊者安乎上,卑者順乎下,上下相保,禍亂不生,非爲民父母而何?」非至德,其孰能順民如此其大者乎?」范祖禹曰:「君子所以教天下,非人人而諭之也,推其誠心而已。故教民孝,則爲父者無不敬之;教民弟,則爲兄者無不敬之;教民臣,則爲君者無不敬之矣。君子所謂教者,孝而已。施於兄,則謂之弟;施於君,則謂之臣,皆出於天性,非由外也。詩云:『愷悌君子,民之父母。』愷以强教之,悌以悦安之,爲民父母惟其職,是教也。父母之於子,未有不愛而教之、樂而安之也。至德者,善之極也。聖人無以加焉,故曰順民,而不曰治民。孝者,民之秉彝,先王使民率性而行之,順其天理而已矣,故不曰治。」

    子曰:「昔者明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玄宗曰:「王者,父事天,母事地。言能敬事家廟,則事天地能明、察也。」〇司馬光曰:「王者,父天母地。事父孝,則知所以事天,故曰明;事母孝,則知所以事地,故曰察。」長幼順,故上下治。玄宗曰:「君能尊諸父、先諸兄,則長幼之道順,君人之化理。」〇司馬光曰:「長幼者,言乎其家;上下者,言乎其國。能使家之長幼順,則知所以治國之上下矣。」天地明察,神明彰矣。玄宗曰:「事天地能明察,則神感至誠,而降福祐,故曰彰也。」〇司馬光曰:「神明者,天地之所爲也。王者知所以事天地,則神明之道昭彰可見矣。」故雖天子必有尊也,言有父也;必有先也,言有兄也。玄宗曰:「父謂諸父,兄謂諸兄,皆祖考之胤也。禮:君燕族人與父兄,齒也。」宗廟致敬,不忘親也;玄宗曰:「言能敬祀宗廟,則不敢忘其親也。」修身慎行,恐辱親也。玄宗曰:「天子雖無上於天下,猶修持其身,謹慎其行,恐辱先祖而毁盛業也。」〇司馬光曰:「天子至尊,繼世居長,宜若無所施其孝弟然。故舉此四者,以明天子之孝弟也。有尊,謂承事天地;有先,謂尊嚴德齒之人也。」宗廟致敬,鬼神著矣。玄宗曰:「事宗廟能盡敬,則祖考來格,享於克誠,故曰著矣。」〇司馬光曰:「知所以事宗廟,則其餘事鬼神之道皆可知。」孝弟之至,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無所不通。玄宗曰:「能敬宗廟、順長幼,以極孝悌之心,則至性『通於神明,光於四海』,故曰『無所不通』。」〇司馬光曰:「『通於神明』者,鬼神歆其祀而致其福;『光於四海』者,兆民歸其德而服其教。鬼神至幽,四海至遠,然且不違,况其邇者,烏有不通乎?」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玄宗曰:「義取德教流行,莫不服義從化也。」〇司馬光曰:「道隆德洽,四方之人無有思爲不服者,言皆服也。」〇范祖禹曰:「王者事父孝,故能事天;事母孝,故能事地。事天以事父之敬,事地以事母之愛。明者,誠之顯也。察者,德之著也。明、察,事天地之道盡矣。『長幼順』者,其家道正也。『上下治』者,其君臣嚴也。事父母以格天地,正長幼以嚴朝廷。上達乎天,下逹乎地,誠之所至,則神明彰矣。天子者,天下之至尊也。承事天地,以教天下,則以有父也;貴老敬長,以率天下,則以有兄也。『宗廟致敬』,非祭祀而已也。『修身慎行』,恐辱及宗廟也。鬼神之爲德,視之而不見,聴之而不聞,爲之宗廟以存之,則可以著見矣。書曰:『祖考來格。』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孝至於此,則鬼神享其誠而致其福,四海服其德而順其行,格於上下,旁燭幽隠。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墜,無所不通。四方之人,豈有不思服者乎?」

    子曰:「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玄宗曰:「以孝事君則忠。」事兄弟,故順可移於長;玄宗曰:「以敬事長則順。」〇司馬光曰:「長,謂卿士大夫,凡在己上者也。」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玄宗曰:「君子所居則化,故可移於官也。」〇司馬光曰:「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克施有政。』」是故行成於内,而名立於後世矣。」玄宗曰:「修上三德於内,名自傳於後代。」〇范祖禹曰:「君者,父道也。長者,兄道也。國者,家道也。以事父之心而事君,則忠矣;以事兄之心而事長,則順矣;以正家之禮而正國,則治矣。君子未有孝於親而不忠於君、悌於兄而不順於長、理於家而不治於官者也。故正國之道在治其家,正家之道在修其身,修身之道在順其親,此孝所以爲德之本也。」

    子曰:「閨門之内,具禮矣乎。司馬光曰:「宫中之門,其小者謂之閨。禮者,所以治天下之法也。閨門之内,其治至狹然,而治天下之法,舉在是矣。」嚴父,嚴兄,司馬光曰:「事君、事長之禮也。」妻子臣妾猶百姓徒役也。」司馬光曰:「徒役,皂牧。妻子猶百姓,臣妾猶皂牧,御之必以其道,然後上下相安。唐明皇時,議者排毁古文,以閨門一章爲鄙俗不可行。易曰:『正家而天下定。』詩云:『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與此章所言,何以異哉。」〇范祖禹曰:「閨門之内,具治天下之禮也。嚴父則尊君也,嚴兄則敬長也。妻子猶百姓,臣妾猶徒役。國以民爲本,家以妻子爲本。非民無以爲國,非妻與子無以爲家。待妻子以禮,遇臣妾以道,則猶百姓不可不重、徒役不可不知其勞也。易曰:『正家而天下定矣。』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一家之治猶天下,天下之大猶一家也。善治者,正身而已矣。」

    曾子曰:「若夫慈愛、司馬光曰:「謂養致其樂。慈亦愛也,内則曰『慈以旨甘』。」恭敬、司馬光曰:「謂居致其恭。」安親、司馬光曰:「不近兵刑。」揚名,司馬光曰:「立身行道。」參聞命矣。司馬光曰:「四者包攝上孔子之言。」敢問從父之令可謂孝乎?」玄宗曰:「事父有隠無犯,又敬不違,故疑而問之。」〇司馬光曰:「聞令則從,不恤是非。」子曰:「是何言與!是何言與!言之不通也。玄宗曰:「有非而從,成父不義,理所不可,故再言之。」昔者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司馬光曰:「天下至大,萬機至重,故必有能爭者及七人,然後能無失也。」諸侯有爭臣五人,雖無道不失其國;大夫有爭臣三人,雖無道不失其家。玄宗曰:「降殺以兩,尊卑之差。爭謂諫也,言雖無道,爲有爭臣,則終不至失天下、亡家國也。」士有爭友,則身不離於令名;玄宗曰:「令,善也。益者三友,言受忠告,故不失其善名。」〇司馬光曰:「士無臣,故以友爭。」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玄宗曰:「父失則諫,故免陷於不義。」〇司馬光曰:「通上下而言之。」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弗爭於父,臣不可以弗爭於君。玄宗曰:「不爭則非忠孝。」故當不義則爭之,從父之令焉得爲孝乎!」范祖禹曰:「父有過,子不可以不爭,爭所以爲孝也;君有過,臣不可以不爭,爭所以爲忠也。子不爭則父於不義,至於亡身;臣不爭,則君於無道,至於失國。故聖人深戒曾子從父之令:『是何言與!是何言與!』古者天子設四輔及三公、卿大夫、士,皆有諫職。至於瞽獻典,史獻書,師箴,瞍賦,矇誦,百工獻藝,庶人傳言,近臣盡規,親慼補察,耆老教誨,所以救過防失之道,至矣。然而必有爭臣焉,爭者,諫之大者也。諫而不入,則犯顔引義以爭之,不聼則不止。故必有力爭者至於七人,則雖無道猶可以不失天下;諸侯必有五人,廼可以不失其國;大夫必有三人,廼可以不失其家,言爭臣之不可無也。忠臣之事聖君也,諫於無形而止於未然;事賢君也,諫於已然而防其未來;事亂君也,救其横流而拯其將亡,故有以諫殺身者矣。益戒舜曰:『罔遊於逸,罔淫於樂。』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以上智之性而戒之如此,惟舜欲聞之,此事聖君者也。傅説之訓高宗,周公之戒成王,救其微失,防其未來,此事賢君也。商以三仁存,亦以三仁亡,此事亂君者也。人君惟能儆戒於無形,受諫於未然,使忠臣不至於爭,則何危亂之有?」

    子曰:「君子事上,進思盡忠,玄宗曰:「上,謂君也。進見於君,則思盡忠節。」〇司馬光曰:「盡忠以諫諍。」退思補過,玄宗曰:「君有過失,則思補過。」〇司馬光曰:「掩上之過惡。」將順其美,玄宗曰:「将,行也。君有美善,則順而行之。」〇司馬光曰:「將,助也。上有美,則助順而成之。」匡救其惡,玄宗曰:「匡,正也。救,止也。君有過惡,則正而止之。」〇司馬光曰:「上有惡,則正救之。」故上下能相親。玄宗曰:「下以忠事上,上以義接下,君臣同德,故能相親。」〇司馬光曰:「凡人事上,進則面從,退有後言。上有美,不能助而成也;有惡,不能救而止也。激君以自高,謗君以自潔[8],諫以爲身而不爲君也,是以上下相疾,而國家敗矣。」詩云:『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玄宗曰:「遐,遠也。義取臣心愛君,雖離左右,不謂爲遠。愛君之志,恒藏心中,無日暫忘也。」〇司馬光曰:「遐,遠也。言臣心愛君,不以君疏遠已而忘其忠。」〇范祖禹曰:「入則父,出則君。父子天性,君臣大倫,以事父之心而事君,則忠矣。故孔子言孝必及於忠,言事君必本於事父。忠孝者,其本一也,未有舍孝而謂之忠、違忠而謂之孝。『進思盡忠,退思補過,將順其美,正救其惡』,此四者,事君之常道也。昔者禹、益、稷、契之事舜也,進則思所以規諫,退則思所以儆戒。頌君之美而不爲諂[9],防君之惡,如丹朱傲虐,而不爲激。是故君享其安逸,臣預其尊榮,此上下相親之至也。若夫君有大過則諫,諫而不可則去,此豈所欲哉?蓋不得已也。詩云:『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夫君子之愛,君雖在遠,猶不忘也,而况於近,可不盡忠益乎?」

    子曰:「孝子之喪親,玄宗曰:「生事已畢,死事未見,故發此章。」哭不偯,玄宗曰:「氣竭而息,聲不委曲。」〇司馬光曰:「偯,聲餘從容也。」禮無容,玄宗曰:「觸地無容。」言不文,玄宗曰:「不爲文飾。」〇司馬光曰:「皆内憂,不假[10]外飾。」服美不安,玄宗曰:「不安美飾,故服衰麻。」聞樂不樂,玄宗曰:「悲哀在心,故不樂也。」食旨不甘,玄宗曰:「旨,美也。不甘美味,故疏食飲水。」〇司馬光曰:「甘,美味也。」此哀慼之情。〇玄宗曰:「謂上六句。」〇司馬光曰:「此皆民自有之情,非聖人强之。」三日而食,教民無以死傷生,司馬光曰:「禮:三年之喪,三日不食,過三日則傷生矣。」毁不滅性,司馬光曰:「滅性,謂毁極失志,變其常性也。」此聖人之政。玄宗曰:「不食三日,哀毁過情,滅性而死,皆虧孝道。故聖人制禮施教,不令至於殞滅。」〇司馬光曰:「政者,正也。以正義裁制其情。」喪不過三年,示民有終。玄宗曰:「三年之喪,天下逹禮[11],使不肖跂[12]及,賢者俯從。夫孝子有終身之憂,聖人以三年爲制者,使人知有終竟之限也。」〇司馬光曰:「孝子有終身之憂,然而遂之,則是無窮也。故聖人爲之立中制節,以爲『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故以三年爲天下之通喪也。」爲之棺椁衣衾而舉之,玄宗曰:「周尸爲棺,周棺爲椁。衣,謂歛衣。衾,被也。舉,謂舉尸内於棺也。」〇司馬光曰:「舉者,舉以納諸棺也。」陳其簠簋而哀慼之,玄宗曰:「簠簋,祭器也。陳奠素器而不見親,故哀慼也。」〇司馬光曰:「謂朝夕奠之。」擗踊哭泣,哀以送之。玄宗曰:「男踊女擗,祖載送之。」〇司馬光曰:「謂祖載以之墓也。擗,拊心也。踊,躍也。男踊而女擗。」卜其宅兆而安措之,玄宗曰:「宅,墓穴也。兆,塋域也。葬事大,故卜之。」〇司馬光曰:「宅,冢穴也。兆,墓域也。措,置也。」爲之宗廟以鬼享之。玄宗曰:「立廟祔祖之後,則以鬼禮享之。」〇司馬光曰:「送形而往,迎精而返,爲之立主以存其神。三年喪畢,遷祭於廟,始以鬼禮事之。」春秋祭祀,以時思之。玄宗曰:「寒暑變移,益用增感。以時祭祀,展其孝思也。」〇司馬光曰:「言春秋則包四時矣。孝子感時之變而思親,故皆有祭。」生事愛敬,死事哀慼,生民之本盡矣,死生之義備矣,孝子之事親終矣。」玄宗曰:「愛敬、哀慼,孝行之始終也。備陳死生之義,以盡孝子之情。」〇司馬光曰:「夫人之所以能勝物者,以其衆也。所以衆者,聖人以禮養之也。夫幼者,非壯則不長;老者,非少則不養;死者,非生則不藏。人之情莫不愛其親,愛之篤者,莫若父子,故聖人因天之性、順人之情而利導之。教父以慈,教子以孝,使幼者得長,老者得養,死者得藏。是以民不夭折、棄捐,而咸遂其生日以繁息,而莫能傷。不然,民無爪牙、羽毛以自衛,其殄滅也,必爲物先矣。故孝者,生民之本也。」〇范祖禹曰:「古者葬之中野,厚衣之以薪,喪期無數。後世聖人爲之中制,中則欲其可繼也,繼則欲其可久也,措之天下而人共守焉。聖人未嘗有心於其間,此法之所以不廢也。是故苴衰之服,饘粥之食,顔色之慼,哭泣之哀,皆出於人情。不安於彼而安於此,非聖人强之也。三日而食,三年而除,上取象於天,下取法於地,不以死傷生,毁不滅性,此因人情而爲之節者也。死者,人之大變也。爲之棺椁者,爲使人勿惡也;擗踊哭泣,爲使人勿背也;措之宅兆,爲使人勿褻也;春秋祭祀,爲使人勿忘也。情文盡於此矣,所以常久而不廢也。夫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終。『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則可謂孝矣。『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者,孝之至也。」

    * * *

    [1] 埽,四庫本作「掃」。

    [2] 沉,通志堂本作「沈」,據四庫本改。

    [3] 秘,四庫本作「祕」。

    [4] 闚,四庫本作「窺」。

    [5] 先,四庫本作「光」。

    [6] 順,通志堂本作「非」,據四库本改。

    [7] 順,通志堂本作「非」,據四库本改。

    [8] 潔,通志堂本原作「絜」,據四庫本改。

    [9] 諂,四庫本作「謟」。

    [10] 假,通志堂本原作「暇」,據四庫本改。

    [11] 禮,通志堂本原作「理」,據四庫本改。

    [12] 跂,通志堂本原作「企」,據四庫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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