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身哆嗦,愤愤地把拳头压在眼睛上。这种纯粹简单的情感扫清了一切,除了生气、恐怖之外的一切。恐怖是因为她知道现在不能去采石场,她将来会去的。

    几天后的黄昏,她去了采石场。她骑着马,走了很长时间,穿过村子。她看见草地上长长的影子。她知道她不能等到明天晚上了。她要在工人离开前赶到那儿。她飞一般地来到了采石场。风很猛,刮在她的脸上。

    她到采石场的时候,他并不在那儿。她很快就知道他不在那儿,尽管人们刚刚开始离开,还有很多人排队从采石场上沿着小路下来。她站在那儿,紧闭双唇。她在找他,但是她知道他已经走了。

    她骑马走进树林,在浓浓的暮色中,她任由马儿随意地在树林中跑。她停了下来,从树上折下一根又长又细的树枝,把叶子扯掉,继续走。她把这根软棍当作鞭子,抽打着马,让它跑得更快些,让它比时间更快些,好在明天早上来临之前赶上时间。接下来她看见他一个人走在前面的小路上。

    她快马加鞭,赶上了他,然后猛然停了下来。她前后摇摆,像刚刚被放开的弹簧。他停住了。

    他们什么也没说,互相看着对方。她想每个无声的瞬间都是一次背叛。此时无声胜有声,必须承认任何的问候都是没有必要的。

    她声音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不来装大理石?”

    “我认为对于你来说,谁来装并没有什么不同,弗兰肯小姐。”

    她感觉到的不是声音,而是像被直接掴了一个嘴巴。她举起手里的树枝,猛抽向他的脸,然后飞快地骑马走了。

    多米尼克坐在卧室梳妆台前。已经很晚了。身边巨大而空旷的房子里没有一点声音。卧室的落地窗一直开到台阶上。外面漆黑的花园里,树叶一动不动。

    床上的毛毯已经铺好了在等她。白色的枕头靠在高高的漆黑的窗户旁。她想她应该试着去睡。她已经三天没有看见他了。她的手插进头发里,弯曲的手掌掠过光滑的头发。她用指尖沾了香水,压了一会儿太阳穴。肌肤上冷冷的短暂的刺痛让她感到放松。梳妆台的玻璃上有一滴溅出的香水,起着泡泡,像一颗昂贵的宝石。

    她没听见花园里的脚步声,直到那脚步走上楼梯台阶的时候她才听见。她坐了起来,皱着眉,看着落地窗。

    他进来了,穿着工作服,衬衫很脏,卷着袖子,裤子上面是石头的灰尘。他站在那儿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理解的笑意。他的脸紧绷着,表情严峻冷酷,显然在克制着自己的激情。他两腮深陷,嘴唇下垂且紧闭着。她跳起来,站在那儿,胳膊背在身后,手指张开。他没有动。她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抖动着,又消了下去。

    然后他走向她,抓住了她,好像他的肌肉要陷进她的肌肉里。她感到他胳膊上的骨头碰到了她的肋骨。她的腿紧紧地顶住了他的腿。他的嘴唇压在她的嘴唇上。

    她不知道,这种惊人的恐怖是否先震惊了她,使她用胳膊肘顶住他的喉咙,挣扎着扭身要跑,还是在那一瞬间要躺在他胳膊里。他的皮肤紧挨着她的皮肤,这些都是她曾经想过、曾经期待过但从未经历过的东西,一种她从来不可能知道的东西。因为这不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她连一秒钟都不能忍受的。

    她试着从他手中挣脱。这样的努力白费了,他的胳膊根本没有感觉到她的挣扎。她的拳头捶打着他的肩膀和脸。他用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拧到她身后,压在他胳膊下,然后猛地拉过她的肩头。她扭过头,感觉他的嘴唇压在她的胸上。她挣扎着把他甩开了。

    她后退几步,靠在梳妆台上。她蹲在那儿,双手抓住身后梳妆台的边,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毫无光彩,满是恐惧。他笑了,笑容挂在脸上,却听不到声音。也许他是故意放开她的,他站在那儿,两腿分开,胳膊垂在身旁。让她更强烈地感觉到他的身体要跨过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比在他怀里时还更加强烈。她看了看身后的门,他看到她想动的第一丝迹象,那只是想跑到门那儿的想法。他伸出胳膊,没去碰她,又放下了。他的肩膀轻轻地向上收着,向前走了几步。她的肩膀低了下来,蜷缩成一团,靠着梳妆台。他让她等着,然后走向她,毫不费力地将她扶起来。她的牙狠狠地咬着他的手,感觉舌尖有血。他把她的头扭过来,强迫她把嘴张开,顶在他的嘴上。

    她反抗,像动物那样。但是她没有弄出声音,没有喊救命。她在他喘着的粗气中听见自己捶打他的回声,她知道那是愉快的呼吸。她伸手去够梳妆台的灯。他打掉她手中的灯,黑暗中,水晶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他把她扔在床上。她感到血液涌到喉咙、眼睛,血液里充满着憎恨和无助的恐怖。她感觉到了憎恨和他的双手。他的手在她身体上移动,那是凿开花岗岩的双手。她反抗着,最后抽搐了一下,突然一种阵痛袭来,穿过她的身体,抵达她的喉咙。她大叫了一声,然后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这一切本该温柔,作为爱的见证,抑或被蔑视、被侮辱与被征服的象征;本该是情人的举止,或者是一个士兵在侵犯一个女俘虏。他做着这一切,像个该受鄙视的人。这不是爱而是亵渎。她顺从地平躺着。只消他的一个温柔动作————她就能冷却下来,不会为发生的一切所触动。但是她却特别喜欢那种耻辱的、被蔑视的占有。她感到他在颤抖。一种难以忍受的快感袭来,甚至使他都不能忍受。她知道那是她给予他的,来自她,她的身体。她咬着嘴唇,知道他想要她知道什么。

    他横躺在床上,和她分开,头垂在床边。她听见他缓慢、持续的喘气。她仰躺着,和他把她扔在床上时是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嘴张着,她感到空荡、轻盈、平静。

    她看见他起来,看到他在窗旁的侧影。他走出去,既没有和她说话,也没有看她一眼。她注意到了,但是没关系,她清楚地听到了他在花园里的脚步声,但她面无表情。

    她静静地躺了很长时间,然后动了动舌头。她听到体内某个地方发出一种声音,那是干巴巴的、短促的、令人厌烦的哭泣声。但是她没有哭,她干涩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睁着。声音没有了,一种从喉咙到胃的抽动使她弹了起来,艰难地站起来,弯腰,前臂压着肚子。黑暗中她听见床边的桌子当啷作响。她感到茫然、惊讶,桌子怎么会动呢?然后她明白了是自己在晃动。她没有害怕,像那样的晃动太傻了。那是短促的突然一动,像是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嗝。她想,必须要先洗个澡,无法再忍受了,好像她已经忍受了很长时间。什么都不重要了,只希望洗个澡。她拖着脚步慢慢地挪进了浴室。

    打开浴室的灯,她在一面大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看见自己的身体到处都是他的嘴留下的青紫色的咬痕,她听见一声近乎无声的呻吟,声音不是很大,不是由于所看到的景象,而是由于豁然开朗。她知道不用洗澡了。她知道她想留住他身体的感觉,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以及她那暗含的渴望。她跪在地上,紧抓住浴盆边缘。她不能让自己爬过浴盆边,她的手滑了下来,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下的瓷砖很硬,很冷,她一直在那里躺到了早上。

    早上醒来时,洛克想起了昨晚:那好像一个触手可及的点,又好像生命进程中的一个停顿。他活着就是为了这样的停顿,就像他走进尚未竣工的海勒家的那些时刻,就像昨天晚上。从某种无法阐明的角度来说,昨晚对他而言,与建筑对他的意义相同,他体内的某种反应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他们因理解而结合在一起,远胜于暴力,更远远超越了他行为上的故意猥亵。如果那种意义对他来说不那么重要的话,他就不会对她那样。同样,如果她认为他的意义不那么重要的话,她也可能不会那样不顾一切地反抗,那不可重现的狂喜已经让他们都明白了这一点。

    他来到了采石场,像平常一样工作。她没来,他不希望她来,但是他还想着她。他很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想法。意识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感觉那是一种亲近而焦急的需要,真是很奇怪。那种需要没有任何资质,既不高兴也不痛苦,只是结果像是最后通牒。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是很重要的。想起她,想起今天早上她怎么醒来,怎么走动,会想些什么。想到那属于他的,永远都属于他的她的身体,想着她在想什么,这一切都很重要。

    那天晚上,坐在满是烟灰的厨房里吃晚餐的时候,他打开了一份报纸,在漫谈专栏里看到了洛格·恩瑞特的名字。

    他看到了那篇短文:

    看起来这次石油大王洛格·恩瑞特可是被难住了,看起来好像是一件宏伟壮丽的东西在走向衰败。他不得不暂停恩瑞特公寓————最新的但不切合实际的妄想。据传,是建筑方面出了点麻烦,好像恩瑞特先生对六位建筑师设计的门都不满意,他们可都是一流的建筑师。

    洛克感到了痛苦,那种他一直与之对抗以使自己免受其害的痛苦;当他知道自己可以做的、应该做的事情此时却对他关闭了,那种痛苦已经愈加现实并且在接近他。接着,没有任何原因,他想起了多米尼克·弗兰肯。尽管她和他心里想的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很震惊,在这么多事情中,她依然还在他的脑海里。

    一周过去了。一天晚上,他在家里发现了一封信,信是从他以前的办公室发到他在纽约的最后住址,又从那里转给迈克,从迈克转到康涅狄格的。信封上石油公司的地址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打开了信,上面写道:

    亲爱的洛克先生:

    我们一直在努力与您取得联系,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您。请尽早在您方便的时候,与我取得联系。如果您曾经修建过法果商店,我很想与您一起讨论已经开始筹建的恩瑞特公寓一事。

    您忠诚的

    洛格·恩瑞特

    半小时后,洛克已经在火车上了。当火车开动的时候,他想起了多米尼克,想起了他要离她远去。这个想法似乎很遥远而且不怎么重要了。他只是很惊讶,即使在此时此刻,他仍然想着她。

    多米尼克想,她能接受也会尽快忘记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只保留一项记忆:在这一切里她找到了快乐。他已经知道,而且知道得更多,在他来到她这儿之前,他就知道,如果不是有那种理解,他是不会来的。她不能告诉他那个她一直知道的答案:单纯的憎恶————在憎恶、恐惧和他的力量中她找到了快乐。那是她想要的堕落,因此,她恨他。

    一天早上,她在餐桌上发现了一封信,是爱尔瓦·斯卡瑞特寄来的:“多米尼克,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无法告诉你我们在这里有多么地想你。有你在身边让人不是很舒服,实际上,我很怕你,但我同样会在一定程度上尊重你那膨胀了的自我,并且承认我们都已经等不及了,就像等待一个女明星的归来。”

    她读着那封信,笑了。她想,如果他们知道……那些人……那些过去的日子,还有那些人在她面前表现出的敬畏……我被强暴了……我被采石场的橘红色头发的暴徒强暴了……我……多米尼克·弗兰肯……那种极度羞辱的话语所带给她的,是与在他臂膀里感受到的同样的快感。

    当她走过村子的时候,她想起了这些。她遇见了路上的人,他们向她鞠躬点头,她是这个城镇的女主人,她想大声喊,让每个人都听见。

    她没意识到,好多天已经过去了。在她不断重复的自言自语中,她感到冷静和满足。一天早上,在花园的草坪上,她知道一周过去了。她已经一周没看见他了。她转身,很快走过草坪,来到小路上,她要到采石场去。

    她沿着小路走了几英里,就这样,没戴帽子在阳光下走,终于来到了采石场。她不着急,不必着急,这是意料之中的,不需要什么目的。然后……她背后还有其他的事情,那些可怕的、重要的事情。这些模糊的想法在她的头脑里膨胀,但是最重要的是再次见到他。

    她来到采石场,慢慢地、仔细地、傻傻地看着周围,傻傻地是因为她所看见的凶恶没有进入她的头脑中。她立刻看出他没有在那里,采石场满是飘荡的灰尘,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她没看见一个懒散的人。他不在那些人当中。她站在那里很长时间,麻木地等着。

    然后她看见了工头,示意他过来。

    “下午好,弗兰肯小姐……多好的天气啊,对吧?弗兰肯小姐,好像仲夏又来了,秋天也不太远,是的,秋天要来了,看这些叶子,弗兰肯小姐。”

    她问道:“你这儿有个人……一个头发是橘红色的人……他在哪儿?”

    “哦,是的,那个人,他已经走了。”

    “走了?”

    “不干了,我想他是去纽约了,特别突然。”

    “什么?一周前?”

    “哦,不,就是昨天。”

    “是谁……”

    然后她停住了。她想问“他是谁”,却问道:“是谁昨晚在这儿工作得很晚,我听见了爆炸声。”

    “那是为弗兰肯先生准备的一笔特别订单。考斯摩-斯劳尼克大厦,你知道,很棘手的。”

    “是的……我明白。”

    “很抱歉打扰您了,弗兰肯小姐。”

    “哦,没关系……”

    她走开了,她不会去问他的名字。这是她自由的最后机会。

    她突然感到轻松,走得很快,很轻松。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没有问过他。也许因为在看他第一眼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所有应该知道的一切。她想,没有人会在纽约找到一个不知名的工人,她安全了。如果她知道他的名字,她现在就该在去纽约的路上了。

    未来简单了,除了不用知道他的名字,她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她有了种解脱的感觉。她有了战斗的机会————她要击败它,否则就会被它击败。如果被击败,她就要去询问他的名字了。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