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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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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谢谢,格里格。

    黑斯廷:不要高兴得太早。(把指纹卡片拿起来)看,枪上的指纹是你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阿德莉安:(猛地起身)胡说!不可理喻!你这是污蔑!指纹是史蒂夫的没错,史蒂夫今天刚刚把弄过那把枪!大家都可以作证!

    黑斯廷:哦?……你说说看,诺兰小姐。

    阿德莉安:是……是今天下午,我们在聊沃尔特害怕枪的事。沃尔特说他不怕,他说他有一把枪,让史蒂夫打开抽屉去看。于是史蒂夫便把枪拿了出来,然后又放了回去,大家都看到了。有人……有人动了歪脑筋……

    黑斯廷:嗯,诺兰小姐,我同意。(走到橱柜边,拉开抽屉,向里看,然后关上)嗯,确实是被拿走了……坐吧,诺兰小姐,不用太心急了。电影里面的那些杀手从来不会不戴任何防护用具就徒手抓枪的。所以假如真的是史蒂夫,他一定会想到事先就把指纹擦掉。但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他们一定会十分乐意枪上有史蒂夫的指纹。顺理成章,对吧?……那么,你们今天谁看到史蒂夫把弄那把枪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阿德莉安:所有人————除了比利、福来舍和库蒂斯。

    黑斯廷:(点点头)有趣……史蒂夫,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会有东西排除你的嫌疑。我看到枪上的指纹时就觉得,你不会傻到把它们留在枪上。我也觉得你一定不会把枪扔在那儿,边上就是深深的湖水……同时,我想你不会从背后开枪杀人的。

    托尼:(若有所思地倒吸一口气)黑斯廷先生!……我突然想到!

    黑斯廷:嗯?

    托尼:你说瑟奇是不是有可能是苏联间谍?(瑟奇突然深吸气,跳了起来)

    黑斯廷:(轻蔑地对托尼摇摇头)怎么,托尼,你难道真的以为我没有想过吗?

    瑟奇:(对托尼)你个混球!我?我可是去教堂的人,我可是遭遇过————

    黑斯廷:好了,苏琴,不要太激动。如果你不是间谍的话————你会愤怒。但是如果你是间谍的话————你会表现得更愤怒,所以你愤怒又有什么用呢?

    瑟奇:但这是人身攻击!我坚定地相信俄国是圣母的疆土————

    黑斯廷:好吧,算了。(对托尼说)你看,戈达德先生,这是可能的,但是我们无法确定。如果苏琴先生确是苏联间谍,他一定会对那个发明下手。但是没有人动过那个设备,而且我觉得苏琴先生特别支持布雷肯里奇先生把发明无偿捐献出去。

    瑟奇:当然!我是人道主义者。

    黑斯廷:是吗?你也是?

    英格尔斯:他岂止“也是”,就是他怂恿沃尔特捐出发明的。

    瑟奇:对啊,是我!你怎么知道的?

    英格尔斯:我猜的。

    黑斯廷:你跟我说说那个发明好在哪儿?我是说,实际应用上。

    英格尔斯:哦,廉价能源。比如给贫民区提供照明,或者是给工厂提供能源。

    黑斯廷:就这样?

    英格尔斯:就这样。

    黑斯廷:你看?如果单纯只是这样一个商业发明的话,苏联为什么要急着把它据为己有呢?当然,他们会想要窃取它,但是现在布雷肯里奇先生已经为他们省去了麻烦,他要把发明公开了。苏联一定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看待,因为他们天天都绞尽脑汁要人捐东西嘛。苏联要做的是保护他的安全————至少到明天中午。他们不可能派个间谍来谋杀他的。

    瑟奇:黑斯廷先生!

    黑斯廷:怎么?

    瑟奇:我不是苏联间谍啊!

    黑斯廷:嗯,我没说你是。(对众人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一方面,现在史蒂夫有不止一个,确切地说是两个动机。他没有不在场证明,而且枪上有他的指纹。另一方面,苏琴先生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没有动机。

    瑟奇:那你为什么不下结论啊?你还想做什么?你现在有天衣无缝的证据确定是英格尔斯先生了。

    黑斯廷:原因很明显,瑟奇————因为证据有点过于天衣无缝了。过于天衣无缝。

    瑟奇:那你为什么不让陪审团来决定呢?

    黑斯廷:因为恐怕一般来讲,陪审团跟你想的一样。

    (迪克逊从院子里回来,掌心捧着一个塑料纸包着的小物件。他把它交给黑斯廷)

    迪克逊:就在设备边的草地上。

    黑斯廷:(把塑料纸剥开,看了看,厌恶地叹道)哦天呐!……一个烟头……我以为凶手都不会犯这种错误了呢。(对迪克逊摆摆手,他出去到院子里。黑斯廷把烟头拿起来,仔细察看)是骆驼牌……刚刚燃到商标处……真巧……(把烟头放下,疲乏地)那么,谁抽骆驼牌的烟啊?(英格尔斯拿出他的香烟盒,打开给黑斯廷看,黑斯廷看过后点点头)

    英格尔斯:你不觉得惊奇吗?

    黑斯廷:不。(对众人说)还有别人也抽骆驼牌的烟吗?

    阿德莉安:我。

    英格尔斯:你不抽烟,阿德莉安。

    阿德莉安:我抽烟————在舞台上……我最会演戏。

    黑斯廷:我不懂。

    英格尔斯:(好像在警告她)阿德莉安……

    阿德莉安:(对黑斯廷)不要让他干涉。到底是你负责调查还是他负责?你一直在分析各种细节,我也来分析分析好吗?

    黑斯廷:请讲。

    阿德莉安:那就从我开始说起。我有两方面动机。我想终止合同。这么跟你形容我有多想吧————我一年前为此试图自杀。如果我连自杀都做得到,我难道不能做到其他可怕的————甚至更激进的事情吗?我今天最后一次请求沃尔特放我走,他拒绝了。只这一点就足够构成动机了,对吗?但是还有别的呢。我爱史蒂夫·英格尔斯,我爱过他好几年。我之所以可以这么坦白————是因为他对我没有一点感觉。今天————我得知他爱着海伦。(看着黑斯廷)啊,我可以说完吗?或者说你会让我说完吗?

    英格尔斯:(对阿德莉安)你必须给我闭嘴。

    黑斯廷:不要,史蒂夫。我想让她说完。

    阿德莉安:那好。你觉得我是不是机灵到谋杀沃尔特,然后陷害史蒂夫?我是不是有可能意识到如果他没有被判有罪,海伦也就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因为一旦他们结婚,就像是案件真相大白了一样?你觉得呢?这个分析是不是也天衣无缝?

    黑斯廷:确实。

    英格尔斯:(向前一步)阿德莉安……

    阿德莉安:(恶狠狠地)这回是你给我闭嘴!(对黑斯廷说)还有,说到是凶手使得焰火中断————那只是你的猜测。有什么可以证明吗?所以————我的不在场证明跟史蒂夫一样不可信,甚至更弱。因为我是出去找沃尔特的。这些分析不也都没错吗?

    黑斯廷:是的,确实,天衣无缝。

    英格尔斯:格里格,我实在不敢苟同。

    黑斯廷:算了吧,史蒂夫,你这样就有点不太明智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怎么能横插一杠呢?(对阿德莉安)诺兰小姐,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是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自相矛盾的?

    阿德莉安:我怎么自相矛盾了?

    黑斯廷:我喜欢你的分析,就是因为它不完美。我不喜欢完美的分析……为什么?嗯,如果史蒂夫是被陷害的,我认为只有两个人有动机来陷害他。苏琴先生,还有你。苏琴先生恨史蒂夫。你爱他————这比恨还要可怕。那么我们说说苏琴先生,如果他企图陷害史蒂夫,他现在的表现就很傻了,他对史蒂夫的攻击显得过于露骨。如果他不傻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瑟奇:(声音变了,危险地、嘲弄地)他会装傻。

    黑斯廷:(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紧不慢地)一点不错。(轻声地)恭喜你,苏琴先生。你终于开始理解我的思维方式了。你也许是对的,不过如果不傻,还有另一个方法。陷害史蒂夫的人也许会尽力表现得好像他在保护他。

    英格尔斯:格里格!

    黑斯廷:(他的声音猛然变高了)你们都别动!你有没有发现,诺兰小姐?你刚刚一直在做戏保护史蒂夫。不过,你又交代了那段被抓到现行的激情戏。为什么呢?为了告诉我们你吃醋了?或者为了谴责史蒂夫不顾伦常?

    英格尔斯:(威严地,黑斯廷只得停下来)好了,格里格,够了。(他的声音使得所有人都看着他)你想知道我怎么能阻止你吗?很简单。(从兜里拿出一个记事本,扔到桌子上,又拿出一支铅笔。他握着铅笔站在桌边,把笔尖抵在纸上)除非你排除阿德莉安的嫌疑,否则我现在就供认我是凶手。

    (阿德莉安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被打昏了一样)

    黑斯廷:但是,史蒂夫,你根本不是凶手啊!

    英格尔斯:那是你的主张。我只主张她不是凶手。我才不会做戏保护她————尽管她刚刚用那种一眼便可看穿的方法保护我。我不用分析我因为什么动机而作案,你已经帮我分析好了————证据确凿。我就是在要挟你,明白吗?如果我招了,你就不得不让我接受审判,你没有选择。也许你很清楚我不是凶手,但是陪审团可不会想这么多。陪审团会基于最明显的表象下判断。我说清楚了吗?不要怀疑阿德莉安,除非你想在你的探案记录里多上一起未解的疑案————这是为你着想。

    阿德莉安:(尖叫声里混杂着恐惧、胜利和释然————世界上最幸福的声音)史蒂夫!(他转身看着她,他们对视着。这个场景比任何爱情场面都要泄露真情。他们对视着,就好像屋子里,乃至全世界只有他们二人……她哽咽地耳语道)史蒂夫……你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牺牲自我……你从来都自私自利、个人至上……你不会这么做的,除非……除非————

    英格尔斯:(紧张地低声说,声音比告白都要热情)————除非是为了这世上最自私的目的。(她闭上了眼睛,他缓缓地转过身去。一直看着他们的海伦此时低下了头)

    黑斯廷:(打破沉默)天呐,人们互相掩护,这叫我如何是好!只要一这样————我就遭殃了。(把记事本扔给英格尔斯)好吧,史蒂夫,把这个放一边吧。你赢了————现在来看。我过后会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但是我现在先不问。(对阿德莉安说)诺兰小姐,如果你真的是在保护他的话,你一定是低估了我的智商。你应该知道我不相信史蒂夫是凶手,我一眼就能识破骗局。(对众人说)我先跟设局的那个始作俑者打好招呼,我觉得这位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蛋。他真的觉得我会相信史蒂夫·英格尔斯————以他聪明绝顶、有条不紊、被科学研究训练出来的脑瓜————会把一起命案干得如此漏洞百出?我当然相信史蒂夫有能力谋杀,但是如果他真的去做,就会是有史以来最完美的杀人密谋。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他会制造不在场证明————准得就像精密仪器一样。史蒂夫要是能留下指纹和烟头!……我想抓到筹划这一切的混蛋,然后打烂他的脸。倒不是说这案子怎么样,这简直就是对我的不敬!

    托尼:也是对史蒂夫的不敬。

    黑斯廷:(起身)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们都去休息,也冷静冷静。我当然不会允许你们出门。我的手下会驻守在这里————他们会守在这间屋子和院子里。我明天一早就回来。我不会问你们谁是杀死布雷肯里奇先生的凶手,我只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可以了:谁陷害了史蒂夫·英格尔斯?……晚安。(走到院子里,喊道)迪克逊!

    (众人纷纷站起身,面面相觑着,英格尔斯转身走上楼梯,阿德莉安————一直看着他————朝他迈了一步。他在楼梯上站住,转身对着她,平静地说)

    英格尔斯:我告诉你要等着。声波不会在时空中消逝。阿德莉安,时机未到。(他转身上楼,留下她目送他的背影)

    (幕落)

    第二场

    次日清晨,房间里熠熠生辉。窗外万里无云,阳光倾泻进来。

    海伦和弗莱明在桌边坐着,谈得很投机。谈话很严肃,但是他们的语气单纯、平和、自然。

    弗莱明:我们是坐船去还是坐火车去?

    海伦:坐飞机是不是更好?比利会更方便一点,他会喜欢的。

    弗莱明: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约哈兰医生?

    海伦:我觉得是,我今天就给他打电话。

    弗莱明:打长途吗?

    海伦:嗯,对啊。怎么了?

    弗莱明:海伦……手术什么的————会不会很贵?

    海伦:我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弗莱明:不,我们必须担心。

    海伦:(看着他)哦对,不好意思,老毛病不好改。

    弗莱明:我觉得————

    (阿德莉安从台阶上走下来。她走得很飘逸,好像脚都没有碰到地面。她穿着简洁明快的夏装,似乎要跟屋子里的阳光媲美。她的举止十分愉悦,毫不拖沓)

    阿德莉安:早上好。

    弗莱明:(开心地)早上好,阿德莉安。

    海伦:(稍强调地)早上好。

    阿德莉安:黑斯廷先生来了吗?

    弗莱明:没有。

    阿德莉安:(翻了翻烟盒)还有骆驼烟吗?我想开始抽烟了。骆驼烟实在是好东西,上帝保佑普天下的骆驼烟烟头!(找到了一支,点燃)

    弗莱明: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阿德莉安。睡得怎么样?

    阿德莉安:(走到双扇玻璃门边)我没睡。我不理解人为什么要睡觉,不睡觉反而感觉更爽。而且为什么会有人想在睡觉上浪费宝贵的生命呢————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弗莱明:你怎么了,阿德莉安?

    阿德莉安:没什么。(指指院子)今天是七月四号了。(走到院子里)

    海伦:(看着她的背影,然后强迫自己回到原来的话题)我们去蒙特利尔的时候————

    弗莱明:海伦,我在想的是:我可能得用你的钱给比利做手术。人接受别人的帮助,这理所应当。但是不要给我钱,你要借我钱,别忘了收利息。这才是真正的人道主义。

    海伦:好的,哈维,我会这样做的。

    弗莱明:(低声说)谢谢。

    海伦:然后我们一定会按照法律流程让比利变回原来的“比利·弗莱明”……不过你不会不让我去看他吧?

    弗莱明:(幸福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了糟糕的事情)海伦,还有件事。有可能他们会认为我们当中……有……

    海伦:是,我们当中有个人是凶手。

    弗莱明:嗯……我们这样约定吧……如果凶手是我们当中的一个……另一个人会带比利去蒙特利尔?

    海伦:好,哈维。如果不是,我们一起带他去。

    (英格尔斯走进房间,走下楼梯)

    英格尔斯:早上好。

    海伦:早上好,史蒂夫。

    弗莱明:(看着他们二人)比利起床了吗?

    英格尔斯:不知道,我没下楼。

    弗莱明:我去看看他起没起床吧。(从右侧出去)

    英格尔斯:(转身朝海伦)海伦。

    海伦:(静静地)嗯。

    英格尔斯:海伦,你会嫁给我吗?

    海伦:(看着他,战栗着,慢慢摇摇头)不会,史蒂夫。

    英格尔斯:你是觉得我害怕了吗?

    海伦:不。但是如果我回答“会”,你会生气。你从来都不生气,除非人们说你好。(他正要张口)不,史蒂夫。你不爱我。也许你觉得你爱我,也许你不知道你真正爱谁。我觉得你现在知道了,至少我现在知道了。如果你不想伤害我,史蒂夫,那你就需要承认这一切。因为,这样,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没有我。

    英格尔斯:(低声说)对不起,海伦。

    海伦:(缓缓点点头,不情愿地轻声说)而且,你应该注意到,我没有说过我爱你。

    英格尔斯:我注意到的可不是这个。

    海伦:哦,你是说那个吗?你一定要原谅我,只是那一时而已。无论怎么样,你很吸引人,而且……而且,就像阿德莉安说的那样,你接吻的技术很棒。

    英格尔斯:海伦,我是故意的。

    海伦:(平静地,高昂着头,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史蒂夫,不。我曾经想跟你告白,但是我现在请求你忘记。不,我不爱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只是这几年认识你而已————我只是常常见你————我只是忍不住看你————我只是倾听你的声音……但是我不爱你。

    英格尔斯:海伦……

    海伦:除了这些之外,史蒂夫,你都必须忘记。

    (她转身走上台阶,此时门铃响了,她停住脚步。英格尔斯打开门,黑斯廷走了进来)

    黑斯廷:早上好。

    海伦:早上好,黑斯廷先生。

    英格尔斯:你好,格里格。

    黑斯廷:(对英格尔斯说)你总是第一个露面。那么,我就第一个跟你谈话好了。(对海伦说)抱歉,布雷肯里奇夫人,这个案子把我的策略都打乱了。我得放弃我之前的观念,跟几个人私下聊聊。

    海伦:好的,没问题。我先上楼,你随时找我。(上楼)

    黑斯廷:(坐下)这他妈的是什么鬼案子,搞得我今天早上都吃不下早饭。

    英格尔斯:哦,我吃早饭了。我吃了炒鸡蛋、熏肉、草莓、咖啡还有……

    黑斯廷:好了,好了。说这些都是没有用的,无论你是不是凶手,你都会吃这些。说实话,你是凶手吗?

    英格尔斯:你觉得呢?

    黑斯廷:你知道的。但是情况就他妈是这样,史蒂夫,如果我破不了案,你就会上法庭,被丢给洪水猛兽,陪审团的洪水猛兽。

    英格尔斯:我可不像个烈士。

    黑斯廷:不像,但是你像个杀手。

    英格尔斯:确实。

    (迪克逊从右侧进来,抱着一大摞报纸,还有一张唱片)

    迪克逊:早上好,先生。这些给你。(把那堆东西放在桌上)

    黑斯廷:灌木丛和阳台呢?

    迪克逊:都没有任何异样。枝条没有折断,地上没有脚印,什么都没有。(拾起唱片)拉赫玛尼诺夫的G小调前奏曲,没错。这些是报纸。

    黑斯廷:(翻看报纸,停在了其中一份上)《红色工人报》是谁看的?

    迪克逊:普德盖夫人。

    黑斯廷:(翻到报纸的最底下)没有《通讯员报》?

    迪克逊:没有《通讯员报》。

    黑斯廷:他妈的,迪克逊,我们必须得找到它————或者证明它不存在!

    英格尔斯:但是它明明存在,我看见了。

    黑斯廷:这就是最混蛋的地方!你们都看到了。我可不相信那个苏联来的小耗子有胆量用另一期来冒充,而且那个不在场证明听起来就像是有意编造的。迪克逊,你要去搜查垃圾桶,焚烧炉,所有地方!

    迪克逊:我们都找过了。

    黑斯廷:再找一遍。

    迪克逊:是,先生。(从右侧出去)

    黑斯廷:史蒂夫,你别再他妈假装绅士了,快告诉我这些人里谁有动机陷害你!

    英格尔斯: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相信你愿意————没有人。

    黑斯廷:没有人?

    英格尔斯:我当然不会为瑟奇的清白打包票,但是我确实找不出他谋杀沃尔特的原因。

    黑斯廷:嗯,我坚信他是凶手。看看这作案的手段,粗制滥造,漏洞百出。我都不敢相信是别人设的局,还想能全身而退。所有的细节都仿佛写着“瑟奇”的名字。那个愚蠢的、不可理喻的苏联榆木脑袋,好像想用傲慢击败我的智慧一样。

    英格尔斯:但是你需要找到证据。

    黑斯廷:没错,可我找不到。好吧,那其他人呢?托尼·戈达德呢?他好像没什么理由陷害你。弗莱明?有可能,出于对你的畏惧。嗜酒成性的人都很脆弱。

    英格尔斯:我担保绝不是弗莱明。

    黑斯廷:那布雷肯里奇夫人?没有理由。诺兰小姐?……不许再把你的记事本拿出来了。史蒂夫,你这回不能拒绝回答,我一定要问个明白。你爱上阿德莉安·诺兰了,对吗?

    英格尔斯:爱得无法自拔、遍体鳞伤、全心全意。我爱她很久了。

    黑斯廷:“遍体鳞伤”怎么讲?————她不是也爱你么?

    英格尔斯:因为我们都不相信大家会接受我们的感情……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黑斯廷:因为————那么我想知道你干吗和布雷肯里奇夫人搞暧昧?

    英格尔斯:(耸耸肩)可能是一时兴起吧。我可能绝望了,因为我不相信我能得到我爱的女人。

    黑斯廷:你这一时兴起的时机挑得不错。

    英格尔斯:嗯,是吗?

    黑斯廷:(起身)好吧,我觉得我可能要找弗莱明聊聊了。

    英格尔斯:你们会谈很久吗?

    黑斯廷:应该不会。(瑟奇从右侧进来,黑斯廷转身朝向楼梯)啊,早上好,尊敬的苏联人民委员。

    瑟奇:(生硬地)这不好笑。

    黑斯廷:确实。本来挺好笑的。(上楼)

    瑟奇:(看到报纸,赶紧过去翻看)啊,报纸。他们找到《通讯员报》了吗?

    英格尔斯:没有。

    瑟奇:不可思议!这太不可思议了!

    英格尔斯:不用担心。他们一定会找到的————只要他们找到了……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可是我呢?

    瑟奇:(饶有兴致地)你很担心吗?

    英格尔斯:如果你是我,你不也一样吗?格里格可以用各种花哨的推理拿最不可能的分析当玩笑。但是陪审团可不信这些,他们会相信我就是凶手,他们没什么良心。

    瑟奇:(尽可能有说服力地)你说得对,我也觉得陪审团它一定会判你有罪,你没什么机会了。

    英格尔斯:哦,我也许还有一个机会。但是我需要钱。

    瑟奇:(聚精会神地)钱?

    英格尔斯:很多很多钱,我得聘一个好律师。

    瑟奇:嗯,你需要一个好律师,很贵。

    英格尔斯:非常贵。

    瑟奇:你的案子不好办。

    英格尔斯:非常不好办。

    瑟奇:你确定你会上法庭吗?

    英格尔斯:看起来是的。

    瑟奇:而且……你没有足够的钱?

    英格尔斯:哦,我觉得我能凑够吧,不过我确实挣得不多,不像沃尔特。我挣的钱都补贴研究所的日用了。哦,我觉得我可以用研究所的名义募点钱,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即便我被裁决无罪,我也会破产。

    瑟奇:像你这种人一定很讨厌这样子————破产。

    英格尔斯:是的。

    瑟奇:对了,你认为你的个人利益————个人利益是至高无上的,对吗?

    英格尔斯:正是。

    瑟奇:(匆匆看了看四周,趴在桌子上,凑近英格尔斯,语气低沉、生硬、紧张,语速很快————跟原来的瑟奇明显不同了。他的英语显得不那么蹩脚了,尽管还是有口音)听着,不开玩笑,也不能犹豫,我们没那时间,保命要紧。五十万美元————给你————你把发明转让给我。

    英格尔斯:(吹了声口哨)怎么,瑟奇,你现在一周挣十五美元,这可够你————

    瑟奇:闭嘴吧,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知道你知道。这对你没什么意义,不是吗?现在你不需要展现你的聪明才智,生存还是灭亡,你必须马上决定。

    英格尔斯:好吧,看起来你抓到我的把柄了?

    瑟奇:当然,所以你不必告诉我你多有良心,多忠诚。我们都懂。

    英格尔斯:我们一直都懂。(咯咯笑了起来)献给全人类,瑟奇,嗯?给贫民窟提供照明,然后赶走那些垄断大公司?

    瑟奇:我们没时间再开玩笑了,你说是不是?

    英格尔斯:你就这样兜里装着五十万美元?

    瑟奇:我给你写张支票。

    英格尔斯:那我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提到钱?

    瑟奇:你看到这是谁的账户你就会知道。除去这一点,你就得担点风险,因为我现在就要拿到图纸。

    英格尔斯:现在?

    瑟奇:你进了监狱我可就拿不到了,不是吗?(从抽屉里拿出纸笔,丢在桌子上)现在。就画在这纸上。画完你才能拿到支票。

    英格尔斯:你难道不怕我拿到支票吗?我可以拿支票作为证据控告你。

    瑟奇:你昨天就有证据,但是你没有拿出来,你救了我。为什么?

    英格尔斯:我觉得你知道是为什么。

    瑟奇:嗯,你昨天说了一句话————你一说完我就知道我抓住你的把柄了。

    英格尔斯:我知道。但是格里格·黑斯廷没有意识到。

    瑟奇:他忽略了很多东西。你和我,我们都知道谁是凶手。

    英格尔斯:我觉得是我们当中的一个。

    瑟奇:是阿德莉安·诺兰。

    英格尔斯:是吗?

    瑟奇:天呐,够明显的了,不是吗?但是我们不在乎谁是凶手,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事实摆在那里。

    英格尔斯:嗯。

    瑟奇:成交吗?

    英格尔斯:我现在别无选择,对吧?我觉得我过一段时间会缓过来的,但是这样让我良心不安啊————做这样卑鄙的事。

    瑟奇:你很快就会忘记这个的。

    英格尔斯:对……把支票写给我吧。

    (瑟奇从兜里掏出钢笔和支票簿,在英格尔斯对面坐下,把支票填好,给英格尔斯看,但没有让他碰。英格尔斯看了一眼,念道)

    “苏维埃文化联谊社”。神奇!真巧。

    瑟奇:(轻蔑地)如果我是你,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好笑。

    英格尔斯:那可不是我的问题,这只说明你缺乏幽默感。

    瑟奇:你很招人讨厌。

    英格尔斯: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伸手去拿支票)

    瑟奇:(拿着支票的手缩了回来,把支票放在桌上,又把白纸推给英格尔斯)画吧。快画。

    英格尔斯:你这么着急干吗?我干这么丢脸的事,你还不能让我体面点吗?

    瑟奇:闭嘴!现在就画!

    英格尔斯:(拿起铅笔)好吧,图纸嘛。(若有所思地用笔杆敲着下巴)瑟奇,你有没有想过生活是多么神奇?有许许多多事情我们还不能理解。

    瑟奇:快画啊,混蛋!

    英格尔斯:好吧。(趴在纸上,摆好姿势,抬起头)当我们有事情无法理解的时候,我们就会犯错。

    瑟奇:闭嘴!画!

    英格尔斯:什么?哦,图纸啊。宇宙射线是从外太空飞来的小粒子,它们撞向地球,它们的电荷是————(抬头)比如,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一个月以前沃尔特差点被子弹打到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对吗?(瑟奇看了看他,英格尔斯和他对视着)我还画吗?

    瑟奇:那是怎么回事?

    英格尔斯:你没有遇到同样有趣的事吗,瑟奇?

    瑟奇:那是怎么回事?

    英格尔斯:我以为你知道我其实已经知道真相了呢。比如,我知道你的计划————现在已经实现了。干得相当漂亮,万无一失,每一步都按部就班。比你上一次干得要漂亮,只不过有些晚了。晚了一个月。(瑟奇猛地站了起来)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想得到图纸。宇宙射线,一旦汇成一束……我不得不说,瑟奇,你的枪法还有待练习,你倒更适合小偷小摸————准确地说是撬开包上的锁。不过你应该翻包看看的,这样就不那么容易被看穿了。

    瑟奇:你知道……

    英格尔斯:当然,瑟奇。如果你那枪打中,枪就会在我的包里。然后你会证明你在枪击之后没有时间去撬锁。你想得很好,但是太容易被看穿了。

    瑟奇:你无法证明你所说的。

    英格尔斯:对,我无法证明。不过就算枪在我的包里被发现,也不能证明什么。不能。我也许会因此上法庭,然后一个能告诉你图纸的秘密的人就死了,另一个人也深陷窘境。可惜你枪法不准啊。你还是更会揣度人心。把发明献给全人类这种想法更管用一些。

    瑟奇:你无法证明————

    英格尔斯:对,我什么都无法证明,而且,瑟奇,我也不认为这次是你干的。但是你不觉得,有人替你做了你想做的事,这很有趣吗?

    瑟奇: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也不在乎你知道什么。我的目的达到了。

    英格尔斯:嗯,达到了。

    瑟奇:那就画啊,他妈的!

    英格尔斯:好吧。

    (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瑟奇赶紧转过身。英格尔斯的右手往桌子上一拍,用手掌摁住支票,黑斯廷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黑斯廷:(注意到了英格尔斯的手,轻声说)我没有打搅你们吧,嗯?

    (瑟奇站在桌边,试图掩盖自己的焦虑,但是他的焦虑暴露无遗。英格尔斯丝毫没有忙乱)

    英格尔斯:没有,没有。

    黑斯廷:我觉得你们两个正促膝长谈呢。

    英格尔斯:我们正商量一起去看杂耍,我们用读心术交流。我们的读心术都很好,可我觉得我的要更炉火纯青一些。

    黑斯廷:(看到英格尔斯的手还摁在桌子上,模仿他的声音说道)你的手很逗,史蒂夫。看过手相吗?

    英格尔斯:我不相信那个。

    黑斯廷:(掏出一根烟)借个火,史蒂夫。(英格尔斯把手插进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递给黑斯廷————都只用了左手)我还不知道你是左撇子呢。

    英格尔斯:我不是,我只是很全能。

    黑斯廷:算了吧,史蒂夫,你还折磨那个蠢蛋干吗?把手拿开吧。

    英格尔斯:不过瑟奇很喜欢这样呢。(把手拿开,瑟奇想抢走支票,但是被黑斯廷一把拦住,把支票拿走)

    黑斯廷:(照支票念)“收款人:史蒂夫·英格尔斯……”哦,哦,哦,我晚来一分钟,你可就是半个百万富翁啦,史蒂夫。

    英格尔斯:是啊,你这么早来干吗?

    瑟奇:(以他最高的声音尖叫着,转向英格尔斯)你是个混蛋!你算计我!

    黑斯廷:(故作惊奇地)怎么回事?

    瑟奇:(对英格尔斯说)你骗人!你背叛了我!你根本就没想把发明卖给我!你没有半点诚信和道德!

    英格尔斯:你就不该相信我的。

    (海伦和托尼快步从楼梯上走下来)

    海伦:(忧心忡忡地)怎么了?

    黑斯廷:没什么,瑟奇开了张五十万美元的支票。

    (海伦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托尼跟着她下了楼)

    瑟奇:(抗拒地朝英格尔斯和黑斯廷大吼)什么?你们能怎样?你们能说明什么?

    (弗莱明从右侧冲进来,在门口停住脚步)

    黑斯廷:(鄙夷地)瑟奇,比如说,我们可以证明你诈骗了难民委员会每周十五美元的救助款。我们也可以证明,我认为其他人没有动机是对的。

    托尼:(遗憾地)哦,我多么希望不是瑟奇,真讨厌,这样一来,我以后都得感谢瑟奇了。

    (阿德莉安从院子里进来,迪克逊过了一会儿也跟了过来)

    瑟奇:我有什么动机?你们能说明什么?我只不过是从凶手那儿买了个发明,他需要钱————就这样。那是个商业发明而已。难道不是吗,英格尔斯先生?

    英格尔斯:对。

    黑斯廷:他妈的,我们还没找到那张报纸呢!

    瑟奇:现在你明白了,黑斯廷先生?证明我没去斯坦福德啊!证明给我看啊!我不在乎你找没找到那张报纸!你亲爱的朋友们都发誓他们看到了!

    黑斯廷:但是他们不知道是哪一期。

    瑟奇:你说得很对!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又怎么知道那不是最新一期呢?证明啊!

    弗莱明:(徒劳地在房间里翻找着,癫狂地)我们该不会要把这房子翻个底朝天就为了找张破纸吧!(托尼也开始跟他一起找)

    瑟奇:你快点证明我说谎了啊!给我整个陪审团吧,混蛋的美国陪审团,然后他们会听到这个伟大的天才家伙————(指指英格尔斯)————当时就独自在院子里,还在枪上留下了指纹!

    (就在瑟奇说话的时候,英格尔斯掏出了烟盒,拿出一支烟,从桌上的火柴盒里拿出火柴,点着香烟,把火柴头扔进壁炉里。阿德莉安一直看着他,现在她盯着火柴,突然尖叫起来。她弯腰把壁炉里的灰烬熄灭,搜出一团残余的报纸)

    阿德莉安:史蒂夫!快看!(从跪着的姿势站起来,手里拿着那团报纸。黑斯廷把报纸从她手里拿走,寻找头版。他直直地站着,然后抬起头看着众人,静静地、释然地)

    黑斯廷:是昨天《通讯员报》的早报。

    (沉默。瑟奇冲向报纸)

    瑟奇:你在骗人!

    黑斯廷:(把他推开)哦不,你不要这样!

    (迪克逊走到瑟奇身边。黑斯廷把头版头条递过去给瑟奇看,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你自己看。不许碰。

    瑟奇:这不是那份报纸!这不是同一份!我买的就是最新一期!我非常确定!我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呢!我想买的就是最新一期!

    黑斯廷:(摇摇头)瑟奇,这说明我对于一个不在场证明堪称天衣无缝的人还是判断正确了。

    瑟奇:谁把报纸扔到壁炉里的?是谁把它烧成这样的?不是我干的!(转向英格尔斯)是他!就是他!我把报纸给他了!我回来之后就把报纸给他了!然后他把报纸调了包!他把报纸放进壁炉,然后————

    黑斯廷:————然后销毁了证据,而这个证据会证明他的清白?算了吧,瑟奇,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瑟奇:但我不是————

    黑斯廷:你就是凶手。只是你的手法太糟糕了,从头到尾都很糟。你销毁报纸的时候太仓促了,还没烧完就被打断,所以你把它藏在那儿,寄希望于过后再销毁。但你没能办到————我的手下一整夜都守在这里……我简直和你一样不动脑子。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相信你的不在场证明吗?因为我不相信你有胆量做到这些。你可能可以从背后开枪打死一个人,但是冒着风险把报纸拿给所有人看————然后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他们注意不到报纸是哪一期————这种勇气你可没有。我大概就是这么想的。我十分抱歉。

    瑟奇:但是你不能说明我就是凶手!你不能证明这张报纸就是我买的!

    黑斯廷:那你要找到证据驳斥我。

    瑟奇:你不能这样就认定我有罪!

    黑斯廷:我觉得我有很大的机会可以成功。

    瑟奇:(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恐惧)你是要————

    黑斯廷:我要你给陪审团好好解释解释。

    瑟奇:(尖声说)不!你不能这样做!听我说!我是无辜的!但是我一上法庭,我就一定会死,你明白吗?不是你的陪审团会把我怎么样!我的主子会杀了我!好吧!我承认我是个苏联间谍!他们绝不能容忍一个间谍被送上法庭!他们会杀了我————我的主子!你理解了吗?即便我被认定无罪,我也会被判死刑!(掏出一把枪)不许动!

    (瑟奇猛地转身,从双扇玻璃门冲出去。迪克逊紧跟着他跑了出去,也掏出枪。他们在院子中跑远了,黑斯廷也跟了上去。响起了两声枪响。过了一会儿,黑斯廷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回来)

    黑斯廷:就这样吧。

    海伦:他死了?

    黑斯廷:死了。(补充道)也许这是最好的方式吧,为我们省去了冗长乏味的审判。案子可以了结了,我感到很欣慰————我为你们感到很欣慰。(对海伦说)我希望,布雷肯里奇夫人,你能继续住在这儿。请原谅我们,你乔迁的第一天就————

    海伦:我以后会继续住在这里的————也许————以后会的。不过今年夏天我不会住在这儿,我要把这房子卖了,哈维和我要去蒙特利尔。

    托尼:我要去金贝尔的店里工作。

    (黑斯廷对海伦鞠了一躬,海伦与托尼一同上了楼,弗莱明从右侧的门出去)

    黑斯廷:(走到左侧的门口,转身对英格尔斯)我说过了,史蒂夫,一切凶案都会露出马脚。

    英格尔斯:(还站在壁炉边)是的,格里格。

    (黑斯廷从左侧离开,英格尔斯转身看着阿德莉安)

    阿德莉安: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史蒂夫?

    英格尔斯:我要向你求婚。(她向前迈了一步)但是在你答复我之前,我有话想跟你说。昨天你看着壁炉,突然想到了什么————当时你想到的其实不是我和海伦,对吗?

    阿德莉安:对。

    英格尔斯: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嗯,我知道谁是凶手,我要告诉你。听我说,等我说完,不要打断我。

    (灯光全部熄灭。聚光灯照亮了舞台的中央。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聚光灯下有两个男人:沃尔特·布雷肯里奇和史蒂夫·英格尔斯。布雷肯里奇正操作着电子控制板上的操纵杆。英格尔斯站在他身边,不紧不慢、平静地轻声说着,好像在毫无感情地叙述一个坚定的决定)

    英格尔斯:如果明天中午,沃尔特,你把发明公布出去了————那么,后天,苏联、德国,以及各国的独裁者,世界的糟粕和人渣,就都拥有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军事武器。

    布雷肯里奇:你又要讲你的那些了?我以为我们下午已经说好了。

    英格尔斯:今天下午,沃尔特,我请求过你。我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但是现在我请求你。

    布雷肯里奇:你打扰我放焰火了,算了吧,史蒂夫。你说的我都不关心。

    英格尔斯:不,你不关心的是事情的后果。你们这些所谓的人道主义者都是如此。你只看到贫民窟不再陷入黑暗,农场也不再缺少能源,但是你没有看到,同一样发明、同一个善举,会让死亡降临,让军火库火光冲天,让大城市一片火海。

    布雷肯里奇:战争不是我的事,我看得更远。如果人类将获得永远的幸福,一两代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英格尔斯:所以,在这样危急存亡的关头,当你的祖国需要独享这个发明的秘密,掌握这种武器的时候,你却把它献给了所有人,任何人。

    布雷肯里奇:我不会厚此薄彼,而且我的祖国也享有同等的机会。

    英格尔斯:享有同等的被毁灭的机会吗?你想有这样的结果吗?你永远也不会理解的,你不在乎你的祖国,你不在乎你的朋友,你不在乎你的财产,你不在乎你自己。你怯懦到不知道应当保护你所拥有的东西,自豪地、合情合理地、毫不掩饰地保护它,让它为你带来利益。你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你是个这样的懦夫。

    布雷肯里奇: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

    英格尔斯:你不在乎全人类,沃尔特。如果你在乎的话,你就会意识到,当你把它献给全人类的时候,你也把它献给了人类的宿敌。

    布雷肯里奇:你总是不相信人类。你狭隘的爱国主义已经过时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决定将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的话,你为什么不去跟政府联手呢?

    英格尔斯:政府里有太多瑟奇·苏琴的同伙————现在。我必须制止你。

    布雷肯里奇:你?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是一个合伙人而已。

    英格尔斯:是的,沃尔特,我就是一个合伙人而已。十六年前,我们开始合作,一同创办了布雷肯里奇研究所。那时我还很年轻,我不会为人类着想,也不在乎我自己的名声。我情愿为你卖命,即便是我的发明,我也冠以你的名字————它们都是我的发明,沃尔特,我自己的,它们都是。可是外人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埋头工作,你懂得怎么处理人际关系,可我不懂。我答应了你想要的一切————只是为了继续做我喜欢的工作。你说我很自私,而你————你博爱,你总是伸出援助之手。我很有自知之明,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个人主义者,我为全人类发明了维生素X提纯器、紫外线发射器、电锯,还有————(指着身边的设备)————这个。但是人们都视你为恩人,其实你毁掉了我的所有发明。我很清楚你给世界带来了什么,而我给了你施加这些影响的工具,我让你有能力做到这一切,我对这一切负有责任,我成就了你————现在我要毁灭你。(布雷肯里奇瞥了他一眼,回过神,从设备上抽回双手,伸进兜里)你要找什么?这个吗?(从兜里掏出枪,给布雷肯里奇看,又放了回去)不许动,沃尔特。

    布雷肯里奇:(声音沙哑而坚定)你疯了吗?你难道是要杀了我吗?房子里可全是人。

    英格尔斯:正是,沃尔特。

    布雷肯里奇:你知道你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吗?

    英格尔斯:不知道。

    布雷肯里奇:你觉得你能逃过惩罚吗?(英格尔斯点了一支烟,不作声)少来这些把戏!回答我!

    英格尔斯:我已经在回答你了。(指指烟卷)看看这支烟,沃尔特。这支烟燃尽,你的生命也会终结。燃到商标的时候,我会把它扔在草地里,它就会在你尸体的旁边。枪也会留在这儿————上面有我的指纹。我的手帕会在那边的长椅上。我会踩碎你的手表,确定作案的时间。我也没有不在场证明。这是最漏洞百出的谋杀案,也是最天衣无缝的。

    布雷肯里奇:(开始恐惧)你……你不要……

    英格尔斯:我还没说完呢,我会让你的朋友瑟奇·苏琴来当替死鬼。他曾经密谋做跟我现在要做的同样的事,那就让他得到惩罚吧。我要陷害我自己,这意味着我陷害了他,让一切看起来好像是他陷害了我。我会给他制造不在场证明————然后我再揭穿他。现在他正在斯坦福德买报纸。但是这无法证明他的清白,因为现在我的房间里,就放着上一期《通讯员报》。你听明白了吗,沃尔特?

    布雷肯里奇:(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你……你个混蛋,恶魔!

    英格尔斯:你也许很好奇我为什么今天会公然和海伦接吻。我是想给我自己制造一个可信的动机,或者说让瑟奇有动机陷害我。我不能让黑斯廷猜到我真正的意图。我真是没想到海伦会演得那么好,我没想到,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做了。这是我唯一后悔的地方。

    布雷肯里奇:我……我不会饶了你的……

    英格尔斯:我最大的风险就在于,我不能让黑斯廷想到我发明的本质。如果他猜到了————他就会想到我是凶手。但是我必须冒那个风险。(看了看烟头)你的时辰到了。(扔掉烟头,烟头滚落到一边)

    布雷肯里奇:(彻底慌乱了)不要!你不要这样!不要!你不能这样做!(企图逃走)

    英格尔斯:(掏出枪)我告诉你不许动。(布雷肯里奇停住脚步)不许动,沃尔特。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你乱跑————反而对我有利。我枪法很准————没有人相信我会从背后开枪。(这是真正的史蒂夫·英格尔斯————坚定、英气焕发————他是发明家,是冒险家,是天才————他的声音十分响亮,枪口正指着布雷肯里奇)沃尔特!我不会允许你像对待你的朋友们一样对待全世界。我们会与伤害我们的人奋战到底,但是那些表面上没有伤害我们的人是最难对付的!这是我为别人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也是任何人唯一能为别人做的事情。我让人们自由,给予人们失败的权利,给予人们奋斗的权利,给予人们冒险的权利。可这就是自由,沃尔特,自由!别忘了,明天就是独立日!

    (布雷肯里奇转身就跑,消失在了黑暗中。英格尔斯一动不动,不紧不慢地举起枪,扣下扳机)

    (聚光灯熄灭,整个舞台陷入黑暗)

    (当灯光再次亮起,英格尔斯坐在椅子上,他的故事讲完了。阿德莉安站在他面前,呆若木鸡)

    英格尔斯: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是无悔的。如果我有机会去过有意义的生活————我会毫不犹豫地以生命为交换。但是沃尔特不会,瑟奇也不会。(起身,看着她)阿德莉安,再跟我说一遍你说过的话吧————如果你还想让我听到的话。

    阿德莉安:(面对着他,高昂着头)不,史蒂夫,我不会再重复那些话。我说过,我曾难以被谅解地爱过你好几年。但是我现在不能再那样说。我想说的是,我爱你————我很自豪我爱你————我爱你,永远……永远……永远……

    (他一动不动,只是缓缓低下头,倾听着他的辩护词)

    (幕落)

    “你觉得,”安·兰德在我看完剧本后对我说,“除了男主角之外,我会让其他角色承载故事的主要情节吗?”

    ————————————————————————————————————————

    (1)此处为俄语。————译注

    (2)格里高利与格里格为同一人。————译注

    (3)二十世纪风靡全美的连环画《穆恩·穆林斯》中的重要人物。————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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