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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章 爱德华日记:乔治·莫里尼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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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您常常这样盘问中学生们的行动吗?”我真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使我颇为狼狈。

    而当我正无以置答且又竭力想含混过去,他已把夹在手臂下的书包打开,把购得的书放在里面。书包中全是一些教科书,以及几本一律用蓝纸包上的练习簿。我取了一本,那是历史笔记。上面有他自己用粗笨的笔迹所写的名字。当我一看到那是我自己外甥的名字,我的心不禁狂跳起来。

    乔治·莫里尼哀

    (当裴奈尔念到这几行时,他的心也狂跳起来,这整个故事开始使他感到莫大的兴趣。)

    如果把我自己在这儿扮的角色放入《伪币制造者》中,人就会怀疑,他既然和他姊姊未曾断绝交往,何以他就不认识她的孩子们呢?我最不善窜改事实。纵是把一个人物的头发换一种颜色,我也立刻会起失去真相的感觉。事物间都存在着某种关连,一切来自生活中的经验,我都感到它们相互间有着一种密切的联系,如果牵动一发就会影响全局。可是我又无法说明这孩子的母亲和我是异母姊弟,因为她是我父亲前一个太太生的;而且老人们在世的时候,我始终没有和她见过面,直到遗产承继的种种问题发生以后,我们间的关系才重又恢复……这一切都是不可少的,而且我也想不出别种方法可以避免不提到这些家事。我本来知道我姊姊有三个孩子;但我只认识顶大的学医的那一个,而且我也只见过他一面,因为得了肺病以后,他不得不休学上南部去疗养。其余两个我去看菠莉纳的时候,他们总不在家。我眼前的这位无疑是最小的那一个。我绝不显露出自己的惊讶,但知道他就要回去吃饭,我就突然留下小乔治,自己先跳上一辆汽车,预备比他先赶到他们在圣母院路的寓所。我想在那时到达,菠莉纳一定会留我吃中饭。我可以把从佩兰出版社带回的那本再版的书送给她,当做这突然去看她的借口。

    这还是我在菠莉纳家第一次吃饭。我以前不该对我姊夫存着戒心。我不信他会是个出色的法官,但幸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和我一样,各不谈自己的本行,因此我们还很合得来。

    自然,那天我到他们家以后,绝不提到我在路上所遇见的一切。当菠莉纳留我吃饭的时候,我就说:

    “这倒是一个使我和我外甥们认识的机会。因为您知道他们中有两位我还没有见过面呢。”

    “俄理维回来得迟一点,”她说,“因为他在补课;我们可以不必等他。但我刚才听到乔治已回来。让我去叫他。”她跑到邻室的门口:

    “乔治!快来见你舅舅。”

    那小家伙走近,向我伸手,我和他亲吻……我真佩服孩子们作假的本领: 他一点不显露惊奇,你可以相信他简直就像不认识我。只是,他脸涨得通红,但他母亲一定以为他是怕羞。我想他和刚才路上的猎犬重又遇见,心中大概有点不安,因为他几乎立刻就离开我们而回到邻室去了。那是一间餐厅,而我设想平时大概就给孩子们当书室用的。可是当他父亲进入客厅来时他又立刻出现,在大家走向餐厅的片刻间,他乘机走近我的身边,没有让他父母看到,赶紧拉住我的手。最初我以为只是一种亲善的表示,使我颇感兴趣。但不,他扳开我握在他手上的手,塞入一张一定是他刚才去写的小纸条,把我的手指按在上面,用力一揿。自然我顺从他的摆布。我把那张小纸条藏在口袋内,直到饭后才把它取出来看。纸上所写的是:

    “如果您向我父母谈起那本书的事情,当心我(此处“恨您”两字用笔涂去)说那是您教我的。”

    下面又附加:

    “我每天十点钟从学校出来。”

    昨天X来访,把我在写的打断。他的谈话使我堕入一种不安的心绪中。

    曾仔细考虑X对我所说的。他对我的生活一点也不知道,但我详细地对他谈了我写《伪币制造者》的计划。他给我的劝告往往对我很有益,因为他的观点与我不同。他担心我太造作,结果是放弃了真题材,倒反抓住了这题材在我脑筋中的阴影。但使我自己不安的则是在这儿,第一次,生活(我的生活)和我的作品起了隔离。我的作品脱离了我的生活。但这一点,我无法对他说明。直到如今,我的作品全受我的趣味、我的情感以及我个人的经验所孕育;在我写得最好的句子中,我还可以认出我自己的心在那儿跳动。从今以后,在我所想的与我所感的之间,双方的联系已切断了。而我所怀疑的正是这一点: 是否正由于今日我不让我自己的心尽量说话,这才使我的作品堕入抽象与虚拟之境。一想到这,“阿波罗与达佛涅”[23]这一个寓言的用意立刻出现在我的脑际。我那么想,那人是幸福的,当他在一拥抱间同时获得了桂冠和他所心爱的人。

    我把遇见乔治的事写得那么长,以致俄理维出台时反非搁笔不可。我开始这叙述原为谈他,结果却谈了乔治。但每当要提到俄理维时,我知道我的存心迟缓原来就为延宕这一刻的到来。就在这第一天,当我一看到他,当他一坐下在他家的餐桌前,当我的第一道目光,或是更确切地说,当他投出第一道目光,我立刻就感到这目光射中了我,而此后我再无能安排我自己的生活。

    菠莉纳一再要我常去看她。她恳切地请求我照拂她的孩子们。她透露出她丈夫不很懂得孩子们的心理。我愈和她交谈,愈感到她的可爱。我真不懂何以过去我能一直不去看她。孩子们都在旧教的环境中长大的,但她自己还记得她早年所受的新教教育,虽然当我父亲娶我母亲的时候,她就离开家庭。但我发现在她与我之间仍有很多相似之点。她把她的孩子们送在萝拉家主办的补习学校,那儿以前我自己也住过很久。而且雅善斯补习学校向来以不特别带宗教色彩自居(在我那时候,学生中连土耳其人也有),虽然创办人雅善斯老人(他是我父亲的旧交)曾经当过牧师。如今学校的一切仍由他自己在主持。

    菠莉纳接到文桑的消息说他都很好,不久就能出院。她说她给她儿子的信中提到我,并且希望我能多认识他一点;因为我只和他见过一面。她对她长子期望很大,家庭方面尽量节省为的不久可以使他自立——就是说可以使他有一间自己的门诊所。她已经想法给他留出一部分房间,把俄理维与乔治移到半楼上那间空房去。最大的问题是文桑的健康是否能允许他继续医科后期。

    实在说,我对文桑一点不感兴趣,如果我和他母亲谈了很久,那只为对她表示恳切的意思,而且同时也可以使我接着多谈到俄理维。至于乔治,始终飨我冷面,我问他,他很少回答,有时遇到,他以极度猜疑的目光瞧我一眼。似乎他怪我不上学校门口去等他——或是怪他自己不该先出主意。

    我也很少见到俄理维。当我去看他母亲时,我知道他在邻室用功,却不敢去惊动他;有时偶然遇到,我又心慌又笨拙,以致无话可说,而这使我更感到难受,所以我宁愿知道他不在家的时候才去看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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