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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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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羞愧,让她不耐烦,让她感到压抑,反正,他的有害影响必须展现无余,他应远远不止是言而无信的人。但是,如今看来,除了一两个乞讨可怜的场面之外,这一切都在哪里呢?那一两个场面根本说明不了他的道德秉性。在凯特的世界里,他只能算是一个“偷窥者”,而原来他应该是一个相貌不凡但像恶魔般的存在,他发现他的位置被人占了,他在不在,女儿都不在乎,于是,他戴上长期以来为他打掩护的帽子,装着无所谓走了,而这一幕即代表着他对生活的极端失望。对于他,言而无信就足够了。总之,每个人,即使是当红的舞台明星,也会有这么一天,要满足于扮演小角色,这样日子才过得下去。我承认,我此时没有兴趣一一列举没有营造出来的重要场面,对于其中大部分失误,我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个理由就是一条很奇怪的规律,即画面和戏剧性之间的矛盾,画面嫉妒戏剧性,而戏剧性对画面存有怀疑。两者都对表现小说主题很重要;然而,它们相互诋毁,相互拆台,每一方面都要说:我才是正宗,其余的都是扯淡。对于围观的人,要调解这个矛盾,可以引用“天使的妥协”(也许是魔鬼),即无论什么事,都需要一点点帮助才能做好,因此,即使对于对立面,总是要心存感激的。因此,我的构造要站得住脚,不一定要大肆渲染莱昂纳尔·克罗依的堕落,让他安静地走也是足够的,虽然我总是觉得很遗憾。莫顿·丹什是谁、是干什么的、他有什么习惯、住在哪里,这些细节照说应该细致描写,像仙女和牧神总是围着赫耳墨斯,把花环戴到他的头上。人们总觉得每一点都要充分渲染,但是,这样一来,这个故事不就成了地址和事件的慷慨罗列?难道这个年轻人的状况,包括他的个人、职业和社会背景必须描写得足够详细,我们才能心满意足?同样,对于劳德夫人,我们也要细致刻画,包括她的个人信息,这样我们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按这个道理,女主人公的“闺蜜”斯特林厄姆太太,作为波士顿人的代表,也需要细致入微的描写;米莉在英国社会的各种接触也必须深入写实;再接着,威尼斯的情况,包括女主人公身边的朋友,都需要用放大镜来看;同样,丹什最后的立场和意识变化,都需要用更精细的线条来编织,甚至考究到要用丝绸、金线,要用粉色和银色的丝线来纺织。

    毫无疑问,这不是说完整的结构不存在,不是说我们不能够寻找到线索,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找到,可以一条条地找出来加以研究。毫无疑问,整体而言,每一条线索都是有意义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其中的构造是有章可循的。整体设计的应用是持续的、有案可查的,虽然我很少考虑这个问题。第一章就有这样清晰的脉络,如我上文提到,第一章作为基础,由很多块石头构成,每一块都起到一定的作用,然后加起来构成一个整体。我们两个年轻主角的意识是相互关联的,我很早就意识到,我必须将意识融合在一起。莫顿·丹什必定要在年轻姑娘的思想海洋里游泳,但是她的思想并非一面镜子,只会映射别人的思想。有时候,她的思想会起作用,有时候,他的思想会起作用,如果是好的设计,则不是将这些时刻固定好,达到泾渭分明,各自为政。我什么时候不清楚过?我会在一个中心设定之后去做另一个中心,同时将前一个中心彻底放弃吗?我不承认有什么高出一等的流程,我们既然致力于构筑中心,从一个中心走向另一个中心,那么,首先每个中心都要选择好,设定好,这是基础,然后,这些中心就真正成为中心,不必多加处理。当然,简单处理的前提是要确定一个视角,而且,各行为者之间的视角要有共通之处,这样才会紧凑,才会有整体,才会前后连贯,不至于松散、无力。这个真理包含着一个场合区分的秘密,我们可以选择将对象处理成画面,也可以处理成场景,但我们会选择最能在一幕戏中实现最完整表达的一种方式。而且,所有场面也都是一个更大场面的组成部分,在挤压之下,画面和场景之间的界线会失去作用。

    我猜测,第四章开头那一长段就属于这种情况,当米莉引起意识震动的时候,有许多生命的中心,很密集,但是,最终一起都归到一个头下面。在这一段,她被带入劳德夫人的圈子里,到了后来,在这一部分还有一段跟它配合,像是作说明,就是在危机显现、行为规则发生变化的时候。我的人物意识(包括智慧、好奇心、热情和应激响应),或者说是镜子,都按一定的规则进行交替,就这样,凯特的意识也成了中心。她的意识主要在威尼斯发挥作用,所有事件和人物,无论清晰还是模糊,无论轻重,都是从她的视角处理的,也是从丹什的视角处理的,而他们之间的意识互动要费许多笔墨。凯特的意识成了贯通整场戏的头绪,在米莉租用的豪宅里,她仔细观察她的这个朋友的奢侈派对,并将这个派对与兰开斯特大门的场面进行对比。也许,对于米莉的处境,凯特的意识可能反映得更为清晰,丹什的意识更加丰满,斯特林厄姆太太也有一段时间温情爆发(在我最初的计划中,她本要发挥某种传统的作用,但此时感觉一点用处也没有)。凯特和丹什的关系,或者说丹什和凯特的关系,原来曾经断过,这时也要再断了,而这个关系也反映在米莉的意识镜子之上。对于这些方面,如果采用客观的镜子,换言之,就是作者相对冷漠的确认或者单薄的保证,所有的形象会显得那么粗鄙,没有血性,不是卖弄知识,就是卖弄特权。

    在威尼斯的高潮时刻,我们要了解这个备受摧残的磨灭的状况,只能通过丹什的猜测,以及凯特单独去找丹什时的表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得以批判性地加以审视,得以认识行为的目的和性质,得以了解简单机构的有趣之处,尽管作者毫不掩盖对中心偏颇的失望。我经常不能保持一分为二的平衡,《鸽翼》是个最好的例子(这已经受到大众猛烈批评了)。我采用权宜的中介,总是招人埋怨,但绝非冒失,这一回,人们恐怕不仅仅是抱怨了。回想起来,我从来没有像这样迫切地需要掩饰,我从来没有像这样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演绎一个主题,而要演绎这个主题困难重重。当然,每个小说家都知道,有困难才有灵感,而要让作品具有魅力,困难必须是自然存在的,不是刻意制造的,不是走向歧途造成的。《鸽翼》很可能属于后者,属于错误而畸形的,我觉得,这将给文学批评家一个很大的口实,尤其是那些靠批评新作家发财的批评家。批评家的眼里净是骗人的伎俩,他们的职责就是识别并谴责,所谓的短缩法即骗人的伎俩,是企图让某些色块表达完整图像的意义,有些伪装让人产生尺寸的幻觉。因此,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指出我们织的网过于杂乱,而我们必须通过错位,从而制造质量的幻觉,而不产生尺寸的幻觉。这一点很容易遭到批评家的注意,他们原本就在寻觅“畸形”的踪迹。

    与此同时,我认识到,在本书的前半部分,不仅不存在畸形,我觉得条理十分清晰,连贯性很好,有些幻觉,从来没有失检,顺着线索,还是可以得到好处的。从一开始,作者就认识到他的任务是表明先出场的两个年轻人被一股自然的力量牵到了一起,要表达一种夹杂着忧虑和遭到约束但很顽强、很自信的热情。我描绘的画面,是两个人产生了亲密的感情,两情相悦,无视任何障碍和阻力,利用他们的智慧和过人的能力,想到了利用“猎物”的资源进一步发展关系的办法。他们绝非普通的一对情侣,莫顿·丹什和凯特·克罗依都极善于创造财富、抓住机遇,这在当时是让人敬仰的能力,而他们采用的手段不带一点粗俗的色彩,他们将激烈的情感和高超的人际关系技巧相结合,给一个纯真朴实的年轻人织了一张网。如果我想渲染,我可能就不会赋予这么高的价值。同样,到了最后,他们用同样的智慧和技巧,给那个动了感情的女主人公当头一棒,我也给予很高的价值。很有意思,我让米莉跟别人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她心里激烈荡漾,迫切希望得到确认,但最终看到了真相,最终本能地释怀。同样很有意思,我设计了这个年轻姑娘的情感起伏,为她设计了一座亮堂的豪宅,让豪宅里上演一部大戏。

    不过,这些说明不了细节的处理,例如丹什去美国之前和劳德夫人之间的那次对话。这是通过凯特的视角见不到的,尽管当时我们已经用这个年轻姑娘的眼睛来看,用她的肺来呼吸。也就是说,在我们的无意识中,丹什在兰开斯特大门的所见所闻,已经被她对他可能的遭遇的担心所取代,这是个同化、融合的过程。那么,我这样显然的偏离算是糊涂了吗?是不是蒙蔽了理智?不,肯定不是,因为我已经打开了进入这对年轻情侣主观世界的大门,大家仔细阅读前两章会看到。(不管在什么时候,包括此时,我都是希望大家仔细阅读的,我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家会仔细阅读,我想,既然大家都仔细阅读了,我说的事情大家是都能理解的。欣赏一件艺术作品,接受一个难以抗拒的幻觉,在我看来,是我们无比的奢侈体验,而如果这个作品不需要仔细观赏,那么,我认为这个体验就不算奢侈。能够给最奢侈体验的,给我们最多乐趣的,是无论我们给予多少压力都不会开裂的表面,就像冬天湖面冰层足够厚,人们可以在上面滑冰,如果有开裂,我们会听到,但那种体验不能说是奢侈的。)我没有通过丹什的眼睛看世界是另一回事,因为我已经做好了预备,有时还是用得着的。所以,无论如何,前两章搭建的石头还是很整齐、很牢固的。我从第三章开始搭建另一个块,这块新的石头也方方正正,也就是转向了另一个中心。在此,我还是十分谨慎,这个中心一定要做得稳重。那主要是米莉·蒂尔的事情,同样,我也设计了一面镜子,那就是她那位忠心耿耿的闺蜜。

    这两个闺蜜的意识交集,展示了主题的另一面,同时排除了其他的侧面。如果说在某个特别的时刻我让斯特林厄姆太太承担直接面对我们的责任,是因为我觉得一出戏有价值,我故意让她来演。有一天傍晚时分,在高山上,我们的女主人公居然道出了机密。但是,我后来发现,这个事情不用再交代,不用给予任何位置,不用刻画任何形象,也就是说可以简而化之,所以,斯特林厄姆太太只能被牺牲掉。第五章又是一块新石头,设定了新的场合,这时的中心是米莉几乎膨胀的意识。此时,我重新燃起渲染的热情,我发现渲染的机会无所不在,形成一个富有弹性但很确定的系统。我是说,我尝试了一下深度,结果这个系统很有韧性。在这个系统下,“场合”很协调,我有时(不是很经常)会把场合切割得很小,这是最有可能变糊涂的情况。有些场合还是比较宏大,希望保持高水平的清晰度。整个作品中心,实际上落在第五章,这是一个错误的支点,好像是做足了铺垫,但其实是虚妄的,还是短缩图,虽然有所放大。不过,我自己再仔细阅读之后发现,这里面有很大的魅力,很有意思,作者是本能地在用间接的方式刻画一个形象。最近,我不断认识到,我不喜欢用直接的方式,尤其是对于米莉而言,采用间接的方式,倒显得更加善良、更加仁慈。这让我感到很欣慰,用这种迂回的方法来刻画她,或者说采用道听途说的方式,更适合用于刻画一个纯洁无瑕的公主。这样一来,她就能承受周围的那么多压力,所有声音和动作就不至于那么惊人,所有清晰和模糊的形象都有了巨大的魅力。这一切都来自画家对于她的丰富想象,而这个画家只是通过一个个对她有兴趣的人,通过这些人的眼睛看着她,换言之,这些人的眼睛就是他观察她的窗口。所以,说到公主,那就像躲在皇宫大门对面的阳台上,在便于观察而不冒失的角落,当她乘坐金色马车进出大门的时候,偷偷地瞄着那个神秘的影子。但是,我对这种窗口和阳台的利用也是不多的,那对我而言是奢侈的。至于我在《鸽翼》中是否发现了什么,包括超级细腻的手腕或者品位、设计或者本能,那么,我要承认,我虽然已经跨越了我的空间界限,却没有将所观察的如数奉献。这个“失误”让我持续面临批评的压力,我希望在别的地方能卸下这个包袱。

    亨利·詹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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