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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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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过后消失的速度比起提问的速度,要快上许多:这件事的最高宗旨就是,在这对夫妻离开之前,诺布尔太太与布雷迪医师就得担负起一项至高的任务,要保卫那张很威严的小小床铺。若不是她绝对信任那位威严的保姆,其经验本身就像是巨型枕头一般安全无虞,照料起来又像是张撑开的天棚一般滴水不漏,所遮掉的东西在过往的例子里林林总总,回想起来数量多到像折起来的厚厚帘子——若不是她有自信能加以托付,她大可要她丈夫独自踏上旅程。同样的道理,她也很肯定那位不起眼乡下医师的医术与贴心——她是如此认为他有此特性。他风雨无阻,特别是临时需要他的时候,加上他到访之勤快,使她得以和他谈上几个钟头,谈谈病情的原因啦,结果会如何啦,谈谈他又是怎么应付家中那五个小家伙;若非如此,就算她转而求助那位祖父和聪明的友人,他们能给的支持真的相当少。因此她没有当家做主的这段时间,这几个人可以不要太紧张,最重要的是能在互相帮忙的情况下,照料他们所托之事。只要他们把自己工作做好,就是在彼此帮忙,而诺布尔太太的角色也就益发重要,如此一来无须太记挂,令人宽心不已。

    魏维尔先生会在白天的某几个小时,与他的年轻朋友在育婴室里见面,一如他规律地与宠爱孩子的母亲见面一样——夏洛特也给了玛吉相同的希望和承诺,保证一定每天写信,这件事她可一点儿都不含糊。她信写得很翔实,也让她的同伴知道;结果显而易见,他自己倒不必写信了。部分原因是夏洛特“把他的事全给说了”——她也要他知道有这回事——另外部分原因是这么一来,表示他大致上一切如常、颇为自在,像他们说的,有人“代劳”啦,他也挺乐在其中。宛如将自己托付给这位迷人又聪敏的小姐一般,对他而言,她成了家中的一项资源,那简直让她成了个全新的人似的——特别是在自家将自己托付出去,这多少令他有了更深的感受——他饶有兴味地想看看,这层关系会带他发展到什么情况。如范妮·艾辛厄姆最后所说的,像这样的女子可能会为他带来改变,姑且证明一下这种说法是否经得起考验,就算只是为了好玩。他们很简单的生活之中,她现在倒真的是做出一件改变的事。很重大的一件事,虽然并没有人可以拿来和她比较比较,以前范妮比较起来就顺手多了——现在少了兰斯女士、少了基蒂、少了多蒂·卢奇使她有所依据可以下判断,好感觉出是真是假。艾辛厄姆太太的反应之大,一副有必要点明的样子——从其他的原因可以知道她是真的,错不了——连魏维尔先生都开始觉得挺有意思的。真的就是她了,想都不必想,真实的程度不好太彰显,也不好太明言,但令人欣喜;而且在这种时刻更是再真实不过了——我们刚刚瞄了一眼——诺布尔太太使他俩都觉得,母后不在的时候,是她,也只有她摄政于该区域,而且也是王储的家教。这类场合里他们顶多被当成一对晃来晃去、四处游走的宫廷臣子,或是无所事事的人,不仅打扮别致也有世袭的位阶,有资格可以随时登门拜访[111],不过总在政权之外,始于育婴室,也结束于育婴室。他们也只能到宫殿里其他地方,去加快交谊的脚步,在那儿领会一下自己金光闪闪却又无足轻重的身份;另一方面也好比打扮得华丽繁复的宫廷内侍,在瓷塑的玩赏狗之间移动,闻鼻烟时说说嘲讽的话,挖苦一下有实权的执行官。

    每天吃过晚饭之后夏洛特·斯坦特都会为他弹奏钢琴。她端坐在钢琴之前无须乐谱,一曲接着一曲弹奏他“喜欢的东西”——他喜欢的可多了——技法娴熟从无失误,就算偶有失误,也立刻在他断断续续哼唱中接上来。挺令人惊讶的,她总是坚持说,不管什么曲子她都能弹,没有什么难得了她,不过,按照他自己略加揣测,似乎也总是如她所言。她身材苗条柔韧而又强壮,是不断练习打草地网球、有节奏地跳华尔兹的结果吧。不像其他的喜好,他对音乐的喜好朦朦胧胧说不出个所以然。丰司的大客厅里,他坐在沙发位置较阴暗的地方,抽着烟,一支接着一支,老是抽着烟,到哪儿都一样,从年轻时就开始抽雪茄,散发着令人联想的气味——啊,他坐着聆听夏洛特的琴声,乐谱永远付之阙如;不过,就在点燃的烛光间,画面清晰可辨,那朦胧的感觉在他周遭蔓延开来,像一张不见边际的地毯,和心中关照的事所带来的压力相比,它的表面轻轻柔柔,让人喜悦。这是他们消磨时间的方式,有相当程度取代了交谈,但尽管如此,他们道别前的最后气氛,却又似乎有满满的话语回响着。一间那么沉寂的屋子里,他们道别起来可不太容易,但也没太尴尬;宽广的黑暗空间里烛光闪烁,况且大多时候因为太晚了,连仆人最后都被请回去休息。

    十月底一个特别的晚上,时间不早了,其他种种声音交织成一片海洋,仍骚动着,有那么一两个字扎扎实实坠落这片水域——我们的朋友在当下受到那一个或两个字的影响,相当奇怪的是,它的音量比以前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要更大声,也更洪亮。然后他借口要把一扇开着的窗户关牢,起身缓步离开大厅的同伴后,仍迟迟不回去,看着她闪着微光的身影走上楼梯。他心中有股冲动不想上床就寝,于是拿了放在大厅的帽子,套上一件没有袖子的披肩,再点上另一支雪茄,穿过客厅其中一扇长形的落地窗,向外走到露台,然后在那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小时,秋日的星星在天空清晰可辨。这个地方就是他曾在午后阳光中,与范妮·艾辛厄姆散步之处。那段时间的感觉,那个话中有话的女士本身给他的感觉,以前所未有之姿再度出现眼前,尽管之前我们已经予以品尝一番,也暗示过了。他想着许多事情,没什么顺序,简直是情绪激动;这些事情里面有股力量令他很激动,他知道自己不会太早睡。有一会儿工夫他真觉得,除非想点儿什么出来,否则他就不睡了。他开始想找出可能是些看法、某个点子,就算只是个快乐的字眼都好,但是他一直白费工夫摸索,特别是过去这一两天,不过他现在想出来了。“假如我们早一点儿开始,你真的能来吗?”——他几乎只对那位女子说这么多而已,当时她手上拿着卧室的灯火。“反正我没其他事情要做,再说我也很喜欢,有何不可呢?”——她这方面的说法确是如此,场景小到没多少可以谈的。实在称不上一个场景,连最小的都称不上——虽然他可能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当她手里握着牙刷和一块海绵、上楼梯走了一半、停住脚步转身往下望着他、说她这趟出游一定会很开心的时候,并没有一股威胁感。无论如何,他一面走着,脑海里一面流转着若干已经颇为熟悉的景象,有两三个倒是新的,以前最令他记忆鲜明的就是大家对他都很周到,不过我们也注意到,那已经不太重要了,算是当了岳父的一种补偿。他到现在依然认为,这种抚慰的良方,只有阿梅里戈懂得特调秘制,与他祖传的优势有点儿关系;所以他纳闷着,夏洛特是否已经想到这点,通过那位年轻人友好的传授,也一定学起来了。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她用在这位不作声但心存感激的主人身上,是同样小心翼翼地不敢轻视,将他捧上尊贵地位的手法也很高明,是经过调整与琢磨的。他们各自想讨他欢心的样子,他看来有点儿不自然,而他们这种得体表现的巧合程度,是传统、训练、圆滑,或是随便怎么称呼都行,都使他觉得两者间隐隐有种关联或联系。如果真要认为他俩之间有点儿关系——那很可能是他们的年轻友人,有经过阿梅里戈稍微“指导”或是鼓励一番;或者可能只是范妮·艾辛厄姆赞赏过的,说她行事无可挑剔的一种表现,在两位旅人出发前的短短时机,她通过观察王子的个人做法而加以应用,颇令人感到愉快。他可能在猜想,究竟为何他们俩对待他的样子会那么相像——他们是从什么样的贵族繁衍下来的传统,修习这门特别的课,不至于将精巧的“尊贵”二字随便安在别人头上,或是随便就拿掉,引人嫌恶;不过,这困难之处当然在于人们真的不会知道——没办法知道,除非自己是号人物,可以是主教、国王、总统、贵族、将军,或只是一位妙笔生花的作家[112]。

    这类问题出现的时候,如同其他几个再度出现的问题一样,他会停顿下来,将双臂靠在低矮的老围墙上,出神想得老远、老远的。他手边有好多看法两面的事情,这正是使他无法安歇的原因,于是在外游移寻求些想法。夜晚的空气无比清新,吐纳间各式各样的差异性,会在他脚下融合又蔓延开来,他觉得像在漂浮一般。相较于其他的事,有个想法最深而且不断回到他的心里,满是令人不安。为了要有一段新的而且亲密的关系,他竟然好像得抛弃女儿,或者至少是摆明了得放逐她似的。他竟然得简化成一个明确的想法,那就是他早已失去她了——没错,避免不了的——因为她已经结婚了。他竟然得简化成一个明确的想法,那就是他造成了伤害,或是说至少造成别人的不便,那得找个人来充数加以改善才行。他非得这么做不可,有个更重要的理由是,他得装作采纳玛吉所表达的情绪,其实是她的说服力;她时不时地就提出来说说,而且十足令人信服,说她美丽的慷慨胸怀感受到,他是如何为她而受苦等等,简直说得一发不可收拾呢。要说她讲得一发不可收拾,那么这种一发不可收拾也是发乎真诚,因为它源自——这一点她也是表达得一发不可收拾——她一直坚持认为、感觉、说到他的时候,似乎他依然很年轻。每每他瞥见她这么说的时候,她那种完全油然而生的内疚感,会使别人误以为她叫他蒙受的不是普通的罪,而且漫漫的未来,年复一年,他仍要在这种痛苦之下继续煎熬呻吟似的。她已经牺牲了一位长辈、双亲中的宝贵珍珠,当时年纪和她自己相当:如果他是一般父辈的大岁数,那也就没什么关系。但他不是,他很特别,和她是同个年代的人,这一点再加上她所采取的行动,产生了深长的效应。他终于想清楚了,这个结果的确可以说,因为他不想在她所培育的茂密心灵园圃里,流露出让人心寒的丧气之情。像走在迷宫的一个转角处,他见到了所关心的事,此时此刻大大敞开着,令他充满惊奇地屏住呼吸。他事后回想起来,当时秋夜的情景那么清晰,整个地方,周遭的每个东西,他所站立的宽广露台,其他人在下方的脚步声、花圃、花园、湖泊、环绕的林木,都摊在奇异的午夜阳光之下,一览无遗。此时刻里,他全都见着了,宛如是个重大的发现似的,一个明亮、又新又惊人的世界,其中熟悉的物品变得鲜明,仿佛有个很大的声音,振振有词地说着它们美丽、值得探究的地方、重要性,或是什么他不知道的,不仅使它们的特性变得不同凡响,真的连体积也变得不同凡响。那幻觉,或是随他怎么称呼它都行,持续的时间很短暂,但也已经久到足以令他喘息。赞叹的喘息很快就被随即而来的一阵强烈情绪所取代——那奇观所呈现的方式——因为奇观是重点所在——其实是他原先就预想到的情景,只是很怪异地迟迟才出现。这几天他摸索又摸索想找件物品,它就躺在自己脚边,然而他却蠢到盲目地向远处张望。它一直都安置在他壁炉底的石头那里,现在它往上凝视着他的脸。

    一旦他在那儿认出它来,每件事就顺了。所汇集的重点是自己未来要把父亲的这个角色做到使玛吉越来越觉得并非她弃他不顾。未能使她轻轻松松地放下记挂的事,可不仅仅是不合宜的为人之道,也不是合宜的处世之道——此想法的光芒照耀着他,更有甚者,令他那么激动、那么振奋,又那么昂扬。它符合可行的方式,真是太美好了。就算遭遇重要的状况,它也能屹立不摇,坚决地面对。可能会遭遇的状况就是要使他的孩子不烦恼,使她不要为他的未来打算而烦恼——那也是为了她的未来——可借由结婚的方式、借由一桩和她一样好的、说来差不多的婚事来达成。他一面好好想着这个新的办法,一面感受最近激动不安的心情。他看得出来,夏洛特有此能耐使得上力——他看不出来的是,她对于什么使得上力。一切都极度清楚了,他也打定主意为他女儿敲定此事,使他那位年轻友人的闲暇时间花在恰当的地方。此时黑暗再度笼罩着他,不过他心里的架构已经很明白巩固了。那个字不仅咔嗒一声完全与谜语相符,而且那道谜语也符合那个字,完美无缺。他很可能依旧找不到办法,也没有补救的方式呢。哎呀,万一夏洛特不接受他,那这个补救的方式当然就算失败了;不过,反正所有的事都一块儿发生了,起码得试试看吧。如果成功那就太好了——那是最后令他悸动的想法——只要这个让玛吉宽心的方式,是出于他自己真切的幸福感觉。他真不晓得这辈子有想过哪件事比这个更快乐。即使他刚刚才有的那些感觉,即使如此一来情况就能搞定;但是单单要为他自己而想到此事,是不可能的,一点儿都没错。不过,为了他的孩子而想到此事,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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