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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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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冷杉树,把它抬进马车房上面的那间长形房间,也就是我们举行圣诞晚餐的地方。树放好了,往往不让我知道。但一般情况下,中午仆人们吃饭的时候没人在眼前,我就绕到后面,爬上楼梯,来到通往长形房间的侧门旁,于是我就能看到那棵大杉树了。它就在房间尽头那个树缸里,靠墙脚堆着还没排列整齐的长搁板饭桌。我开始帮着布置是我第一次从哈罗回来度假的时候。这种身份的转变不同寻常,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骄傲。以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常坐在安布鲁斯身边,身份转变后,就能单独坐在餐桌的一头了。

    现在,我又一次打发那些林木工人去挑选圣诞节用的杉树,事实上我也亲自去了林子。瑞秋别提有多高兴了,远比任何庆典都更使她开心,她诚恳地请教斯考比和厨师,又去看了食品库、储藏室以及游艺室。她甚至还说服了我的男管家,同意由她指导两个巴通姑娘做法兰西风格的糕点。一切都令人激动不已,同时又充满了神秘色彩,因为我不让她事先看到那棵树,而她也对圣诞晚餐的菜肴严格保密。

    她一收到包裹,就让人拿到楼上去。我去敲她的闺房门,可以听见撕纸的声音,然后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传来她的声音说:“进来吧。”只见她屈膝跪在地板上,眼睛放光,两颊绯红,地毯上零乱地放着几样东西,上面用布盖着,不让我看。

    我又一次回到了童年时代,回到了以前那种兴奋中,那时我穿着睡衣,踮着脚尖站在楼梯上,偷听下面的窃窃私语,安布鲁斯会突然从书房出来,笑着说:“睡觉去,小混蛋,不然我就剥了你的皮。”

    有件事让我伤脑筋,我拿什么做礼物送给瑞秋呢?我花了一天时间,转遍了特鲁洛镇的所有书店,目的是找一本园艺方面的书,但无功而返。更有甚者,哪一本也比不上她从意大利带来的书。我对什么样的礼物才能取悦于女人一无所知。我教父以往给露易丝送礼物时,常常会买些布料做件衣服。但瑞秋只穿丧服,我不能送她这些东西。记得有一次露易丝很喜欢从伦敦带回来的一个项坠盒,有个星期天,她就戴着那个项坠和我们共进晚餐。想到这儿,我马上有了主意。

    我们家收藏的那些珠宝中,一定有可以作为礼物送给瑞秋的饰物。这些东西没和艾什利家的文件资料一同放在家中的保险柜里,而是保存在银行里,安布鲁斯考虑得十分仔细,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万一发生火灾。但我不知道那儿都有些什么,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曾和安布鲁斯一道去过银行,他拿出一串项链,微笑着告诉我,说它是我们祖母的,我母亲结婚时曾戴过,但只是在婚礼那天,而且是借用的,因为我父亲不是直系。安布鲁斯还说,如果我表现好,他会允许我送给我妻子。现在我意识到,银行里存放的任何东西都属于我,或者说,在三个月后将属于我,但这不过是个措辞问题。

    我教父当然知道银行里存放着些什么样的珠宝首饰,不巧的是他因事去了伊塞特,要到平安夜和露易丝来参加圣诞晚餐才回家。我决定自己去银行,要求看看那些珠宝。

    柯奇先生以他惯有的客套礼貌接待了我,带我进入他那面朝海港的私人储室,细听我的要求。

    “肯达尔先生有无可能反对?”他问。

    “当然不会反对,”我不耐烦地说,“这完全可以理解嘛!”实际不是这样。但我不到几个月就要过二十五岁生日了,如果一点小事还要征求教父同意,简直是荒唐可笑的,想起来都令人生气。

    柯奇先生去保管室取那些珠宝。这些珠宝被装在封死的盒子里,他启了封,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铺开一块布,把珠宝一件件放到上面。

    我没想到存放的珠宝这么好,有戒指、手镯、耳环、胸针,其中许多都是配套的,例如有一个红宝石头饰和红宝石耳环的套饰,还有一个蓝宝石的手镯、项链垂饰和戒指套饰,然而我看着这些东西,都不愿用手去碰。我有些沮丧,因为我想起了瑞秋还穿着丧服,不宜戴彩色的宝石,如果我给她这些,没什么用,它们对她毫无用处。

    接着柯奇先生打开了最后一个盒子,从里面挑出一条珍珠项链。项链有四股,像箍带那样紧绕着脖颈,连接处是一块钻石,我立刻认出来了,它就是我小时候安布鲁斯给我看的那条项链。

    “我喜欢这件,”我说,“这是所有饰物中最好的一件,我记得安布鲁斯堂兄曾给我看过的。”

    “哦,或许想法不一样。”柯奇先生说,“要让我说的话,红宝石价值最高。不过那条珍珠项链有一种家族感情,你祖母安布鲁斯·艾什利夫人当新娘时,在英国宫廷上戴着它。接着当地产继承权传到你伯父时,这条项链自然就给了你的伯母菲利普夫人。这个家族的不同成员在婚礼上都戴过它。你母亲也是其中之一。事实上,我认为她是最后一位戴这条项链的人。你堂兄安布鲁斯先生是决不允许它出这个郡的,如果在别处举行婚礼,就不能戴这条项链。”他手里拿着这串项链,窗口射进来的光照在那些圆滑的珍珠上,光彩夺目。

    “这确是一件精美的东西,”他说,“戴过它的女人没人能佩戴超过二十五年,我参加了你母亲的婚礼,她长得漂亮,戴上这条项链更是增色不少。”

    我伸手从他手中拿过那条项链。

    “呃,我想现在就拥有它。”我说,然后把那条项链连同包装布一同放进盒子里,他吃了一惊。

    “艾什利先生,我不知您这样做是否明智,”他说,“如果丢掉或者没放好,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会丢掉的。”我简单地说了一句。

    他看上去不大高兴。我急着脱身,唯恐他争得更厉害。

    “如果你担心我的监护人会说什么,”我告诉他,“请放心好了,等他从伊塞特回来,我会谈妥的。”

    “希望如此,”柯奇先生说,“不过我更希望他现在就在这儿。当然等你四月份成了财产合法继承人,那你把这些珠宝全拿走也理所应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该要你服从这种程序,但这是很严肃的法律问题。”

    我把手伸给他,祝愿他圣诞快乐,然后得意洋洋地骑马回家了。纵使我搜遍整个国家,我都找不到比这一件更好的礼物给她。谢天谢地,珍珠是白色的,而且想想还有一点顺理成章,因为最后一个佩戴这件珍珠的是我母亲,我会把这告诉她。现在我可以心情愉快地迎接圣诞节了。

    还需等两天……天气晴好,霜也只有薄薄一层,看来圣诞晚餐会在晴朗无雨的夜晚举行。仆人们都非常兴奋,圣诞前夜的那天上午,房子里的餐桌和长椅就已被摆放整齐,而且刀、叉和盘碟一应备齐,窗梁上挂满常青藤,我叫斯考比和小伙子们和我一起装饰圣诞树,斯考比决定自己担任这项仪式的主持人。他站在离我们远一点的地方,以便看得更清楚。我们把那棵树朝这边转转或再朝那边转转,把这根树枝抬高点,再把那根树枝抬高点,使树上的松果轻重协调。他朝我们比画着手势,俨然一个弦乐队的指挥。

    “菲利普先生,我觉得这个角度并不好,”他说,“树如果稍稍向左偏一点,效果会更好。啊!太远……对,好一点。约翰,右边第四根树枝弯了,抬起一点,哎,哎,动得太厉害了,把枝条展开,亚瑟,把枝条展开。要把树摆放得像长在那儿一样,吉姆,别踩着枝条上的圣果。菲利普先生,就现在这样吧。再动一点的话,整个效果就破坏了。”

    我从来没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一种艺术品位。

    他身子后仰,手背在后面,眯着眼睛。

    “菲利普先生,”他对我说,“我们已经达到完美的境界了。”我看见约翰捅了捅亚瑟的肋部,然后离开了。

    晚宴定于五点钟开始,肯达尔父女和帕斯科一家将是唯一名符其实的“马车老友”,其他人将乘坐四轮轻便马车或两轮轻便马车而来,甚至有些住在附近的会走路过来。我已将所有的名字都写到了纸上,然后放在适当的盘子里,谁要是识字有问题或根本就不识字的话,邻座可以帮忙。一共有三张餐桌,我坐第一张桌的首席,瑞秋坐末席,第二张桌由巴通来的比利·洛威坐首席,第三张的首席则是库木比来的彼得·约翰。

    按照惯例,五点一到,所有的人都在那间长形房间集中坐好。大家坐好后,我们再进去,晚宴结束时,我和安布鲁斯会把圣诞树上的礼物分发给大家,通常给男人们的是钱,给女士们的是新围巾,以及给每人一只装满食物的篮子。礼物从未变过,改变任何一点程序都会使他们感到惊讶,但这个圣诞节我已让瑞秋同我一道分发礼物。

    在着衣准备就餐前,我已经把那串珍珠项链送到了瑞秋房间中,装在盒子里,在里面附上一张小纸条,我在小纸条上写着:我母亲最后一个佩戴它,现在它归你了,我希望你今晚戴上它,直到永远——菲利普。

    我洗完澡,穿上晚装,在五点差一刻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肯达尔父女和帕斯科一家不会来屋里打招呼,按照习惯,他们会径直去那间长形房间,同那些佃户闲聊或者帮忙砸冰块。安布鲁斯一直认为这主意不错,仆人们也在那里。我和安布鲁斯经常穿过房子后面的石廊,走过庭院,出去后再上那排台阶来到马棚上面那间长形房间。今晚,我将和瑞秋一起去那个房间。

    我下了楼,在客厅等她。我站在那儿,心里有些惶恐,因为我从来就没给女人送过礼物,或许那样做是失礼的,或许只有鲜花、书或者画是适宜的。假如她生气了怎么办呢?就像她上次对生活费的事一样,或者又莫名其妙地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侮辱她?想到这儿,我不禁毛骨悚然,现在的每一分钟,对我都是慢性折磨。终于,我听见了她下楼的脚步声,今晚没有狗跑在她前面,它们早早就被锁到了窝里。

    她缓步而来,那长裙熟悉的窸窸窣窣声越来越近。门开了,她走进来,站在我面前。正如我预料的那样,她穿着深黑的衣服,但长裙是我从未见过的。长裙很宽松,只是胸和腰部收了点,她的衣服有一种光泽,就好像有光照在上面。双肩露在外面,头发梳得比平时高一些,发髻高高扎在脑后,耳朵露在外面,脖子上佩戴着那条珍珠项链,这是她身上唯一的珠宝,贴着她的肌肤,闪着温和的银色光芒。我从未见她如此光彩照人,如此神采奕奕,露易丝和帕斯科一家都说对了,瑞秋确实很美。

    她站了一会儿,注视着我,然后伸手给我,叫“菲利普”。我朝她走去,站在她面前,她伸开双臂,搂住了我,眼睛里充满了泪花,但今晚我并不介意。她的双手从我肩上挪到我的脑后,抚摸着我的头发。

    她吻了我,但和以前不太一样。我拥着她,站在那儿想:不是因为想家,也不是因为得病,不是大脑发热——而是因为这个,安布鲁斯才死的。

    我回吻了她,这时钟楼上的钟敲响了五点,她没说话,我也没有。她把手伸给我,我们一块儿走下黑暗的厨房通道,穿过庭院,走向马车房上面那间灯火通明的长形房间,走向那欢声笑语和那些满怀期待的兴奋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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