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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黑暗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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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这么久都没被抓到。”

    “你又说这种话……”她摇头,“没用的,按照以往他的行动模式,之后他就要逃离柳城避避风头了吧。”

    “如果他要以我为目标,不如拿我做诱饵如何?”我提议道。

    再之后,便是一七年四月的春游,我在无名山上与“它”邂逅,四处流浪……

    她一看到我坐在地上,便连忙问:“李多,你没事吧?”

    但印象更加深刻的,还是在黑暗的卧室里独自一人,怕鬼怕得连睡觉都不敢。那时候我真是又怕黑又怕鬼,因为以前彻夜开灯被批评过,所以也不敢乱开灯,后来想想他们大概不在乎那么点电费,只不过处于父母的立场照着节俭的社会美德随口批评而已,完全是我反应过度了。某次从噩梦里浑身冷汗地惊醒之后,我便有意识加倍努力地学习、做家务,期望得到爸爸妈妈的关注和表扬,但这种努力八成也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之后也忍耐到了极限,或者更多是青春期叛逆心理作祟吧,我与他们大吵了一架,还自以为是地冷战。回忆起来,真是有够不成熟的。很多当时以为天大的事,长大了回头再看,无非是芝麻般的小事。

    之前我用带有余温的灰烬形容过自己仅存的力量,这个形容我自认为恰如其分。随着时间推移,余温会越来越少,最终灰烬也会变得冷冰冰。换而言之,不是说我省着用,仅存的力量就会一直等着我去用的。

    旧骨的目光对上了我的目光,他再次后退一步,面部的肌肉越来越扭曲。猛地,他咬紧牙关,用力地向我迈进一步,我以为他终于是要发动进攻了。

    他们经常很晚才回家,有时是真的工作到很晚,更多时候是去打牌或者打麻将了,往往等我睡觉的时候家里也就自己一人。依稀记得过去还有保姆,自从我生活能自理之后也就没再出现过了。那时候偶尔还会做噩梦,虽然父母从来不说“再不听话就把你扔掉”这种话,但时常梦见他们不打招呼就搬家,把我独自落下。

    她最近每天傍晚都会把我约出去吃顿饭,既是为了找地方吃晚饭,也是做了监督者的工作。我也乐得如此,对她报告自己的生活近况,也做做她给的心理测试题。

    如果叫其他认识我的人看到了,或许会瞠目结舌吧,魔人李多只是手臂骨折就这么狼狈了吗?这种伤势与魔人李多以往受过的这样那样的伤比起来不过是擦伤而已吧?但也没办法,那些断过骨头的人如果在家里不小心脚趾撞到桌脚,或者走路没注意裸足踩在乐高积木上,难道就能够面不改色了吗?该喊痛还是会喊痛的,不过在外人面前要装腔作势罢了。

    而且,我也有幻想过,万一与他之间的战斗不是同归于尽或者败北,而是胜利了,是否有机会拿着这份资历加入安全局呢?对方是多次袭击安全局相关人士和家属的情节极其恶劣的罪犯,将其拿下的话肯定是大功一件。进一步说,只要加入了安全局,我也有机会去学习秘密知识,成为真正的术士。

    它一声不吭地待在地下室的角落里,依然是那毫无血色的白色肌肤,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静谧视线。就像是从深潭里爬出来的女鬼,浑身带着潮湿和死亡的气息,然而在那潮湿和死亡里,那具玲珑有致的肉体又是何等的美丽,以至于我能够从中嗅出细微的煽情之意。但是,它只怕连煽情的情字为何意都不理解吧。这种煽情之意并非起自于它,而是起自于我浑浊的内心世界。

    “我没事。”我迅速收拾表情站起来,以免损伤魔人李多的品牌形象。

    关于他们当初结婚的经历,我也是以前从亲戚那里的只言片语里总结来的。他们年轻时好像都是单身主义者,以极端消极的观点看待婚姻和后代,但最终都顶不住双亲压力,凑合凑合就结婚生子了。而对于这种凑合的婚姻以及我,他们也谈不上爱啊恨啊的,更多是以毫无温度的义务性态度维持下去。

    “那就好……不对,你手臂不都骨折了吗!”

    “旧骨……”她脸色微变,“他往哪里跑的?”

    枕着若有若无的呓语,我陷入睡眠,并且做了一个梦。

    黑衣倏然变成光青色,旋即分解为无数青色细小电流烟消云散,显露出了她的私服,只有那粒纽扣还留在她的手心。

    我指了指方向,“不过,他已经跑掉一分多钟了,现在追也来不及了。”以术士的移动力,兼之城市的复杂地形,一分多钟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是怀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走向他的。

    哪怕只有骨灰也好,我想重新见到“它”。

    在安全局做完了治疗和除咒,以及全面体检之后,我告别青鸟,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处。

    我把自己的身体在床上放平,闭上了双眼。放空思绪之后,耳畔偶尔会响起若有若无的呓语。在我与“它”度过的沉沦时光里,这些虚幻的呓语也时而会在耳畔响起。我曾经一厢情愿地相信这是“它”在尝试与我进行某种神秘的沟通,也可能是某种蕴含神秘力量的启示,后来我的这些想法全部证伪了,而呓语仍在不明所以地徘徊。

    “真是遗憾。”

    “等等……你说话慢点,我都快要听不清楚了。”我提醒道。

    “啊……抱歉。”她连忙控制了下,“那……我刚才的问题呢?”

    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虽然有点遗憾,但这也是无可奈何。我这种人不受到报应是不可以的,而如果报应的形式是“在与杀人狂的搏斗中死亡”,对我而言也是正中下怀的报应了。我会视其为最好的结局,并且欣然接受。

    但青鸟还是拿出手机,姑且先通知几个人在附近搜寻,又看向了我,“先跟我回局里治疗吧。”

    他为什么要逃跑?他不是要找我复仇吗?

    也就是说他之前或许不是因为害怕我而逃走的,而是意识到青鸟要追过来才逃走的吗?

    我在胡扯什么啊。

    不过要想加入安全局,多半没有那么简单吧。执法术士虽然在世俗社会毫无存在感,但好歹也是国家公务员,而且还是极其特别的那种,肯定有着相当严格的政治审核。我这种猎奇连环杀人魔要是成为了正儿八经的“执法”术士,那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就好像梦境里的我要是听说魔人加入了猎魔人部门,肯定也会觉得猎魔人部门的长官脑子里进了塞壬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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