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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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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抢。我是外地人。”

    “嗯,出事儿了,”他阴郁地说,“有人说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阿飞干的,他们走投无路,只好躲进了山里。”

    “这样的夜晚很适合躲藏,”我说,“估计图钉就是他们扔的。我的车扎到了几个。正好来照顾下你的生意。”

    “你大概还没挨过别人的耳刮子吧?”那瘦子很不客气地问道。

    “反正没有被你这种瘦巴巴的人揍过。”

    那边重重阴影里的人用嗡嗡响的声音说道:“别恶狠狠吓唬人了,阿尔特。这家伙遇到了麻烦。你干的不就是修车这行吗?”

    “谢谢。”我说。即便是此时我也没有看他。

    “好吧,好吧。”那穿工作服的男人咕哝道。他把枪塞进身上一只带翻盖的口袋,咬住指关节,闷闷不乐地抬眼盯着我。火棉涂料的气味乙醚般令人直犯恶心。那一头的角落里,吊灯下停着一辆崭新的大轿车,挡泥板上搁着一把漆枪。

    这时我才看了一眼那个工作台边的人。他个子不高,身板厚实,肩膀健壮。他有着冷峻的脸和冷峻的深色眼睛。他穿一件系腰带的棕色仿麂皮雨衣,沾满了雨滴。一顶棕色帽子,潇洒地歪戴着。他背靠工作台,打量我的时候不紧不慢,神情漠然,仿佛看的是一块冷餐肉。也许人们在他眼里就是这么回事。

    他上下翻动着那双深色眼珠,随后一根一根扫视起指甲,又把手指举到灯下,仔细端详起来,就像好莱坞大片教人们做的那样。他抽着烟开口了:

    “瘪了俩轮胎,啊?棘手。还以为他们把图钉扫干净了呢。”

    “我在弯道有点打滑。”

    “你说你是外地人?”

    “旅行正好经过。在去洛杉矶的路上。还有多远?”

    “四十英里。这种天,显得路更长了。打哪儿来,外地人?”

    “圣罗莎。”

    “过来很远,啊?是塔霍湖和朗派恩那边吗?”

    “不是塔霍湖。里诺和卡尔森市那一带。”

    “还是很远啊。”他嘴角一弯,笑容一闪而过。

    “路远也犯法吗?”我问他。

    “啥?不,当然不犯法。你大概觉得我们喜欢问长问短。就是让那边的抢劫案给闹的。拿上千斤顶,把他的瘪轮胎拆过来,阿尔特。”

    “我忙着呢,”那瘦子大吼,“我有活要干。还得给车喷漆啊。你也应该看到了,还下着雨呢。”

    棕色衣服的男人和气地说:“天太潮湿了,喷不好的,阿尔特。动身吧。”

    我说:“是右侧的前胎和后胎。你要是忙,其中一个换备胎就行了。”

    “拿上两个千斤顶,阿尔特。”棕色衣服的男人道。

    “哎,我说————”阿尔特咆哮起来。

    棕色衣服的男人眼珠子一动,温和平静地注视着他,随后近乎羞涩地垂下了眼睛。他没说话。阿尔特像受到了一阵劲风吹拂一般,剧烈摇晃起来。他大步走到屋角,在工作服的外面套上一件橡胶雨衣,戴上雨帽。他抓起一把套筒扳手和一个小千斤顶,又推着一台千斤顶朝门口走去。

    他悄然走了出去,门都没关好。大雨倾泻进来。棕色衣服的男人信步走过去关上门,又信步走回工作台前,落座的位置跟起身前完全一样。此时我本可以拿下他。只剩下我俩。他不知道我是谁。他满不在乎地瞥了我一眼,把香烟头扔在水泥地上,看也不看就踩了下去。

    “我想你应该喝一杯,”他说,“把身体里面也弄湿,就扯平啦。”他从身后的工作台里拿出一瓶酒,搁在台子边缘,又在酒瓶旁边放了两个玻璃杯。他给两个杯子分别倒上一点烈酒,把一杯递过来。

    我像个傀儡般走过去,接下酒杯。我的脸上还能真切感受到雨水的冰凉。修车厂里的空气本就闷热,加上滚烫涂料的味道,益发令人昏昏沉沉。

    “那个阿尔特,”棕色衣服的男人说,“跟所有机修工一样。老是在忙上个礼拜就该做完的活儿。开车去办事?”

    我细心嗅了嗅那杯酒。味道是对的。看他先喝了一点我才动杯子。我翻卷着舌头辨别滋味。酒里没有氰化物。我喝完了那一小杯酒,把杯子放到他旁边,走了开去。

    “不完全是。”我说。我走到那辆挡泥板上放着一把大型金属漆枪、漆才上了一半的轿车前。雨点重重拍打着平坦的屋顶。阿尔特冒雨一边走,一边咒骂。

    棕色衣服的男人看了一眼大轿车。“其实面板上喷一下就行了,”他漫不经心道,喝过酒,他那嗡嗡的嗓音显得更加温柔,“但车主有钱,他的司机想赚一笔。这种行当你懂的。”

    我说:“比这种行当还古老的我只见过一种。”我感到嘴唇很干。我不想说话。我点了一根烟。我希望轮胎快点修好。一分钟一分钟紧张地挨过去。棕色衣服的男人和我,这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抬眼望着对方;我俩之间,是那被害身亡的小个子哈利·琼斯。只是棕色衣服的男人还不知道这一点。

    屋外传来吱嘎吱嘎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灯光打亮了连绵不断的雨滴,将它们映照成了银色的千丝万缕。阿尔特闷闷不乐地把两个沾满泥浆的瘪胎滚进屋,踹上门,放手让一个轮胎翻倒在地。他凶恶地看着我。

    “你可真会给千斤顶选地方。”他吼道。

    棕色衣服的男人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叠在一起的镍币,在手掌心里轻轻抛着。

    “别怨气那么大,”他冷冷道,“补胎吧。”

    “我这不是在补吗?”

    “行了,别补个胎还啰里八嗦一大堆。”

    “唷!”阿尔特脱掉橡胶雨衣,摘掉雨帽,扔向一旁。他把一只轮胎举到支架上,恶狠狠地卸掉辋圈。他拆下内胎,迅速补好。他还是闷闷不乐的,大步走到我身旁的墙前,抓起一根软管给内胎充入足量空气,看胎形恢复了,他扯开管子,任由管嘴甩在粉刷过的墙壁上。

    我站在那儿,看着那卷镍币在卡尼诺的手里上下起舞。浑身紧绷的紧张时刻已经过去,我放松了警惕。我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瘦削的机修工抬起鼓胀的内胎,撑开双臂,一只手握着一边。他烦躁地端详着内胎,瞥了一眼屋角那个镀锌大桶里的脏水,咕哝了两句。

    他俩配合得一定非常出色。我没看到暗号,没看到意味深长的眼色,也没看到疑似带有特殊含义的手势。那瘦子把鼓胀的内胎高高举起,注视着。他转过半个身子,快速向前跨了一大步,猛地把内胎套过我的头和肩膀————套环正中目标。

    他跃到我身后,重重压在橡胶内胎上。他用全身的重量绷住我的胸腔,把我的上臂夹紧在身侧。我的手还能动,却没法够到口袋里的枪。

    棕色衣服的男人几乎是跳着穿过房间向我走来的。他握紧了手里那卷镍币。他悄然无声来到我面前,也没有表情。我俯身前倾,试图抱起阿尔特。

    这时,握着那卷沉甸甸的镍币的拳头穿过了我摊开的手掌,仿佛一块石头穿透一团灰尘。只见灯光乱晃,眼前的世界虽然没有消失,却模糊不清起来,刹那间我吓呆了。他又打了我一下。我脑袋里没了知觉。那道白光更明亮了。除了极度刺眼的白光,什么都没有。接着是一片黑暗,黑暗里有个红色的东西像条显微镜下的细菌般在蠕动。随后明亮的或蠕动的东西都没了,只剩下黑暗,空无,一股劲风,还有仿若大树纷纷倒地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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