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心湖

    卢通一直看着掌心的宝珠。

    许久之后，卢泰说完抽泣了两下，道：“爹，娘说的都是气话。”

    “是。”

    “传步涉锋。”

    以前唯一的牵挂就是卢泰，九夫人一直在担心，也一直不敢放手，为此宁可饱受死寂、乏味的折磨。

    他轻吐一口气，平复心绪，继续沉入修行。

    “我想转修《非人非妖经》。”

    小半天后，忘秋等人陆续赶到。

    “随你，退下吧。”

    玉潮察觉到了几分，等了两息，见卢通久久不动，道：“师兄，节哀。”

    “别怕，生时不留遗憾，死时就没有恐惧，很多人都有这一天。”

    “汇水池中的上风、鸣潜、尾风等，那里聚了许多倪家后人，这些年一直不服管教。”

    九夫人不必再担心，也不必再受折磨。

    “有，步家后辈众多，人人知书达礼……”

    她最先赶到，等了近两个时辰，等得越久越是感觉不妙。

    盏茶后，小青鸟带着两个人进入紫气殿。

    ……

    卢通抬手托住宝珠，掌心微凉，仿佛再次抓住了九夫人。

    “不太好。”

    他本以为，九夫人见过卢泰后了却完生前之事，会和他一起走完最后一段时光。

    卢泰抽泣了几下，道：“娘说，你对不起她，她不会原谅你，人死，人走了也要恨你。”

    徐徐行一直蹙着眉头，看不出伤感，像是遇到了一个很难解决的麻烦。

    萧龙庭闭关九年，以一己之力耗尽了墟国每年上供的三宝之气。

    卢通沉吟了一下，道：“内城的洞府、府邸不许售卖。传令下去，只有对良妖正国有大功之人才可以入住内城。”

    ……

    卢通准备下去。

    章桥和旁边几人对视了一番，拱手道：“是。”

    九夫人快走了。

    脚步还未动，看到卢泰手里捧的宝珠，瞬间瞳孔一缩。

    “是。”

    卢通独自坐了一会儿，轻吐一口气，道：“小青鸟，去叫忘秋、季宝宝、执关、徐徐行、阿壮，让他们立即过来。”

    “是。”

    外出游历二十余年，相貌没有大变，气质变得截然不同，书卷气不见了，看起来十分沉稳、憨厚，隐约间还有一些迟钝。

    季宝宝哼了一声，道：“你可是师娘亲自教大的，你这个殿主还是师娘让出来的。”

    卢通翻了下眼皮，把法门一起递过去，道：“上古时的异兽，现在早已绝迹。若是觉得不好听，随你去换其他名字。”

    这次炼化真君赐下的宝气，每天恬淡无欲、闲居静养，极少被外人、外事打扰，每日闭关修行，不经意间修出了一池平静“心湖”。

    转眼又是一年。

    “去吧。”

    紫气殿内，卢通收敛法力，喃喃道：“实婴了。”

    忘秋低下头。

    这次卢泰大有长进，不需要别人庇护。

    内城云雾深处有一座不足百丈的小山。

    “可以。”

    卢通道：“你娘说什么了？”

    萧龙庭瞪大双眼，道：“雪，雪驴？”

    一炷香后，卢泰、王聘妃、执关、大壮，带着几个水人一起遁出。

    父子二人全部陷入沉默。

    卢通侧目看去。

    元象城。

    忘秋缓缓摇头。

    卢通心神一伤，突然明白了一些。

    “很好。”

    卢通微微颔首，道：“以后准备修行什么法门？”

    半息后大壮也冲下去。

    卢通转身进入紫气殿。

    卢通独自坐了几息，道：“小青鸟。”

    卢泰看向旁边的女人，道：“父亲，孩儿在尚麟国遇到了妃儿，我们心意相通，已经结成夫妻，请父亲恕罪。”

    血云落下，紫气、囚阴、煊阳分别落入一团云雾中。

    城分两边，一边是内城，城内云雾飘荡、满目青翠，云中漂浮着一座座闪烁法光的楼阁、宫殿。

    卢通坐在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双臂上分别缠着一张黑布条、白布条。

    章桥应下后，犹豫了一下，道：“塔主任命一直由徐殿主负责，要不要转告徐殿主是国主的意思？”

    紫气殿内。

    她看向徐徐行，道：“你不去？”

    “这是元婴境的法门，还有雪驴的化妖之法。”

    “是。”

    “是。”

    而他……

    一行人飞出。

    内城外城之间是一池湖水。湖水分做三层，最表层无色、透明，中间嫩绿，最底层是墨蓝色。湖面平静，没有一丝水纹，仿佛一池凝固的树胶。

    卢通叹了口气，看着宝珠，喃喃道：“九儿，你可真够狠心的。”

    忘秋平时很冷漠，此时却最伤心，眼眶通红，说话时嘴唇也控制不止地颤抖。

    道本空静。

    连心宫。

    “外敌环绕、国力未盛，想立功还怕没有机会？”

    实婴，神魂表面凝实，形成了一层类似于肉身皮肤的薄膜。

    卢通坐在榻上，面带微笑，不过笑容有些苦涩。

    卢通微微颔首，道：“很好。”

    “是。”

    外城街道、楼阁内响起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声音：“拜见国主！”“良妖永昌！”

    静可以探察万物。

    “没事，抱怨就抱怨。”

    ……

    “带他进来。”

    九夫人走了。

    忘秋小声喊道。

    卢通落在旁边，看向树下的黑暗处，道：“泰儿进去了？”

    卢通道：“你娘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让你转告我？”

    “拜见国主。”

    九夫人没有安慰卢泰，而是一直抱怨，就是为了逼卢泰一把，用自己的命逼卢泰去争、去抢。

    突破元婴之后，以前披在身外的甲胄脱下，露出了一张精瘦、嶙峋，一看就知道十分执拗的窄脸。

    “仔细筛选几人。”

    “洞府、府邸可有主人？”

    “国主，大功如何评定？”

    卢泰想起九夫人，立马流出两行眼泪，哽咽道：“娘说，说我不争气，让她受尽了折磨，都怪我。”

    阴阳变化，四时流转，上至万象，下至万机。心湖至静之后，方可以立于天地。

    卢通心头一紧，像被人捏了一把。

    卢泰断断续续地说道：“娘说，爹薄情寡义，利用了她一辈子，有新欢了，就把她关在水棺材里……”

    ……

    “是。”

    章桥小声问候。

    卢通收回视线，挨个看了几个弟子一眼，微微颔首，道：“泰儿，跟我来。”

    忘秋也喊了一声。

    卢通一直看着宝珠，试图从宝珠内看出九夫人最后的想法。

    执关突然大吼一声，从卢通身旁冲过去，遁向树下的黑暗处。

    半个时辰后，步涉锋进入殿内，道：“拜见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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