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三月十八（七）

    “真是好一个臣子！”

    路上还不觉怎得，等看到那大门紧闭的暗房之后，皇后脚下就不自觉的慢了半拍。

    说话间，她脸上的茫然也逐渐化作了惊慌失措。

    容妃被囚禁折磨了这许久，显然也从苦难当中汲取了一些经验教训，至少看问题明显比以前透彻多了。

    再说了，两人无论谁突然横死，另一人肯定也会把事情捅出来。

    听太后似乎并不赞成此事，皇后倒也没觉得意外，毕竟她这次来一是提前做个试探，二来是想找个合适的借口，好在适当的时候返回钟粹宫抓奸。

    旋即贾元春唤住了要去寻找吴贵妃的女官，模棱两可的道：“娘娘和我有一桩要紧事，和吴贵妃约好了要仔细商量，你不用去找了，我们自去寻她便是。”

    吴贵妃方才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候才发现贾元春改了称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元春的鼻子骂道：“你这贱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不是还想包庇他？！”

    当听到里面高亢激烈的动静时，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皇后做口型道：“娘娘，咱们没有来晚！”

    皇后正待就坡下驴趁机告辞，忽听太后话锋一转：“不过她再怎么也越不过我去，只要你想好了，我也懒得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是你，日后……唉，日后就尽量忍耐吧。”

    说话间，她脸上就有些发烫，盖因此时想到的根本不是什么药效，而是奏折里那些神勇异常的描写。

    “皇后、皇后？”

    但与气势不符的是，她们的目光全程不是看天就是望地，别说对上焦顺的视线了，连地上的吴贵妃都没敢多看。

    至于前者……

    皇后摸出怀表扫了一眼，在心中得出了‘三成战力’的结论，不过考虑到焦某人很可能还要和容妃打一场‘揭幕战’，上调到五成似乎更为合适。

    贤德妃早已经恭候多时，一见皇后从里面出来，就迫不及待的迎上来催促：“娘娘，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去钟粹宫吧，不然去的晚了，可就未必能捉奸在床了！”

    “你这贱婢竟敢诅咒哀家？！”

    焦顺是一边咬牙苦捱，一边不无恶意的揣测，她当初生完太子就受了冷落，多半也和这方面太过强力有些关系。

    皇帝自始至终都认定焦顺是在大吹法螺，但皇后反复钻研逐字甄别，却觉得事情至少也该有七八成真。

    容妃嗤笑一声，不屑道：“都说是胸大无脑，谁知你两样都没有！你只顾着要杀那焦顺，却怎么忘了皇后和贤德妃也是知情人？”

    这一声响动，似乎让吴贵妃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扶着黏兮兮的自行车后座，勉力撑起身子，先是看了看门外，继而对着照相机旁的容妃咬牙骂道：“贱婢，你、你方才都拍了些什么？！”

    吴贵妃闻言一怔，又听容妃继续道：“那焦顺要是拿出底片就是玉石俱焚，但贤德妃或者皇后把事情挑破，可未必会有什么后果需要承担。”

    谁能想到，吴贵妃那小小一只的身体当中，竟蕴藏着这般用不之不竭、挖之不尽的潜力？！

    贾元春微微摇头：“姐姐还是慎重些……”

    缓了一会儿，焦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见吴贵妃依旧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两眼翻白呼吸急促，便扶着腰得意一笑，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照相机前。

    吴贵妃大怒，若不是浑身酸软担心斗不过容妃，只怕这时候就要扑上去厮打了。

    回想起方才如梦似幻，又仿似两军交战大开大合的情景，她愣怔了片刻，旋即又抬手指着照相机狰狞道：“快，快帮我把底片取出来丢到外面去！”

    莫说是贤德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连在心里掐着‘秒表’的皇后也渐渐惊诧起来，原来那奏折里非但没有水分，竟然还自谦了？！

    牛太后摆摆手，用充满怜惜的目光看着她道：“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这些活着的总得朝前看——这阵子你也累的够呛，眼瞧着过两天太子就要登基了，你可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

    大不了事后再让贤德妃出面说服太后。

    皇后默默点头，又闲话了两句，便借口不再打搅太后休息，告辞出了慈宁宫。

    慈宁宫内，牛太后探着身子轻唤了两声，开小差的皇后这才惊醒过来，忙起身赔礼道：“儿媳方才有些神思不属，让母后见笑了。”

    “你叫谁姐姐？！”

    皇后略一迟疑，缓缓摇头道：“不急，且等里面消停下来，咱们再进去也不迟。”

    因为先前省亲时，她也曾好奇的摆弄过宝玉那套照相机，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存放底片的所在，然后便是一声惊呼：“没了！底片没了！”

    皇后和贾元春交换了一下颜色，然后贾元春便大步流星的凑到了摄像机前。

    正待询问看呆了的容妃，有没有拍到关键镜头，忽听‘砰’的一声，皇后和贤德妃气势汹汹的推门而入。

    一路无话。

    “我、我我我……”

    唉～

    皇后对此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下意识又摸出怀表来看了眼时间，在心底给出了六成的评估。

    容妃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欣慰的大笑起来：“报应、这就是报应！也该轮到你尝一尝每日诚惶诚恐的滋味了！哈哈哈……”

    “什么？！”

    虽然是事先约定好的，但焦顺这时候还真就有些羞愧，毕竟隆源帝总体待他还是不错的，当初若不是隆源帝的知遇之恩，他说不定早就死在赖家父子手上了。

    定了定神儿，皇后也加快脚步到了门前，听着里面那一直高亢几乎从不下坠的动静，她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出了奏折里的细节描写。

    皇后和贾元春对视了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忽听身后又是砰的一声，回头望去，却只见焦顺扛着个箱子撞出门外，撒丫子飞也似的逃走了。

    贤德妃倒还好说，皇后可不是她能轻易灭口的对象。

    太后本想提醒皇后‘一山不容二虎’，但想起皇后和吴贵妃的亲密关系，便又临时改了口。

    说到半截她忽然顿住了，然后眼中脸上就浮现出茅塞顿开的狂喜！

    “这、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