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戡乱（上）

bsp;   棺椁走的是御道正门，而随性送葬的马车则是另有通路，直到来到太和门前的广场上，两下里这才逐渐合流，而同时合流的，还有两千五百名白袍白甲的龙禁卫官兵。

    元春显然并不满意这个闪烁其词的回答，索性又追问：“母亲可曾许诺下什么？”

    当下她正准备再接再厉，不想斜下里突然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声。

    “未见丝毫异状。”

    对于宋千户斩钉截铁的保证，周谟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宋千户是忠顺王妃的堂侄，当初能进龙禁卫也是托了王府的关系。

    领头的几个百户闻言连忙拍起了马屁，直到宋千户听烦了让他们滚蛋，众人这才做了鸟兽散。

    又替王爷勉力了宋千户几句，周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道：“王爷也该起了，我先过去瞧瞧——这边儿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无论是好是坏，记得都要第一时间禀给王爷。”

    与此同时，皇后领衔的高阶嫔妃们，纷纷撕心裂肺的向棺椁伸手抓去，似是要奋不顾身螳臂挡车，最终又在娘家人的‘拼命’阻拦下功败垂成。

    “那是太子的车架吧？”

    那副千户闻言面显难色，龙禁卫不比别处，守卫的是宫闱重地，为免出现擦枪走过的意外，按规矩都是枪弹分离，有需要才会临时装填子弹。

    忠顺王最后一丝担心顿时烟消云散。

    “好了！”

    这时王夫人和薛宝钗，忙照着先前演练的跪倒在贤德妃身侧，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约莫辰时前后，就听九支拖地长号嗡嗡作响声震四野，命妇们急忙按品阶出了偏殿，乌压压的跪伏在御道右侧。

    周谟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抬手在那将领肩膀上拍了拍，道：“宋千户，接下来可就全依仗你和李手下的弟兄们了。”

    “三大营在城外能干什么，还不就是搂草打兔子那一套，有把粪叉都够使了，这连珠火枪拿给他们不纯属浪费吗？！”

    半路上正撞见焦顺往奉天殿赶，两下里远远瞧见，王夫人便忍不住脚下一顿。

    王夫人等报了名的外戚，则是在宫女的引领下直奔正殿灵堂，进殿后，又贴墙根儿绕至自家娘娘身后垂手侍立。

    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又迈步朝前。

    这事儿众人显然不是头一回抱怨了，听这百户挑了头，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忠顺王微微颔首面露喜色，这焦畅卿虽不似太子那般重要，但若是真有什么不测，倒也能当个不大不小的筹码使用。

    宝钗先是与他坦然对视了片刻，然后垂下头轻轻推了推王夫人的胳膊。

    他当即低喝一声，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候来还吵吵闹闹的？不就是连珠火枪吗，过阵子我跟上面提一提，保证让咱们左厢二营头一个换装，这总成了吧？”

    听到手下官兵无一人缺席，宋千户先是点头，继而又吩咐道：“传令下去，凡军官一律荷枪实弹，以备万全。”

    这周夫人本就忐忑憋屈，偏又撞上有人刻意阴阳了几句，一时就闹了起来。

    路过时，忠顺王下意识找了一下自己的车架，却意外发现紧挨着自己的座驾后面，焦顺正跨坐在一辆驷车的车辕上，手把缰绳向一旁的车夫询问着什么。

    直到那棺椁被抬出了门，声嘶力竭的嫔妃们这才消停下来，边哭边在左右的搀扶下跟着向外走去。

    眼见各就各位，忠顺王上前向太后请示了一番，便当仁不让的站到了牌位前，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悼文，抑扬顿挫的诵念起来。

    这时圈外传来一声呵斥，却是宋千户见众人议论纷纷，还以为是对自己的命令有什么不满呢，于是悄默声凑过来想听个究竟，结果原来又是在抱怨连珠火枪的事儿。

    周谟笑道：“如今生死搏杀都靠火器，他要是敢逞匹夫之勇，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王夫人想到自家女儿的处境，忍不住就有些兔死狐悲，叹道：“真不知这容妃到底犯了什么忌讳，听说这许多天就只在灵堂里出现过一次，现如今连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彼时天光渐亮，大门附近的广场上已经停了几十辆大车。

    “这个……”

    薛宝钗扫了王夫人一眼，淡然道：“等见着娘娘再论不迟。”

    忠顺王在一旁瞧见，不由暗暗鄙夷：八岁太子，如何治天下？

    循声望去，却是周家太太与人撕扯了起来。

    送葬的队伍如何出宫、如何出城、如何赶奔西郊帝陵，且不细论。

    周谟悄悄凑到近前，接替了搀扶忠顺王的宦官，悄声耳语道：“护送太子车架的，确实是宋千户的人没错。”

    她们的任务是搀扶着嫔妃们从奉天殿出来，然后乘上各自的鸾驾，到时候若是走错了，那可不仅仅闹笑话这么简单。

    见宋千户回来了，那副手忙上前做了个简单的汇报。

    却说等终于安安稳稳坐上了马车后，薛宝钗见除了自己与王夫人，便只有抱琴在车厢里服侍，于是立刻对贾元春道：“娘娘，昨天焦大人让三妹妹传话，说是让咱们务必跟紧皇后娘娘的马车。”

    “王爷。”

    另一边。

    “这个……”

    偏皇后和吴贵妃的马车绕过去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速度，眼见就把大部队甩在了后面。

    目送周谟隐没在太和门后，宋千户这才挺直腰板原路返回了金水桥附近。

    “这与咱们有什么相干？”

    “我说呢。”

    “王爷多虑了。”

    满脸倦容的周谟从金水桥广场上收回目光，搓着干涩的眼角问：“可有异状？”

    王夫人刚要再次望向薛宝钗，就被宝钗抢先横了一眼，她连忙讪讪的收回目光，笃定道：“你只管放心，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忠顺王抬手指着焦顺道：“这焦畅卿什么意思，难道是要亲自为太子驾车？”

    见母亲依旧不肯把话说清楚，但态度却又十分笃定。

    不过元春并未觉得奇怪，这毕竟太上皇的葬礼，真要动手，也该选在葬礼结束回城的路上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