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由着他

    薛宝钗闻言立刻摇头：“且不说烈女不侍二夫，这婚事乃是先帝赐下的，凭此一桩，改嫁之说又从何谈起？”

    通常这种事儿即便不让丫鬟去做，也该是薛宝钗这个做儿媳妇的去做，但她压根不给别人反对的机会，抢着便退出了禅房，将这私密空间留给了宝钗与焦顺。

    她翻看这东西，除了想看看宝玉给袭人写了些什么，也不无趁机整理思路盘算对策心思。

    说着，又指了指西屋禅房道：“宫里的事情可不好在外面乱说，这里面是我以前参禅礼佛的所在，最是清净不过，不如咱们移步去里面说话？”

    “宝丫头！”

    焦顺心中大喜，又好奇王夫人到底是怎么把人请来的，难道真就摆明车马要拉皮条不成？

    王夫人一边腹诽，一边伸手拿过那厚厚的信封，拆开来翻阅——小两口的私密家书，她这做婆婆的自然不好胡乱翻看，但写给丫鬟的东西有什么好保密的？

    她迟疑片刻，那房门又是咚的一声，便也只好硬着头皮推开半扇门，探头探脑的问：“宝钗，怎、怎么了？”

    焦顺在客厅里灌了一肚子茶水，厕所都去了两回，却迟迟不见王夫人回来，渐渐便有些焦躁起来。

    “太太？！”

    焦顺一笑，悄声道：“妹妹这是要逼她把事情挑破？”

    ……

    尤其看他给袭人写了这么些东西，就知道他对袭人的依恋牵挂，若是等回京后，发现袭人已经成了三丫头的陪嫁丫鬟，只怕越发要勘破世情了。

    王夫人如蒙大赦，心道只要把二人拉到一处，事情也就算成了七成，当下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只要能帮你大姐度过这一劫，我方才说的一准儿算数。”

    可是……

    “哪有那么容易。”

    但王夫人这边儿可就不一样了，焦顺可还在清堂茅舍里等着呢，自己要是再这么漫无边际的瞎聊，什么时候算个头儿？

    可自己能怎么办？

    眼见房门被带上，原本各据一方的焦顺与薛宝钗顿时四目相对。

    薛宝钗暗暗冷笑，面上装出一脸关切的样子：“不是说这事儿必须要焦大哥出面，才有三分把握么？太太方才可曾跟焦大哥谈妥此事？”

    也真亏她能绕这么个大弯儿！

    “先帝毕竟已经驾崩了。”

    宝钗见了微微蹙眉，心知她必是又做了什么多余的事儿，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的时候，于是佯装没有瞧见，跟着王夫人一路赶奔清堂茅舍。

    她犹豫着不敢挑破，薛宝钗就更不急了，她对焦顺是悔、对宝玉是恨，对王夫人是怨，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才导致了那天雪中的半推半就。

    王夫人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微带哽咽的道：“唉，说不定家里就爱出这个，东府的敬大哥不就修了半辈子道吗？咱们西府出个和尚，倒也算齐全了！”

    王夫人生怕他把话说绝了，急忙截住他的话茬，道：“事情好商量、好商量的。”

    说到底，王夫人还是不想把事情点的太透，能想到这种托词，已经是她绞尽脑汁的成果了。

    事到如今，里面闹成什么样儿她都能接受，但这样的家丑可万万不能传出去！

    因此只是略一沉吟，便肃然道：“为了娘娘，我便去试上一试——不过若是不成，太太可也别怪我。”

    “这如何使得？！”

    “这个……”

    焦顺当下二话不说，快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宝钗的胳膊。

    薛宝钗停住话头，神色也一下子淡了许多，轻声道：“那是宝玉昨儿送来的家书——厚的那封，是写给袭人的。”

    王夫人下意识朝茶几上指了指。

    王夫人本就心里有鬼，听到这动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攥紧了拳头却并没有回应，反而默默念起了阿弥陀佛。

    她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真要把事情捅出去，两人反手给自己安一个诬陷的罪名，薛姨妈会相信谁还不一定呢。

    这不知收敛的孽障！

    这几乎就等同于是摊牌了。

    薛宝钗落落大方的道了个万福，正色道：“娘娘除了能庇护这府上，又何尝不是焦大哥未来的臂助？焦大哥若能雪中送炭助她一臂之力，料来娘娘也必回结草衔环相报！”

    可她又张不开嘴、跟不上溜，这简直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至于到底可不可，那就要看王夫人的表现了。

    王夫人开始参禅礼佛的时候，只怕连妙玉都还没出生呢，对这些道理禅机自然也是熟能生巧，因此立刻看出了里面浓浓的厌世情绪。

    “太太这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想帮忙罢了。”

    渐渐窝了一肚子的火儿，直恨不能回去找焦顺摊牌：大的也要，小的你也撩拨，难道就不怕老娘告到薛家去，让你鸡飞蛋打？！

    焦顺很快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爱莫能助，若是因此惹恼了……”

    她隐约感觉到，王夫人接下来可能就要图穷匕见了。

    “这是……”

    “唉～”

    说着，她伸手捧住宝钗的柔荑：“只是苦了你了。”

    薛宝钗也跟着‘慌急’起来：“那要是焦大哥不肯出面，这事儿又该如何是好？”

    薛宝钗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王夫人半真半假的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拉着宝钗的手道：“因你母亲曾对他有恩，你母亲与他母亲又情同姐妹，他因此素来亲近你们家，若是你肯出面帮着劝说几句，也或许……”

    若是王夫人不肯点破，那大不了一拍两散。

    要说的她的文化水平，也就比粗识文字〔能看账本〕的王熙凤强上一些，还不到能鉴赏诗词歌赋的程度。

    总不能开门见山，直接催促宝钗与焦顺私相授受吧？

    薛宝钗还想再假意推托两句，王夫人却怕焦顺等急了，扯住她道：“好丫头，你先跟我回清堂茅舍去，免得他等不及直接走了！”

    “由着他？”

    等再三叮咛完，返回到堂屋客厅里，她下意识凑到门前竖起耳朵，就听里面已是靡靡之音……

    薛宝钗默然以对。

    “畅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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