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浮生半日闲

也不知是冷落了孩子，还是恩俊感受到了‘陌生人’的到来，不等焦顺凑近便嚎啕大哭起来。

    薛宝钗看她这决绝的态度，且又刻意拉上了自己一起请假，心中那还不明白自家婆婆打的是什么主意？

    ……

    焦顺不由面色一垮。

    焦顺忙让知夏骑到自己脖子上，然后分出一只手来轻轻拍打史湘云的背，一边软语宽慰，一边又用眼神表情向邢岫烟和平儿道着辛苦。

    元春虽然没能把话说全，但其中的意思探春已经领悟到了。

    王夫人听说女儿托请了太后都没能转危为安，反而有可能弄巧成拙，不由得大为惶恐，旋即听说解锁的关键在焦顺身上，神情又先喜后愁。

    见他满脸不情愿，史湘云在他肩头推了一把，道：“老爷快去吧，可别耽误了正事儿。”

    元春回以苦笑：“前几日太后娘娘出面求情，都被吴贵妃给顶回去了。”

    原本她为了自我宽慰，减轻对宝玉的负罪感，一直都尝试说服自己，当时下了那么大的雪，又是在冰面上，两人最多也就是暧昧几句，不可能真的发生什么。

    史湘云早听说他回来了，倚着房门望眼欲穿，看到焦顺的第一眼，便忍不住连蹦带跳的扑上去抱住了他，先是欢喜无限，继而就忍不住呜咽起来。

    另一边。

    “后天就回。”

    焦顺却也不管有没有人在，涎着脸往史湘云怀里嗅了嗅，嘿笑道：“也不用急着打水来，老爷我帮你弄干净也是一样的。”

    “姐姐。”

    熟料容妃见状，却连腿上的痛楚都顾不得了，拼命挥舞着手臂阻挡。

    “谁说没有？就我知道的，起码也有五六位。”焦顺板着指头一脸认真的道：“有位蕉下客诗书双绝，有位潇湘仙子绝世出尘，有位蘅芜君辞藻无双——最妙的是有位枕霞旧友，啧啧啧，那可真是天上难见地下难寻的大才子！”

    焦大哥对宫中的形势明显比自己更为清楚，如果想帮娘娘说话，那早就该说了，所以要么他是已经说了，但是没起效果；要么就是他并不想因为此事节外生枝。

    探春一时不察，还被她在手背上挠了一把。

    史湘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知夏每天都要过来，自然认得弟弟，倒是老爷你……连孩子满月都不在家。”

    探春连忙摇头，又凑近元春耳边道：“倒是姐姐，当初那谣言的影响难道还未平息？”

    正在这时，忽听吴贵妃大声呵斥道：“做什么、做什么？都给我松开！”

    只是这灵堂里人多眼杂，她也不好主动找焦顺攀谈，于是便想着等中午用饭时，再找个机会与焦顺单独相处。

    焦顺这才冷静了些。

    当初是实在没选择，所以只能摆出破釜沉舟的架势，现在探春弥补还弥补不过来呢，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依旧笔直跪在旁边的容妃，心下不禁有些诧异。

    思来想去，她最终选择将这件事转告给王夫人，确切的说，是当着薛宝钗的面转述给王夫人。

    “怎么？”

    见探春不自觉有些出神儿，元春碰了碰她的胳膊，悄声问：“是家中有事，还是宫中……”

    似此这般，堂堂荣国府与那些Y窟又有什么区别？！

    类似的一幕最近见的多了，贾元春倒也并不奇怪，忙道：“你别绷着劲儿，先坐下来把腿伸直，再捋一捋筋就没那么疼了。”

    焦顺见状猴急道：“瞧瞧，你这一笑又漏了许多，真是浪费的紧，快快快，我帮你好生清理清理！”

    焦顺风风火火回到家中，先去见过了父母和焦大，然后去东厢房里抱了女儿出来，这才去正房里探视史湘云母子。

    趁着一众嫔妃还在议论方才的事情，她借助长袍的遮掩侧坐在地上，一边揉搓有些酸胀的小腿，一边琢磨着该如何度过眼前的危局。

    这连天累月的跪在灵堂里，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所以一有机会众人都会想方设法的舒活筋骨，就算是有咬牙苦捱着的，也不是这么个硬挺法。

    焦顺干脆将女儿也放到了小床上，让她们姐弟两个自行亲近，然后环住史湘云重又瘦下来的腰肢笑道：“等熬过这阵子就好，到时候咱们好生给恩俊办个百日，保管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话音未落，外面立刻抢出几个寿春宫的人，七手八脚将容妃架起来就走，显然这回宫指的是不是容妃的延禧宫，而是吴贵妃的钟粹宫。

    焦顺说着，砸吧砸吧嘴道：“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怪怪的？”

    她轻唤了一声，顺势跪坐到姐姐身旁，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贾元春腿上，从脚踝一直揉捏到大腿，把随手丈量的结果在心里一验算，不由暗赞自家姐姐真是好长的两条腿，怪道宫中嫔妃大都穿着厚底儿绣鞋，独她踩着薄薄一层。

    吴贵妃见状，立刻扬声吩咐道：“来啊，容妃大病初愈不耐久跪，快把搀起来送回宫中休养。”

    喜的是，焦顺毕竟不是外人，央求成功的机会要大一些；愁的是自己在焦顺面前，压根就没什么面子可言，上赶着亲近人家还未必情愿，就更别说主动提条件了。

    史湘云被他逗的前仰后合，好半天才缓过来，又忍不住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记，嗔怪道：“老爷怎么一回来就调侃人？！”

    翠缕应了一声，便匆匆去外面打水。

    确实是正事儿，还是万万耽误不得的正事儿。

    湘云低头一看，羞道：“呀，都怪老爷——翠缕，快打些温水我擦一擦，再找一身替换的衣裳出来。”

    当下又觉得羞怒愤恨，又觉得荒谬可笑。

    放一放？

    如果是后者，单凭自己出面就能让他改变主意？

    最后托南安郡主帮忙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皇后给焦顺放了一天半的假，让他回家探望妻儿，等到后天早上再入宫守制——其实入宫守制本不用常驻宫中的，可谁让焦顺是詹事府的少詹事，还领了协理的差事呢？

    史湘云下意识追到门口，却早不见他的踪影，回过头看邢岫烟和平儿都看着自己襟前，这才想起方才已经被扯开了大半，忙用手掩住，羞答答的逃回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