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魁梧的身影

楚呢？

    他因嫌门房腌臜，索性揣着手炉钻进了马车里，结果稀里糊涂竟睡了一觉。

    正失望呢，麝月在一旁提醒道：“二爷怎么忘了正事儿，你不是来迎接焦大爷的吗？”

    不料无功而返之后，王夫人只是长吁短叹，竟不曾责罚，贾宝玉自觉逃过一劫，暗暗庆幸之余，却没有注意到王夫人自此对怡红院少了关注，反而时常把李纨喊到清堂茅舍，关心贾兰的学业近况。

    这话着实古怪，从来只听说透心凉，却怎么还有透心儿的热乎？

    薛宝钗忙借口屋里气息浑浊，不利于诊治，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免得林黛玉被人瞧出破绽来。

    正与薛宝钗尴尬对坐的宝玉见状，忙起身将自己的手炉送了过去，笑道：“约莫是要下雪了，姐姐又是双身子，自然比别个更怕冷。”

    王熙凤见湘云被众星捧月一般，反倒是自己这个‘旧人’和薛宝钗这个‘新人’失了宠，不由暗骂世态炎凉——不过想想自己肚子里的种也是一样的，这才稍稍平顺了心情。

    宝玉听了这话，忙摇头辩解道：“姐姐误会了，我万万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想着若是姐姐主动休了我，多少能保全自己的名声，所以……”

    这时林黛玉冲她微微颔首，然后便来到老太太跟前，看似是在望闻问切，实则是双目含泪无语凝噎——她之所以等到这时候才进来，就是怕情绪外泄露出马脚。

    薛宝钗狠啐了一口，咬牙道：“名声？！拜二爷所赐，我如今早就是名声在外的笑柄了！”

    再加上请几位名医常驻家中的挑费，只怕前前后后又要两三万两银子。

    偏他心生妄念的时候，却也不想想林妹妹宝姐姐的转变，到底是因为谁的缘故。

    宝玉正待发问，忽见探春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扬声道：“都准备准备，宫里来人了，说不得还要来瞧老太太呢！”

    而听说湘云要来，本就坐不住的宝玉立刻道：“那我出去等着迎一迎。”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看向薛宝钗，本来这事儿还能指望薛家帮衬，但现在……

    宝玉讪讪笑着没敢接这茬，反问：“那牟尼院里如何？可别冻着二姐姐。”

    迷迷糊糊中被袭人推醒，他揉着眼睛翻身坐起，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屋里这么黑？”

    等屋里只余下宝钗和丫鬟仆妇，她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太太，竟莫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触——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按照眼下的局势发展，自己最终的下场只怕未必能赶得上老太太的十分之一。

    不过她可不会为此而欣喜，因为这分明意味着王夫人已经放弃了自己，甚至于……连对宝玉也改了态度，反而是李纨、贾兰母子成了清堂茅舍的常客。

    腊月初一这日天色阴沉沉的，眼见又是一场雪。

    这等做派，与她当初八面玲珑的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不知多少人为此慨叹，无形中也让宝玉在丫鬟们当中的热度直线下滑。

    王熙凤裹着件白狐裘走进老太太屋里，一面抬手去解颈间的系带，一边跺着脚道：“这鬼天气，真真儿要把人给冻死了！”

    这时司棋又从车上扶下来一人，却是那每回来都用纱巾蒙面的女大夫。

    或者是张开的更圆了。

    湘云一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过半个时辰便又差人来请，说是已经设好了牌局，只等各路豪杰入场。

    当然了，就算注意到了这些事情，贾宝玉也多半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乐得能够清静自在。

    宝钗无奈，只得带着莺儿几个往客院行去。

    想到自己头一回见她时闹的乌龙，宝玉下意识多看了两眼，结果就被焦顺一把扯住，笑道：“难得我今儿请了假，宝兄弟晚上可要陪我多吃几盅。”

    王夫人看着她明显消瘦了不少的脸庞，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然后道：“你也去跟她们一起解解闷儿，老太太这边儿我盯着就成。”

    薛宝钗一面啧啧称奇，一面却又莫名觉得黛玉那樱桃小口，竟好像比往昔大了些似的。

    最后林黛玉索性专心致志的看向了老太太。

    唉～

    说着，扯住左右道：“快、快跟我回去找找，这要是被雪给盖住，再想找可就麻烦了！”

    偏林妹妹依旧……

    原来宝姐姐也有怒目金刚之相。

    借着这个由头，薛姨妈才带着宝钗重新回到了荣国府，但除了每日去病榻前守着老太太，宝钗几乎就成了沉默寡言的闷嘴葫芦。

    她如何看不出来，莺儿这是在给自己和焦顺制造独处的机会？

    说着，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贾母，暗暗叹息一声。

    垂头丧气的迎到门外，直到望见焦家的马车缓缓驶过来，他这才略略打起了精神。

    焦大哥和湘云又为何肯如此纵容她？

    说完，看了眼史湘云，又改口道：“先等打完了牌再说。”

    林黛玉说着撩开面纱张大了嘴，让薛宝钗查看。

    “下雪了？！”

    因这一番，他宁愿回去受家法，也没脸继续留在薛家了，于是不顾麝月苦劝，执意带队回了荣国府。

    正迟疑间，忽听莺儿惊呼一声道：“咦？我的镯子呢？我的镯子怎么不见了？！”

    “多谢姐姐了。”

    因怕动了胎气，众人也不敢再让她守着老太太，直接领着去了早就准备好的客院稍事休息。

    袭人说着，顺势将车帘挑起，冷风立刻卷着雪花冲了进来。

    正因如此，让宝钗当家做主的事情再也没人提起。

    薛宝钗自然明白他这是想躲开自己，这其实早在宝钗的预料当中，只是让宝钗没有想到的是，王夫人的态度竟也有了转变，自己回来也有两三天了，她竟是再未尝试撮合自己与玉宝玉破镜重圆。

    王熙凤忙道：“没准什么时候能到呢，外面又天寒地冻的，你这会儿就去等着，不是白白受罪么？”

    她转头看看起身唤了声‘凤姐姐’，便再没有下文的薛宝钗，再看看一旁尬笑的宝玉，不由摇头道：“要早知道屋里就你们两个，我才不来呢。”

    王熙凤在旁听了，不由捻酸道：“都是双身子的人，偏我怎么就这么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