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以势压人

p; 等到了里边儿，两人分宾主落座，贾宝玉却不敢坐，只缩手缩脚的站在焦顺背后，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焦顺便追在宝玉后面，去见了王夫人。

    贾政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家法，只等着宝玉一来，就要给他些颜色看看。

    而现如今贾元春的施压，无疑让她心中的不甘达到了顶点！

    听说父亲有请，贾宝玉就觉得两股战战，可怜巴巴的回头看向焦顺。

    完成了递信任务，又与薛姨妈暗中人约黄昏后，焦顺便准备打道回府。

    等打发走宝玉，王夫人忽然掉下泪来，哽咽道：“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竟摊上这么个讨命鬼？！”

    跟着叹了口气，莺儿便去通传宝钗做出的决定去了。

    自从嫁给宝玉之后，她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压力了，每一次她都不得不选择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妥协，这也让她在重回荣国府后，无时无刻不处在压抑当中。

    而宝钗在书房里独自发了一会儿呆，便提笔给‘史湘云’写了一封回信，答应与她续写《霸王别姬》。

    贾宝玉见焦顺不应，哭丧着脸泫然欲泣道：“能护上一时也是好的，等到太太消了气，自然便能免去皮肉之苦——好哥哥，你就看在平日的情分上，再帮我这一回吧！”

    好半天才责令宝玉闭门思过，除了每日探视老太太之外，再不得私自外出半步。

    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动不了宝玉了，但却也并不着急，毕竟他真正顾忌的是卧病在床的老太太，以及即将省亲的大女儿，而不是什么王夫人。

    且还是焦大哥亲自送来的？

    于是只得点头道：“罢罢罢，看在三妹妹面上，那我就再陪你走一遭。”

    焦顺看看左右都离得远，老实不客气的道：“你以后还是多多关注兰哥儿吧，宝玉的事情不如且先放一放——就以他如今在外面的名声而论，年后奉公的约定恐怕都只能作废了。”

    作为同道之人，贾蓉倒是很能体谅宝玉的所作所为——似秦鲸卿那样的可人儿，谁能不爱？

    秦显立刻上前，装模作样的将宝玉押了出去。

    但现如今一个隐姓埋名做了外室，一个求仁得仁成了笑柄，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有什么好猜忌的——在重感情的林黛玉看来，薛宝钗如今的处境远不如自己；但在注重名分的薛宝钗看来，两人的处境却只在伯仲之间。

    想到那晚焦顺的‘坦白’，薛宝钗隐隐有所揣测，等拆开信过了一遍，果不其然，这信虽是打着史湘云的名头，实则却是林黛玉在邀约她续写《霸王别姬》的故事。

    以至于她都不得不用更多的脂粉，去遮掩脸上的憔悴——要知道当初在大观园里，她惯以肌肤光泽细腻著称，又不喜那些铅华，所以向来都是素面朝天的。

    唉～

    ……

    他当初毕竟是衔玉而生！

    想到他哀悼亡妻秦钟时的声情并茂，焦顺就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不着痕迹的挣脱了他的手，摇头笑道：“该你去面对的，总是要去面对的，我便护得了你一时，总也护不了你一世。”

    虽然薛姨妈已经极力隔绝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可宝钗是何等人？早在那雪堆上的‘亡妻’悼文被发现时，她就已经预料到自己必将沦为笑柄了。

    焦顺见状苦笑一声，无奈拱手道：“小侄方才答应了要庇佑宝兄弟，所以……”

    以前希望许氏能怀上，更多的是为了抗衡芎哥儿，但现如今眼见焦顺都已经成了有实无名的托孤之臣，贾蓉自然更加迫切希望能借此绑上这个靠山。

    “这孽障！”

    宝玉大喜，恍似得了免死金牌一般。

    但见焦顺走在头里，他却不得不将手里的棍棒撇下，迎出来道：“畅卿不在衙门里奉公，怎么有空送这逆子回来？”

    “姑娘。”

    所以看罢这信，宝钗更多的是怅然若失，什么木石前盟、金玉良缘，如今回过头去再看，除了荒诞滑稽之外，竟隐隐像是一种诅咒，而这诅咒之源，自然非贾宝玉莫属。

    毕竟纵使他在这上面再不开窍，也能隐约感受到荣国府和焦家之间阴阳易位的现状，所以只要焦顺肯出面，老爷太太肯定是要卖他些面子的。

    自从那晚之后，莺儿的立场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虽然身边人恼怒宝玉的所作所为，也大多转变了态度，但莺儿的变化却明显与别人不同。

    昔日在大观园时，谁不知她是最爱惜羽毛的，便是极微小的事情也不肯落人话柄？

    她忍不住又暗暗幻想，如果当初自己选择了焦顺，将宝玉让给了林黛玉，现如今两人又会是何等境地？

    其实两年前那次省亲，焦顺就曾参与其中。

    “这……”

    焦顺想到自己对薛宝钗的狼子野心，多少对他也有些愧疚，故而主动道：“走吧，我陪你去见叔叔，正好詹事府那边儿也有些旧例不甚明了，想要请教一二。”

    宝钗听了顿时眉头紧锁。

    王夫人听了愈发苦闷，其实她最近也开始反省，是不是在宝玉身上倾注了太多不必要的宠爱，但要说就此放弃宝玉……

    王夫人先是拉着宝玉一通问，待得知他没有挨打之后，却忽又变了颜色，劈头盖脸的好一通骂。

    说着，又忍不住冷笑：“听说宝二爷在焦家，因听说自己住的是林姑娘曾经住过的院子，便每日哭喊什么林妹妹——哼～前两天还在哭那秦钟，如今又哭林姑娘，这不等同是在……”

    他这里挣开，斜下里贾蓉却是挽住了宝玉的胳膊，好一番宽慰。

    她攥紧粉拳轻咬贝齿，良久才长出一口气道：“替我去告诉太太一声，就说我下月初便回荣国府。”

    等到省亲过后，老太太再……

    他真正想沾染的其实是‘孕’气。

    可惜这世上毕竟没有卖后悔药的。

    贾政听说王夫人来了，不由冷哼一声，指着宝玉道：“将这逆子叉出去予她便是！”

    但现如今却又不同了，便是他自己没这个想法，贾元春也不可能忽略他这荣国府真正的顶梁柱，所以才会在信中多次提到史湘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