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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问道:“你母亲呢?”
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道:“你、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
可逃得过这一回,却未必能逃得过下一回!
宝钗终于开了口,深吸了一口气道:“太太也知道,当初我也是为了摸清楚对方究竟是不是林妹妹,所以才虚以委蛇,对那故事其实并不在乎,所以万万没想到宝玉竟会触景生情,将自己代入了进去。”
说着,越过宝玉径自到了门前。
麝月下意识往里间看去,然后才道:“袭人姐姐苦劝,二爷却执意不听,她一时激动就昏了过去。”
薛宝钗再度微微一礼,与其依旧平淡,却透着股不容置疑:“二爷眼下最该做的是闭门苦读,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亏你有脸问!”
王夫人自我宽慰着,起身道:“那我就让他先回去,你好生照料你母亲,回头我再来瞧她。”
听说是因为林黛玉的信引起的,王夫人暗骂几声‘丧门星’,又有些生气薛宝钗将这些害人的东西抛出来。
旋即又道:“那我这就把宝玉叫进来……”
说着,径自向外走去。
不多时,那房门左右分开,薛宝钗神情自若的从里面走出来,见礼道:“太太。”
王夫人见状,遂也将森严的目光投向了麝月。
贾宝玉犹豫了一下,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了上去。
麝月虽是袭人之下第一人,但王夫人眼里向来只认袭人,如今出了问题,她头一个要找的自然也是袭人。
说着,又忍不住剜宝玉一眼。
虽然事到如今,他也醒悟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但还是期望宝姐姐给出自己想要的答复。
鲸卿已经无从挽回了,但至少自己还可以保住蝶衣!
说着,便要起身招呼宝玉。
这明显是不希望再见到宝玉,至少是不希望宝玉再踏进她的房间。
王夫人其实早猜到了,但听了还是忍不住着恼,于是又喝问:“那袭人呢?她在做什么?!”
但从宝钗将宝玉赶出来这一点,就知道这话绝对是大有问题!
宝钗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怎么没拦下他?!”
王夫人也适时回头道:“送到这里就好,快回去守着你母亲吧。”
她先撇清了与那故事的关系,然后又道:“不过那段小楼其实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至少在本职上兢兢业业力求上进,宝玉若真能学了他,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少了薛姨妈在中间,有些话倒也好开口了。
袭人一直目送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固然是身子不爽利,但也不至于像表现出来的这样严重。
说着,又探头往屋内张望。
说实话,宝钗其实并没怎么生气,毕竟早已经对宝玉失望透顶了,又怎会还对他抱有期待?若宝玉果然要去做什么段小楼,她反倒乐得清净自在!
说着,率先往外走去。
但现如今竟隐隐有些艳羡起晴雯来。
“唉~”
“还有,等后日你岳母走时,你和宝钗也一起去薛家归宁省亲——我跟你说,到时候……”
于是王夫人张了张嘴,愣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至少焦大爷是肯定不用别人如此操心的!
宝钗摇头道:“早晚还是要回去的,又何必让哥哥跟着挂念?”
“那你们呢?!”
王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若只说是故事里的人物,倒还能遮掩遮掩。
于是摇头道:“即便只是故事,也不该胡编乱造。”
宝玉顿时又蔫了,他有心抗辩说《霸王别姬》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有血有肉的好故事。
王夫人原本满心以为她会追责此事,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平息呢,却不想她言语平淡,竟还主动替宝玉开脱——但要说她当真一点儿不在乎吧,方才又怎么会将宝玉赶出去?
这就好似攒足了劲儿却一拳打在空处,让人说不出的难受,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王夫人听的直皱眉,有心细问这个故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但又怕问多了反而节外生枝,左右那些故事在宝玉手里,自己回头收缴上来,自然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王夫人有些不死心,但又毕竟理亏不好发作,况且若闹起来,薛姨妈也随时有可能加入战场,届时会如何,可就不是自己能完全控制的了。
宝钗恭声应了,就在王夫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又听她道:“劳烦太太也给二爷捎句话,段小楼与程蝶衣之间不过是荒唐孽缘,但二爷若真希望两人成就这份孽缘,那就按着他的意思来好了,左右不过是个真假难辨的故事,还不是随人怎么编排。”
于是等落座后,她便挥退了左右,强笑道:“宝玉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看见个什么就都爱当真,你别跟他计较就是——回头我好生教训他一通,那些东西也都收起来,断了他的念想!”
说着,便又忍不住面露痛苦之色。
话分两头。
仓促间,袭人自然也没法交代的太多,所以那传话的丫鬟语焉不详,也只知道宝二爷是要去救个什么人,但好像这个人万万救不得,所以袭人姐姐一面拦着,一面让来禀报。
她回到屋里的时候,薛姨妈也已经从里间出来了,气色虽然不怎么好,但也绝不是生病的样子。
但她也顾不上平复心境,环视了一下屋内,厉声喝问:“宝玉呢?”
其实一开始薛姨妈并不清楚,宝玉说自己是段小楼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是宝钗仔细解释了一番,这才恍然。
事实上,她方才晕过去是三分真七分假,为的就是不被宝玉牵连。
贾宝玉头垂的更低了,嗫嚅道:“宝姐姐问我,我怎么知道段小楼会娶蝶衣,我说、我说、我说……”
“你到底说什么了?!”
却说王夫人带着麝月出了怡红院,边往新婚小院那边儿赶,边听麝月说起了这件事的由来始末。
正重又燃起熊熊斗志,就听王夫人又无奈道:“我不求你像焦畅卿那样,但能不能让为娘省点心?今儿的事儿我也懒得再同你理论了,等回去你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信,统统给我送到清堂茅舍去!”
贾宝玉下意识摇头。
她一咬牙,又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玉嚷着要救什么人?你们谁能把话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