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问诊

    袭人道：“其实就算不考，二爷和奶奶多亲近亲近也好。”

    该不会是林妹妹暴露了吧？

    这时袭人已经循着雪地上的脚印找了过来，远远的看到他站在路旁，便没口子的埋怨道：“二爷，天这么冷，你出门时怎么也不添件毛料大衣裳？这要是冻着了，老太太可……”

    问到半截，忽然面显惊容：“难道是老太太她？！”

    林黛玉轻咬朱唇，半晌摇头道：“既然已经睡下了，却还如何问诊？”

    “我难道就不想与她亲近？”

    越是酷烈的惩罚他，就越是等同于成全了他，还会给皇帝留下更多的恶名。

    这时贾政也霍然起身，和焦顺对视了一眼，率先往里间走去。

    路过那片熟悉桃林时，他随手折了段儿桃枝，在雪地上写下半阙：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唉～

    等上了马车，就见林妹妹正对着个小镜子，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眉眼。

    焦顺见直到现在，林妹妹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稍稍放下心来，摇头道：“王阁老在大朝会上突然请辞，朝廷又一直没有拟定新的詹事人选，这詹事府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人操持——不瞒叔叔，等把这位苏大夫送回去，我下午还有的忙呢。”

    “这说不定就是天意！”

    就在她有些不耐烦，想要催促‘苏大夫’赶紧收拾好心情，等着里面传唤的时候，又见贾宝玉从里间退了出来，一脸幽怨道：“上回焦大哥一来就考我，怎么这回反倒不考了？”

    “喔～”

    他却那里想得到，眼前的‘苏大夫’本就已经是极力遮掩后的模样了。

    袭人气恼道：“亏得焦大爷又发了一份给三爷，不然那些碎纸片儿还不知要拼到猴年马月呢！”

    又扯了几句闲话，焦顺觉得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刚低头呡了一口，忽听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二爷别急！”

    写完之后，他正歪着头感慨良多，忽听远处有人呼喊‘二爷’，分辨出是袭人的嗓音，宝玉下意识就将地上的字划掉，旋即又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一切都让他心生郁结，也越发怀念起了林妹妹的好。

    眼见林黛玉缩在墙角，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焦顺唯恐她真情流露，忙道：“还不快把苏大夫请出去避一避！”

    目送那莫名有些熟悉感的女大夫，进到老太太的卧室之后，贾政这才收回目光，对焦顺道：“这几日詹事府的事情肯定很忙吧？”

    一想到这些烦心事，便连眼前的雪景都似乎污浊了。

    司棋立刻护着林黛玉往外走，刚一出门，泪水就从林妹妹脸上滂沱而下。

    贾宝玉只能讪讪以对，先前剪的有多畅快，事后领着众人重新拼凑的时候就有多痛苦——别的事儿还能完全推给丫鬟婆子们，但怡红院里真正认识字的就他一个，即便不亲自动手也必须当监工，想推都推不掉。

    他清了清嗓子，意图化解尴尬：“大夫不在里面诊治，却怎么在外面……”

    这还能不能给老太太诊治了？

    袭人又不识字，就算看到了又能怎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应激过度了。

    焦顺一时无语，他就算再怎么足智多谋，又哪里想的到会有这样的意外？

    说着，又命人取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给大夫压惊。

    然后独自走到街口，悄默声的上了老徐的马车。

    “这会儿怕赶不及了。”

    也亏得焦顺又拉了贾环入坑，为此又送了一套同样的学习材料来，宝玉这才得以半路截胡，请枪手——就是贾政养的那些清客——连夜抄录了一份。

    “难为你百忙之中，还能惦记着老太太的病。”

    袭人忙扯住了他，提醒道：“焦大爷也跟着一起来了，如今正与老爷在前院说话，过会儿没准儿还要考校二爷呢。”

    却不是宝玉还能是哪个？

    这时焦顺也低头看向镜中倒影，心说原来便宜岳母兼小姑子兼姑母是长这样的。

    于是刚停掉的眼泪，又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淌。

    原本有意提一嘴，方才贾宝玉‘认错人’的事儿，但又一想自己已经与焦顺做过约定，又何必再去提那花心的厌物？

    说着，兴冲冲就要往老太太院里跑。

    怎么可能？！

    隆源六年的雪，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这时袭人急忙扯了扯宝玉的袖子，恼道：“二爷又在发什么疯？小心吓着人家大夫！”

    一旁的司棋却是满心的嫌弃，心道这苏大夫也不是那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却怎么吃了老太太一吓，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等进到里间，就见司棋护着头戴面纱的林妹妹缩在墙角，老太太则是一边激动的想要冲破鸳鸯等人的阻挠，一边连声呼喊道：“敏儿、敏儿，你不认识娘了？！敏儿，我可怜的敏儿！”

    这番举动自然惊醒了林黛玉，她疑惑的抬眼望来，却见焦顺装出尴尬的模样，揉着鼻子道：“我这时候是不是该自称小婿才对？”

    她是顺嘴拿老太太说事儿，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妥，于是忙硬生生改口道：“老太太那边儿来个了女大夫，听说是焦大爷专门请来的，以前都是给宫里人看病呢。”

    贾宝玉苦笑：“自从晴雯走后，我去了三次，就吃了三次闭门羹，就在外面撞见，她也只肯说些片汤话——就是当年林妹妹，也没有这么……”

    定是自己最近太过思念林妹妹的缘故。

    “那要不就等下回再说？”

    贾政听了恍然大悟：“怪道我总觉得这大夫有些熟悉，却原来眉眼身段儿都颇似我那妹妹。”

    宝玉撇了撇嘴，他这几天确实赶鸭子上架，把那些公文都翻看了一遍，故此听说焦顺来了，非但不惧，反而摩拳擦掌想要一雪前耻。

    林黛玉愣怔当场，几乎下意识就要去接那帕子。

    林黛玉却不肯接，用低沉的嗓音道：“无功不受禄，若是下次能帮到老太太，小妇人再收诊金不迟。”

    他手里的茶杯一哆嗦，险些把茶水倒在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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