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来到灵堂里,与王子腾之妻聊了些丧葬事宜,眼见她精神比自己还委顿,便留下李纨、王熙凤、薛宝钗几个小的支应着,自去偏厅与薛姨妈闲话。
他狠狠摇头,将即将放飞的理想重新压了回去,心道林妹妹还等着自己娶她过门呢,这当口自己怎么能出家做和尚道士?
王熙凤不以为意:“老太太眼见已经糊涂了,到时二丫头在牟尼院待多久,还不是你婆婆和我婆婆说了算——哼,我家那个就不用多说了,你婆婆背后又是谁说了算,只怕还说不准呢!”
却说等一行人赶到王家时,薛家母女早已经到了。
“琏兄弟、宝兄弟!”
听她说起珍大嫂来,王熙凤脸上露出些许鄙弃,不屑道:“何止是珍大嫂,我听说蓉哥儿媳妇也争着抢着要给她叔叔添个弟弟呢——最可笑的是,蓉哥儿非但没拦着,还几次三番亲自驾着马车送货上门呢。”
王熙凤说着,侧头躲开李纨抓过来的素白小手,又戏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要也揣一个,咱们好做个伴?”
另一边。
时下死了外祖舅舅这样的外姓人,只需要守孝七七四十九天即可,只算日期,恰好与贾赦的守孝期前后脚结束,并不会妨碍到十月底的婚礼。
若果真有慧根,自己是不是就能超脱……
王夫人瞪了这小坏种一眼,旋命贾琏带着他们兄弟两个去与王仁汇合,名义上是承担对外应酬的任务,实则就是想让贾琏看住这几个,免得他们生事——毕竟以王家如今的境况,也没几个会来登门吊唁。
但通常这样接连送走长辈的人家,都会把成亲日期推几个月,以免被人指指点点有违孝道。
“可不是吗,我还听说……”
这不争气的孽障!
李纨白了她一眼,又发愁道:“她往后要是闹起来……”
王熙凤嗤鼻:“就两千两银子,都得靠举债才能拿的出来!”
可她到底有些年纪了,如狼似虎也只在某方面,这一来二去的自然精力不济。
不对!
王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忙让贾琏去喊他过来。
王夫人点了点头,就此不再理会。
“有有有!”
薛姨妈就想起先前焦顺曾断定,林黛玉肯定不会再回荣国府,既然如此,这桩婚事倒也还算说得过去,于是便也没再纠结婚期的事儿,转而和王夫人讨论起了成亲的种种细节。
“你到底有正事儿没?!”
只能说这荣宁二府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了。
“这好说。”
这时前面传来热切的招呼声,贾宝玉抬眼看去,就见王仁正小跑着迎上来,脸上满是讨好之色,全不见当初做太尉衙内时的倨傲。
王熙凤嗤鼻:“这都是她自找的,正所谓求仁得仁——怎么,你是舍不得,还是吃醋了?”
话说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苏州那边儿传回消息来?
“呸~”
“呸~”
李纨蹙眉:“自请将银子充入国库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
王熙凤边欢喜,边忍不住撇嘴:“你这哪里是信我,分明是信他!”
“早递上去了。”
所以这阵子顺天府和大理寺的门槛,都快被各级官员给踏破了,最终呈现的结果就是衙役们中秋也不能休假,被迫一条街一条街的走访排查。
“瞧你说的!”
眼见王熙凤眉飞色舞还待描述细节,李纨哭笑不得的打断她道:“这一天到晚怎么净是琢磨这些事儿了?”
李纨犹豫片刻,终于点头道:“那好吧,我便再信你一次。”
而最直接的办法,无疑就是找出行刺事件的幕后真凶,继而达到祸水东引的效果。
贾琏心事重重的头前带路,后面贾宝玉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嘟囔什么。
“何况三丫头是去做兼祧,还有云丫头做比较,这就更节俭不得——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早晚是要败落的,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在外面悄悄布置些产业,以防后患。”
方才被那老和尚哄了几句,正颇有些心花怒放,只当自己真是慧根天定。
无奈的叹息一声,正待闭上眼睛在车上小憩一会儿,忽听得前面闹哄哄人声鼎沸。
王子腾之妻被劝着回屋歇息后,灵堂里剩下就都是年轻人,此时又不见外客,于是便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李纨也是瞠目结舌,焦顺偷别人婆娘在她看来,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但这样上赶着送货上门的却还是头回听说。
贾环也自告奋勇的跟了去,等押着宝玉回来,便幸灾乐祸的道:“太太,刚才那位高僧还夸宝二哥有悟性呢。”
李纨想也没想便点头道:“正好兰哥儿最近功课紧,一个月都未必能回来一趟,到时候让巧姐儿搬到稻香村去,我们娘俩正好做个伴。”
沿途她是满面倦容长吁短叹,原以为王仁被放出来后,多少总能分担一些治丧的事情,谁知他在大狱里吓破了胆,如今待在家中任事不理,就知道缠着姑姑姑父央告,希望能再走走宫中或者焦畅卿的门路,把他从这件事情里彻底摘出来。
“两万两?”
王熙凤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凭咱们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关系,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正经、你最正经行了吧?!用起来也没见你嫌这嫌那……”
如今经琏二哥这一提醒,他又有些拿不准了,自己到底是个有慧根的,还是顽石一块?
“呸~”
王熙凤摊手:“如今到手的银子飞了,家里也不用我管了,还不就只能图个痛快?”
因王子腾突然离世,两家一度考虑过把婚期延后,但看到贾宝玉方才的模样,王夫人却觉得这婚事万万不能再拖了。
“老太太身子不大好?!”
“嗐~”
李纨叹息一声:“二老爷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府里莫说二十万两,只怕两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李纨闻言默然,显然是有些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