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得偿所愿（四）

    偏贾宝玉不明就里，下意识以为这必是因为自己辜负了林妹妹，又与薛宝钗成亲在即的缘故。

    史湘云正待绕到桌前，给他斟一杯茶，却忽听他道：“对了，既然她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以林黛玉的身份出现在人前，那她先前留下的那封信，是不是也该给荣国府送去了？不然时间一久，消息肯定也是瞒不住的。”

    史湘云听了这番话，反手盖在焦顺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动情的唤了声‘老爷’。

    这明显是在鼓励焦顺将林黛玉收做外室。

    焦顺环住她的腰肢，解释道：“只是昨儿毕竟咱们成亲后的第一个七夕，我怕坏了你的兴致，所以就暂时瞒着没有告诉你。”

    但贾宝玉丝毫未觉，踉跄着又往前冲了几步，一把扯住从里面迎出来的琥珀，颤声道：“林、林妹妹怎么了？！”

    只盼着十月里薛姑娘过门后，能改掉他这让人提心吊胆的毛病吧！

    贾宝玉不满的嘟囔着，便准备先将佛偈整理好，然后再去瞧那劳什子新房。

    “再说了，她是你自小玩儿到大的闺中密友，我若是背着你……那却将你置于何地？”

    史湘云想了想，再次摇头道：“林姐姐是最爱钻牛角尖的一个人，她决定的事情，又怎会轻易更改？老爷若是不去，还不知又要闹出什么来呢——再说了，京城难道就是什么首善之地不成？我听说妙玉当初离开荣国府后，可是再外面受了不少的委屈羞辱！”

    因袭人也加入了收拾整理的行列，很快那佛偈便被规整好了。

    焦顺咂巴咂巴嘴，屈指轻敲着炕桌，摆出一副沉吟思考的架势。

    那小丫鬟不过十二三岁，陡然被宝玉扯住手腕，慌里慌张的如何还说的出话来？

    他故作为难的紧皱起眉头。

    却说史湘云看完鸡血石上的文字，先是愣怔了一会儿，继而长出了一口气，摇头感叹道：“我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林黛玉之所以会这么做，显然还是不愿意嫁给焦顺做平妻，不然一旦过了门，什么苏颦儿不苏颦儿的，还不是立马就要穿帮？

    “这……”

    “也算是有消息了吧。”

    焦顺说着，便将那鸡血石递给了史湘云。

    而她那留下的那封家书，看似是用来惑人耳目之用，但细究，却未必不是林黛玉的真心所愿。

    贾宝玉只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在大悲大喜的连续冲击下，激动的两眼往上一翻，闷头将脑袋扎进了贾母的深绿色罩袍里。

    ……

    说着，又压低嗓音无比坚决的对宝玉道：“等她回来，我就做主给你们两个也定亲，让她和薛家丫头平起平坐！”

    “那依着你的意思……”

    “我去、我去总成了吧？”

    贾宝玉摇头道：“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你不知道，我最近总是心里不踏实，觉得好像是要出什么乱子似的，也就是写起佛偈来才能心无旁骛。”

    是夜，焦顺专在卧室的拔步床旁支了一张小床，两人隔着脚踏手牵着手，直聊到子夜时分，才在翠缕的催促下各自安寝。

    谁成想想洗漱完到了外间，却发现焦顺正坐在罗汉床上，不由诧异道：“咦，老爷今儿不用去衙门吗？”

    贾宝玉头也不抬一下：“去年不是就已经瞧过了？”

    史湘云说的斩钉截铁，她原就想让林黛玉嫁入焦家，如今只是从平妻换成了外室，一旦接受了，倒也能很快转变好心态。

    他顺手又递上一只放大镜，讪讪道：“我原想着自己刻些文字上去，可打完了草稿才发现足能刻满一块青砖，后来几经删减还是放不下，没奈何，只好托请工部大匠出手……”

    眼见他误以为林黛玉死了，还大有要殉情的架势，琥珀忙解释道：“林姑娘好着呢，只不过是回苏州老家去了！”

    等进了院门，远远就听见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哭喊声，贾宝玉略略松了口气，心道还好祖母已经醒过来了。

    “老爷一定能成的！”

    但这却绝非焦顺所愿。

    琥珀下意识看了眼里间，吞吞吐吐道：“这、我……林姑娘她……”

    “那好吧，先容我琢磨琢磨。”

    贾宝玉这下子越发误会了，过往种种皆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回转，他绕过琥珀踉跄着又往前几步，一把扶住门前的柱子，边拿头去撞，边哭喊道：“林妹妹、林妹妹，是我负了你、是我负了你啊！如今你既去了，我又岂能独活……”

    唉～

    “这……”

    焦顺急忙撅着屁股往后顶，口中连声提醒道：“小心孩子、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盖因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分明就是：“我可怜的玉儿啊……是我……都怪我……玉儿啊……”

    顿了顿，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然坐直了身子，失声道：“不对！她、她多半还是想走！”

    “什么事儿？”

    所以焦顺想到的那些，她很快也就想到了，当即转身推了推焦顺的胸膛，急道：“她肯定是想在报恩之后，就去苏州为林大人结庐守墓！”

    贾母原本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以及对死去女儿的愧悔当中，听到贾宝玉这话，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当即也忙道：“对对对，快派人去苏州接她回来——她自小就没吃过苦，一个人到了苏州可怎么活？！”

    原因很简单。

    焦顺的眉头越发紧皱，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在史湘云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无奈道：“那我试试吧，若不是成……”

    京城到苏州远隔万水千山，便成年男子都不敢说万无一失，何况几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还是旁边一个婆子替她回复道：“二爷快去瞧瞧吧，老太太不知为何昏过去了，我们正要去禀给太太知道呢！”

    当晚，自翠缕以下所有通房丫鬟都得了五十两赏银，邢岫烟和平儿各有逞心如意的礼物，史湘云则得到了九百九十九只千纸鹤，以及刻满了微雕文字的心形雨花石。

    “这……”

    “我想带着你或者邢氏一起去赴约。”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你们不好出面，那我也不去，干脆先就这么拖着好了！”

    “我昨儿晚上一回来就得了这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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