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顺往后缩了缩,避开她的手掌,不容反驳的道:“行了,你好好吃饭,我还得去宽慰娘几句,你这里愁的吃不下饭,她那边儿也跟着水米不进了。”
说到这里,焦顺摇头苦笑,再次伸手抚摸着史湘云的小腹,道:“我在宫外,腾挪的空间自然比她大些,可若一旦事有不协……”
史湘云听了下意识就要坐起身来,却又被焦顺按了回去。
“老爷!”
翠缕大喜,忙不迭把饭菜放到了炕桌上,又殷勤伺候着史湘云用饭。
“这……”
显然,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意给自家老爷做平妻。
等折回里间的时候,却发现史湘云又面色复杂的发起呆来。
说着,他在史湘云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柔声问:“你想想,娘娘既然能抽丝剥茧查出真相,又能勘破弄巧成拙的可能性,难道就想不到提前告知太上皇,来个釜底抽薪?”
说着,又把头埋进史湘云的秀发当中,轻声道:“真要有什么,你就告诉孩子,他老子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为了给人伸张正义……”
说着,冲翠缕使了个眼色。
翠缕这才松了口气,边给她斟了杯开胃的浓茶,边脆生道:“太太没事儿就好,我才刚给老太太和林姑娘报了喜,您要是再……那我可就成了谎报军情了。”
可她真的只是因为良心不安,绝没有要以自己和腹中胎儿胁迫丈夫的心思!
史湘云这才无奈的张嘴,勉力咽下了那勺莲子羹,然后连连摆手道:“莫要再填鸭,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林黛玉听说焦顺提前回家,忙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客院了。”
焦顺笃定道:“我可不想被孩子当成是胆小怕事的懦夫。”
林黛玉听了这等说辞,不由暗自琢磨,难道是焦家遇到了什么难处?若不然这夫妻两个怎么突然都犯起了心病?
“她要肯说,也拖不到现在!”
翠缕欢天喜地的收拾好餐具,又打发红玉、香菱,分别去徐氏、林黛玉处报喜。
到了这日晚间,干脆一口饭都懒怠的吃,歪在床上长吁短叹可不停。
史湘云心下奇怪,又问:“莫不是老爷要在前厅待客?”
她不安的扭着身子,颤声道:“可是、可是……”
翠缕脸色又苦了三分:“我瞧老爷这两天也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倒像是也有心病。”
说着,利落起身冲史湘云一笑,便自顾自扬长而去。
“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这、这……”
史湘云虽是个聪慧的,但对于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素来敬而远之,仓促间又怎么可能想得出应对之道?
“早找了,找了好几位了!”
“好像不是要待客。”
史湘云翻身坐起欲要唤住他,却那里还来得及?
焦顺叹息一声,起身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几眼,确认隔墙无耳这才回到桌前,压着嗓子悄声道:“今儿贤德妃娘娘悄悄塞给我一张纸条。”
焦顺冷笑:“天家无骨肉的说法,可不是凭空就有的!”
然而……
正愣愣出神儿,忽听耳边传来呼唤声,抬头就见翠缕捧着一碗粥和几碟小菜,正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史湘云惊喜道:“那就是说,只要提前把这事儿揭露出来……”
等到了前厅,果见焦顺正独自一人长吁短叹、借酒浇愁。
“老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她本就在宫中,要想把消息捅给太上皇,岂不是举手之劳?但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偷偷给了我这张纸条——你猜,这是因为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外间,林黛玉便道:“这几日我瞧她气色一天不如一天,胃口也差了许多,可又瞧着不像是孕吐反胃,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史湘云愈发觉得不踏实,遂让翠缕、香菱打起遮阳伞盖,晴雯、红玉在前开道,径去前院客厅寻焦顺解惑。
她原本有心问个究竟,但想到史湘云既然不肯明言,多半是涉及什么隐秘,遂熄了打探的心思,只是对湘云加倍的关心关怀。
可要说劝焦顺袖手旁观,她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翠缕也是一脸的忧愁,顿足道:“都说太太身子骨好着呢,多半是犯了心病——可我们变着法逗她开心,也不见有什么效果。”
焦顺上前按住要起身的史湘云,顺势与她躺到了一处,从后面环住她的小腹,轻声道:“我这几天仔细盘算过了,只要操作的好,也未必就会被皇上查出来。”
翠缕劝了几句全无作用,正准备去东厢房寻邢岫烟拿个主意,忽就见焦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还不等她见礼,便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史湘云急忙追问:“那该怎么让太上皇知道这事儿?”
“这、这……怎会如此?”
先前她只觉得愧对林黛玉,但现如今却又替丈夫不值起来。
但是看焦顺方才的表现,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史湘云正歪在罗汉床上,与林黛玉讨论午饭吃什么好,忽就听说焦顺提前回到了家中。
……
焦顺这时候好像才瞧见她,忙起身扶着她在一旁落座,又埋怨道:“正午太阳最毒的时候,你怎么还敢出来?”
史湘云看完头一行,便欢喜无限,下意识捉住焦顺的胳膊道:“如此说来,林大人并非贪官污吏,而是奉圣命行事啰?!”
史湘云微微一叹,黛玉以前虽也会避嫌,但却不会像现在这般急切明显。
“那焦大哥怎么说?”
可是……
史湘云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独自上前为焦顺续了一杯,柔声道:“老爷莫不是在宫里遇到了什么难事?”
焦顺倒也没有继续故弄玄虚的意思,当下开门见山的道:“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太上皇提前得知此事,赶在事情被揭开之前与皇上达成妥协,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焦顺临走时的交代,史湘云银牙一咬,招手道:“把筷子给我。”
“太太?”
焦顺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无奈摇头道:“但这张纸条的重点,是在后面那行字上。”
翠缕回头看了眼史湘云,这才微微一福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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