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广开言路

    婆媳两个闲聊了一阵子宫中琐事，牛太后见皇后脸上似有倦容，不由关切道：“我怎么瞧你无精打采的？莫不是最近照顾皇帝累着了？要不你先休息几日，等养足了精神再去乾清宫不迟——这期间若有乱嚼舌根儿的，我自会替你做主！”

    焦顺微微一笑，正待揭开答案，身子忽然往后一扬，虽然未曾摔倒，整个身子却在半空中斜了过来，就那么似倒非倒的悬在半空。

    戴权满脸堆笑先见过了太后、太妃、皇后，又对南安郡主道：“原本焦大人已经要演练了，听说几位娘娘——尤其是小郡主您要来，皇上便命他暂且推迟了。”

    说着，又回顾皇后：“果然他身边还是离不得你。”

    皇后也自觉失态，忙讪讪的躲到了太后身侧。

    听了这一篇琐碎的解说，南安太妃反倒糊涂了，对这东西的好奇心也是一降再降。

    太后又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

    “说是要凭空浮起来，在半空中盘腿而坐。”

    焦顺这才将那大褂解开，然后有些费力的脱下来，然而他人是从衣服里出来了，那衣服却没有掉落在地，而是歪斜着摊在半空，且一条袖子仍旧搭在那拐杖上。

    再往里几步，又见贤德妃和容妃来迎。

    牛太后听了不由蹙眉，那千里传音的电报机，好歹还有一条线联通着，就算听不明白原理，也能知道其实并非神仙手段。

    焦顺指着那机关道：“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只是一件破袍子，便能变出障眼法来，足见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而一旦高居庙堂，许多事情甚至只能着落在文字上，那么敢问殿下，届时又该如何分辨真伪？”

    她昨儿犯了夜不假，但却绝不是莫名其妙。

    她正要敷衍两句，岔开这个话题，却见女儿在一旁紧使眼色，只能无奈道：“不知这点、点什么鸡在哪儿，能否让我们母女俩也开一开眼界？”

    但这凭空浮起来盘腿而坐……

    繇皇子听没听懂不重要，重要的是隆源帝不出所料的闻弦知意，瞬间联想到了那些言官们，纷纷上奏要求拆除宫中电报机的事情。

    说着，又对繇皇子一笑道：“殿下若是不信，不妨去翻找一下书上对历代明君的描述，其中只怕十有七八皆有‘广开言路’之说。”

    南安太妃笑道：“她要是能在女红上下些功夫，那才真是谢天谢地呢！”

    等二人到了隔壁院内，拄着拐杖孤零零站在正当中的焦顺，只见他一改先前的官员打扮，周身裹着件宽袍大袖，仿似道人一般，却又不见上面有什么道家符号。

    “这、这是什么道理？”

    繇皇子刚羞臊的往太后怀里一扎，忽听背后父皇轻哼了一声，忙规规矩矩站好挨个见礼。

    旁人倒未觉得如何，只皇后见了不免心如鹿撞，下意识呵斥道：“太后在此，你怎敢失礼？！”

    太后横了她一眼：“莫要胡说。”

    三人说说笑笑走进殿内，因这娘俩素日里也没少入宫给太后请安，故此到了牛太后面前反倒少了拘束。

    皇后忙道：“陛下最近气色确实好多了，一早一晚还会专门去院子里晒晒太阳——有贤德妃、容妃两位妹妹跟在身边，当不至于出什么差池。”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些言官害怕有人假传圣旨是假，担心皇帝借此绕过中枢文臣才是真的——不过这等事情，也没必要专门向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解释。

    繇皇子早等的不耐烦了，可又不敢在父皇面前造次，正拼命按捺住活泼好奇的天性，忽被南安郡主一把扯住，笑道：“殿下，咱们两个先走一步！”

    焦顺原本也没指望他能给出答案，等了一会儿见他支吾难言，便朗声道：“其实历朝历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想过很多法子，但最为读书人所称道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广开言路’！”

    说着，又拱手一礼：“而这，也正是臣苦心研究出电报机的初心——现如今，这电报机可置于州县，其后可置于乡间，到最后，平民百姓若有冤情亦可直达中枢！唯有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广开言路！”

    牛太后边走边道：“说来最近有不少人上折子，想要把那电报机给拆了呢。”

    “什么千里耳，那叫、叫什么来着？”

    牛太后顿时满眼带笑，连声道：“快、快把她们娘儿俩请进来！”

    “彼辈身为言官，却欲阻塞言路、蒙蔽圣听，委实德不配位、荒谬绝伦！”

    等他最后见过‘妙珍姑姑’，隆源帝这才对牛天后和南安太妃道：“母后和南安太妃来的正好，焦爱卿已再隔壁院里等候多时了，咱们这便过去瞧瞧，看那悬空术究竟是何道理。”

    郡主和皇后快步跟在左右，听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道：“母亲就是近来出门少了，连我都听说过，如今这人力车在外面时兴的紧，就连一些低品的官员出行也爱用它。”

    话音刚落，就见自家儿子头一个冲了过去，先是小心翼翼的伸手在焦顺身下摸索，后来干脆横臂去扫，结果众人就见他的胳膊，反复在长袍下摆扫来扫去，却始终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说着，又自顾自扬声下令：“来人啊，速将焦爱卿与朕方才所言一字不落的抄录下来，然后连带奏折一起发还回去——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有没有脸再继续鼓噪！”

    翌日。

    不过既是那焦顺弄出来的，想必背后必有缘故。

    说着，又转眼看向跟在后面行礼的南安郡主：“妙珍妹妹可是有日子没见了，听说最近文才学问又有增进？”

    瞧见皇后也在殿内，她忙改颜相向躬身见礼。

    众人还在疑惑，忽听繇皇子惊呼道：“这座位上还有两根铁条，连着袖子里面——不对，是连在这拐杖上！”

    太后笑着在她手背上拍来拍，摇头道：“他们倒不是不满意这电报机，而是不希望宫里有电报机，说什么这东西放在内阁、通政司就好，唯独放在宫里十分不妥，恐有人借此假传圣旨，暗行祸乱朝纲之举。”

    “叫电报机。”

    焦顺哈哈一笑，将那衣服狠狠扯开半边，露出了里面的机关——这东西在后世属于烂大街的把戏，不过是借助宽袍大袖的遮掩，坐在连接着固定物〔铁柱〕的座位上罢了。

    皇帝连声催促，又下意识扫了皇后一眼。

    因知道焦顺又要入宫授课，皇后特意一早便躲到了慈宁宫牛太后处，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说实话，若不是隆源帝每每都要再三举证，说什么净事房内亦未见此夸大之物，她也未必会这般念念不忘……

    当下隆源帝先叫了声好，旋即又愤愤不平的道：“先前那些言官上奏，说要把宫里电报机拆掉，朕总觉得大为不妥，却一时说不出错再何处，如今听了爱卿这番话，才终于让朕茅塞顿开！”

    南安太妃自觉年轻，还想推脱，架不住牛太后也跟着招呼，便也凑趣坐到了其中一辆人力车上。

    皇后闻言面露尴尬，急忙解释道：“母后误会了，我不过是因为昨儿莫名其妙犯了夜，所以才有些精神不济。”

    南安郡主纳闷的瞪圆了美目，奇道：“不是说举朝上下一致夸赞，说这东西于朝廷大有裨益吗？怎么还会有人上折子想要拆掉它？”

    牛太后这才想起还有个贤德妃，不过想想她最近的际遇，也明白她根本不可能阻止的了皇帝的行动，于是也便没提这茬，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外甥女：“那东西就在殿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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