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节外生枝（四）

面究竟写了什么。”

    等浩浩荡荡足有六十几辆马车到了大通桥码头，别人都忙着下车送别，给钱的赠诗的敬酒的不一而足，唯有尤三姐俏立在车辕上，望眼欲穿的寻找柳湘莲的踪影。

    “这……那封信……”

    焦顺一面命人就近去请大夫，一面喊来宁国府的仆妇，把尤三姐抬回了马车上——说来这尤老娘也着实是个狠心肠的，竟真就没来送行。

    至于那信里具体写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好容易哄睡了邢岫烟，因生怕不小心碰到她的肚子，这一夜焦顺几乎没怎么睡，好在这次是乘船南下，路上有的是机会补觉。

    尤三姐沾姐姐的光，也混了辆马车随行在侧。

    薛蟠原本还腆着肚子楞充护花使者呢，见尤二姐和焦顺如此亲密，登时就泄了气，如今又见尤二姐回头看过来，忙往旁边一指道：“不是我，那信是宝兄弟捎来的！”

    然后奋力搡开身前的薛蟠，跌跌撞撞却又一往无前的冲向了岸边。

    竭力挣扎不想获救的尤三姐，终究还是被差役们捞了上来。

    啧～

    啧～

    这时保龄侯府的家丁，奉命跑来请焦顺尽快上船，说是已经过了动身的吉时，不好再继续耽搁太久。

    他悄声问尤二姐，就是不想把尤三姐投水自尽的缘由散播出去。

    有关于现在的、有畅想未来的，若不是焦顺怕她累着强行制止，她或许能从华灯初上一直说到大天亮。

    薛蟠见状好奇的不行，正要悄悄绕到尤三姐身旁偷瞄两眼信上的内容，冷不丁就见车上又闪出个美貌少女，连声问道：“妹妹，他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话音未落，尤三姐已经麻利的跳下车，不由分说夺过那信就要撕开信封，可猛然想到这是柳郎给自己写的第一封信，忙又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了条细缝儿，从里面抽出信笺屏息凝神的逐字观瞧。

    只听那秦司务道：“具体如何卑职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有人去大理寺出首，告发礼部官员暗中怂恿工人闹事，企图借机攀诬大人擅改祖制诱发民乱！”

    徐氏听到这话，立刻抢白道：“我听说那边儿瘴气多、湿气重，蛇虫鼠蚁都带毒，你去了可千万别逞能，若觉得不舒服就赶紧看大夫，再有……”

    焦顺分开人群凑到近前正欲查看尤三姐的情况，冷不丁尤二姐就冲过来撞进了他怀里，一面八爪鱼似的往上缠，一面哭诉道：“爷，方才可吓死我了！”

    焦顺听着母亲絮叨，外面就渐渐嘈杂起来，不多时红玉引着贾芸从外面进来，后面还跟了一票精壮的荣府家丁——这次南下贾芸也要跟去，至于荣府家丁则是负责搬运行李的。

    一大家子熙熙攘攘的簇拥着焦顺出了家门，徐氏眼见儿子和丈夫都上了车，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却又怕会引得邢岫烟动了胎气，于是忙拿帕子去擦，却越擦越多怎么也遮掩不住。

    平常邢岫烟更习惯倾听，然后给出相应的反馈，但这天晚上她却一反常态，滔滔不绝的说了许多。

    再说了，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公案吧？

    众人便都把目光投向了贾宝玉。

    谁知尤二姐竟没能领悟到这一点。

    他倒并不是很在意史鼐的观感，一来又不是正经岳父，只是未来妻子的叔叔而已；二来等到南边儿，史鼐还有不少事情要仰赖他呢，届时自然有机会弥合关系。

    贾宝玉忙扯住他，恼道：“薛大哥慎言，那是珍大嫂的妹妹！”

    焦顺无奈，只好隔着车窗宽慰了尤二姐几句，又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了进去，让她拿去给尤三姐诊治、滋补。

    焦顺也知道劝不住，便招呼司棋等人进屋伺候更衣洗漱。

    “什么玩意儿？”

    徐氏拉着邢岫烟一通宽慰，生怕她的情绪会影响到孩子。

    好在她今儿刻意改做书童打扮，倒也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饶是尽量简便，等辞别依依不舍的尤二姐，回到船上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毕竟用脚指头想，这事儿都和情情爱爱脱不开干系，倘若公之于众，必然会对尤三姐的名声造成进一步打击——之说以是进一步，是因为不管如何，当众跳河自尽就已经影响到她的名声了。

    薛蟠把大脑袋凑到近前，看到上面写着‘柳湘莲’三字，再看看书童打扮的尤三姐，便自作聪明的笑道：“这是柳兄弟托你送的信吧？给我，我替你给她！”

    然后又用将功赎罪的名义，抓了贾宝玉的壮丁，心下这才踏实了不少。

    说着，劈手夺过，大咧咧凑到车前道了个肥喏：“尤家妹妹，我受柳兄弟所托给你捎了信来，你快瞧瞧里面都写了什么酸词儿。”

    尤二姐上半身稍稍往后仰了仰，低头见妹妹手里空空如也，显然是把信丢到了水里，便又将目光转向了跟过来的薛蟠。

    栓柱在外面盯着，他在里面盯着，很快就把行李分门别类的装到了车上。

    只贾宝玉因早早打听出这是尤家的车驾，细瞧几眼便认出了尤三姐的身份，于是踌躇的止住了脚步。

    焦顺小心用枕头顶替掉微酸的胳膊，尽量蹑手蹑脚的起身，却还是惊动了邢岫烟。

    只是下一秒，众人瞩目的焦点就又被尤三姐抢了回去，只听她悲鸣一声：“他安敢如此对我？！”

    刚告知船队可以扬帆启航了，不想忽就听岸上有人高声呼喊：“焦大人、焦主事，且慢动身、且慢动身啊！”

    路过东便门时，这爵爷那将军的又来了不知凡几，送行的文官倒是没见几个，五品以上的更是只有贾雨村一人，这一来是史家本就和文臣没什么联系，二来也是受了焦某人的牵连。

    却说焦顺扶着邢岫烟到了外面，来旺徐氏早都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连多日来精神不济甚少出门的焦大，此时也正靠着廊柱歪坐在栏杆上。

    “这……唉！”

    顿了顿，又补充道：“柳大哥其实一直就不想拖累尤家姐姐，说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拖家带口的成什么样子？”

    这一刻焦顺仿佛感受到了身后史鼐探究的目光。